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了然的笑了笑,夸赞道:“太妃娘娘果然是太妃娘娘,手里尽是些好东西。”
包扎完后,谷雨又叫傅谨语趴到烧的暖烘烘的炕床/上,替她揉腰。
谷雨两手力道适中,傅谨语疼痛的腰肢有了些许缓解,她阖上了眼睛。
在心里默默的复盘了下今儿这事儿。
跟傅谨言脱不开干系是必然的。
因自个生活的世界是本小说,剧情到这里,肯定会有杠精读者跳出来质疑,说傅谨言是女主,女主怎可能干出使诡计谋害继母腹中胎儿这样阴险的事情来?
对,傅谨言是不会干。
但她在崔瑛跟前抱怨几句,哭一哭下落不明的奶娘钱氏,崔瑛自然会替她出头。
毕竟傅谨言将钱氏一家子托付给他,他却没办好这事儿,心里一直心存愧疚。
女主伟光正,男主为博女主一笑,甚霸道事儿都干得出来,这就是这本《嫡女无双》小说的基础人设。
不过傅谨语才不管这些呢,反正她会将这笔账记在傅谨言头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
待她养好了伤,就要傅谨言好看!
*
“什么?”
今儿休沐,按照傅谨语往日的行径,今儿必定会到王府来找自个,拐弯抹角的缠着自个揩/油。
故而崔九凌一早就在书房枯坐,等待她上门。
谁知没等来她上门的消息,却等来了她受伤的消息。
崔九凌顿时脸上阴云密布,冷冷的对急匆匆前来报信的崔十九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速速道来。”
崔十九连忙将事情仔仔细细的回禀清楚。
“崔瑛!”崔九凌满面寒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好大的狗胆,竟敢不顾本王的警告,对傅谨语下手。”
崔十九眼观鼻鼻观心,没敢接话。
“你先退下。”崔九凌吩咐了一声。
然后让人叫来崔沉。
吩咐道:“叫人盯着傅府,一旦发现傅谨言出门,立时前来回禀。”
想了想,又干脆道:“不必来回禀了,你自个看着办,总之本王不希望再看到她四肢俱全的在傅谨语跟前蹦跶。”
崔瑛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崔沉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后,弱弱道:“傅谨言怎么得罪王爷了,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崔九凌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问本王?”
然后赶苍蝇的似的一挥手:“滚出去。”
崔沉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上回王爷就嫌弃自个对傅二姑娘不上心,没将她的事儿做到了如指掌,自个竟然没吸取教训,这不,这回又被骂了。
出了书房后,他连忙安排了三班人马轮流盯紧傅府的三个门。
然后背地里悄悄唤来自个的心腹,命其去打听傅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得到确切消息后,他咂舌,傅二姑娘伤成这样,王爷怕是心疼坏了,难怪会发狠要动傅谨言。
这宁王世子崔瑛胆子也忒大了些,敢在王爷头上动土。
王爷这几年韬光养晦,不似从前年轻气盛,这似乎给了很多人错觉,以为王爷是拔了牙的老虎,没甚可畏惧的。
那他们可就大错特错了。
王爷不发威,不过是没将他们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而已。
他要当真动怒,连皇上都得退避三舍。
更何况区区一个王府世子。
*
夜里,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傅谨语盥洗沐浴完毕,躺到了炕床/上。
才要阖眼安置,突然窗户“蹬蹬蹬”的响起来。
夜里起了风,外头狂风呼啸,树枝被吹的摇摇晃晃,投在白棉纸窗户上,仿佛群魔乱舞一般。
不得不说,大半夜听到这声响,还真有些让人心惊胆战。
今晚刚好轮到谷雨值夜,见状她立时厉喝一声:“谁在那瞎敲窗户?惊扰了姑娘安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敲击声停了一瞬,随即又再次响起来。
谷雨才要继续怼人,就听自家姑娘出声道:“打开窗户瞧瞧。”
傅谨语脑洞大开,不会是小八惹恼了崔九凌,被扔了出来,它这个通人性的,找到傅府来投奔自个了吧?
谷雨这个胆小的,闻言倒抽了口凉气。
片刻后,这才壮着胆子,一步三颤的走到窗户边,拔开木插销,将窗户一下个推了开来。
“咦?”她惊呼一声,转头对傅谨语道:“姑娘,有个匣子。”
傅谨语心中一动,忙道:“拿过来给我。”
谷雨将匣子捞过来,关好窗户后,然后捧着匣子走到炕床边。
才要将匣子递给傅谨语,递到一半又忙不迭的收回来,担忧道:“里头不知是甚东西,万一伤着姑娘可如何是好?还是奴婢先打开瞧瞧吧。”
傅谨语其实已经猜着是谁送来的了,并未阻拦,只笑嘻嘻道:“你这般忠心,我心甚慰。”
“有姑娘这句话,就是叫奴婢立时死了,奴婢也能含笑九泉了。”谷雨壮士赴死般,把心一横,将匣盖给翻了开来。
想象中的暗器乱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匣子上头安静的躺着一封书信跟一只小瓷瓶。
谷雨忙道:“姑娘,有封信,还有个小瓷瓶。”
傅谨语将手小心翼翼的从被窝里伸出来,吩咐道:“把书信给我。”
谷雨从走到多宝阁跟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把裁纸刀,将上头的火漆割开,从信封里取出信瓤,然后走到炕床边,递给傅谨语。
信瓤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傅谨语展开后,立时嘴角扬了起来。
字体龙飞凤舞,跟主人一样,透着清冷跟不可一世。
内容却十分暖心。
对太医院秘制的祛疤圣品玉容膏的使用方法进行了说明。
末了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本王会替你讨回公道。”
祛疤不祛疤的她并不十分在意,擦伤的不严重,她年纪还小,结痂退却后,皮肤老气几年,应该能恢复如初。
但最后这句话却一下戳到了她内心的柔软处。
作为生在和平年代,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叫她干刑法上禁止干的事儿,还真有些强人所难。
若不是傅谨言跟崔瑛这对狗/男/女对裴氏这个孕妇出手,触到了她的逆鳞,她也不会发狠要报复回去。
如今崔九凌将这事儿给揽了过去,顿时让她松了一口气。
说她矫情也好,说她又当又立也好。
总归不用她自个手上沾血就行。
崔九凌这家伙,贴心起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不枉自个自掏腰包替他跟他母妃从表哥买羽纱,算他还有点良心。
*
傅谨语老实待在府里养伤了半个月。
这期间她攒够签到时间,又领取了一次奖励。
不过可能是上回抽到马铃薯将她的好运都用光了,这回竟然抽到了一块打火机。
还是便利店最便宜的那种1元一块的打火机。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干脆利落的将其丢进了系统仓库。
若是穿越到原始社会,这玩意儿可算得上神物了,但放在大齐这个封建社会,也就比火折子略强一点。
但是可比火折子惹眼多了。
所以,果断压箱底。
她本打算挑个衙门休沐的日子,上靖王府当面向崔九凌道谢。
有了玉容膏,她的手臂就不会留下疤痕,省去了三五年的恢复时间。
这样的大礼,她必须得好好感谢他。
唔,起码亲/嘴一刻钟。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柳氏的忌日到了。
往年每到柳氏的忌日,裴氏为名声着想,都会带着他们三个小辈儿去广济寺做法事。
今年裴氏有孕在身,且已八个月有余,经不起这个颠簸。
于是傅老夫人吩咐大太太陆氏带他们三人前往。
没错,是三人。
入伍三个多月的傅谨行,在亡母忌日前一天,从禁卫军新兵营赶了回来。
三个多月的军营生活,傅谨行高了,瘦了,黑了,但精神抖擞,元气满满,跟从前那个宛如咸鱼一般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对裴氏这个继母一如既往的尊敬,从松鹤堂出来后,便直奔春熙院。
对裴氏一番嘘寒问暖后,又笑嘻嘻道:“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梦到太太给我生了个小兄弟,我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竟笑醒过来。”
赶过来见哥哥的傅谨言闻言,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裴氏却听的欢喜,笑道:“那就托行哥儿吉言了。”
又事无巨细的询问他在军营里的生活,生怕他吃的不好,睡的不好。
待得知一切都好后,她舒了口气,含泪道:“你几岁起就待在我身边,从未离家如此之久过,我生怕你在外头受了委屈,担忧的整夜都睡不好,如今听你这般一说,我总算能稍微宽心些了。”
傅谨行感动道:“太太双身/子,可千万别忧思太过。我这么大的人儿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照顾不好自个?您只管放心就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那叫一个母慈子孝。
看的傅谨言脸都青了。
傅谨语撇了撇嘴,这兄妹俩,总算并不全都是白眼狼。
傅谨行这个直肠子的家伙,还是知道些好歹的。
她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二哥回来的正好,前儿母亲还说二哥年纪不小了,也该给你说门亲事了,偏你不在京里。这次回来,可得抓紧时间操办起来,不然下回再回来,就得九个月后了。”
禁卫军新兵营封闭训练一年,除非有要事,譬如父母过世或是忌日这等大事,否则不能离开大营。
不等傅谨行说话,傅谨言抢先道:“哥哥行事没定性,这会子说亲也说不带甚好亲事,还是等他先立业以后再说吧。”
虽然傅谨行也是如此打算的,但妹妹这生硬鄙夷的语气,是在瞧不起谁呢?
他没好气道:“我的事儿自有父亲跟太太做主,你个当妹妹的,插什么嘴?亏你还成日里体统不离口,这会子也没见你讲体统。”
傅谨言被堵得一愣,随即委屈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多谢了,但不必。”傅谨行半点都不领她的情。
别以为他不知道自个之所以被弄进禁卫军新兵营受苦,全是拜妹妹所赐。
也不知她跟宁王府有了甚交情,宁王世子竟然肯帮她这个忙。
这可是他从在新兵营对他颇为照顾的马都尉口里得知的。
傅谨语险些笑出声来。
傅谨行真是小天使,气死傅谨言不偿的那种。
可惜他被崔瑛塞进了禁卫军新兵营,不然若是留在傅府的话,一天气三回,早晚能把傅谨言气出乳腺癌来。
*
次日一早,傅府三位女眷各乘一辆马车,傅谨行骑马在前头引路,后头两辆平板马车上载着做法事需要的物什,浩浩荡荡去往位于小鞍山山腰的广济寺。
广济寺规模不如慈安寺大,名声也不如慈安寺响,但有一样比慈安寺强,那就是风景。
这座寺庙位于连绵起伏数百里的小鞍山山腰处,山上常年云雾缭绕,恍如仙境一般。
站在寺庙的禅房里,就能领略小鞍山的松涛云海。
所以香火也是极其鼎盛的。
傅家在傅谨语跟慈安寺结缘之前,算是广济寺的常客,傅老夫人又事先派人来打过招呼,故而柳氏忌日的法会,庙里主持早就着人张罗好了。
傅家众人一抵达,法会便立时开始。
法会持续了大半日,至申正时分(15:00)才结束。
等到收拾妥当,启程返回时,已然申时四刻(16:00)。
冬日天短,这会子已然云霞漫天。
白露趴在车窗上朝外看,嘴里惊讶道:“今儿的霞光可真好看。”
然后转过头来问傅谨语:“姑娘,您可要瞧瞧?”
傅谨语无可无不可,不过既然白露都诚心发问了,她看几眼也成。
于是她点了下头。
白露忙将车窗户让开。
傅谨语凑到车窗前,抬眼朝外瞅了瞅。
然后嘴角顿时一抽。
夏日车窗户有薄纱当窗帘倒罢了,这会子为了阻挡寒风,车窗户已然换成了松江细棉布。
隔着厚实的松江细棉布朝外看,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浅粉色。
亏白露还能认出是晚霞。
自个可没这个本事。
横竖现下/身处野外,又无外人,傅谨语索性直接将窗帘给扯开。
才将头探出去,就听到一声惊叫。
然后便见自个前头那辆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脱离了正路,急速往旁边的荒地里驶去。
荒地不平整,乱石跟野草横生,马车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车厢被颠的上下跳动着。
傅谨言再不复往日的沉稳,惊慌失措的脸从车窗户缝隙里露出来,惊叫道:“救命,救命啊……”
“妹妹!”傅谨行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连忙打马去追。
但他骑术是进新兵营后才学的,新兵营新兵众多,马匹数量又有限,他也不是那等勤奋的,故而堪堪学会罢了。
这样的骑术,想要追上发狂的马,显然不太可能。
傅谨言被马车载着越跑越远,远到几乎要脱离傅谨语的视线。
傅谨语嘴角扯了扯,心想崔九凌这动作还真快,这可是裴氏摔跤后傅谨言头一次出门,就被他的人逮到机会做了手脚。
然后就在心里默默扎/小/人,希望傅谨言霉运当头,千万别逃过这一劫。
但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就在她将来移开视线的前一秒,一辆枣红色的骏马在平原上狂奔,直奔傅谨言所乘坐的马车而去。
马上的男人黑袍黑披风,端的是英俊潇洒。
这人单手捏着缰绳,另外只手伸向傅谨言,大叫道:“抓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