“跳楼,不代表就是‘死’。”
“说什么废话!”少年怒道:“十八楼跳下去还能活吗!?”
“能啊,十八楼而已,她只是瞎了又不是傻了。”
森鸥外相当坦然的点了点头。
“……”
中原中也之前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罪不可赦的凶手,现在看着他则像是看着某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子。
少年一脸狐疑的和旁边的太宰治求问:“你们首领没问题吗?”
“没问题。”
太宰治一脸冷漠:“只是隐形痴|汉而已,脑子还是合格的黑手党首领。”
“好失礼啊,太宰君。”
森鸥外的脸上并没有被冒犯的怒意,他带着某种纵容熊孩子的宽容神情看着他,语气温和至极:“既然中也君的目的是那位女士,不妨在原来约定的基础上帮忙找找人吧?啊,也不用找到后送过来,确定她没事就好,很宽容的条件对不对。”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要我帮你们找人!?”
“你欠她一次人情不是嘛?”森鸥外神态自若,“中也君刚刚自己说的啊……何况如果不是受你牵连被我们抓住,她也没必要从十八楼往下跳不是嘛?”
中原中也:“……”
“成交。”
第63章 蛊惑
五条大宅, 当时针慢悠悠晃向了两点的位置时,哪怕是自诩侍奉六眼不需要对旁系低头的老管家,脖子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大抵是之前的五条悟对他们无视太多反而造成了错误的认知, 使得这些族老们觉得自身辈分和资历足以支撑他们对五条家家主指手画脚,于是在五条悟始终没有出面的情况下,大部分无视了老管家委婉客气的拒绝, 直接留下来用了午饭, 又一直等到了现在。
有上了年纪的瞧了一眼墙壁上越过两点的时针,终于再难忍耐怒气,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冷森森睨着那边若无其事的老管家, 慢吞吞地开口道。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女人, 竟然能把五条家主迷得团团转……”
堂堂长老,言语里的酸涩嫉妒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悟大人毕竟还年轻着呢, 说是孩子也不为过。”旁边的话音未落,立刻便有人接过话茬, 语气很是阴阳怪气:“说起来倒也是我们这群长辈这些年走动少了些,若是早早让他和加茂与禅院那般先收了几个妾室,怕是也不至于被外面的野女人迷了眼睛。”
“说的极是!说起来悟大人的年纪也差不多了, 与其接触外面的女人,不如选些清楚底细的,同时兼具六眼与无下限术式的嫡系血脉何等尊贵!外面的女人不知轻重, 大人想要随意玩玩也就罢了, 若要留下子嗣果然还是要考虑咒术界的贵女们……”
老管家冷着脸看着这群旁系的族老们旁若无人的开始讨论起谁家的女儿血脉更加纯净出身更加优越……诚然,这般对话虽说的确在古老的家族内部司空见惯,但家主本人尚且一句话也没说过,这群人便七嘴八舌的分好了自身的利益, 却也颇让人憎厌。
“即使是那位大人……让我们等到现在也未免也有些过分了吧?”
“你们可以不等。”
五条悟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贯不曾掩饰的嚣张傲慢,年轻的家主少见地没穿黑漆漆的高□□服到处乱跑,而是换上了宽松舒适的和服,一双冰珠般剔透的苍蓝六眼大大方方示于人前,一贯冷然无情的眼此刻罕见染上餍足愉悦,瞧见不速之客的时候,五条悟微微眯着眼,却也没流露出太多的厌烦之意。
“我带人回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屈膝而坐时领口微敞,坦荡露出自己印着牙印的精致锁骨,看得一众族老眼球酸胀,恨得咬牙切齿。
家主落座,自有侍女无声上前奉上茶水,五条悟随意抿了一口便兴趣缺缺的放在一旁,宽大袍袖滑下手肘,青年手腕腕骨线条流畅肌肤白皙,无下限术式配合六眼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在五条悟的身上留下痕迹,正因如此,年轻家主修长手腕一截嫣红圈印便愈发显眼,引得人浮想联翩。
在座都是些老狐狸,对与这些房内秘事留下的特殊痕迹自然清楚得很,有人露出不忍直视的痛惜神色,也有人转开目光刻意无视,而那自家有了适龄女孩的,再瞧着五条悟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很是微妙。
五条悟自始至终没对这群老头子摆出过往的糟糕脸色,极罕见的慵懒愉快的轻松神色,反而给了那群族老们错误的暗示。
“……家主大人!”
有那胆子大的张开嘴,第一句话便是批评他带回来的女人不懂规矩:“就算您到了年纪想尝尝滋味,却也不没必要从外面挑了不知来处的野女人侍奉您,怎么好在您的身上留下痕迹……”
“……啊?”
年轻人原本带着矜持微笑的嘴角顿时一压,眉眼之间已然带了锋锐戾气。
“野女人,你说谁?”
一晚上的时间不长不短,足以让白鸿填满对方的不安和独占欲,白鸿若是想要讨好某个人手段绝非一般,五条悟当然知道她存着刻意安抚的成分——但是那又如何呢?
专心致志用尽手段讨好自己的人是白鸿,这本身便是个相当满足人虚荣心的前提。
像是只终于被顺毛愉快的猫咪,无论是心理上的饥渴还是生理上的饥饿感都最大限度得到了安抚,餍足之余便也愿意拿出些娇憨模样喵喵叫着,纡尊降贵地反过来摊开肚皮软绵绵的撒娇。
坏脾气的猫咪难得好性子,得意洋洋摇着尾巴跑来溜达一圈,本来满心欢喜地与旁人炫耀身上的痕迹,拐弯抹角表示对方平静表象之下不亚于自己的强烈占有欲;结果一点羡慕的目光也没换来,反而接到了一群老朽枯木一般散发着腐朽气味的老头子们愈发贪婪的眼神。
接触到那目光的第一眼,五条悟积累了一晚上的好心情便跟着烟消云散,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十五岁那年他曾经短暂接触过类似的眼神,他毫不怀疑自己这堂堂五条家主在这群老头子眼睛里也不过就是个地位尊崇血脉纯正的崭新容器——在不少人眼里,自己身为男人传宗接代延续血脉的价值甚至胜过了五条悟自身;之所以这些年没直接绑着个女人塞到自己房间,纯粹是因为他们清楚自己会动手,而这群老家伙比起虚无缥缈的未来,还是比较珍惜自己不知道还剩几天的老命而已。
“家主大人……族老也不过是担心你而已,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人打着圆场,摆出一脸为他考虑的真诚模样,落在五条悟的眼中同样虚伪地令人作呕:“您若是当真喜欢您自己带回来的姑娘,让她留下来立为正室也没什么……只是咒术师不同于一般人,将来若要孕育子嗣,怕是一般的女性承不住您的强大血脉,这反倒不太好办。”
“不会孕育子嗣的。”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慢条斯理抚摸着手腕上的被绸带缠绕过留下的暧昧红痕。
“我就没打算让她生孩子。”
她身边已经有了个足够糟心的小崽子,术式好巧不巧还是禅院家求了那么多年的祖传术式——五条家与禅院家多年不合,有了这么个小东西之后,无论是想要借此气疯禅院家还是以此为契机完美独占白鸿的身体,都能达到最佳效果。
那具身体没有必要再去容纳自己之外的其他存在,既然有了资质足够的小孩子,没有必要再让她费心费力生个别的小崽子抢夺自己本就不太稳固的注意力。
一众族老面面相觑,不认得白鸿也不认得伏黑惠,对与五条悟这句话便只是做了最表面的理解。一群老头子的表情竟是放松更多些,有人难掩喜悦跟着开口:“正因如此,为了五条家的未来着想,也请您从旁系中挑选几位血脉合适的纳为侧室,也好延续五条家的嫡系血脉。”
在他们看来,这要求再宽容不过——男人嘛,说到底有几个真心实意愿意一心一意守着一个女人活着的?家主今年尚且不到二十岁,虽说性子嚣张易惹众怒,终归是咒术界公认的天才,要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根本就是没可能的。
小孩子嘛,模仿普通人玩够了爱情游戏之后,估计对那女人自然就没兴趣了。
他们自觉处理颇好,也没觉得五条悟会反驳这个建议。
“没听懂吗?”五条悟一扬眉,似笑非笑的开口道:“我说的不生,是因为我没打算让她的身体里留下属于我之外的痕迹,包括那个完全没可能被她生出来的孩子。”
“至于你们说的,所谓的‘侧室’——”
五条悟倾着身子拉长尾音,丝毫不掩脸上的嘲讽冷笑。
“你们配吗?”
族老们顿时瞪大眼睛,一声反驳还未怒然出口,却听得门外一声低低的女人笑声,又软又轻的调子,像是初冬第一场带着残秋暖意的落雪,轻飘飘落在人的心上,有种仿若撩拨般的浅淡凉意。
“哎呀,看起来我来的不太巧?”
众人闻声望去,对上一双比起苍蓝六眼也毫不逊色的深蓝眼眸。
那姿容绮丽貌美非人的年轻女子大大方方穿着五条家主的贴身单衣,衣衫宽大压出单薄肩膀的瘦削轮廓,愈发衬得身形纤细昳丽修长,女人笑盈盈袖手而立,任由旁人目光的肆意打量。
“……因为悟过来好久了都没回来呢。”
她歪了歪头,目光直直望向坐在首位的五条悟,手指似是不经意划过浅色唇角,声音轻柔沙哑,带着恰到好处的蛊惑韵味。
“等得好心急,便过来看看。”
“我说了我一会就回去了……这群人好烦。”
五条悟双手舒展,扬眉看着那女子笑意清浅走过来,旁若无人款款坐下靠近自己怀里。她抬手抚上自己脑后慢慢抚摸着柔软雪发,安抚意味十足。
青年低头蹭着年长情人修长颈侧,声音里还有些莫名委屈的烦躁感。
“哎呀,他们让悟这么讨厌吗?”
白鸿轻轻挑眉,又摸了摸颈侧蹭来蹭去的五条悟手感极佳的头发,露出相当怜爱的微笑。
“不慌,我来劝劝。”
第64章 妖孽
五条悟的记性很好。
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呢——哪怕所有人都已经忘了十多年前发生过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忘了那些过往的时候, 他到现在也记得小时候大多数的细节。
他记得自己是理直气壮地把属于自己的作业摆在她的桌上,又是如何枕在这个人的腿上撒娇的;彼时少女修长手指穿寻柔软的雪色发丝,脊背笔直耐心聆听着那些远超年龄的责任与工作, 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中, 她的掌心压上耳根,为少年遮出一片足以庇护安眠的小小天地。
当白鸿抚摸头发的时候, 少女柔软的指尖与此时轻轻掠过脸颊的触感隐隐重叠了。
十余年后的今天, 五条悟终于寻回了记忆角落里的温度。
——他记得那么多, 偏偏在最初的重逢时忘了最至关重要的一点。
五条悟五岁那年,就已经察觉到了白鸿的不正常。
在那纤弱少女的身体里, 自始至终藏匿的都是一个强大又成熟的灵魂——她不存在成长,不存在遗忘,不存在任何寻常孩子必须要经历的蜕变,守候在自己身侧的这个灵魂,从来都没有变过。
根本就没有必要拿现在的白鸿和小时候的那一个互相对比嘛。
五条悟坦坦荡荡承认了自己前阵子莫名其妙的别扭和单方面冷淡是属于自己的错误, 但是不需要接受错误并加以改正——因为另外一个人完全无底线的溺爱让他承认错误这件事情变得完全没有必要, 那是一种完全不讲逻辑不看情况的偏爱, 足以哄得坏脾气的猫咪心花怒放, 乖乖让她把手脚缠上, 勒出诠释所有权的艳丽红痕。
一向自诩矜持的猫咪自然不会把这份喜悦表现出来,外人面前能够做出的反应不过是变本加厉地把长手长脚缠在对方身上,近乎奢侈地浪费这自己的无上美色蛊惑对方的眼睛。
昨晚前半夜的时间已经浪费掉了,后半夜一直折腾到了早上,只在上午被白鸿按着脑袋哄了好一阵子才稍微睡了会……之前还能勉强提着性子和一群族老们聊天的话, 那么当白鸿坐在他怀里之后, 任性的家主大人除了回去睡觉脑子里已经不想别的事情了。
……好温暖。
……好舒服。
不想在这里呆着, 想带着她回去睡觉。
原本怀抱空荡盈满冷风, 可是当空缺的胸膛被情人柔软的身体和恰到好处的温度填满之后,五条悟的整个人的神经顿时迎来了十二分的放松,难以遏制地打了个哈欠。
年轻的家主侧身低头将脸颊埋在年长情人的单薄肩膀上,高挺鼻尖轻轻蹭着她颈侧柔软细腻的皮肤,困倦引起的生理性眼泪濡湿眼尾,五条悟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借着旁人视线死角不轻不重咬了咬白鸿柔软饱满的耳垂软肉,吐息濡湿声音沙哑,哑着嗓子把字音递入对方耳廓之中,摆明了就是已经没了和这群人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
“等一下再聊吧……有什么东西非要现在说不可?”
年轻人嘀嘀咕咕,满眼都是食髓知味的饥饿渴求。
“鸿……我困啦,陪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自对方口中缓慢流露出而出的柔软低语,与其说是一贯任性的要求,不如说是某种暧昧的邀请。
不曾吝惜自己包容溺爱的年长情人微微侧过头,抬手摸了摸年轻人白皙的脸颊,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回应便听得那边的族老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她的发言。
“请您等等。”一名发须花白的老人沉声开口:“即使我等愿意承认这位是您带回来的女人,但是既然已经入了五条家的大宅,那么一些必须的规矩却还是要知道的。”
五条悟冷下脸,跟着相当响亮的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