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晚霍砚徵叮嘱她的话,忘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心情不是很好,“起了。”
洗漱用早膳,去听先生授课,回来后便看魏云曦借给她的话本。
话本中的爱情荡气回肠,话本中的男女爱得肝肠寸断,她们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她抱着话本高兴时笑,悲伤时哭,见圆满时又心满意足。
不知是不是错觉,春晓和秋月都感觉穆陶陶在几天内褪掉了许多孩童稚气,渐渐的长成少女的模样。
春晓与秋月说过几次,要不要好好与穆陶陶说一下,那话本中写的都是假的,是世人编写来消遣的玩意。
但秋月阻止了,她觉得,话本中的是真是假不重要,穆陶陶也自会辨别,重要的是话本里的故事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情感体验,她会慢慢的懂得一些大人无法宣之于口,无法直接告诉她的东西。
那便行了。
看完了话本,她慢慢的回想起这些日子与霍砚徵相处的异常之处,想起那天晚上霍砚徵口中的喜欢,心口有些发紧。
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啊,不再是婴啼孩童。
*
时间转瞬即逝,腊月二十三太皇太后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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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模盛大,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宫门出去,官兵开道前往皇陵,街道两边站满了人。
太皇太妃出了永寿宫,在齐嬷嬷的陪伴下去了城门口,看着那樽远行的棺木,那个人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句号。
她的心中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感觉,只是这件事提醒这时光流逝,她也不年轻了。
霍砚徵没有送葬,见太皇太妃上了城楼,他让红袖取来了一件披风,带着上了城楼,
太皇太妃生气,母子多日未见。
霍砚徵上楼,给她披了披风,“高处风大,母亲当心着凉。”
她伸手拢了一下披风,顿了顿道:“ 你不跟着去皇陵吗?”
“陛下去了。”
太皇太妃点了点头,他们也不存在什么嫡母不嫡母之说,封了太皇太后为后时,太/祖答应的,太皇太妃的所有子女由她自己抚养,与皇后膝下的皇子公主同等地位,无嫡庶之分,只按年龄顺位,所以霍砚徵就算不送葬去皇陵,也无人敢指摘霍砚徵为不孝。
“母亲还在儿子的气。”霍砚徵轻声一问。
太皇太妃神色微变,“没有了。”
她的声音温和平静,是没有生气了,但齐嬷嬷说的,有心结也是真的。
“那日齐嬷嬷来府中给陶陶送生辰礼时与儿子说,英弟的事儿母亲心里还很介怀。”霍砚徵问,太皇太妃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远方,眼神淡漠而伤感。
霍砚徵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般,咬了咬牙说道:“母亲想要的证据,我都找到了,但当时时隔两年,母亲刚从悲伤中走出来,儿子便不忍再惹母亲伤心,擅自替弟弟报了仇。”
“是她吗?”太皇太妃问。
“是她的意思,具体是严家父子所策划,那天原本该死的是我,只是阴差阳错害了英弟。”他的话音刚落,太皇太妃眼底一片通红,“所以,你以牙还牙杀了严家父子,所以,你毒杀了她。”
“儿子心中有愧,只盼着母亲往前看。”
太皇太妃静静的望着他,冷风卷袭而过,吹得她心口一片发凉。
要说霍砚徵有什么错?他什么错都没有,他小时候对弟弟很好,后来弟弟死后他为他报仇,他不想她再难过,他知道太皇太后最后想以死搏一回拖她下地狱,所以他带着穆陶陶走一趟慈宁宫不动声色的杀死了太皇太后。
他事事算计以为很好,殊不知她也没想要他替她做那么多。
儿子的仇她想自己报,儿时玩伴的恩怨她想自己解。
你要说他有什么错,他什么错也没有,只是喜欢事事算计在先,筹谋在先。
罢了。
“知道了,以后就放下了。”
听她这么说之后,霍砚徵的心里却没有一丝高兴,闷闷的堵在心口。
母子俩在城门上沉默着站了好一会儿,太皇太妃见送葬的队伍已经消失,她伸手搭向齐嬷嬷道:“回宫吧,起风了。”
“那儿子送母亲回去。”霍砚徵说着便跟了上去。
刚下城楼,太皇太妃就顿住了脚步:“现在宫内乱糟糟的,你表妹江覃晚上到京城,你去接上她再回府。”
“住我府上?”霍砚徵问道。
太皇太妃睨了他一眼,“怎么?我本来是想带她入宫陪我住一段时日的,但霍云祁最近那作天作地的样子,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还不如住你府中,改日你带她入宫见我。”
霍砚徵眉头紧锁,脸色不佳,太皇太妃也皱起了眉头,“多年未见,小时候像个小尾巴的跟在你身边,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你可不能再欺负人。”
听天皇太妃这话,霍砚徵轻轻一叹,“她为姨母守孝结束了吗?”
“嗯,守孝结束了,年龄也大了,亲事却还没着落,暂住在你府上,我再给她相看一门亲事。”
话到这里,霍砚徵也算是听明白了,但太皇太妃说的也有道理,住宫里去确实不合适。
“知道了,可我们是很多年没见了,她现在长什么样?”
太皇太妃道:“前几日来信,我给她回信时带了你的画像,告诉她你在城门口等她,你记得等着就是了,就别送我了。”
霍砚徵:……
王府内
穆陶陶知道今日太皇太后出殡,结束后霍砚徵便就回来了。
她已经好几天未见到他了,便早早的在前院玩耍等着,明着玩耍,实则她就是想霍砚徵一进王府大门就能看到她。
从午后就等到了黄昏,人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信儿。
春晓安排了晚膳,与她说:“郡主先用晚膳吧,王爷可能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要晚些才回来。”
她也没多说什么话,一个人吃着饭,长长的桌子空荡荡的屋子,心情也低落,没吃几口便就让撤了。
她一直拉着秋月与她在前院踢毽子,等到了天黑定,等到空中弦月高挂,霍砚徵才回来。
听到大门口传来说话声,她飞快着朝门口跑去,大门打开,霍砚徵从外面走进来,可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女人。
穆陶陶那句满心欢喜的“皇叔”也没能喊出口便愣在了原地……
第34章 我不小了 原来单纯天真的小女孩开始长……
太皇太妃让霍砚徵在城门口等, 夜间还会关城门,他不等着那江覃今晚可能就连城门都进不来,他一直等到了深夜, 等得他甚是不耐烦时, 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江覃。
也就夜色中看不太清脸色。
接上头后, 江覃人也没下马车,只是掀开了车帘探出头来开始道歉:“表哥,真是对不住,路上遇到点事情, 这才到晚了。”
话说得轻声细语, 面是一副我见犹怜。
霍砚徵皱了皱眉, 也没再多说什么,等带到府门前马车停下后,江覃却迟迟不下车, 霍砚徵淡淡道:“表妹下车吧,到了。”
只听江覃应了一声, 却不见出来, 半晌后才又掀起车帘声若蚊蝇的说道:“可不可以请表哥抱我下车?”
霍砚徵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什么毛病?他站着不动,只听江覃的侍女垂首道:“我家小姐在路上不小心摔了跤伤了腿脚,受了伤无法走路。”
“什么时候的事情?刚才怎么不说?”
霍砚徵问,侍女青禾眼眶一酸,哽声道:“好几天了,小姐的腿都肿得不成样子了, 刚才奴婢想说,但小姐说免得麻烦,等到了再去请大夫来看。”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伤了骨头可不是小事,多大的人了不先去看大夫是不是有点毛病?非要等着来京城看?
虽这么想,但太皇太妃交给他照看一下,他还不能不管。
拉开马车门,探进身去只见江覃半躺在车内,隔着衣裙也能依稀看得出她腿估计都已经肿坏了。
他愣了一下,只见江覃抬眸望向他,柔声道:“对不住,给表哥添麻烦了。”
小时候太皇太妃就很喜欢这个表妹,还带在身边带了两年,也就是那时江覃就像个小尾巴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真是……但江覃未婚,让其他陌生男子抱更不合适,所以只好他来。
想着这个点,陶陶估计也已经入睡了。
但万没想到,大门一打开,那身影就朝他奔跑而来,再看清他的身影之后,脸上明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迈出来的腿也收了回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瞧着穆陶陶的神色,从明转暗,月下清幽,她没有披袄子,穿得有些单薄,又是几日未见,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少了些孩子的稚气。
“陶陶,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霍砚徵问道。
穆陶陶心就像是针扎了一样,她望着霍砚徵怀中的那个女子,又看了一眼霍砚徵,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和秋月在这里踢毽子。”
穆陶陶话落,身后的秋月也跟了过来,点头附和着,柔声道:“王爷回来了。”
霍砚徵嗯了一声,眼神落在了穆陶陶的身上,“夜深了起露,在外面玩怎么不披件袄子,回头别冻坏了身子,回去了。”
江覃在霍砚徵的怀中,眼睁睁的看着霍砚徵从刚才把自己从马车里抱出来的脸色铁青,到见到这个小姑娘时的温柔似水,仿佛不是一个人。
这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讨人嫌的表哥啊,好像也不是传闻中那个性子暴戾的摄政王……
她看了一眼走在霍砚徵身侧的穆陶陶,低声道:“这位可是永安郡主?”
既没有喊霍砚徵表哥,也没有其他的称呼,但大家都知道,她就是问霍砚徵。
霍砚徵眸光微变,淡淡道:“嗯。”
“小郡主好。”江覃说道。
秋月听着这话,脸色一沉,转眼望向穆陶陶,只见穆陶陶的不悦瞬间就写到了脸上。
她抬眸看了一眼江覃, “我不小了,倒是姐姐,几岁了还要人抱?不知羞吗?”
江覃懵了一下,秋月亦是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便笑了,想不到平日里娇软可爱的小郡主,竟然能说出这句话来。
被刺了一下后江覃看了一眼霍砚徵,只见霍砚徵嘴角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开口说话。
回到东院后,霍砚徵让侍女去请石邝过来给江覃看腿,又对老管家说道:“这位益州表小姐,老祖宗不方便带她入宫,暂住王府,你安排一下。”
老管家微微颔首到:“表小姐好。”
江覃道:“以后多有麻烦,辛苦了。”
老管家笑了笑:“应该的。”
江覃似乎还要客气说什么就被霍砚徵打断了,“与小厨房那边说一声,她们赶路还未用晚膳。”
老管家应下后,江覃说道:“表哥,不用麻烦了,我吃不下。”
霍砚徵也无心与她推脱来推脱去,进院子后,穆陶陶便自己寝屋了,并没有跟着他们进偏厅。
春晓还立在跟前,霍砚徵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这里等一下石大夫。”
说完便迅速离开了偏厅,朝寝殿赶了去。
他进去时,秋月正在给她散发,准备去沐浴,见他进去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转回去了,眼神冷冷的,一句话不说,招呼也不打。
霍砚徵瞧着她,生起气来脾气还不小。
“陶陶。”他唤了一声朝着她走了过去。
“嗯。”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秋月看着赶过来的霍砚徵,又看看还在生气的穆陶陶,柔声道:“奴婢先去看看热水好了没有。”
秋月走后,霍砚徵走到她身后,轻轻拢了她散在身后的秀发。
“陶陶生气了?”他问。
穆陶陶不语,眼底却浮现出一抹委屈。
霍砚徵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弯下腰贴着她的头,望着铜镜中的两人,霍砚徵柔声解释:“皇叔不知道陶陶在等,所以回来晚了,下次皇叔在外若是回来晚,定会提前让人告诉陶陶,不会再让陶陶等这么晚,好不好?”
望着铜镜中的霍砚徵,穆陶陶心头像是扎了根刺。
“皇叔为何抱那个女人?”
霍砚徵望着铜镜,随后笑了笑转过了她的椅子,“陶陶是不高兴皇叔抱了表小姐呀。”
陶陶看他还笑着,心里更气了,生气道:“是!我就是生气。”
只见他缓缓的蹲了下来,蹲着她跟前帮她把刚才生气踹飞了的靴子给穿上了,“那皇叔以后除了抱陶陶,不会再抱其他女人,好不好?”
闻言她寻思着,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皇叔是不是喜欢她?”
“不喜欢。”
“那皇叔为何抱她?”
“因为她腿受伤了,无法走路,皇叔是她的表哥,才抱她进来的。”霍砚徵说完,穆陶陶并没有开心起来,但听完解释和不喜欢,也没那么生气了,她寻思了片刻道:“那我要抱抱。”
霍砚徵低头看了一眼衣裳,说道:“你等皇叔一下。”
说着便起身大步的走向内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又在一旁的盆里净了净手,才过来抱起了她。
“秋月,把内殿里本王刚换下来的衣裳拿去丢了。”
穆陶陶看着他这样,撅着嘴缓缓的笑了起来,低声道:“皇叔你好幼稚。”
霍砚徵道:“怎么,陶陶长大,这就开始嫌弃皇叔幼稚了?”
抱着她,霍砚徵捏了捏她胳膊,感觉好像是瘦了,他微微蹙眉:“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穆陶陶将头埋在他肩头,低声道:“没有,每一顿都好好吃了。”
“那我怎么感觉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