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先带我去吧,麻烦你了。”希里思索一番,从格林尼治到赴法港口也要好长一段时间,她还是先听从这位侍从的意思吧。
等到侍从领他到达餐车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莫里亚蒂的身影,当然更没有福尔摩斯的。
好的一方面是,她的焦虑好了许多,毕竟没人会跟饭过不去。
“这位好心的小姐,这里人太多了,不介意拼了桌吧?”当她在准备看菜谱的时候,又是一声清冽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
“没问题。”她抬眼看了一下他,有些失望——男人的脸上满是雀斑,长得也并不讨喜。
算了,自己还顶着这张脸,就别想着泡男人了。她告诉自己。
“您真是太好了。”他毫不客气地表露他的赞美,“你还没点餐吧?这列火车请的都是法国厨子,你偏好什么?我可以给你推荐。”
“什么?居然是法国菜?”希里听到“法国菜”就浑身逆反,把菜单放了下去,一脸鄙夷,“我不爱吃法国菜,我要吃炸土豆!”
于是,希里终于在一盘海鲜土豆杂烩浓汤面前露出了笑容,不过,她还是要小声地嘀咕“法国人怎么会懂英国菜”来抱怨它的鲜度不行。
“我相信,如果不是要紧的事,可不能让英国胃的您奔波到法国。”对面的男人慢悠悠地说。
“我不去法国,我到港口车站就会下车。”她想到自己被“绑架”就来气,一边舀着自己的汤,目光偶尔扫到对面男士的餐品上。
他握住刀柄的样子跟他人有些许不同,总要向后挪一点。
过不了一会,又上了一杯茶,他慢条斯理地将牛奶倒进茶中,漫不经心地搅拌着。
希里带着怀疑的心思问道:“先生,您是哪里人?”
“约克郡的,怎么了?”他切下一口牛排放入口中,咀嚼完毕后才回复她。
“我看着不像。”她嗤笑一声,“你可别骗我。”
“你可不能擅自做这样的猜测,我为什么要对刚见面的小姐说谎?”男人的神情一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撒谎是常事,更何况是你,”希里继续冷笑,“你说我说的对吗,迈克罗夫特?”
“服务员,结账。”被希里称为“迈克罗夫特”的他立刻扬起手,召唤过来服务生。
“我们一起的。”希里补上一句,心里想着自己绝对不能吃亏!
男人对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跟上,自己则抬起长腿走的飞快,这使得希里小跑还追不上他。
出了用餐区,她便看到男人双手环胸,双腿交叠侧身而立,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所以说我没猜错,你就是迈克罗夫特咯?”希里走上前,想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被他灵巧躲过,她只能用语言继续发泄她的怒火:“你这个混蛋!你和你弟弟到底想干什么!”
躲过好几下攻击的迈克罗夫特急忙说:“你声音小一点!就因为你声音大把计划都破坏了怎么办?”
“什么计划?你们把我划到什么计划里面了?”她不死心,想伸手把他脸上的皮扯掉。
“见鬼了,你可真是麻烦透了。”迈克罗夫特用手掌捂住她的嘴,硬拖着希里在车厢走廊中走。
希里双手扣着他的手掌发出呜呜的声音,努力挣扎着,但力气悬殊,并未奏效。
忽然,她看到了当初领她进餐车的列车员!
“唔——”她继续发声,使得这位列车员能够注意她。
谁能想到,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随手关掉他们之前路过的车厢门。
怎么回事?!他被迈克罗夫特买通了?
不,不一定!她和迈克罗夫特的脸都已经不是本人了——这人、他说不定是歇洛克!
再一次被牵着鼻子走的希里深感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一团浆糊,甚至忘记了继续扭动来摆脱迈克罗夫特,剩下的路程被他轻而易举地带进了原来的客房。
而装扮成列车员的歇洛克站在客房门前,对前来换班的“同事”笑眯眯地点头:“今天就由我来吧。”
而进入了客房的二人立刻分开,像是同极磁铁,完全不相融。
“解释清楚,福尔摩斯。”希里不直接叫他的教名了,她的胸口起伏,带着喷薄欲出的怒气。
“我本以为你会晚点醒,我算错了对于你的剂量。”迈克罗夫特揉着发酸的手腕,心里感叹自己的运动量真的不行,“我只能让歇洛克去接应你,不让你到处乱跑——话说回来,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那还用说吗?你们会便装易容,你看看你们把我整成什么样了?”希里拍着自己胖嘟嘟的脸,挤压又拉扯,“当然一开始我是绝对没发现是你的,就连身高都变了——但你的习惯没变,先不说你的牛奶总是比其他人多加一倍,主要是你用刀叉的习惯,你从小就喜欢向后轻拿刀叉,我就猜测,这会不会是你?但你好像知道我猜出来是你之后你有些情绪崩溃,马上就暴露了。”
“哦,那你还记得真清楚。”迈克罗夫特的嘴唇轻轻颤动,好似想起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古怪地说,“可惜,我并没有情绪崩溃,你别加那么多感情色彩。”
“迈克,你还嫩了点。”希里勾起嘴唇,扬起一抹冷笑,将他的失态尽收眼底。又在下一秒立马垮了下来,指着他质问:“说!你们对了我做了什么!我的衣服呢!”
“行行好,冷静点,希里。我们可没做什么过分的事,都是由女佣经手的。”迈克罗夫特安抚她说,“布兰登夫人那边我们已经派人通知她你染了病,这几日都出不了门了,至于衣服嘛......我会赔给你的。”
临时拒绝和爽约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希里心中气愤依旧,她憋着嘴说道:“暂且不提之前,现在呢?真的准备把我带到法国去?难不成......又是跟莫里亚蒂有关系?”
她将昏迷前和福尔摩斯兄弟的对话回忆了一遍,加上刚刚她确实又遇到了莫里亚蒂。难不成,他们认为自己掌握了什么线索,来抓捕莫里亚蒂?
而他们都将有唯一一个目的地——在巴黎举行的“未来之光”科学峰会。
迈克罗夫特露出少有的赞许之色,点头称:“你没猜错,歇洛克把他看得很紧,但不得不说我的弟弟还需要继续学习,目前的他并不是这位教授的对手,所以我偶尔出马帮他一下——事态紧急,跟你解释了你也不信,我们只能出此下策,用这样的方法把你送到巴黎。”
“给我一个莫里亚蒂要杀死杜兰德教授的理由。”
“仅仅因为杜兰德教授反对莫里亚蒂的二项式理论——诸多学者都秉着反对的观点,我去看了那篇论文......确实可怕到跨时代。”他冷笑一声,“这方面我也确实佩服他的大胆,能让诸多科学家们谈及色变——我想,杀死一个带头者确实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而真我本身,怕极了麻烦。”
看到希里的不解之色,迈克罗夫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处处设防,直接抓到他的把柄,或者对我们有利的证据很难。可你可以阻止他。我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确实对他有致命吸引力。”
“哈?你想多了吧,他对我没意思,我也不喜欢比我小的男孩。”
致命吸引力?在开什么玩笑?
“是你想多了,我绝无男女情/爱之意,”迈克罗夫特立马改掉他暧昧的口吻,可自己也并未解释清楚,“我说的是一种......想要探究的、深入挖掘你的——总之我们都是男人,我懂的很。”
希里翻了个白眼,内心直呼“你懂个屁!”
“就算如此,我要是宣布我永远相信莫里亚蒂呢?我本人不同意,你们也没有办法。”希里不卑不亢地昂起头,“难道你们会打算绑着我,然后去威胁莫里亚蒂吗?”
她都觉得自己讲了一个笑话。
“当然不会。话说到这份上,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迈克罗夫特的态度出乎意料地温和,他轻松地说道:“等到一会到了站,你就可以下车了,我会给你足够的钱回家——我会多给一点,请把它视做我们的赔礼。”
继而,他又深呼吸一口气,说出一段让希里产生纷乱情绪的话语。
“可是,这样杜兰德教授一定会死,你等着看过几天的新闻吧。”
希里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你这样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我并没有。我只是直白地告诉你结局,然后等待你的选择。你可以阻止莫里亚蒂,完美地解决问题。或者选择回家,等待他的死讯。”他双手插着裤兜站的笔直,也许天生高智商的人做事的态度都比普通人冷情,迈克罗夫特也是一样,他们从不把此事视为要挟,只是把真相剖析,呈现血淋淋的样子给你看。
接着,只等你同意他的论调。
他微微昂着下巴,懒洋洋地说:“请告诉我,你现在是在思考‘莫里亚蒂是不是坏人’,还是‘杜兰德教授会不会死’。”
“知道我为什么当初跟你分手了吗?”希里没先回答他的提问,倒反自己抛出一个问句。
“你当时想让我跟你的小姐妹一起玩,结果我不愿意去,你提的分手。”迈克罗夫特对答如流。
“不错,可我现在还要补充一点——你从不顾及我的感受。”希里露出懊恼的神色,鼓起嘴巴,又“噗”地一声把气排出,“好了,说说你们打算让我怎么做吧。”
“很简单,看紧他,希里。”迈克罗夫特就这样一副高深莫测地说出令她一脸懵逼的蠢话,这让她直接发出一阵爆笑。
“先不提你太认定我对他的吸引力,但你不会忘了吧?我现在的脸可不是自己的,哦,提醒你一句,我刚刚碰见莫里亚蒂了,他根本认不出来我。”
“你见过他了?”迈克罗夫特的眉头一蹙,“一步错步步错,事情变得更棘手了。”
“我说了,他没认出我。”希里认为是他没听明白,重点重复了其中的一句。
“就是这样才麻烦,他绝对认出了你。”他叹了一口气,嘱咐她:“你别从房间里出来,一直到上船,我们再来接你,记住,只有我们来,你才可以离开。”
纵使希里有一万个不服气,也只能先点头同意。
脑海里演变了千万次莫里亚蒂被他们误会,可又不断地重复着如果杜兰德教授真的死了,那她没有尽一份力,一定会让她愧疚万分的。
她被重视□□德观束缚着,思索先把莫里亚蒂是罪犯与否放在一旁,按照福尔摩斯兄弟所说的去做。
她坐在客房的床上,百般无聊地玩弄着袖口上的纽扣,继而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蛋。
真是神了,这张脸皮如果不是用大力根本扯不下来!
就是他们如果能给她弄一个更漂亮的脸就好了!
她左揉右揉,感受着那逼真的触感,想着这个也可以当做小说中的元素。
就让莫里先生也会易容术!
当她的灵感涌现时,天空也劈下一道惊雷,同时又是一阵急刹车,就这样,她的脸冲着镜面砸了过去!
她哀叫一声,抱怨着,掀开窗帘想探个究竟,可天已经完全黑了,根本不了解外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扣响了!
“希里。”
那人轻轻地说。
她打开房门窗子的百叶帘,那对面的脸可真够陌生的,不过却是目前歇洛克使用的。他不再是一身列车员的服饰,而穿了一身干净的纯白衬衫,静静地现在那,等待她的回答。
“难道火车已经到港口了?”
“是的,现在要把你送到船上去,”他扬起一个微笑,“就像偷渡一样。”
“难道你们把我打扮成这样是为了方便偷渡我?”希里没好气地说,伸手打开门闸,把他放了进来。
“说真的,我都想放弃了,想到要坐那么久的船——我们要坐多久船呢?”
“不会太久的,希里。”他歪着头,轻垂下眼睑,“大概就是睡一觉就到了。”
“在船上睡觉可不那么安稳。”希里耸耸肩,“我小时候坐船就容易晕船。”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个......”他开始翻他的口袋,喃喃自语:“啊,找到了。”
“你怎么会知道?”她疑惑道,“是迈克——”
立时三刻,男人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将口袋里物件捂住希里的口鼻!
“歇——”
她还没说话,便又晕倒了。
她软绵绵地瘫倒在男人怀里,当男人接触到她的身躯时,浑身猛的一颤,随即把她甩在地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他蹲了下来,捏着她的假肥厚苹果肌,嗤了一声。
希里发誓如果在相信福尔摩斯兄弟她就会变胖一百斤。
她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自己现在仿佛身处一个一人大小的箱子中,只有一个小孔用来交换空气。
她的双手双脚被捆绑起来,动弹不得。就连嘴巴也被死死封住。
她在行走,不,是箱子被放置在大概率是马车的交通工具上前行着。
——等等,她不会真的被绑架了吧?
——那个人确实是歇洛克的变装后啊,让她下车上船她不是都同意了吗?为什么又要用这种危险的方式?
又一次地挣扎无果后,她决定发散一下思维:那个人穿的不是列车员制服,还说是要偷渡她,难道他是本人?!
可是真的有人会用真人还是同乘的人做变装吗?
或者,车上还有一个会变装的人?
救命,这么稀有的技能一辆火车上还碰见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