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眉眼——暮阿洋
时间:2021-03-22 10:17:58

  “邳州?”萧扶玉一顿,这娘们将她弄到邳州了?她道:“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花玉满倚着榻,轻托面颊,“没事,有你陪着我也不嫌无趣。”
  二人相视一眼,萧扶玉便撇开眼眸,虽然脚被解开绳索,手上还捆着呢,房间内外皆是花玉满的人,不好逃脱。
  忽然她的肚子发出轻微咕咕,花玉满一顿,挑着眉稍轻睨萧扶玉,她则紧抿着唇,昨儿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自然是饿了。
  ......
  半刻之后,房间内飘出一阵饭菜香,香味浓郁。
  美人榻旁的桌面上摆放着各式菜肴,色香味俱全,可谓是熏鸡与烧鹅齐飞,什锦豆腐共长天一色。
  只见那花玉满坐在桌旁,拈着筷子挑挑选选,夹起烧子鹅闻了闻,揶揄道:“真香,我玉满楼的拿手菜。”
  萧扶玉坐在饭桌的对面,铁青着脸地咽了咽口水,被绳索束缚的手紧紧攥成拳,实在是太过分了!来人护驾......
  花玉满眉目弯弯,朝她道:“饿不饿,想吃吗?求我呗。”
  萧扶玉撇开脸,不看她半眼,“你想得美!”
  花玉满低声笑了笑,二人僵持片刻,她最终还是叫下人盛上香软的米饭,往萧扶玉身旁坐过来,把鹅肉喂给她。
  花玉满笑道:“没有毒的,放心。”
  萧扶玉则看着满桌佳肴,不愿张口,她是有骨气的。
 
 
第34章 邳州   我同花玉满仅仅是师门之情
  三年前, 前谍阁首尊卫衡隐居于冀南山,山中大火,为争夺翎羽玉, 穷凶极恶的死士齐至私院,为保其子卫玠逃脱, 卫衡死于刀刃之下。
  从冀南山出来,卫玠已是伤势过重, 眼目失明, 最后落身于邳州的玉满楼内养伤。
  卫衡在世时名望颇大, 德才并重,广受敬佩,世人鲜少知晓其门下有两名学生, 一位姓顾,不久后化名为顾风眠安于监察司内任职督捕,一位便是如今玉满楼的花玉满。
  卫玠于玉满楼养伤近有一年时日,便携先帝遗诏赴京任其丞相之职,于去年夏至才得栖清露治愈双眼, 因此一直以盲者称作相位。
  清晨初阳已起, 行在官道上的马车内,身着锦衣的卫玠靠着车壁, 身形修长, 气宇清朗, 他半阖眼眸,神色冷漠。
  花玉满, 原名孟玉满,与孟临川为兄妹,此次孟临川停在邳州, 很大一部分是来寻她,二人皆为江湖之人。
  花玉满比卫玠仅年长两个月,说起来还得称她一声师姐,只是在知晓她有别样的情愫之后,他就此对其回避不少。
  想必是因为近来京都盛传卫相府妾侍的消息,才对雪儿动手,只是此前,他没猜想到而已。
  萧扶玉在她手上,应不会出什么意外,况且花玉满不知晓萧扶玉乃为当今皇帝,只是当她为妾侍辞雪。
  只要不是摄政王等人所为,这就好办许多。
  卫玠抬手轻抚眉眼,马车行了一夜,些许疲惫,片刻后,不免轻启薄唇道一声辞雪......
  他曾十五岁时随师姐下山云游,在梧州一见被护送往京都的辞雪,那时尚在年少,懵懂无知,带着一身侠肝义胆。
  只记得她误闯入他的眼帘,骗他带她逃跑,却武艺不精,不敌一众护卫,负得一身伤后,才知她是京都皇戚,并非什么被拐骗的小女孩。
  便是这一面,他记住这名为辞雪的女童,后入京中,都不曾忘却,寻不见辞雪为何人,心中执念至深,令府内一处居苑为辞雪居。
  直到眼目恢复光明,他却在明堂龙椅上再见辞雪的容颜,已成十七少年,俊美无双,天子名为萧扶玉。
  情起于梧州,死也于梧州,起于她,灭也于她。
  陈年旧事,他今生是忘却不少,整整一夜,倒是让卫玠想起许多,那时师姐骂他愚钝,白费一身伤。
  马车入了邳州城,百姓安居乐业,当初卫家被迫离开京都后,便是定居于此。
  一路官道平坦,马车缓缓停在华贵的红袖高楼前,牌匾上仍是那熟悉的金漆大字,玉满楼。
  门前的伙计见此,连忙令人前去传报,回首只见马车上素白华服的男人下车,行径优雅。
  伙计上前行礼,“大人光临邳州玉满楼,小的有失远迎。”
  眼前的男人双目处系着白绸,面色冷漠,不作半句言语,身旁的侍卫冷道:“速速带路。”
  伙计不敢再磨蹭,领着人往玉满楼行去,尚在清晨,楼内客人不多,不愧丞相大人,转眼便找到邳州玉满楼来了。
  几人走到里头楼苑,长廊曲折,那红衣女子抱着猫儿出现在廊道尽头,像是特意出来迎接。
  领路的伙计停了脚步,躬身道一句:“楼主。”
  花玉满眉眼含笑,身姿风韵天成,缓缓走近道:“你倒是总算来见我了。”
  卫玠步伐缓缓停下,回道:“总算这词,言重了。”
  花玉满轻哼一声,上次他来邳州卫家,不就有故意躲避她。自她坦白心意后,卫玠便对她回避不少,少说也有一年未见了吧。
  留给他的苏幕遮玉牌,不见用过一次,难得用此玉牌,还是顺妾侍心意去的。
  卫玠身形微动,低声问道:“辞雪呢。”
  花玉满轻蹙眉头,不满地抱着猫儿转身,“你倒是没念几句师姐情义,开口便是你的妾侍雪儿。”
  话语中,她提步缓缓往回走,卫玠跟随其后,神色不变,“她身份不一般,不得胡来。”
  花玉满顿了一下,缓缓道:“我不过是想见见她,见见你的心上人,你说我们差在哪儿?”
  卫玠回道:“师姐不比任何人差,只是卫玠不谈风月,只论国事。”
  “不谈风月?”花玉满漠然地笑了笑,侧身过来看他,“那她是什么,国事?”
  卫玠回避她的话语,道:“何必将心思放在卫玠身上,风眠也许久未见过师姐了。”
  师弟顾风眠对花玉满素来上心,外人皆看得出来顾风眠的心思,他们相差三岁,花玉满只当他是毛头小子。
  见卫玠提到顾风眠,花玉满眼角笑意散去,停下脚步,回道:“这次让你来,便是问你,若还看重你我这份情谊,就莫再回避于我,往后我不会再把心放在你身上,至于顾风眠,莫再提他。”
  长廊内气氛沉凝,卫玠将手负于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与顾风眠的关系越发恶化......
  “既然来了邳州,便多留两日,你不是还想见孟临川吗。”
  花玉满轻抚怀中橘猫,迈开步伐,缓缓道:“辞雪姑娘安然无恙,我乃江湖义士,做不了卑鄙龌龊的事,不像你们官场中人。”
  卫玠微微蹙眉,不过提了一句顾风眠,她便收了好脸色,她这官场中人,不知是说他,还是顾风眠。
  越过长廊,便会来到楼苑的厢房,花玉满停在房前,伸手推开房门。
  只闻见房内有一阵佳肴酒香,卫玠负手踏入房间,在莺燕屏风旁,是一桌鱼肉佳肴。
  萧扶玉的衣裙上略有些灰,她正坐在桌前,心满意足地喝着排骨汤,手腕上挂着松开的绳索。
  听见有推门声,萧扶玉侧首望去,只见卫玠的身形出现在房间,她怔了怔,顿时手里的排骨汤不香了。
  “卫玠......”
  萧扶玉当即放下碗筷,来不及用手帕擦嘴,提步走到卫玠身前,心中一阵委屈,“你终于来救我了。”
  卫玠微顿,伸手握上她的手臂将人拉近,查看可有受伤,见她并无什么事,紧蹙的眉头松懈下来。
  萧扶玉则继续道:“你看看我这副模样,何时遭过罪,没吃没喝的,你再来晚点,我就要被她给卖了。”
  一旁的花玉满微微挑眉,抱着猫儿坐在房间内的圈椅上,轻语道:“胡说八道。”
  萧扶玉看向花玉满,驳道:“这分明是你刚才说的做的。”
  见二人欲要吵起来,卫玠出声道:“行了。”
  萧扶玉心中亦是有气,卫玠则揭下眼绸,打量她的面容,命人拿来手帕,她抿着唇,接过来擦去唇边的米粒。
  花玉满见此,别开眼眸,只听卫玠拉着萧扶玉的手出了房间,她眸色黯然,轻抚怀中猫儿。
  ......
  在厢房外的走道角落,萧扶玉擦拭唇边的手放下,低恼道:“你与这玉满楼的楼主可是关系不浅啊,为此还将我抓来,胆大包天,待我回去便抄了玉满楼。”
  卫玠眸色微深,淡漠道:“她是微臣亡父的学生,臣的师姐。”
  萧扶玉冷视着他,“从未听你提过,她分明对你有意,怎么,你要护着她?”
  怎么说来,这花玉满同卫玠可谓自小识得,她不曾了解过他有几段情史,不成这还是他少年的情窦初开?
  “陛下要怪罪,便怪于臣护卫不周,害陛下受苦。”卫玠神色不改,道:“花玉满只是无心之过,并无恶意。”
  萧扶玉微咬贝齿,“你真护着她啊,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卫玠道:“臣看过了,陛下安然无恙。”
  萧扶玉心中一酸,这样的话,她还宁愿给那花玉满拉一刀呢,这样她就有理由控诉自己的委屈。
  “朕回去就命人把玉满楼给抄了。”
  “陛下以何种理由抄,玉满楼牵连不少权贵,不曾违纪,以抓了陛下为由吗,那天下不都知陛下女儿身了。”
  卫玠神色冷漠,言语微沉。
  萧扶玉顿在原地看着他,心中更为委屈,缓缓开口道:“所以朕不重要。”
  卫玠只见她眼眶微红,缓和语气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话语刚落,他便见萧扶玉眼眸里落下泪来,明明被抓的是她,为什么不顺着她。
  见到她落泪,卫玠顿住,心中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突然不见身影,他是很紧张,不然也不会一夜不眠地赶到邳州,只是见到她相安无事的那一刻,便放了心。
  他知道花玉满没有恶意,但她不知道,也没有护着花玉满的意思,只是理性回答她。
  卫玠伸手将萧扶玉揽入怀里,总算知道低下声来哄她,前世她不在乎他,也不需要他怎么哄,所以他没想到她会因此而委屈,以为只要说清就好了。
  他语气温和下来,“我同花玉满仅仅是师门之情,不曾有过半分越礼,你大可放心,男女之间能做的,只与你做过。”
  “她说是你相好的。”萧扶玉推了一把他,却没将卫玠推开,气恼道:“你可知被人抓走,我也很害怕好吗。”
  “我知罪。”卫玠的手臂桎梏着她的腰肢,轻抚她后背,哄着道:“不是相好的,也没有护着她,只是分析事情,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我很抱歉。”
 
 
第35章 休息   倒是你,此刻非往我身上缠……
  萧扶玉下巴抵着卫玠的肩, 听此总算安分些,低首把眼泪蹭到他的衣服上,轻声道:“你和她真的一点出格的关系都没有?”
  “没有。”卫玠的手掌覆上她的后颈, 指尖轻抚,“我曾身负重伤于玉满楼疗养, 眼伤也是在玉满楼得来的栖清露所治,师姐于我有莫大恩情, 仅此而已, 你自应了解我的。”
  萧扶玉微微瘪唇, 手攥着卫玠身后的衣摆,虽然花玉满将她绑来,但的确没有伤她。
  只是她素来将卫玠当作独属自己的人, 忽然出现个师姐与他关系亲近,还说什么老相好的话,她自然会恼怒。
  卫玠片刻沉凝,松开她的身子,用略粗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心中不免轻叹, 怪他见不得她落泪,令他以为她是爱着的。
  卫玠道:“自古忠义难两全, 若陛下真要抄了玉满楼, 使我左右为难。”
  萧扶玉轻轻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看在他的面子上, 她还是可以不和花玉满计较的,前提是别和她抢人。
  卫玠放下手来, 回道:“我知道,所以将缘故说给你听。”
  萧扶玉道:“见面便见面,定得要绑着我来?”
  卫玠目光略有收敛, “花玉满是向着我来的,我避她多时,如果你不是辞雪,便不会受此一遭。”
  花玉满很久之前都知道他惦念一个名为辞雪的女子,正因如此,在听闻京都相府有一妾侍辞雪时,以此来教训他,便说得通了。
  萧扶玉方才委屈的情绪散去不少,话说回来玉满楼的佳肴还不错,这点她没什么好不满的。
  正这时,有一声猫儿叫打破二人的对话,回首看去,花玉满抱着猫倚着红雕门框,看着二人啧两声,对卫玠道:“你这好声好气的哄着,我差点以为看错了人呢。”
  的确,以卫玠的性子,素来淡漠清冷,一板一眼的,不像个会哄人的主。
  萧扶玉得见花玉满,微蹙眉头,不知她可有听见什么,自然不想天子的身份泄露,便问道:“你何时在那儿的。”
  花玉满淡淡地瞥一眼二人下意识牵着的手,她也刚走出来,听是没听到什么,只见卫玠给她抹眼泪。
  光是这一点,她便是足够死心了。
  花玉满没有回萧扶玉的话,转而回房中去,还是怀中猫儿待她最好,不会惹她不开心。
  ***
  厢房内,先前桌上的饭菜已被撤下去,花玉满瞧过萧扶玉颇为脏乱的衣裙,令侍女拿来一件干净的衣裙,备热水沐浴。
  将萧扶玉绑来的几个打手不懂规矩,行径粗鲁了些,这才使得她看起来颇为狼狈。
  经卫玠说起,萧扶玉才知能制金羽令的孟临川,是花玉满同父异母的兄长,只是后来花玉满选择和母亲同姓,改去了孟姓。
  而孟临川此刻正居于城外极少人知晓的别院内,应是猜到卫玠有意重制金羽令的心思,有提出见一面的意思。
  所以这次来邳州,还有一行,便是前去城外见孟临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他一同带回京都,之后便可着手准备金羽令的事了。
  如果不来这趟邳州,萧扶玉不知还要多久才知道有花玉满这样的一个人存在,前世她对他的私事一概不知,以为无论怎么样,不必担心他会远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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