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就是故意的,故意用丰厚的聘礼来打自己的脸!
“姑娘,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可不好动怒的。”彩屏连忙上前劝说。
“好日子?糟心日子还差不多。”傅谨言冷哼一声。
这么点子嫁妆,在娘家丢人还算小事儿,等下午将嫁妆送到宁王府,当着宁王府众亲眷的面晒嫁妆时,那才难堪呢。
不用亲至,她就能猜到那些人嘴里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特别是许熏儿娘家的亲眷们,逮着这个机会,可不就得使劲踩自己这个正妻?
偏还一点法子都没有。
妾的亲戚算不得亲戚,但许熏儿这个小妾的娘家,同时也是宁王妃的娘家。
这门亲戚,不认也得认。
*
春熙院这边,却是热闹非凡。
下人们小心翼翼的将用红绸捆绑着的箱子、匣子一样样往里搬。
管事娘子曹坤家的每打开一个箱子或是匣子,便唱一遍里头物品的名称。
算学极好的白露则手持聘礼单子,负责核对箱子或是匣子里的物什与单子上品名跟数量是否一致。
两人身后,围了数位看热闹的女眷。
其他没差事的丫鬟仆妇们则聚拢在院子里,每搬进来一个匣子或是箱子,她们就叽叽喳喳的讨论一次,猜测里头装的是甚物什。
整个春熙院热闹的好似过大年一般。
反倒是傅谨语这个正主,虽然被裴氏喊了回来,但是本着矜持的原则,不好出去看热闹,只能躲在屋子里竖着耳朵听曹坤家的唱名。
为了听的真切些,脑袋都贴到门上去了。
裴氏扶着颤颤巍巍开始学走路的书哥儿,见状打趣她道:“你这般关心聘礼作甚?横竖我半点不留,全都给你添在嫁妆里。”
傅谨语也没推辞,她拿了裴氏一半的嫁妆,以后自会承担起一半的养老责任来。
她又不是古人,讲究所谓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出嫁,就只逢年过节回娘家走一趟,养老与自己没半点干系。
靖王太妃对她宽容,崔九凌也纵容自己。
所以她几时想回娘家就几时回娘家,想给裴氏养老就能给裴氏养老。
这一半嫁妆拿的完全不虚。
她笑道:“我就听听,横竖闲着也是闲着。”
“成,那你就听吧。”裴氏笑了笑,然后继续哄书哥儿:“书哥儿,来,到母亲这里来,抬脚走过来。”
傅谨语一下将书哥儿从地上捞起来,抱着他笑道:“今儿是姐姐大喜的日子,书哥儿今儿歇息,不练走路了。”
“你就纵着他吧。”裴氏失笑。
然后感慨道:“靖王倒是大方,不只准备了六十六车聘礼,还给了十万两银子的聘银,算是全大齐独一份儿了。便是裴家跟孟家这两户富甲天下的商户人家,长子嫡孙娶亲,聘银也没有这般多,很给你长脸。”
傅谨语轻哼一声:“给的再多,最后还不是都要带着嫁进靖王府?他又不亏。”
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虽然他给的聘礼跟聘银,最后还是会回到靖王府,但却是作为她的嫁妆,上嫁妆单子的。
将来若是两人闹翻了,闹到合离的地步的话,上了嫁妆单子的嫁妆,都是可以拿回来的。
嫁妆是自己的底气,自然是越多,她底气越足。
裴氏笑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为何旁的皇室宗亲最多只出两三万两聘银,只他乐意给这般多呢?”
言下之意,是说崔九凌对傅谨语用心。
然而却被傅谨语给歪到了她自己身上:“那是因为他对您这个丈母娘有信心,知道就算给再多聘礼跟聘银,您也不会留一丁半点,旁人可就说不定了。”
按照京城达官贵人间的规矩,女家会将男方送来的聘礼留下一部分,下剩的再给添到新娘子的嫁妆里。
如裴氏这般丁点不留的,基本没有。
裴氏失笑,抬手,隔空点了点傅谨语的小鼻子,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看来我这个丈母娘表现还不错,并未给靖王殿下留下个抠门的坏印象。”
傅谨语得意笑道:“那是自然,您这个丈母娘,可是全大齐最大方、最开明、最好看的丈母娘。”
“你这孩子,又胡言乱语了。”裴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前两条就罢了,跟自己还算搭嘎,最后一条简直是无稽之谈。
自己一把年纪了,又高龄产子,养了一年多,还是憔悴的不行,比起靖王太妃这般擅保养的人儿,差了十万八千里。
“您别冤枉我,我可是实话实说。”傅谨语嗔了一句。
裴氏懒得跟女儿争辩,一叠声道:“好好好,你说的都是实话,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丈母娘,成了吧?”
傅谨语这才满意的笑了。
第106章 106 这家伙也太会了些。
成亲前一日, 新娘子往男方送嫁妆时,男方的亲戚都会前往围观。
傅谨言那点子嫁妆往外一晒,果不其然遭到了宁王府姻亲们的各种嘲笑。
谷雨笑道:“听说冬凌院那边又砸了一套茶具。”
霜降冷嘲热讽道:“大姑娘动辄就打碎茶具, 也不知道她那点子嫁妆够不够她买茶具的?”
“你们这些促狭鬼。”傅谨语笑骂了一句, 但不得不承认,她心里也在幸灾乐祸。
次日傅谨言出嫁, 除了崔瑛来迎亲时,看他不顺眼的傅谨行堵着门, 对他好一番刁难外, 其他的都平平无奇, 无甚可说之处。
只是在这之后, 傅谨语就被裴氏拘起来,不许她再去靖王府。
因为按照大齐的规矩, 送聘礼之后到大婚之前这段时间,男女双方不可见面,否则会不吉利。
傅谨语作为一个现代人, 自然是不信这个的。
但架不住裴氏信呀。
于是两个人只能靠书信往来。
好在临近年关,崔九凌衙门里事情比较忙, 裴氏又把张罗过年的事交给了大/奶奶蔡心柔跟傅谨语。
两个人都有事做, 日子倒也没那么难熬。
很快冰雪消融, 春回大地, 花朝节来到了眼前。
十六岁生辰, 虽不是什么整寿, 但因为是女儿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生辰, 故而裴氏大张旗鼓的替她操办。
几乎给京城所有排的上号的达官贵人家都给派了帖子。
完全不知低调为何物,惹得傅老夫人一通埋怨。
裴氏还没说什么,大/奶奶蔡心柔就先给她撅了回去:“祖母说的哪里话, 二妹马上就要当靖王妃了,她的生辰,便是母亲不给那些人家派帖子,那些人家敢不来吗?母亲提前给人家派帖子,全了人家的脸面,人家只有高兴的份儿。”
傅老夫人被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的媳妇给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那叫一个懊悔。
早知道蔡心柔是个一心向着裴氏的蠢货,她就算冒着惹怒安平长公主驸马的风险也要把这门婚事给拒了。
不跟自己一条心的孙媳妇,要来何用?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
就像她阻止不了裴氏给女儿大办生辰宴一样。
*
二月十二花朝节,傅府门前再次重现去岁傅谨语及笄时的盛况,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傅谨语的干娘范大夫人打着来帮忙的主意,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还把傅谨语的便宜侄儿燕哥儿也带了来。
燕哥儿团了团他的小手,一本正经的给傅谨语拜寿:“燕哥儿祝小姑姑长命百岁。”
傅谨语揉了揉燕哥儿的小脑袋,笑道:“多谢燕哥儿了。听说燕哥儿是个小神童,虽还没进学堂,但是已经将所有字儿都认全了?”
因为燕哥儿才恢复神智,甚都不懂,故而范首辅夫妇不放心他去学堂,暂时在家由范首辅亲自教他识字。
燕哥儿脆生生的说道:“回小姑姑,燕哥儿字都认得了。祖父说入秋后,就送我去学堂跟先生念书。”
傅谨语笑着夸赞道:“燕哥儿真棒,小姑姑替你骄傲。”
范大夫人一脸感激的说道:“得亏语姐儿,燕哥儿才有今日。”
“干娘再提这个,我可就不乐意了,好似我们母女之间没甚母女感情,只有感激一样。”傅谨语嗔了一句。
范大夫人连忙退让道:“好、好、好,我不提了还不成?”
顿了顿,又打趣她:“语姐儿这个嘴呀,一般人还真说不过你,估计也只有靖王殿下能压制你。”
“干娘,您太坏了。”傅谨语作娇羞状,心里却暗暗撇了撇嘴,崔九凌才压制不了自己呢。
咳,最多能压自己。
宾客们陆续到达,傅谨语迎客迎的脸都快笑僵了,突然目光一转,瞧见一个不速之客。
和婧郡主竟然来了。
和婧郡主之前闹绝食那一出,裴氏是知道的,故儿她是如何都不可能给宣平侯府府递帖子的。
哪怕宣平候府是靖王府侍卫长崔沉夫人狄将军的娘家。
显然和婧郡主这是不请自来。
她都欢欢喜喜跟别人定亲了,应该不至于突然脑袋犯蠢,跑来闹事儿吧?
傅谨语抱着警惕的态度迎上去,笑道:“郡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呀。”
这回子其他宾客都已经被管家娘子们领去了春熙院,二门处只站着傅谨语以及她的几个丫鬟。
故而和婧郡主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避讳,哼道:“别以为我是冲着你来的。”
傅谨语:“……”
那就是冲着崔九凌来的喽?
那恐怕要让她失望了,崔九凌是如何都不可能今儿来傅府的。
崔九凌虽然不迷信,但是大家都说见面不吉利,他还是有所顾忌的。
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或许傅谨语脸上的表情过于明显了些,以至于招惹的和婧郡主“呸”了一声:“你别胡思乱想。”
傅谨语翻了个白眼,不胡思乱想是不可能的。
和婧郡主只好解释道 :“先前得靖王殿下劝阻,我才捡回了一条命,一直想谢他,但又不好直接上门,所以只能转而来谢你了。”
如今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若是直接上靖王府的话,恐怕会被别人误会。
傅谨语一怔,随即笑道:“我说郡主怎地突然不请自来呢,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略一停顿后,她又理所当然的说道:“如此,郡主的谢礼,我就笑纳了。”
“哼。”和婧郡主轻哼一声:“算你识趣。”
识趣地接受谢礼么?
傅谨语失笑,那自己的确还挺识趣的。
其实谢礼不谢礼的倒也无所谓,只要她不是来破坏自己生辰宴的就好。
和婧郡主这也算“浪子回头”了,若是以后都不会“病情反复”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跟她来往。
*
热热闹闹的一场生辰宴,一直持续到申时两刻(15:30)才散场。
散场没多久,崔九凌就打发崔沉给她送了生辰礼物过来。
四四方方的匣子一打开,入目便是一个账本子,封皮上书四个大字:“酒精分红”。
傅谨语立时嘴角就扬了起来。
崔九凌的酒精作坊已经做出三批酒精,第一批数量比较少,但是后两批数量还挺多的。
如今除了靖王府跟太医院,京城以及周边郊县的医馆也都用上了酒精。
她技术入股酒精作坊,有两成的干股,本以为去年年底的时候崔九凌会给自己结算一次分红,然而并没有。
她也不好意思问,搞得好像崔九凌会私吞她的钱一样。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故意拖到自己生辰才结算的。
估计分红不会少,不然的话他也没必要特意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果然将账本子一页一页翻到最后,就看到了总额,竟然足足有一万三千两银子。
不多不少,正好跟崔瑛给傅谨言的私房钱一样多。
只是去年三批酒精的收入,竟然就有这么多,后续酒精作坊的产能跟上来,能够供应整个大齐的话……
这是要发呀!
难怪朝中大臣们对酒精作坊各种眼红,动辄就要逼/逼几句,想必他们对酒精作坊的收入心里有一杆秤。
可惜酒精作坊里头还有皇帝的一成干股,故而他们至多只能逼/逼几句,不敢轻举妄动。
傅谨语将账本放下,美滋滋的拿出匣子里的银票数了好几遍。
然后这才继续从匣子里面拿东西。
银票底下盖着一个锦盒,傅谨语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块儿羊脂玉配,雕的是龙凤呈祥图案。
崔沉郑重道:“这一对龙凤呈祥玉佩是太宗皇帝留给王爷跟他未来王妃的,是他老人家一刀一刀亲手雕的,还请王妃务必好生保管。”
太宗皇帝亲手雕的?
傅谨语虽然不懂雕刻,但是她的首饰不少,看多了也多少能看出一点门道来。
太宗皇帝这雕工不俗呀,他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果然不愧是大齐文武全才的传奇皇帝!
傅谨语颔首道:“知道了,我会好生保管的。”
崔沉又道:“下头还有一样东西,王爷说是您指定要的,他叫人给做出来了。”
“哦?”傅谨语疑惑地挑了挑眉,自己好像最近除了抽水马桶外,也没跟崔九凌要过什么东西吧?
怀着疑惑的心情,她将最底下那个小锦盒给打开了。
锦盒底部铺着一层红缎,红缎之上,静静的躺着一只银戒。
银戒的顶端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哦不,在大齐,这叫金刚石。
因金刚石是海外来的舶来品,且硬度极高,切割不易,故而金刚石的首饰十分稀缺且价格昂贵。
不过那些首饰也只是耳环、簪子之类的饰品,并没有人拿它来镶嵌戒指。
傅谨语先前不过偶尔提过一句“在仙界,仙人们都是拿金刚石做的戒指互订终身。”,没想到崔九凌竟然放在了心上了,还叫人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