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替自己(重生)——哑蝉
时间:2021-03-22 10:15:26

  音节拖长显得更欠揍了。萧云奕却不得不咬牙改口:“滚进来。”
  沈决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因永兴帝重用本身,衣装便不受宫廷禁锢的人,只是一身月白在萧云奕眼中与披麻戴孝无异。
  沈决进屋后,微笑着谦谦作揖:“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萧云奕方才注意力分散,笔下已然废了张纸,他冷漠地将纸揉作一团:“长着嘴不是让你说废话的。”
  “是。”沈决顺从地直入主题:“微臣昨夜为查探井底白骨彻夜未眠。好在没有白费功夫,那具白骨有问题。”
  萧云奕承认沈决是个出色的仵作,他关注的尸身绝对不会简单。萧云奕停笔:“详细说来。”
  沈决平声静气道:“从颅骨与盆骨的形态与磨损程度判断,这该是具年老女子的尸骨。但因死的太久,有些细节还是不得而知。”
  “沈卿所言,本宫暂没听出哪里何不妥。”萧云奕思考问道:“莫非白骨并非来源一人?”
  沈决轻轻摇头,微卷长发松松散散:“微臣亲自数了,除去些碎骨腐化,全身二百余块骨骼还算完好。也正因为完好,头骨顶上被人雕刻过的痕迹很是清晰。”
  他说罢,伸手指向自己额头。
  这就不光奇怪,还有些变态了。萧云奕莫名跟着脑门发凉:“想来她是被人所害,死后又受剥皮刻骨之刑。害人者刻的,是画还是字?”
  沈决略有迟疑:“字。”
  萧云奕穷追不舍:“什么字。”
  “还请殿下恕罪,在得到准确结果之前,微臣不能妄言。”沈决这番是实打实的正经:“微臣今日与您说个实话,虽然太子妃现已安全,但陛下对太子妃失踪很是重视,因此吩咐微臣要配合太子殿下捉到真凶。”
  萧云奕对沈决的怀疑并没有减少,谁知道他是否会来一出贼喊捉贼:“继续。”
  沈决拱手道:“但头骨刻有字迹一事,微臣并没有向陛下回禀,而是先来告诉殿下您。不为别的,只为殿下给微臣一个机会,待微臣查证清楚,再问不迟。”
  说来说去不就是让配合吗。不过沈决话说的阴阳怪气,搞得那尸身和他有关系似的。萧云奕无话可说:“你需要什么。”
  沈决总算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他放松笑笑:“殿下爽快。微臣要的不多,只是想拿昨日太子妃手中的那根腿骨。”
  萧云奕立即道:“连文,去将腿骨找来给沈监。”
  “且慢。”沈决抬手拦下连文,和善补充道:“保险起见,微臣还请见太子妃一面,好了解太子妃受害的全程。”
  萧云奕嘴角瞬间下撇:“你想得美。”
  沈决笑着:“否则微臣不好给殿下说头骨上刻的字。”
  “太子妃接连受惊,状态极差,你有什么话问本宫就是。”萧云奕语气带了威胁意味:“接二连三,若让本宫抓到始作俑者,绝不轻饶。”
  沈决翻了个不易被察觉的白眼,他吊着萧云奕倒不带怕的:“圣上口谕——”
  萧云奕:“你还是滚吧!”
  .
  琼羽昨夜和萧云奕聊了前半宿,后半宿他再回凤祥宫实在不便,即同意在星月阁委屈一晚。
  萧云奕说是委屈,那就绝对不干让人舒心的事,他说什么也不肯躺下,琼羽又不能让堂堂太子自己看着她睡。于是两人坐在偌大,原可以为所欲为的床榻上,孤孤单单熬到天亮。
  琼羽磕头磕的脖子都快断了,就这情况还期待什么同床共枕,别被傻子传染就不错了!她一早就迫不及待地把萧云奕哄了出去,正要睡个回笼觉,却被榻上残留的萧云奕独有的体香扰的彻底没了睡意。
  结果气急败坏地起身梳洗完毕,又困了。
  “我的天爷,这一天天撞得都是什么运。”琼羽捧着碧波递上来的热茶暖手,坐在屋中央地桌前,无精打采望着门外逼逼赖赖:“被下药,被偷钱,被绑架,还险些被活埋。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要看脸色,装替身,掌握恰当的顶嘴分寸。”
  她深深吸了口茶香:“茶还是闻着香,也能提神,喝起来多少是有些发苦。”
  碧波贴心地给她肩上盖了披风:“您是昨夜累着了。可奴婢看着您和殿下关系更进一步,是真心为您感到高兴。”
  “更进一步?”这丫头又瞎想误会啥了!琼羽愣愣仰头倒着看她:“没瞅着早上我赶殿下的劲头吗,那积极的,就差上手了。”
  只是“太子与太子妃共度良宵,一早竟被太子妃打出门”太难听了!
  心里的萧云奕还没散尽,琼羽不情不愿地回正脑袋,见萧云奕真人不知何时竟飘到了寝殿门前,那脸丑的跟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似的!她慌里慌张地将茶一放,呵了呵手起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萧云奕自顾自踱着大步进屋坐下,全然不顾后面还有一人。
  殿下从来不会把人往星月阁领。少见多怪,琼羽目光不由被白的发光之人吸引过去,从下到上打量着这位气度不凡的空降来客。
  琼羽还没看到沈决的脸,沈决却一直在看她:“微臣崇明司监事沈决,见过太子妃。”
  崇明司?神秘的崇明司监事站在她面前哎!崇明司原来真的是由活人管辖!琼羽震惊地咬到舌头:“你真是那个道士,不对,监事!”
  沈决放下大袖,笑的眉眼弯弯:“回太子妃,正是。”
  “你?”琼羽舌头还疼着,整个人和被雷劈了一样惊慌所措,面前监事的脸,和在桃源乡有一面之缘沈公子的脸一丝不差地重合!她惊骇地都结巴了:“你你你是崇明司监事!?”
  “欺瞒太子妃是微臣的过错,”沈决先入之见,认错认得坦坦荡荡:“让太子妃受人所掠,微臣更是大错特错。”
  谁都知道沈决是屡屡立功的前朝重臣,如此诚恳和她道歉,倒搞得琼羽没话说了。她随手摸摸耳环掩饰尴尬:“那个啊,你自保没错,谁都有苦衷。再说那不是没事吗,本宫不计较,你也别多想。”
  沈决轻笑地唇启了又闭,营造出一种被人理解油然而生的空前感激:“太子妃这般宽容善美,微臣就算为了救您辛劳整日,也是值了。”
  萧云奕手握成拳放在嘴下:“咳!”
  琼羽选择性听不着,她示意沈决坐到她对面:“此话怎讲?”
  “太子妃有所不知。”沈决没有推辞,大方地提衣坐下,欣然与琼羽娓娓道来:“您昨日失踪,太子殿下焦虑过劳,旁人说什么话都急着听不进去。”
  琼羽扶眉,心说: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沈决再道:“且太子殿下领导有方,微臣才在后花园展开搜寻。殿下相思悲恸,微臣极为理解,只要想着救您,和与太子殿下分忧,微臣一时一刻都不敢停。”
  终于他舒朗一笑:“您平安无事就好。”
  琼羽听着听着不禁带入了情绪:“原来是你找到的本宫。昨下那么大雨,真是辛苦你们了。”
  沈决又笑:“微臣惶恐。”
  萧云奕:“……”
  萧云奕现在非常之想用拳头砸沈决的脸,反正他脸皮这么厚,砸上去应该只会加个酒窝而已。
  这孙子方才说的都是些啥?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太子妃听我说,昨天找你的时候,太子殿下一直在哭哭闹闹,我边哄着殿下,边兢兢业业地寻你。最后真的是我找到的你,太子妃你我真是太有缘了。”
  琼羽这傻货还帮腔,他也淋雨了,他就不辛苦了?俩人拿他萧云奕当空气呢!
  萧云奕闷声道:“来人。”
  碧波应和:“太子殿下。”
  “给沈监上杯绿茶。”萧云奕掰扯着指头骨节:“滚烫的,好漱口!”
 
 
第36章 她变了   闭月羞花之貌,何惧五彩纷呈?……
  琼羽从对话中察觉到不妥, 诧异地看向萧云奕:“哪有让人用滚烫的茶漱口的?”说罢又问沈决:“沈大人素日爱喝什么,本宫着人去准备。”
  “这回你不耳背了。”萧云奕板着脸替沈决回答:“喝什么喝,问几句话还能把他口水用干吗。”
  琼羽眉头一皱:萧云奕从来没对良臣如此苛责, 难道病情正在恶化, 光怼她已经无法令他满足了?
  琼羽本身就挺服气沈决的能力, 这下子还加了个同病相怜!萧云奕因着有疾态度不佳,她作为太子妃,理应让沈大人体会到东宫正常的待客之道:“碧波,去温小壶桂花酿来。”
  沈决微微一怔, 随即敛眸轻笑:“太子妃还记得。”
  桃源乡那夜, 他向小二要的正是桂花酿。
  “这有什么记不得的。”客人笑了, 琼羽也不好肃着脸,她大方笑道:“大人想是什么美酒佳酿都尝遍了,本宫无意卖弄, 只是怕误上了什么大人不喜欢的。”
  “太子妃多虑。”沈决婉转否认:“微臣一心为圣上效力,赏景品酒等雅致无暇消受, 不过今日, 多谢太子妃成全了微臣渴求的闲适之心。”
  琼羽一开始还担心最近和萧云奕吵吵惯了, 容易话不过脑冒犯沈决,可没料到沈决的正经会传染,她张口同是一股子官腔调调:“大人监管崇明司,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其中辛苦,本宫未曾领略, 不能够妄议。”
  两人交谈无隙,碧波将酒搁在桌上的一声响都像在打扰他们。萧云奕暗自念了八百遍忍住,为数不多的耐心从冰山中融化出来, 却也已然沸腾,就快烧干了!
  但他现在打断沈决,岂不是无法得知头骨的秘密?
  “太子妃言重了。”沈决自觉结束了奉承环节,表面开启唠嗑,实则将话题转到了琼羽身上:“太子妃还是爱酒之人呢。”
  她是爱酒不错,带着在南昭养成的好酒量来了中原。虽然沈决没在刻意捧高,琼羽依是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本宫不去刻意研究,平日就挑些不辛不辣容易入口的。”
  “这正说明太子妃不追外在名誉,只看中酒品本身。”沈决笑道:“微臣斗胆一猜,太子妃母国位属彩云之南,鸟语花香,花果酒酿自然不少。一家一种味道,无优劣之分,喝起来舒适的便是好酒。”
  琼羽听到彩云之南眼神一亮,被沈决看穿了心思却无半点反感,而是讶然间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大人还懂这个?您不是学识广不广的问题了,连外国民俗心思都说的分毫不差,世上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吗。”
  “问看似无涯,但世上有问即有答。”就像他从前不了解南昭,就算是为讨琼羽欢心现学现卖,结果依然是学了懂了。沈决笑过,谦而不卑道:“既然太子妃提到了,微臣有一问,还望太子妃解答。”
  萧云奕手下动作从敲变作了用指甲挎桌面,他自己似乎还没意识到,只全心落在沈决的话中:好在就一问,问完赶紧滚!
  琼羽欣然配合:“您说。”
  沈决开门见山道:“太子正当妙龄,衣装却翩翩素雅,是不中意红紫之类鲜亮颜色?”
  琼羽咋着也没想到沈决会来这么一问,她望见沈决收回眼神,只好自顾自地往身上打量,她今日穿的是鸭卵青色内衬,褐青中裙,再一件厚实的绣鹤阴云大袖,明暗中带着细金反光,加上碧波才给搭上的银鼠灰外皮,整体看起来的确灰黢黢的。
  纵然她以前在南昭整日穿着红纱裙裤满地跑,成婚后在宫中定做的头一批常服同是粉红为主。但自萧云奕遇害,琼羽清楚地感知到她对红艳之色的排斥,红在她眼里,不再代表新婚双喜,反而更像一种噩耗的警示。
  比起不中意,琼羽顾虑的更多该是不敢,万一红色真的给萧云奕招惹厄运,那她这辈子绝不会原谅自己。
  于是,干脆从每次选衣时有意避开,多重复几遍“我不喜欢艳色”,内心就能相信,她真的不喜欢艳色。
  几年至今,琼羽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衣装避艳,自然而然。
  “是。”琼羽将波澜揉入心底深渊,平静笑道:“寻常女儿家流行的不太适合本宫。”
  沈决似乎别有深意:“您在南昭应是活泼的姑娘,有闭月羞花之貌,何惧五彩纷呈?”
  琼羽客气微笑着,闷不做声地垂了眼睫。
  萧云奕完整地听过二人对话,脑海里零零散散,沉沉浮浮的记忆碎片竟挥之不去,羽儿带着彩绳花环站在西洱河畔,笑容肆意,抓着比她长出一截的红纱在蓝天白云之下当风筝放。
  并非她沐浴花海之中,而是满山杜鹃为她盛开。
  羽儿从未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的幻想中,萧云奕企图让梦做的更长一些,他缓缓闭上眼睛,没有想象中地身临其境。
  再睁眼,视野间只剩如寒蝉般阴瑟的琼羽。
  萧云奕登时心烦意乱,沈决的笑怎么看怎么贱兮兮,他正愁气没地方撒:“沈决,本宫允你来星月阁,不是让你扯皮打搅太子妃的。”
  “无碍。”琼羽回过神来,本能地维护客人:“沈大人心里当有打算,臣妾依着回答就是。”
  “他有个鬼打算,从进来就没提过一句正事,居心不良。”萧云奕打断她,当沈决是个透明人:“你胳膊肘别往外拐。”
  琼羽永远无条件向着萧云奕,她对沈决如此除了对人才的敬佩,多半还是不想丢萧云奕的面子。她心情淡淡没有反驳,眼瞳不知不觉地萧云奕胳膊肘上瞟。
  “呀。”萧云奕右肘旁有道裂缝,琼羽正好看见:“殿下,您衣袖好像给划破了。”
  什么划的,啥破了,破衣服能有沈决心眼子多?沈决来星月阁屁话没问,那他前来的目的便扑朔迷离起来,萧云奕不准自己错过沈决任何微小表情,他看也没看琼羽:“本宫知道。”
  “哦。”琼羽莫名被打击到,含了一小口空气在腮帮子里吹来吹去:“改日臣妾替您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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