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熊音音很自豪地介绍,“是啊!我弟弟,今年刚考上燕城理工大学呢!是以他们高中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呢!”
“原来你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弟弟!”同事夸着,视线定在由远及近走上石阶的陆妄身上,过了会儿,又补一句,“……还这么帅。”
熊音音立刻咯咯咯地姨母笑,小声八卦道:“可不是吗?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校草,追他的小姑娘可多了!”
想到那些以各种借口跑来武馆找陆妄的漂亮小妹妹,熊音音乐不可支地开始猜测哪个会是她未来的弟媳妇,可转念又想到陆妄拒绝小姑娘时郎心似铁的冰冷表情,便耐不住忧心忡忡。
陆妄帅是帅,可帅能当饭吃吗?现在谁家小姑娘不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犯得着热脸贴冷屁股?他那副不解风情的模样,可不是注孤生的节奏?
希望这小子进了大学能稍微长进些!
琢磨间,陆妄已经走到了面前。
目光往她身后扫了眼,没看到想见的身影,眉心便不自觉微微敛了敛。
熊音音已经看到了他手里的食盒,一边去接一边狐疑地嘀咕:“奶奶怎么突然想起让你给我送大福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陆妄手腕稍转,成功避开她的爪子,在熊音音不解的目光中,将提前编好的理由告知:“我下午突然想吃奶奶做的大福,结果她老人家一不小心就做多了,就让我送点过来给你……”
顿了顿,他眸微垂,睫羽盖住眼底细不可查的波澜,这才补上停在唇边的后话,“……和谢小姐。”
熊音音觉得他这话完全多余,又去拿他手里的食盒:“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有好吃的我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给悠悠?”
也是……
音姐很喜欢谢悠悠,每每提及都是一口一句仙女。
眼前又浮现那日在巷子里女人抬头轻笑着说不用他报恩时的面容,清透眼眸映着光,将整条老巷都照亮。
仙女吗?
以前觉得牙酸,见到谢悠悠后觉得…似乎也不算夸张。
怕被瞧出端倪,这次陆妄没再攥着食盒不放,松手把东西给了她。
“谢了啊!奶奶和你都辛苦了!”熊音音说完,抱着食盒就要走。
陆妄心下一慌,连忙喊住她:“音姐!”
“还有事?”
知道接下来提出的要求有多不符他平日的作风,陆妄错开视线,没敢看熊音音的眼睛,目光闪烁着低声说:“难得来了音乐厅,我想…就顺便看看音姐工作的地方……”
熊音音早就这么想了!可考虑到这小子的性格,就没勉强,如今他主动提起,她别提多高兴!立马折回来,热情道:“行啊行啊!你等等,我去跟前台打个招呼就带你进去!”
“嗯。”陆妄低低应一声,因紧张地蜷缩的手指就这样重新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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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熊音音都在热情介绍着音乐厅的各个地方,还滔滔不绝地告诉陆妄乐团的发展史以及出过的音乐大佬。
陆妄沉默地听着,心思却不在这上面,直到熊音音说前面就是她和谢悠悠练琴的地方,这才定了定神,稍敛呼吸,朝她指的那间房看去。
半掩的深色木门里传出明快的小提琴曲,能窥见演奏者的半分侧影。
纤细的胳膊高高抬起,肌肤白得像镀着光,随她每一次拉动琴弓的动作,光如蝶一般蹁跹起舞。
“真美啊!”熊音音在他身边轻声感叹。
三个字,就像是代替他喊出了心里话。
意识到这一点,陆妄就变得更加不自在,他慌忙移开视线,也将不受控制冒出来的那些胡思乱想一并清走。
谢悠悠拉完这一小段,去琢磨下一段琴谱的时候,熊音音推门进去了。
“悠悠,我回来了!练这么久也累了吧?坐下来吃点下午茶再继续吧!”
谢悠悠闻声回头,先是瞧见熊音音举高的食盒,然后视线往后,看到了站在熊音音身后,别着脸没看这边的陆妄。
余光察觉她视线,陆妄原本就紧绷的面容又僵了几分。
而这时,熊音音扯着他衣袖往前拽了拽,笑着说:“是陆妄帮忙送来的,我看他跑了那么远的路,就让他进来坐一会儿再走。”
谢悠悠:“有个弟弟真好。”
听见这声夸,熊音音眉开眼笑,忍不住道:“可不是嘛?这小子平时话少,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又懂事又体贴!你不知道吧?我们家谁都没学会奶奶的半点厨艺,就这小子!做菜好吃得能开店!”
因为懂事早,又是学校里的尖子生,陆妄一直都是家长们口中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夸赞话听了不少,早就习以为常。
可熊音音当着谢悠悠的面这么夸他,却让他臊得脸颊发烫,甚至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羞恼地抽回自己的衣袖,压着声音警告:“音姐!”
熊音音顿时咯咯笑起来:“这小子居然还害羞!果然男大十八变。”
陆妄转身就想走,然而想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强忍着没动。
这时谢悠悠已经放下了小提琴,来到门口,看了他一眼,笑着对熊音音说:“有机会尝尝。”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客套话,却被当事人听进心里。
陆妄抿了抿唇,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谢悠悠身上,语气郑重其事:“什么时候有空就跟音姐说一声,我好提前做准备。”
没料到他会当真,谢悠悠愣了愣,而后弯眉,应得干脆:“好啊。”
很短暂的对视,陆妄又别过了脸,盯着脚边的灰影,很低地“嗯”了一声。
熊音音只当这小子男大十八变知道害羞了,也没在意他的这份反常,拎着食盒先一步往休息室跑,说是要去给大家泡茶。
于是陆妄就这样被扔下,站在琴房门口不知所措。
谢悠悠瞧见他这副样子,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来乐团在紧张,便出声安抚:“最近乐团几乎没什么人来,而且大家都很友好,自在点儿,不用那么局促。”
她说完不紧不慢地把门掩紧了些,准备领着陆妄往休息室走。
就在她准备动身的时候,面前突然横过来一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带着浅淡伤疤,将一叠钱递给她。
“医药费……”他盯着远处,喉结滚了滚,带出一番话,“还你。”
“是我上次没说清楚吗?”谢悠悠没去接,看着他问,“医药费不需要你还。”
陆妄坚持:“拿着,我不喜欢欠人情。”
谢悠悠想起上次去武馆时,面前这个人也说要自己赚学费,一副不肯欠熊家分毫的架势。
还真是……
“一点都不可爱。”她嘟囔。
陆妄怀疑自己听错,下意识地朝她看去:“什么?”
这次谢悠悠拔高了声音,一字字重复道:“我说,你这小孩儿一点都不可爱。”
“小孩儿”这一称呼激得陆妄眉心一跳,绷不住地嚷道:“我说了我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还是小孩儿。”谢悠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闷笑着说,“都炸毛了,只有小孩子才炸毛。”
这下,面前的人直接炸成了刺猬,眼底火气流窜,低嚷着否认:“谁炸毛了?!”
“你啊。”谢悠悠更乐了,戏弄着喊了声,“皮卡丘。”
陆妄:“……”
神他妈皮卡丘。
第54章 从两小无猜到举案齐眉。……
摊上个嗜赌成性动不动就打老婆打孩子出气的渣爹, 陆妄早早就明白自己并不能像其他家的小孩那样撒娇任性,于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封闭在心里,极少显露。
熊家人刚收养他时甚至怀疑他面瘫, 带去医院才发现面目神经并没有异常, 只能感叹渣爹害人,对陆妄加倍呵护。
可惜童年对一个人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 在熊家老小的努力下, 陆妄虽然不再像刚来那会儿防备地竖起全身的刺,却依然改不掉封闭敏感的性格。
结果,却被谢悠悠三言两语给气得破功!
陆妄瞪着面前的女人,憋了好半天,挤出毫无反击力的两个字——“无聊!”
就这???
对上那双睁得圆圆的眼睛, 谢悠悠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她伸手摸摸他炸毛的刺猬脑袋, 笑着说:“小孩儿还是挺可爱的嘛!”
女人柔软的手自发间掠过,动作轻得毫无力度, 可却在那一刹, 在他心上重重一压。
陆妄浑身僵住,难得迟钝,忘了打开她的手。
于是谢悠悠便误以为面前这个人是只温顺的小绵羊, 强势地把他手里的钱往他怀里推了推, 以长辈的口吻道:“收回去吧,我不要小孩子的钱, 我听音音说你考上了燕城理工,很厉害嘛!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生活,别花太多时间去打工,好好学习。”
虚情假意口蜜腹剑的人见多了,陆妄向来不屑这种关心话, 然而此刻,女人所流露出的善意却让他胸腔一震,漫开久违的暖意。
那双干净得不染丝毫污浊的眼睛,让陆妄终于相信她是真的不需要他的回报——任何形式的回报。
没给他反对的机会,谢悠悠把钱推回去后便转身往前走,没听见身后有跟上来的动静,又回过头来,喊他:“走了小孩儿,音音的茶应该已经泡好了。”
陆妄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跟上。
心头第一次浮现出茫然。
那欠她的,到底要怎么还?
**
吃完下午茶,之后又练了会儿琴,下午四点,谢悠悠收工回家。
出了音乐厅大门,没瞧见接自己的车,正想打电话问问司机是不是忘了来,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开了门,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悠悠。”
“玄卿哥?”谢悠悠诧异,“你怎么来了?”
驾驶座上的人从左侧下来,唇边含着温润笑容,回答她:“来接你。”
谢悠悠顿时明白过来。
准是玄娜那个小叛徒,把她的日程告诉了玄卿。
为了防止她拒绝,玄卿已经先她一步堵了她的后路:“司机那边我打过招呼了,提前放他下了班。”
谢悠悠:“这样……”
那就没有拒绝的借口了。
避开玄卿带着期待的目光,谢悠悠在心里叹一口气,弯腰上了车。
四点过的街道畅通无阻。
玄卿放了谢悠悠喜欢的歌,秋日温暖的阳光渗进玻璃,车内一片宁静祥和。
过了两道十字路,玄卿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周末的慈善晚宴,能邀请你当我的女伴吗?”
这次是为援助亚洲失学儿童而召开的慈善会,谢悠悠上个月听母亲提过,正好父亲在同一时间有个海外会议,家里便决定由大哥谢时易陪着母亲参加晚宴,毕竟作为谢氏的下一任掌舵,谢时易代表公司出席这样的场合很有必要。
家里既然派了代表出席,谢悠悠就不打算去了。
她借口说:“周末有事,抱歉不能陪你。”
“是吗……”玄卿望着前方,眼波微漾。
他向来顾及她情绪,舍不得她为难,即便明知是她拒绝的说辞,还是装傻接受,但这一次,他选择了拆穿——“你的有事,是指在家陪娜娜打游戏?”
看来这次小姐妹把她卖了个彻底!连借口都给她卖没了。
或许因为对方是青梅竹马的玄卿,谢悠悠倒也不觉得尴尬,讶然了一瞬,坦荡承认了:“是,我说好陪她打游戏。”
玄卿忍不住浮出苦笑:“悠悠,你还能想出更有说服力的托辞吗?”
谢悠悠没说话。
玄卿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不肯去,是单纯想拒绝我,还是……”
尾音拖长,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才接着道,“还是…怕见到薄兰栖?”
已经从她世界退出许久的名字又被提及,谢悠悠有些恼:“我根本就不知道薄兰栖会不会出席!”
“薄老爷子是基金会的一员,作为薄氏未来的继承人,薄兰栖不可能不去。”玄卿微微抿唇,又一次地拆穿,“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想知道。”
或许吧……
但谢悠悠这次不打算出席晚宴,和薄兰栖一点关系都没有!
被这么笃定地指出她是为了躲薄兰栖,谢悠悠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
她侧过身,抬眼看着玄卿:“我说过,和薄兰栖之间早就已经翻篇了,这次我之所以不去晚宴,只是因为我妈和我大哥已经作为谢家的代表决定出席,我正好也答应周末要陪娜娜,所以玄卿哥,你猜错了。”
那就是单纯地想拒绝他了……
玄卿明了。
虽然这答案并不让人愉快,但比起后者,还是让他好受一些。
因为——
追求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和追求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难度不可比拟。
“既然不是为了躲薄兰栖,那就跟我去吧。”玄卿在亮起的红灯中缓缓停下,而后转过头,凝视她眼睛,“你已经好多年没再当过我的女伴。”
明明小的时候,他们总是形影不离,每每遇上舞会,她总是和他跳第一支舞。他在璀璨灯光下牵过她的手,少女抿着嘴冲他笑,他以为这样的美好会是永远……
他话里透着伤感,让谢悠悠也跟着想起年少时的事。
那时的亲密无间让她忍不住猜想,如果16岁那一年没有遇见薄兰栖,她和玄卿会不会就那样从两小无猜到举案齐眉?毕竟,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可转念她想到这个世界不过作者笔下的一本书,她会遇见薄兰栖、爱上薄兰栖,都是作者安排好的剧情,当初她未曾觉醒,根本就躲不过她作为女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