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语立时双眸一亮。
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是想起自己还在生他的气呢,于是将到嘴边的话语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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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然如崔九凌预料的那般,锦衣卫提审刺客,没太费劲就撬开了他们的嘴。
毕竟他们也只是安平长公主府的侍卫,并非专业杀手,不存在甚职业道德,也未经过抗刑讯培训,根本扛不住大刑。
崔瑛得知真/相后,立刻冲到和殊郡主的下处,“噼啪”两个耳刮子,打的和殊郡主当即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然后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去景福帝的书房,让他给自己跟傅谨言做主。
景福帝昨儿得知傅谨言姐妹俩遇刺时就一脑门子包。
他倒不是担忧崔瑛如何,崔瑛向来知理守规矩,便是再想替傅谨言报仇,也讲究证据确凿,在查明真/相前必不会乱来。
怕的是十七叔崔九凌发疯。
傅谨语虽然毫发无伤,但若非她自己机灵,只怕不会比傅谨言好到哪里去。
光是一个后怕,就能逼得十七叔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掘出来碎尸万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十七叔那边稳如泰山,崔瑛倒先发了疯。
“阿瑛,有话好好说,你先将和殊放开。”景福帝吃了一惊,连忙打圆场。
“没法好好说,皇伯父,刺杀阿言跟小叔祖母的刺客是和殊指使的。”崔瑛冷哼一声。
为了给傅谨言报仇,他甚至不惜当众喊傅谨语小叔祖母,也是很拼了。
说完,他松开揪住和殊郡主的后衣领,然后将她往前一推。
和殊郡主“吧唧”一下,摔趴到地上。
刺客供词在崔瑛这个苦主手里,锦衣卫其他人并未前来禀报,故而景福帝并不知情。
闻言顿时惊愕道:“是和殊干的?”
和殊郡主当然不承认,立时反驳道:“舅舅,不关我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
崔瑛从袖子里掏出刺客的供词,将其呈到景福帝面前的御案上。
景福帝立时捞到手里,展开快速浏览了一番。
见被分开审问的十二个活口口风一致,俱都说他们是奉和殊郡主的命令去狙/杀宁王世子妃的。
虽然明知靖王妃跟宁王世子妃同行,但他们怕错过时机就再无下手机会了,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靖王妃跟宁王世子妃一块儿做掉。
也就是说,傅谨语是受了傅谨言的牵连才遭遇刺杀的,可谓无妄之灾。
景福帝心虚的看了坐在旁边太师椅里眼观鼻鼻观心的十七叔一眼。
崔九凌只当没瞧见。
傅谨语不许自己掺和,免得崔瑛躲在自己后头收渔翁之利,他就老实坐着看他们狗咬狗。
景福帝“咳”了一声,板起脸来,将手里的供词摔到她面前,冷冷道:“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和殊郡主自然是要狡辩的,她看也没看那供词一眼,只委屈巴巴的说道:“那些刺客不知受了谁的指使,刺杀宁王世子妃跟靖王妃不说,还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目的只怕是要挑起宗亲间的矛盾,所图甚大,还请舅舅三思。”
可惜傅谨语没在这里,不然她都要给和殊郡主吹一声口哨了,这狡辩堪称满分。
换成是她自己,估计也只能狡辩到这个程度。
崔瑛冷笑道:“你狡辩也无用,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名姓跟住处交待明白了,是否是安平长公主府的侍卫,派人回京一查便知。”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为免姑母叫人去灭他们家人的口,我已叫锦衣卫的兄弟快马加鞭去京城提人了。”
这下和殊郡主的脸色就没那么淡定了。
皇室宗亲,家丁数量没限制,只要养得起。
但侍卫不同,都是有定数的,且身份、来历以及去处都在兵部有登记。
不是和殊郡主蠢,一定要用自己府里的侍卫,而是她一个闺阁女儿家,接触的人有限,根本请不到敢接刺杀未来宁王世子妃任务的杀手。
但又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傅谨言成功嫁给崔瑛,当上宁王府世子妃,故而便抱着侥幸的心理,动用了府里的侍卫。
“安平长公主驾到。”
外边突然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不等景福帝传唤,安平长公主就脚步匆匆的推门而入。
她满脸怒容,径直走到和殊郡主面前,扯着她的头发,“噼啪”两个耳刮子甩到她的脸上。
嘴里骂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是谁允许你私自动用本宫的侍卫的?得亏宁王世子妃跟靖王妃命大,未伤及性命,否则你就是死十次八次都不够赎罪的!”
崔九凌扯了扯嘴角。
安平长公主明着是在骂和殊郡主,但话里话外都在替她开脱。
“得亏未伤及性命?”崔瑛闻言,眼睛顿时就红了:“阿言昨儿夜里险些没熬过去,今早虽醒了一次,但邢院判说她伤到了根本,即便养好了,以后身/子也会比常人虚弱……”
缓了缓后,他这才又朝景福帝一拱手,痛心疾首的说道:“和殊郡主犯下如此大错,若不严厉处罚,往后只怕其他宗亲也有样学样。毕竟不管犯了多大的错,只要事后哭一哭,卖卖惨,拉父亲或是母亲出来求一求情,就能揭过去。”
将和殊郡主跟傅谨言的私仇,上升到整个宗亲,不可谓不高明。
听了这话,景福帝也没法再和稀泥了,于是开口道:“先将和殊关押起来,待锦衣卫将这些刺客的家眷提来承德,审问查实后,再另行处置。”
和殊郡主慌了,立时跪地求饶道:“舅舅饶命啊,我知错了。”
安平长公主也开口道:“皇兄,和殊她……”
求情的话说到一半,被景福帝给打断了:“不必说了。”
第99章 99 是本王误会你了。
崔九凌看完了热闹, 夜里自然要去找傅谨语邀功。
要没有个正当借口,铁定会被她拒之门外。
当然,他可以硬闯, 但是那样的话她就更生气了, 哄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事实证明他的算盘打对了,才报上来意后, 傅谨语就让那个叫白露的丫鬟将自己请了进去。
才刚一坐定,傅谨语就催促道:“快跟我说说那边的情况, 让我也乐一乐。”
崔九凌没卖关子, 将在避暑山庄的所见所闻都给她转述了一遍。
乐得傅谨语哈哈大笑, 拍手称赞道:“傅谨言即便好了也会留下病根, 身/子骨会比常人虚弱?那可真是真好了!”
和殊郡主没好下场是必然的,原著里头亦然, 她听过就罢了,最让她高兴的还是傅谨言倒霉。
崔九凌颔首:“崔瑛当着皇帝的面说的,料他也不敢欺君。”
傅谨语冷哼一声:“和殊郡主也算是间接干了件好事儿吧, 如此我就原谅她殃及我这条池鱼的罪行了。”
言下之意,让崔九凌别痛打落水狗。
做人留一线, 没准哪日和殊郡主又杀回来, 再次给傅谨言添堵呢?
崔九凌不太乐意, 和殊郡主重伤傅谨言是没错, 但也曾导致傅谨语命在旦夕, 不给她个教训, 他咽不下这口气。
傅谨语瞧他沉吟着不吭声, 一下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故而劝道:“是执行刺杀任务的那些侍卫们自作主张,她原也没打算伤我的。我都不计较了, 你就别为着这个,叫安平长公主嫉恨上了。”
原本这事儿崔瑛在前头拉足了安平长公主的仇恨,跟崔九凌半点干系都没有。
但若是崔九凌事后跳出来踩一脚,安平长公主因为宁王的原因,对崔瑛这个侄儿无可奈何,恨意就会转而聚焦到崔九凌身上。
崔九凌虽然不惧怕她嫉恨,但她到底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有她不时在皇帝跟前挑拨离间,谁知皇帝哪日会不会脑袋一抽,就要收拾崔九凌?
她对目前的富足生活很满意,并不想遭遇什么被追杀或是谋/反之类惊心动魄的事儿。
也对从王妃升级成皇后没甚兴趣。
崔九凌冷哼一声:“叫她嫉恨上又如何?她还能鼓动皇帝对本王下手不成?先帝都没这个胆子,皇帝若是有这个胆子,早趁着本王羽翼未丰时动手了,还用等到这会儿?”
顿了顿,又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嘲讽景福帝:“人越老,胆子越小。”
傅谨语:“……”
看吧,她就知道这家伙会是这态度。
她没好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知道了。”崔九凌见她着急上火,立时改口。
她这个苦主都不计较了,自己又何必多事?费力不讨好。
傅谨语这才满意的松开了皱紧的眉头,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
然后果断过河拆桥,撵人道:“正事儿说完了,王爷可以回去雾松苑歇息了。”
崔九凌给气笑了:“你这小没良心的,本王为了你,都肯忍气吞声了,结果你转头就要撵人,你到底有没有心?”
傅谨语哼了一声:“有。”
略一停顿后,又哼笑道:“但是,被狗吃了。”
三天两头吃她“良心”的崔九凌:“……”
我怀疑你在骂我,我有证据。
他破罐子破摔道:“那这狗还挺幸运的,竟然能吃到傅二姑娘的良心。”
傅谨语:“……”
竟然自比是狗。
这家伙为了留下,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她以为自己够厚脸皮了,结果今儿才发现,是她自愧不如。
人家都这么拼了,她也不好太冷酷无情,于是退让一步,哼道:“王爷要留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崔九凌立时接话道:“你放心,本王必定只安静抱着你睡觉,绝不动/手/动/脚。”
傅谨语“嗤”了一声:“王爷的信用已经破产了,我是不会再信你这方面的承诺的。”
崔九凌挑了挑眉,不信自己,却允许自己留宿,莫非她……也盼着自己动/手/动/脚?
然后就听傅谨语狡黠道:“你晚上睡那里。”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起葱碧的手指,缓缓指向拔步床对面的贵妃塌。
崔九凌:“……”
竟然还有这招?
这待遇太差了,他必须得争取,故而柔声道:“贵妃塌又硬又窄,你忍心本王独自一人歇在上头?”
“不忍心啊。”
傅谨语果断点头。
一个大喘气后,又哼笑道:“所以我让王爷回雾松苑歇息呀,王爷自己不肯,能怪谁?”
崔九凌嘴角抽了抽。
但他可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儿,勉力争取道:“语儿,本王这回一定说话算话,只抱着你睡觉,你就再信本王一次吧?”
便是不能碰她,软/玉/温/香抱在怀里,过过干瘾也成。
傅谨语冷酷无情道:“休想。”
这家伙旁的时候一诺千金,这事儿上却每次都食言,她坚决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昨儿被他“骚扰”到三更天才歇息,今晚她定是要补眠的。
为免他又折腾自己,首先就得杜绝跟他同塌而眠这事儿。
然而她还是太年轻了。
崔九凌做出个失望的模样来,不情不愿的歇在了贵妃塌上,谁知半夜他竟然趁她睡着,又爬到了拔步床/上。
次日一早,傅谨语正酣睡呢,下头熟悉的“不适感”再次传来。
她迷糊的睁眼,欠起身来一瞧,立时气结。
她抄起自己脑袋下头的枕头,就砸了过去,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不讲信用的混蛋!”
崔九凌头也没抬,随手一捞,将砸向自己的枕头捞住,顺手垫在了她底下。
傅谨语:“……”
她被他这“骚操作”给惊住了。
片刻后,这才没好气的骂道:“把我枕头还来。”
“用完再还给你。”崔九凌“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回了她一句,接着继续埋头奋战。
用、用完?
那她那枕头还能要?
她抬脚去踹他后背,着急道:“快点把我枕头还回来!”
崔九凌一手掐住她一只腿弯,阻止她“添乱”。
傅谨语脚丫子抖了好半晌,结果都只能原地打转,根本碰不到他分毫。
气的她只能嘴火包:“你个说话不算话的无赖,知道甚叫‘食言而肥’么,早晚就叫你变成个大胖子!”
崔九凌自认是个体贴的人儿,于是改嘴为手,腾出来空陪她说话:“这话你最好别说,不然本王若是果真变成大胖子,你可就没法再盯着本王的身材流/口/水了。”
傅谨语立时柳眉倒竖,反唇相讥道:“胡说八道,我甚时候盯着你的身材流/口/水了?”
最多也就是两眼冒光而已。
崔九凌若有所指的说道:“现在。”
说着,还抬手展示给她看。
傅谨语:“……”
她又羞又恼,却完全没法回嘴。
气的她脚丫子一阵乱扑腾。
不过这回因为崔九凌用手忙活的原因,她一只脚丫子得了自由,逮着崔九凌的脊背就是一阵乱踢。
“嘶……”傅谨语突然抽气。
没踢伤他,却把她自己脚丫子的大拇指给崴了一下。
崔九凌听到动静,另外只手松开她的腿弯,将她脚丫子扯到自己腿上,给她揉大拇指。
嘴里无奈道:“你说你老实躺着享福不成么,瞎闹腾什么呢?”
崴脚的傅谨语疼的眼泪汪汪,没好气的骂道:“享福个鬼啊,就你那蹩脚的技术,要不是你贵为王爷,我早飞起一脚将你踹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