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爻也尝试着呼唤了一声:“花花?”
昨夜她抱着花花回到了寝殿, 但今天早上一睁开眼, 花花就不见了。
苏小花昨天哭得很厉害, 怎么哄也哄不好。
谢今爻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畅。
阿翠见谢今爻眉头紧皱, 安慰道:“阿爻, 别担心,苏小花兴许是上哪儿玩了吧。”
谢今爻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在担心苏小花。
她点点头道:“也是。”
苏小花喜欢到处玩耍, 不然也不会天天来敲她的窗户了。
阿翠听到不了解内情的八卦,第一个就想起了打听八卦的圣手东小鱼,她见谢今爻神色怔怔,便道:“阿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我去把东小鱼找来。”
阿翠化作翠鸟,越过墙柳,朝着东小鱼居住的地方飞去。
阿翠实在很不放心将谢今爻一个人留在那里,一盏茶时间还没过,谢今爻便见两人从小门里头出来,双胞胎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到底是什么事啊?”东小鱼一脸困惑。
原来是阿翠还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于是谢今爻很老实地开口道:“阿翠想问,你知不知道,魔尊即将大婚的事情?”
东小鱼神情比阿翠更夸张。
少年原本就高度近视的眼睛散开神光,震惊不已:“啊?”
他见鬼似的望着谢今爻:“你不会要和......”但他很快止住了自己的话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群老头子早就疯了。”
阿翠困惑道:“你在说什么呢?”
“魔尊大婚,关阿爻什么事?”
谢今爻附和:“对哦。”
“关我什么事。”
谢今爻垂下眼睫,神情空茫,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霜寒的剑身。
霜寒似乎察觉到了她迷茫的情绪,发出清鸣应和着她。
东小鱼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去打听打听。”
东小鱼嘴巴甜,长得又讨喜,放他出门打探消息,简直是无往不利。
东小鱼忧心忡忡地望向谢今爻,随后对阿翠道:“阿翠,你看好阿爻啊。”
谢今爻迟钝地抬眼,似乎一直处在状况之外。
“唉!你.......”东小鱼见谢今爻神情,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被急性子的阿翠推搡着要走,只好小跑着出了院子。
谢今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对阿翠道:“我好像还是有点担心花花。”
她握住系在腰上的小花铲,蹲下身来,哼哧哼哧就开始挖土。
阿翠瞧她一眼,叹口气:“阿爻,你这本命剑,怎么老变成花铲啊。”
别人的本命剑,该威风的威风,该漂亮的漂亮,偏偏就是阿爻的本命剑,变来变去没个样。
难怪修界那群老家伙,时时刻刻都盯着阿爻,连情劫都要守着阿爻提前渡了。
嗐,那群老家伙就是欺负阿爻读书少嘛,提前渡情劫这种偏方,要是有用的话,北狐狸还用渡这次这么凶险的情劫吗?
想起北狐狸,阿翠又有些担忧。
他们妖界四方领主,彼此都是至交好友,她前几日心中总有不详预感,总觉得北狐狸可能会出事——
“刷”一铲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翠抬起眼睛,看见个熟悉身影。
她拽谢今爻:“阿爻,你看!”
谢今爻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是个雪白的背影。
谢今爻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
银白色的发丝,白色云纹衣裳,一掐的腰,像是松柏铺翠般站在那里,正和阿易说着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旁人的目光,他回过头来。
二人目光相撞。
苏不遮淡然收回视线,又和阿易说了句什么,阿易便离开了这里,苏不遮转身,走向谢今爻和阿翠。
阿翠原本是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但是偏偏,这些问题对着正主怎么都问不出来。
她有些沮丧,小声对谢今爻道:“阿爻,站起来。”
谢今爻后知后觉地站起身。
此时,苏不遮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原本以为那一身黑色已经是他的巅峰,却未曾想过,他穿白衣竟然能这样惊艳。阿翠都愣了愣神。
并非弱不禁风的白衣公子,而是令人想起,山上重重叠叠的晶雪冰凌,虽然冷,但是折射出足够好看的光芒。
谢今爻被她拖起来,此时连肩膀上的衣服都是皱巴巴的。
她手里握着花铲,像是做错事被抓住的熊孩子,但是偏偏神情没有半点熊孩子的理直气壮,反而淡得像是一团云雾。
是苏不遮先笑了,他还是那样温柔如水地微笑:“老祖宗,南方领主,今日并没有游园会。二位可是无聊了,若是无聊的话,明日我再安排戏班子。”
阿翠怔了怔,随后道:“并非如此——只是听闻,王宫内喜事将近?”
苏不遮雪白眼睫被弯起的眸子勾出一道上扬的弧度,恍然大悟:“是,事情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是......有些匆忙。”阿翠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问道,“婚期是何时?”
苏不遮目光,不动声色地拂过谢今爻的侧脸。
她安安静静站着,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似的。
苏不遮收回目光,随后道:“五日之后。”
五日之后?
谢今爻心想,那恰好是她定好回修界的日子的第二天。
苏不遮温文尔雅地笑:“南方领主会留下参加我的婚礼吧?”
阿翠颔首:“当然。”
然而苏不遮并没有问谢今爻是否会留下。
谢今爻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苏小花在哪里呢?
“只是阿爻,”阿翠的声音响起,“阿爻她似乎在那日之前就会回修界?”
谢今爻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恰好撞入一双晶石琉璃一般的翡翠眼眸之中,对方眼中澄澈明朗,毫无阴翳。
苏不遮微微一笑:“不会的。”
他声音低沉而含笑:“老祖宗一定会来参加的,不是吗?”
毕竟,婚礼没有新娘,怎么能叫婚礼呢?
谢今爻“唔”了一声,正准备说话,却见面前雪白衣摆飘然一曳。
苏不遮离开了。
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谢今爻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抠了抠手指头。
阿翠她不知在想什么,神游似的发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爻?你怎么了?”
谢今爻被这一拍拍得回过神来,随后道:“没什么。”
不过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是什么感觉呢?
她仔细思索了片刻,随后握着花铲走出了院子。
身后的阿翠喊她名字:“阿爻,你去哪里?”
谢今爻回首,一字一顿道:“去找花花。”
她好像是因为担心花花,所以才会觉得难受——那么找到花花了,应该就不会难过了吧。
谢今爻这样笃定地想着。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被阿翠捉住。
阿翠义正言辞:“傻瓜阿爻,你忘了魔尊大婚,我们也要准备礼物的吗?”
她有些愁:“事情来得太快了,我们都没有来得及准备送什么呢。”
谢今爻暂时忘记了自己方才准备去哪里。
她思索片刻,随后道:“你准备送什么东西?”
阿翠皱了皱眉头,随后道:“随便送点什么药材锦缎修界特产?”
阿翠有些心烦:“唉,好不容易看到个爱情故事,结果就这么没了,弄得我都有点讨厌那位魔尊了。”
她挥了挥手,长出一口气:“你呢?”
谢今爻思忖:“这些向来是不归我管的。”
她一脸认真:“这不是我的工作。”
好家伙,阿翠明白了,看来修界那些老头子们,又得脱一层皮了。
“不过他们最近似乎并没有怎么管你?”阿翠有些好奇。
谢今爻想了想,随后道:“兴许是因为最近没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了吧。”
“毕竟现在也不用打仗了。”她补充一句。
阿翠看着谢今爻茫然而平静的脸,听着听着,忽然有点心酸。
“幸好你傻。”阿翠道,“不然你得多难过啊。”
第53章 (第一更) 阿爻并不是天生如……
不过修界的长老们确实有的忙了。
魔尊说, 两界的商业法律似乎有些出入,想要让两界的官员共同修缮一番。
魔界的灵气虽然不丰富,但是独特的自然资源对修界来说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比如魔界常见的一种菌类, 就是修界医修难以得到的珍贵药材。
这样一来, 两界通商法律修缮的建议,便足够让长老们喜不自胜, 自然无暇去顾忌谢今爻了。
总之,在他们看来, 老祖宗最近也越来越懂事, 让人放心了。老祖宗上次还主动对魔尊自称亲人, 会说漂亮话了——真是可喜可贺, 令人欣慰。
长老们整日在修法院中,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些什么。
修法院在王宫外侧, 加上修法院内部结构齐全,非常适合废寝忘食在其中办公,因此长老们和在修仙联盟时一样, 尽心尽力地被压榨着而且十分满足。
谢今爻和阿翠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东小鱼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少年人脸上都是一层薄薄的细汗, 乍一来就歪坐在石桌前, 牛饮下一壶茶。
阿翠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东小鱼终于缓过一口气, 第一句话就是:“我去打听了, 五日之后......”
“五日之后成婚我们知道, ”阿翠打断了他, “问题是, 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成婚?”
这么仓促的重大决定,任凭谁都会觉得有问题好不好?
阿翠并非如同外表一般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她已经做了好几百年的首领, 怎么能不为魔界异常多思量?
魔界原本就和修界不睦,这位魔尊虽然自上位开始便对修界极其友好亲善,但是,这友好亲善,联系到小住的邀约,以及这突然的大婚——
任凭谁都会觉得不安。
东小鱼摆摆手:“我怎么也打听不到那位新娘是谁——据说就连准备的礼仪官都不知道那位新娘子的名讳容貌。”
“外头都说,应当是被魔尊金屋藏娇了。”
阿翠:“要是金屋藏娇,那他那几日在我们面前提及那位前道侣,怎么没有一点异常之色?”
这个问题的答案,纵然是身为人精的东小鱼也想不出来。
他目光掠过一旁与世隔绝的谢今爻,长叹一口气。
不对劲啊。
东小鱼到底还是觉得不对劲。
魔尊看阿爻的眼神,分明就是余情未了啊。
“可是,我看魔尊对那位白月光道侣,似乎是余情未了啊。”东小鱼喃喃道。
阿翠也觉得奇怪:“对啊,都已经等了一百年了,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他立刻放下那位白月光?”
阿翠慨叹:“如果不是有问题的话,那得是有多喜欢那位新夫人啊。”
“不过,”阿翠正色道,“也不是没有被下了情蛊这种东西的可能性。前些日子,前朝余孽的刺杀不是被拦下了吗?看得出来他们还没死心,如果是前朝余孽,用什么东西控制了这位新魔尊......”
“也不是没有可能。”东小鱼沉思片刻答道。
“所以我们还是必须留在这里,以免出什么岔子,殃及修界和妖族。”阿翠笃定道。
她戳戳谢今爻:“阿爻,听见了没?”
谢今爻眼睫一闪,随后干巴巴道:“听见了。”
随后她皱着眉头道:“我想出门转转。”
阿翠叹口气,挥挥手道:“出去吧出去吧。”
东小鱼望了谢今爻一眼,随后道:“我陪你一起去。”
谢今爻点头:“好。”
东小鱼跟紧了谢今爻。
阿翠看不出来,他可是猜了个一清二楚阿爻和这位魔尊的底细。
他是看着阿爻长大的,知晓阿爻的性子——此刻她还未与苏不遮坦白,足以说明,她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在乎苏不遮。
一开始他以为阿爻是因为欺骗了别人的感情所以感到心虚不愿意承认。
但是阿爻看上去虽然没心没肺,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分得十分清楚。
她自幼便被耳提面命教导成为修界的守护者,责任感极强,若是在前几日折子戏的提醒下,知晓了自己过去的行为是不负责任,那么一定会承认错误。
阿爻并不是这样逃避责任的人——除非,她选择了更重要的东西。
阿爻反应慢,性子钝得要命,他无法想象是因为什么让她这样机警地一味逃避。毕竟,在阿爻心中,最重要的似乎就只有修界的子民了。
可是,修界的子民,和她这个已经渡过情劫的对象之间,又能有什么冲突?东小鱼百思不得其解。
阿爻这样选,倒是有种彼死某活的感觉。东小鱼觉得有几分怪异,但他很快驱散了这个念头。修界的子民怎么可能遇上那种生死大危机?
不过阿爻和苏不遮现在,确实是一个死局——苏不遮守着自己的骄傲,带着被抛弃的委屈,等着阿爻主动承认她的身份,但阿爻又过分逃避。你追我逃的,谁也不肯多让一步。
可惜了。但是站在双方角度看,都情有可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