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多亏了你,”希里客套着,并开始她的排比句夸奖,“是你带我去艺术展认识了布兰登夫人,哦,还是你给我灵感写了新书,你就是我的福星,我的第二个故事的第一个读者——”
“可以打住了,希里。”莫里亚蒂挥手制止她,他终于知道她这种诡异的比喻怎么来的了,小时候不就是吗?
希里自认为的绝赞夸奖现在腻歪到他的时候她都不觉得尴尬了,她只是轻笑一声,就和莫里亚蒂道别了。
但另她没想到的是,在赴宴的路上,她被一位少年拦了下来——他说熟悉算不上,但也不能说浅识。
他的年轻的面孔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但更多是被焦急填满了。
“哦,歇洛克!你怎么总是在充当不速之客,我们这么有缘吗?”她说完有些许后悔,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像在撩拨对方,只得补救道:“如果我要是坐马车,你可能就遇不到我了。”
歇洛克抿了一下嘴唇,“不是的......如果,”他顿了一下,重新起了一个句子,“我也不想总是因为这他的事来打扰你,可是,事态紧急,我们需要一起来阻止莫里亚蒂。”
“啊?”
希里愣住了。
“他又给你瞎扣分了吗?”
第22章
“你说他要杀掉这名德高望重的教授吗?路易斯·冯·杜兰德?这怎么可能?”希里对歇洛克的话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的手指指向一张报纸上的人物肖像,而报纸上的大标题写着《“未来之光”科学峰会将在巴黎举行》。
“你难道上次想找我谈话,一直是想问这些——不可能的!别这样揣测他!”
她把报纸甩到一边,心想大白天歇洛克怎么能说胡话?
况且,她现在和莫里亚蒂是契约关系,白纸黑字,这薪水还没到手呢,怎么可以让他名誉扫地!
“你看,我就说她是不会相信的。”
说话那人执着一根银制的茶匙,另一只手举起一壶牛奶,慢悠悠地将其加入自己的茶杯中,又加以搅拌,注视着它上升的热气。
“让一个人相信自己的熟人是一名罪恶滔天的犯罪分子确实很难的。”歇洛克坐到另一边,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可你们现在让我觉得,我更像一个犯人。”
希里的目光不自在地左右晃动,喝了一口茶水来压下自己的烦躁。
一部分原因是她被拉来了第欧根尼俱乐部,这里充斥着性格冷到,喜欢独处的人,几乎哪里都不让说话,而在这种俱乐部中,走进来一位衣着鲜亮的女士,总会使人不禁侧目。
而另一部分就是这两兄弟的打量也让她莫名不爽,说莫里亚蒂也就算了,为什么像审犯人一样对她?觉得莫里亚蒂有问题就去抓莫里亚蒂啊!
“那你可太高看自己了,如果不是我弟弟把你拖进来,我根本不想看见你,相信我。”迈克罗夫特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搭到托盘上,“我这个人一向讨厌麻烦,而你就是个麻烦。”
“那麻烦你闭嘴。”
希里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又从椅子上跳起来,“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要走了,看到这身衣服没?要去聚会的!”
“你租的衣服可不合身。”迈克罗夫特不客气地表示,他指着她两肩的泡泡袖,“加上这个你看起来肩膀有两倍宽。”
希里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跟他呛声,径直走到门前,准备走人。
“为什么你就这么相信莫里亚蒂?你从来不觉得那些事很诡异吗?”歇洛克也站起来,带着质问的语气。
“我为什么相信莫里亚蒂?他是大学教授,职业就受人尊敬,他还是我的上司——你,歇洛克,一个大学学生,从来没有把心思用在本专业上!还有你,那个阴阳怪气的迈克罗夫特,身为政府职员,却天天窝在自闭俱乐部里喝茶——我倒要问问,你们哪里能让我相信了?”
希里叉着腰,怒视着二人,一副“你们两个都是怪胎”的表情。
这确实让福尔摩斯兄弟们同时蹙起了眉头。确实,他们从来不是什么正常人。
但说实在的,在经过希里指出了之后,歇洛克转向移向迈克罗夫特,用眼神表示:她以前居然没把你当做怪胎?她果然从小就眼瞎。
迈克罗夫特则回以“闭嘴”的警告。
“我并不是让你相信我。”歇洛克没继续搭理迈克罗夫特的眼刀,又跟希里说起来:“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的本心。我在来的路上跟你讲了那么多——从萨沃剧院的艾尔莎之死开始,一直到他们剧院新任的维纳斯的死亡,都和莫里亚蒂脱不清关系。”
“可每一个案件都侦破了:艾尔莎是自杀。而那个歌女,她幻想自己的哥哥被杀死了,还要去杀死莫里亚蒂呢!”说到这时,希里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不知为何,她以这三件事开始了停不下来的联想。而这个三个事件的关键人物居然是跟他们看似毫不相关的莫里亚蒂先生。破解艾尔莎案件的是莫里亚蒂,第二起坠楼事件的案发地点又和莫里亚蒂的办公室很近,而那位歌女也是因此要杀掉莫里亚蒂......
如果仔细推敲,莫里亚蒂确实有一些许的奇怪之处。
但他的古怪,又不是这一两天了。
而且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他还其中的受害者!
按这个逻辑,那自己不也是嫌疑犯了?
希里又想起了什么,抱着疑惑的心情问歇洛克:“我又不知道你是否查到了,那位刺杀莫里亚蒂的歌女已经被关进苏格兰场了。我想你不应该去问问她吗,反而来问我。”
“难道你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什么,她死了?!
“没错,而且并不是苏格兰场。你是怎么认为她被关进苏格兰场的?她从来都没有进过呀。”歇洛克继续解释:“有人发现她被抛尸在河里的,脖子已经被拧断了,面部被水泡的发肿已经认不清楚她是谁了。只是看她身上的衣服,还是能够判断出来曾经它属于谁。”
希里心中一惊。因为这是莫里亚蒂亲口对她说的,那个歌女已经被送进苏格兰场了!
莫里亚蒂为什么要骗她呢?没有任何理由呀!
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莫里亚蒂参与了全部事情?
可莫里亚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跟他们完全没有仇啊!
“这是莫里亚蒂告诉你的?”歇洛克面色一喜,一副胜利在握的模样,“我就说,他一定会在你面前露出破绽。”
希里莫名听着不悦,“这不能完全断定跟他有关系,毕竟这事还是他的车夫处理的。”
“哦,他的同党。”歇洛克笑了一声,“太好了,太好了,这样一切都说得清了——我的哥哥,我们这就出发吧?”
她觉得歇洛克莫名其妙的,像是把她的意思扭曲了,嘟囔着说:“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是这位车夫杀人了,也不能就断定他主人有问题——好吧,随便吧!你们如果决定了什么,就接着去查吧,结果会让你们失望的。”
“该出发了,早点解决,我真的不想出国。”迈克罗夫特值起身子,用手指轻扣两下表盘,“火车还有二十分钟发车。”
“时间够了。”歇洛克接上,语毕,他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解开袖口的纽扣,将袖子捋起来。
希里虽然不明白他这一套动作和他们要出发赶火车有什么联系,努了努嘴:“那我走了,希望你们下次别因为这种事找我,我也很忙的。”
“等一下,希里!”迈克罗夫特又将希里叫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表上的秒针,“五,四——”
希里真的要发怒了,她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你们不去忙——”
她倏地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没有任何做出反应的时间,她就这样昏倒了!
幸好,歇洛克接住了她,让她没有直接脸朝下跌在地上。
“一会你背。”迈克罗夫特耸了耸肩,把她座位上的茶水倒掉了。
歇洛克没说话,两只手架着希里,眼睛微微睁大,表达出“不然呢要不我刚刚干嘛脱外套”的意思。
希里是被震耳欲聋的火车鸣笛声吵醒的,她的头依旧隐隐作痛,她只得一遍揉着额角,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间客房,还是一间火车上的客房。
棕木地板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其上设有一张单人床,一台梳妆台,还有一个笔直的衣架。
她愣了几秒,便察觉到自己被福尔摩斯兄弟坑了!
那杯茶有问题!
她现在就要找他们两个算账!把她也带进火车算什么事啊?!她的聚会!布兰登夫人会原谅她吗!
她刚一站起来,又发现了更加不妙的地方——她的衣服被人换了!
她现在穿了一身儒雅的黑裙子,金属制的裙撑将后半部分称起来,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料子贵重,使她的行走极其不方便。
但是这不是重点!她原本的衣服没了!在她昏迷前最后遇见的人还是两个男人!
而且那件衣服还是租的!要赔钱的!
她一边卸着裙撑,一边把福尔摩斯兄弟在心里骂了八百遍。又把头发重新披散下来,梳了一个更低的发髻。
她打开别车厢门,探出脑袋左顾右盼。
这里应当是豪华车厢,可是并没有列车服务员站岗。
火车轰轰隆隆的颠簸着,希里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了身。
窗外的夕阳最后的一缕光芒又暗了几分,已经有不少雨点降落在玻璃上,奏出噼啪的声响。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两个人。
该死的,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去往何处!
她敲见左边有一位跟她背道而行的男士,她提着裙子,小跑着冲他问道:“这位先生!请等一下!你知道这列车要去哪里吗?我们现在到哪——”
她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当这人转过身来看她的时候,她就把话全收进肚里了。
莫、莫里亚蒂?!
他怎么会在这里啊!
“小姐,难道你不知道要去哪里就登上火车了吗?”他看着她好笑地说:“我们现在要去巴黎,现在刚刚到格林尼治。”
他不认识她了?!
在她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第23章
“呃, 你是......莫里亚蒂先生吧?”
按照本来的计划,她现在应该在布兰登夫人家给太太们读书才对。
而这事莫里亚蒂也是知晓的。
可她瞧见莫里亚蒂半分没有看到她惊讶的模样,反倒是态度温和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
“你认识我?”莫里亚蒂的头歪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怎么不认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希里急迫地开口, 在她马上就要自报家门的时候, 她的目光斜到了莫里亚蒂身旁的车窗, 室内的玻璃隐约反射出了她的脸——莫里亚蒂身前的女人, 可不是“她”啊!
她侧身挤到那张玻璃窗前, 紧紧注视着反映出来的女人:她的鹅蛋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长胖一大圈的苹果脸, 嘴唇又薄又大, 脸上的肉把自己的眼睛也压小了一倍!
这肯定是那两个福尔摩斯干的!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 这才发现也像加了好几斤赘肉似的。
这肯定是那两个福尔摩斯干的!不过,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易容术?
她都不知道他们居然还点亮了这样的技能......
希里轻拍一下自己的脑门,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个事的时候, 既然莫里亚蒂在她身边的话, 她还是先向他求助吧!
“莫里亚蒂,你可能不信,我——”
希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声高声呼喊打断了。
“莫里亚蒂教授!快过来吧!莫塞莱教授叫我们一起去餐车那边呢!”一名身材矮胖的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从不远处的车厢走了出来,冲着莫里亚蒂招手道。
他立刻回应了他,只留下一句“非常抱歉,女士。”便匆匆离开了。
希里认为莫里亚蒂可能把她当做他的崇拜者了。可是, 他们重逢也是有一段时间了,况且近些天总是见面,他却认不出她来?人的习惯多难改变呀!
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都长成这样了, 没认出来也正常。
总之,等她回去要给莫里先生写点绊子。
她对着玻璃,再一次把长发解下,将头发全部顺到胸前来,让它们能遮住她一半打脸。
现在,只能先找福尔摩斯了。
哪一个都行!
她挨个车窗都在悄咪咪地观察着,可她走了两节,除开拉上帘子的包厢,没一点姓福尔摩斯的男性的身影。
“这位小姐,你可是迷了路?”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换个方法寻人的时候,一位服务生打扮的侍从迎了上来。
“确实是。”希里眼中一亮,“我找不到自己的包厢了,我和福尔摩斯先生一起坐的。”
“这有点难查,”侍从面露难色,但依然保持恭敬地说:“还记得是哪节车厢吗?”
“我的记性很差,记不住。”希里撒着谎,表现出焦急的情绪,“我迫切需要回到福尔摩斯先生身边,”
“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侍从安抚着她,另外提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我先带你先去餐车那边,然后我帮你去找人,也许你吃饱了,福尔摩斯先生也就来找你了。”
“可是......”她想下车回家,她还想去跟布兰登夫人道歉,“下一站什么时候停呢?”
“那只有到港口才可以了。”侍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