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白莲手册——花落乌衣巷
时间:2021-03-24 09:44:49

  歌谣未念完,却不再有下文。
  容嫱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有反应,门外容夫人母女好似计算好了似的,猛地夺门而入。
  “容嫱!你对祖父做了什么!”
  容妙儿尖叫着扑过来。
  老人仰面躺在榻上,双目睁大,瞳孔散开,毫无生迹。
  容嫱后退两步,一时说不出话来。
  容妙儿探了老爷子鼻息,哭道:“祖父,祖父你怎么丢下妙儿走了呀!”
  容夫人亦是倏地红了眼眶,跌跌撞撞跑过来:“父亲——”
  “老爷子——”
  下人哀呼一声,乌泱泱跪了一地,只剩容嫱还怔在原地。
  老爷子去了?
 
 
第五十五章 了结
  千醉搀着她, 小声惶恐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爷子怎么突然?”
  容夫人忽然回头盯着容嫱, 悲痛欲绝:“是你!你到底对父亲做了什么!”
  容妙儿大哭道:“之前我看祖父还好好的,容嫱, 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亏祖父一直牵挂你!”
  下人也都齐齐看向这位曾经的嫡小姐,小声议论。
  容夫人掩面而泣, 崩溃道:“容嫱, 我知道你如今风光无限,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老爷子已经这么大岁数了, 你于心何忍!”
  容妙儿立即附和:“就是啊,你有本事冲着我来!”
  容嫱被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吵得头疼,若是还看不出来有蹊跷,那她便真是蠢了。
  她冷声道:“老爷子的死与我无关,你们这样急着给我扣黑锅, 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容妙儿眼中掠过一丝心虚, 很快道:“你别血口喷人!就是你进来,祖父才突然不行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容嫱道:“我进来时, 老爷子情况便不好了。”
  “胡说, 我方才来看他, 分明还是很好的!”
  “哦,是吗?”容嫱弯弯唇。
  容夫人见她并不入套, 吩咐下人:“请侯爷过来。”
  不需她说,早有人去了。容夫人逼近容嫱,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消息传出去, 全京城都会知道你容嫱忘恩负义,毒害祖父。”
  “别说摄政王了,这偌大京城恐怕都容不下你。”
  “不想成为过街老鼠,便听我的。”
  容嫱一听,反而来了几分兴趣:“说说看。”
  容夫人以为有戏,赶紧道:“你让秦宓放了我楮儿,这事我便替你压下去。”
  容嫱似笑非笑:“你还真当容楮是块宝,这样不屈不挠的,母子之情,果然感人肺腑。”
  容夫人眯了眯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爷子死时只有你在场,只要我一口咬定其中有蹊跷,你便别想洗干净自己。”
  她这话倒也对,老爷子究竟是自然病死,还是有人动了手脚,只有容嫱看见了。
  可她不能为自己作证。
  “容夫人好算计。”容嫱面上露出几分难色,“若是我不从,夫人打算怎么做?报官?”
  “我身后还有王爷,报官我可不怕。”
  容夫人呵呵冷笑:“秦宓位高权重没错,但你以为他能一手遮天?”
  “纵使律法治不了你,民间舆论也能叫你粉身碎骨,永世抬不起头来!”
  容嫱扬了扬眉,赞赏道:“原来夫人知道这个理。”
  “那你就算救出容楮又如何,他这辈子都是杀人犯。”
  “你!”容夫人气得发抖,“有些日子不见,越发牙尖嘴利了。”
  “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报官!”
  容嫱:“报吧,正巧我这儿也有些东西想交给官府。”
  她抚着指甲,慢悠悠道:“不知夫人还记不记得,曾有一次,你赔了我一根人参。”
  容夫人还真想起来。
  那次容嫱带着东西来探望老爷子,却被容妙儿打翻了,那时她为了儿子不敢得罪,只好取了侯府库房里一株百年人参作赔礼。
  结果事后打扫,才发现容嫱那支人参是几两银子的次品,却换走了她一支价值几百两的上品人参!
  她一提起,容夫人更生气了。
  容嫱瞧见她脸色铁青,还笑盈盈的:“记得就好。”
  “说来奇怪,当时人参我分明卖到了城西的药铺,千醉亲眼看见被容侯府采买的管事收了。”
  “谁知没过几天,便又从一个少年那里买到了一模一样的人参。”
  “夫人觉得,这是不是很奇怪?”
  容夫人容妙儿脸色倏地变了,完全控制不住地心虚,尤其容妙儿,已经不敢直视容嫱的眼睛。
  容夫人勉强道:“人参都大同小异,有什么一不一样的。”
  “是么?”容嫱道,“那支人参此刻还在我私库里收着,要不要拿来夫人看看?”
  容夫人冷静下来,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难道还真能凭一支人参就怎么样?
  她坚持道:“当初管事买回来人参,早就熬给老爷子喝了,你不要在这里耸人听闻。”
  “难道我身为侯府主母,还会克扣自己公公的救命药材么!”
  容嫱便看了眼容妙儿,笑而不语。
  毕竟仅凭一支人参,还真无法判定。
  容夫人以为她黔驴技穷,狠狠松了口气:“你不知错就罢了,还妄图反咬一口,真是恶毒。”
  容妙儿跟着呸了一声:“恶毒。”
  容嫱冷冷看向她:“容妙儿,恶毒的究竟是谁?你因为心生不满,便命下人将老爷子补药中的名贵药材通通拿去变卖。”
  “致使老爷子越补越虚,病情一发不可收拾。这事容侯知道吗?”
  “你胡说!”容妙儿急忙否认,“我怎会做那种事!”
  容嫱步步紧逼:“你敢拿你腹中胎儿起誓吗?”
  容妙儿一顿,支支吾吾:“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呵。”容嫱冷笑,对这侯府中所谓的亲情血脉彻底寒心。
  “千醉,你去把人证物证带来。”
  自对老爷子的药起疑心开始,她便买通了容侯府最不起眼的干粗活的下人,只叫他每天收集一些老爷子的药渣。
  那些东西就被随意倒掉,收集起来毫无难度。
  加之容嫱会给不菲的酬劳,那下人一直很积极,如今药渣都有几十小包。
  若是一对药方就知道,里面唯独缺了最名贵的一味。
  人证,便是当时药铺外那个倒卖药材的少年。
  容嫱一直派人与他保持联系,循着他,便轻易能摸到容侯府替容妙儿偷运药材的下人。
  容夫人一下子便慌了神。
  怎么会,容嫱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还提前准备了证据!
  她望向女儿,却发现她也是满面焦急:“母亲,怎么办!”
  容夫人恨铁不成钢。
  这事起初隐瞒得很好,况且侯府本身就乱成一团,没有人特地去关注老爷子的药如何如何。
  是容妙儿被赵家赶回来后,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老爷子耳朵里。
  他当即便把母女俩骂了一顿,容妙儿心里委屈,转头和容夫人诉苦,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
  容夫人吓得半死,难怪她说怎么那么多真金白银的名贵药材砸下去,老爷子的身体却没有半分起色。
  容侯为了这事,头发都快愁白了。
  要是让他知道,是容妙儿在背后搞鬼,怕是气得要心梗。
  容妙儿见母亲脸色不对,立即认错,哭着说:“其实我只是一开始头脑有些不清醒,觉得祖父偏心容嫱。”
  “可是容嫱被赶出容家后,我就没有这样做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容家就指望着老爷子了。
  她以为这事早就结束了的,一查才知道,那偷运药材的下人见有暴利可图,竟背着她继续干。
  老爷子身子本就每况愈下,今日又被她和赵家的破事一气,眼看着都出气多进气少了。
  容夫人不敢让丈夫知道这事,又怕老爷子走得突然,没法交代。
  灵机一动,便想到了容嫱。
  一是让她背了黑锅,二可以摘干净容妙儿,三还可以借此威胁,救出楮儿,一举三得。
  容夫人原以为自己这计划堪称天衣无缝,谁知容嫱竟然早有对策。
  难怪她得知这事后,解决了府里的下人,却如何找不到那个负责倒卖药材的少年,原来是被容嫱带走了!
  容夫人推了容妙儿一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向你姐姐求求情!”
  容妙儿震惊道:“母亲,你让我向她求情?”
  “谁让你做出这种蠢事!”容夫人斥退了下人,这会儿才能痛快骂出声。
  容妙儿委屈得眼泪在打转:“容嫱,你顶替我的身份,也过了好几年好日子,这事我不计较了,你也别把我的事说出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行吗?”
  容嫱不理会。
  容夫人上去打圆场,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容嫱,我们也做了几年母女,不必弄得这么难看吧?”
  “母女?”容嫱反问,“你真的将我当作女儿过?”
  容夫人讪讪的,知道她在意什么,又道:“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来听听。”
  容夫人得寸进尺:“你先答应我,替妙儿保守这个秘密。”
  容嫱倏地笑了:“是你们在求我,你们没得选。”
  容夫人咬牙切齿,恨恨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女儿了。”
  见容嫱似乎感兴趣,她继续说:“你到容侯府的第一个年节,吃了一碗荠菜猪肉饺子。”
  容嫱眉头一跳:“饺子我一向喜欢吃荠菜猪肉。”
  容妙儿立马道:“我不能吃荠菜,吃了身上会发红发痒,好几天才消。”
  思及往事,容夫人也有几分怅然:“妙儿六岁的时候,我去江南看她,亲手包了饺子,唯独荠菜饺子吃不得,我那时便记住了。”
  后来她还问过太医,知道这种症状是无法根治的,除非换了个人。
  容嫱沉默片刻:“既然这样,为何不拆穿我?”
  早些拨乱反正,也不会有今日种种。
  一说到这儿,容夫人便恼怒了:“难道我不想吗?是老爷子不让!还让我别叫你看出来,呵。”
  “我心有郁结,因而对你越发严厉且不假辞色。”
  “容嫱,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有错吗?”她激动道。
  知道自己女儿正在乡野受苦却不能去找,反而要在家里日日对着个冒牌货充当慈母,她做不到。
  容嫱心中最后一点不甘也随着容夫人的话彻底消散。
  她原先总是想,为何容夫人对自己总是十分苛刻,那时她总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好。
  如今知道其中原委,便忽然释然了。
  这世上总有些没有理由的偏爱,如母亲对待孩子,她也没什么好不平的了。
  容夫人趁机道:“你看,我们各有各的难处,何必针锋相对。”
  “妙儿的事……?”
  容嫱笑意不变:“我不是官府,也不是容侯,这事岂是我能左右的。”
  “夫人还是想想等会儿容侯来了,如何解释吧。”
  “你!”母女俩异口同声,皆是气急败坏,“你别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这可是在我府上!”
  容嫱推开门,毫无畏惧之色,门外站着从王府跟来的侍卫,个个人高马大,手按在腰间剑柄上。
  自从出过事,一出门,这些侍卫便如影子跟随,连她的话也不听的。
  容夫人抬手一招,狠狠道:“抓住她!”
  侍卫齐唰唰拔剑,挡住来势汹汹的府卫。
  趁着院中一片混乱,容嫱冲那边母女俩从容地笑了笑,轻车熟路地离开小院。
  心中知道,这座侯府日后如何,再也与她无关了。
  谁知刚一踏上园中小径,便跳出来一个蒙面男人。
  只是交手两三个回合,身边贴身保护的两个精英护卫便接连倒地。
  这人恐怕是云岑那样的高手。
  容嫱脸色一紧,下一瞬,只见他伸手在自己后脖颈点了两下,便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第五十六章 皇帝
  容嫱自一片昏沉中醒过来, 后颈还泛着微微的麻意。
  她坐在一处狭小空间内,身下是一张软椅,身前挡着一扇大屏风, 将所有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手脚并未受到束缚,只是这番折腾, 自然免不了影响到后背伤口。
  原本已结痂的刀伤不知是否裂开,此刻似疼似痒, 叫人脑子有些混沌。
  她试着站起, 便有一个着绿罗裙的双髻姑娘探头看了一眼:“姑娘醒了?”
  容嫱认出她的着装打扮, 起身的动作都顿住了。
  很快有两个低垂着头的太监过来将屏风抬走,前方豁然开朗。
  她才知自己原来身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四周的人得了命令, 井然有序离开,显得这屋子越发空旷。
  正对着的地方,摆着桌椅,小少年一身明黄华服,皮肤白皙, 五官稚嫩, 却故作老成地板着脸。
  他手搁在一旁的桌上,手指在桌面点了两下, 那动作神态, 颇有几分秦宓的影子。
  小皇帝到底是秦宓带大的。
  容嫱不是第一次入宫, 却是头一回叫人打晕了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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