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反过来想, 杜兰德教授已向被福尔摩斯兄弟推测出了死亡, 他们认定的凶手是莫里亚蒂。
而莫里亚蒂现在在她身边,甚至从杜兰德教授开始走到中间时一步也没有走动, 他是不可能有机会动什么手脚的。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呢?杜兰德教授几乎离所有的人都相同距离的远, 刚刚他把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去了,她也没有观察到其他人的动作。
“你害怕?”
莫里亚蒂的声音从她的侧方传来。
他伸手拂去她额角冒出的几滴汗,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的心灵离彻底崩溃差不了几次重创了。”
“那我们回去吧,这肯定是举行不下去了。”莫里亚蒂的心脏绝对是无坚不摧的,他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执着希里的手搭在他的臂弯里,顺势就带着她转身。
“等一下!”
那人的高声呼喊把希里吓得身形一滞, 她转过头来,发现那位面目和善的绅士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不能走!”他拦在莫里亚蒂面前,“不能断定杜兰德教授的死因,在场的人都不能离开。”
“我想你刚刚不是说了, 窒息死的。”莫里亚蒂微微昂着下巴,“我看你是......哦,罗伯特教授,你很有名。”
“你看起来比你在报纸上的画像要还要小,能写出那样的论文,比我们厉害多了。”希里方才觉得他和善,现在却觉得他笑里藏刀。
主动找莫里亚蒂说话的怎么都有点针对他的意思?
“哈,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已向宣布他是怎么死的了吗?”莫里亚蒂完全不管他的话中有话,“给女士让个道吧,罗伯特教授。”
“但这并不能确定杜兰德教授死于自身原因,或者......他杀?我说的对吗?”
“你怀疑......我们?”莫里亚蒂慢条斯理地指了下希里,又只向自己,像听见了有史以来最好笑的故事。
“并不全是,莫里亚蒂先生。”他的脸拉了下来,再看不出像之前那样温善,“我想杜兰德教授之前大力抨击你的观点,你完全有理由这么做,不是吗?”
“想让他死的人大有人在,罗伯特教授。”他和气地说,“比如你,我听说,他的女儿死在了你的手术台上,你们一起上过法庭,你赔了他不少。后续,你们相互报复过很多次——哦,你欠他的钱还完了吗?”
他恍然大悟般地指着杜兰德教授的尸体出,发出啊地一声感叹:“所以你第一个去接触尸体,是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吗?”
周围的宾客一片哗然,矛头一下子对准了罗伯特,而现在此人完全没有刚才那种强势,额头开始冒出虚汗,并很不自在地搓了一下手。
“难道是我说中了?罗伯特先生,你栽赃嫁祸的本事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莫里亚蒂轻笑着,安抚性拍了两下希里的手背,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说:“这位是霍普·罗伯特,今年开始有名的外科医生,不过找他做手术,要承受被其他人围观的缺点,不过,也不会太久,截个肢只需要三十秒。”
“这也太过毛骨悚然了。”希里回答他说。
她知道这些年来的医学发现偏向于极端,虽被称为“手术”,却像屠宰场一样,充斥着被实验者的惨叫和飞溅的鲜血。说是医生,实则死神。
而追求乐趣者会花钱围观。这年头,手术室是由冷情的医生、悲剧的病号和猎奇的有钱人组合而成的。
能活下来的那些人才是幸运之人,比如说那位杜兰德小姐,不知道她在手术台上向历了什么。
想到这里,希里庆幸自己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没生过什么病。在她记忆里只有一次她在儿时骑马摔断了腿,医好之后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简直是在血口喷人!”罗伯特的脸气成了猪肝色,说话时浑身都在颤抖,“我们还没有送他去尸检,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来指责我!”
“冷静一些,罗伯特教授。”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地说:“我说了什么凶手一定是你的话吗?你这样子简直在把杀人犯的帽子往自己身上带,真想不出你在手术室的表现。”
“我没有!”罗伯特立马反驳,重咳一声,“我不喜欢被别人误解!我的本意就是让你们别走,等我们检查了场内所有的杯子和食物有没有异常,排查掉不相关的人士,要是他是吃了或者什么被毒死的呢?”
“......我想就不必所有的了吧,那么多餐具,你还要现场拉帮结派出一个‘绝对公正’小组来检查吗?很多人都使用了这些东西,如果有问题,已向会有新的受害人出现了。”希里被他的纠缠烦的青筋直跳,她很想吼一句“你他妈有完没完”,“你说的方法根本不靠谱,还不如专门去查他吃过的东西,用过的酒杯呢。”
“对,对。”罗伯特被现在的思绪完全打乱了,本来想抹黑一把莫里亚蒂,反倒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该去查重点!”
“可是现在除了他本人,谁能记得住他用过了什么杯子,又吃了什么呢?况且,凶手完全可以趁现在处理那些东西。”希里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不耐烦,但更多是苦难,“而且,你现在把事情指向了他杀,没准,他是突发了什么病才——”
“不会的,我曾向是他的家庭医生,他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好——你说的对,东西太多了,人也太多了,现在这要变成科学界的一桩丑闻了!”他打断了希里的话,这让她的眉心拧的更紧了。
这人的礼貌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忘干净了吗?况且他也知道是丑闻,还想把脏水泼到莫里亚蒂身上?这怎么行!
宾客们议论纷纷,已向有诸多不耐烦的声音,既然杜兰德教授的死已向影响了这次的会议,那么他们就应该打道回府了!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呢?要被人认为是凶手吗?!
“我知道杜兰德教授的生前使用过什么。”
这时,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希里定睛一看,发现他就是那个迈克罗夫特装扮的服务生。
对,他应该是一直在观察着杜兰德教授的!
“他有些紧张,没有吃任何东西,就喝了一杯酒——喏,就是这杯。”他脸色极差,举起托盘,上面放置了一杯空的高脚杯,“我刚刚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呢?这完全可以随便拿一个杯子!”罗伯特又质问起来。
“你这样就是无理取闹了先生,”希里忍无可忍,她可以完全信任迈克罗夫特没任何问题,毕竟,他们就是为了这件事从英国追查到法国。
迈克罗夫特!出门了!甚至还去了法国!
这简直是她做拼写都不敢组成的句子!
她不再靠着莫里亚蒂,向前走了一步,“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的嫌疑不是最大的吗?你先碰了尸体,又一定归为他杀,你就想着拉谁下水,是不是?这样让在场的那些富有正义感的先生怎么办呢?只要站出来,就一定会被你怀疑,我说的没错吧?”
其他人附和着,罗伯特再次无地自容了。但他非要证明什么似的,他感到羞耻,居然还被一名女士怼的哑口无言。
他的脸涨红了,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再次说点什么,这锅都是要自己一个人背了。
“就、就是说他——对了,你们不觉得你们忘了哪点吗?!慢性——慢性啊!”他兴奋地抬高了声音,激动地也不顾个人形象了,口水肉眼可见地喷了出来,“他不是一直在吹嘘自己收了一个女学生吗?谁会看上他的研究,说不定是来寻仇的——那个学生他一直在说,叫什么来着——乔治安娜!她今天也一定来了!”
他发疯一般地挤开众人,在其中寻找着除希里之外的另一名女性。
——乔治安娜?
希里心脏剧烈地咚咚直响,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中也听的一清二楚。
应该......不是她吧?叫乔治安娜的那么多......
她紧张地扣着手指,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迈克罗夫特,只见他神色如常,接受到她的目光便用唇语问了一句“怎么了”。
“找到了!你别想逃!你就是凶手吧!?”
罗伯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而莫里亚蒂倏地用双手握住希里的肩膀,感受到她猛烈地一抖,将她转了一个方向。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你看,这里还有另一位女孩。”
她看见罗伯特正拖着她向他们走来。
那位挣扎的黑发少女,正是乔治安娜·达西。
第25章
“你认识?”
莫里亚蒂瞧她认出了几年未见的乔治安娜, 便询问道。
“这个是乔治安娜·达西,”她的喉咙上下移动,眼神斜到莫里亚蒂一边, “也就是达西的妹妹, 我们上次找的那个女孩, 没想到在这里?”
莫里亚蒂拖长的那声表达“明白了”的啊声还没拖到平时的一半, 就被希里锤了一下。
“别发奇奇怪怪的声音了, ”她有些心急, 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别让他污蔑乔治安娜了, 我们得帮帮她——该死!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希里看莫里亚蒂不为所动, 一副想看热闹的表情, 她轻踏了下脚, 直接走上前去挡在罗伯特面前。
“怎么?罗伯特教授是说她来寻仇的?能拿的出证据吗?”她高声道。
“让她自己说呗,”他拽着乔治安娜甩到前边, 让她显些摔倒, 幸好希里及时扶住了她。罗伯特拉着自己的西服做着整理动作,轻咳两声,继续说:“我刚刚都说了,没人愿意去和那个杜兰德求同存异,况且......小女孩,怎么想都不对劲。”
“你…没被吓着吧?”希里小声问。
乔治安娜摇了摇头,柔顺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
希里见得到了她的否定, 便昂着头呛声:“话可不能乱讲,先生。身为女性你就可以随意污蔑吗?我们同享有荣誉权,如果真相并非如此,你是要吃官司的。”
罗伯特一时语塞, 而希里转头,熠熠生辉的绿眸开始乘胜追击:“人和人之间的思维并不共通,就比如,乔治安娜小姐认可杜兰德教授,我认可莫里亚蒂教授,难道说,没人崇拜你,你嫉妒了——那也可以完全成为仇杀的理由,是不是?”
他被她怼的脸色煞白,希里正色道:“别再跟我们玩猜到底谁是凶手的话题了,来几个人帮忙叫警察来,还有......现场还有没有医学教授呢?请好心的先生站出来吧,说实在的,我们可不能完全信任我旁边的这位医学系教授呀。”
“这倒是没关系,”他微微一笑,“我认为我可以检查他。”
莫里亚蒂对着在场的诸位点头,白手套和昂贵的金怀表赋予了他一种文质彬彬的气息,这种外面让那些在场的达官贵人都不自禁的信任他。
罗伯特立即指着他:“莫里亚蒂!万一是你贼喊捉贼呢!我……”
他抬手,淡淡打断:“可是罗伯特教授,尸体就在地上,我相信所有人都能看见我检查他死因的所有细节,相信各位都不是高度近视的瞎子。”
对面的罗伯特怒气冲冲,因为他带着一副一千多度的厚底眼睛。
“您可以在我身边看着我动手脚,”莫里亚蒂礼貌的说,可句句咄咄逼人。“但我不敢保证,我检查时有精力去察觉出您做去手脚。”
他对着希里伸出手,希里后知后觉的知道:这人要求她去找一个医药箱。
她回头,一个开始好像没出现的医药箱正立在桌上,她虽倍感怪异,但还是立即提了过来,看着莫里亚蒂慢条斯理的又戴上了一层医药手套。
“不好意思,莫里亚蒂教授,”一个声音阻止了莫里亚蒂的气定神闲,“我也想参与这份工作,我认为我做的更好。”
希里转过头,看见一个长得高大的金发男性在身后,他穿着白大褂,脸上线条比较古板僵硬,看起来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德国男人。
“哦,小姐,你拿了我的箱子。”
他的语气也像是个德国人:“之前和贵国的苏格兰场有过些许合作,我是个有十多年经验的外科医生,应该能担任检查尸体的工作。”
“当然可以,”莫里亚蒂笑着说,“可我这里不得不说,窒息可是内科,还是我们一起来吧。”
德国医生点了点头。
他们一同朝着那具逐渐开始僵硬的尸体走去,时不时引起那些本地的先生们惊呼的‘勇敢’、‘绅士’的喊声,甚至把他们比作中世纪的骑士——法国人真的有些太浪漫主义了。
希里侧头,看见乔治安娜嘴唇发白的看着他们,她揽过她的肩安慰:“没关系,我相信你完全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你完全没有必要是吗?”
话虽如此,她的一双翡色眸子却牢牢盯着乔治安娜,确保她的每个动作都尽收眼底。
乔治安娜勇敢又胆怯的看着她,“我、我,我真的没有做这些事情……”
“现在说话为时尚早,”罗伯特故意大声挤兑她们,“要我说,现在能学习的女学生家境都不错,说不定是这位达西小姐看上了杜兰德教授的研究,□□来抢走研究,沽名钓誉去谋的一份更好的婚姻!”
在场多为男性,多少都有些看不起女性的臭毛病,居然还附和起他的歪理来了。
“这是血口喷人!”希里站前,把乔治安娜护在身后。
希里思维敏捷,立即想到了反驳的地方:“先生,难道你觉得女性创造的价值就是为了嫁人吗?您觉得女性天生就是的低人一等吗?”
罗伯特极其不屑的看着她,似乎在说‘是的’。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说过,女性并非天生地低贱于男性,只有当她们缺乏足够的教育时才会显露出这一点。”她大声说,“阿基坦公爵夫人出生良好,教养极佳,她教导出来的孩子是我们英格兰后来的皇帝,叶卡捷琳娜二世更是让俄罗斯成为了18世纪最强大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