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岁欲
时间:2021-03-26 10:15:54

  克拉数不超过两克,小小一粒钻石,以铂金做链。
  江鹤钦勾着项链,朝时盏招招手:“盏妹妹,你戴一下给我看,好看的话明天差人给你送一条全美方钻来。”
  闻靳深就在她的卧室里,并且就在对面坐着,这一点令她无心接招,却还是脚步懒懒地走过去,主动将发挽到一边用手捏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来。
  江鹤钦坐在梳妆台上,单膝微微曲着,他将时盏拉近,让其背对着自己。戴项链时,他离时盏很近,近到脸已经贴上耳畔。
  闻靳深看在眼里。
  这种情况下,想装作视而不见都很难。
  江鹤钦的调情手段他怎么会不清楚,直白又下流,下流到女人们没办法厌恶又难以抗拒的地步。眼看着江鹤钦就要亲上女人精巧耳垂,他倏地站起来。
  身后椅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往后倒,又没彻底倒下去,被冷冰冰的墙一栏,撞一下发出一声碰撞音后,回弹到原位。
  动静不大,也不能说小。
  江鹤钦的目光擦过白嫩嫩耳垂看过去,阴阳怪气地开腔:“哟,靳深,板凳儿烫屁股呢?”
  闻靳深脸上没有什么鲜明表情,满面清寒,却不易地能从双眉间读出一丝不悦,“你收敛点,我还在这里。”
  江鹤钦的指抚上女人耳垂,“什么叫收敛?”
  时盏冷不丁地一颤,浑身麻意。
  她不喜欢这种触碰。
  江鹤钦摘下那条一分钟前刚戴上的项链,丢回首饰盒里时笑着说:“你不要的人还不准别人碰,从你的专业角度来看的话,是有什么问题。”
  他只差没把‘你不对劲’写在脸上。
  闻靳深眉心一蹙,沉默了。
  江鹤钦还在追问:“你说说看阿,为什么要我收敛?”
  那句你不要的人没有恶意,完全就是江鹤钦刺激闻靳深的话术,但落在时盏的耳里,还是无形中造成伤害。是阿,他不要她,就算送到他嘴边,他都嫌她糙口得难以下咽。
  夜色深浓。
  现场画面感也像调了滤镜似的,跟着加深。
  江鹤钦原以为他会用什么惊为天人的话语来打破这场沉默,可他没有,他依旧维持着那副高姿态,清冷模样,只从电脑桌里走出来,在两人身边,对江鹤钦说了句,“你先回去,我和她谈谈。”
  “谈?”江鹤钦重复,“谈什么阿大半夜的,我和盏妹妹床上谈。”
  可能江鹤钦的话过于露骨,所以加深男人眉间的蹙意,他再次说:“你先回去。”
  简简单单四个字,没有任何多余话语。
  江鹤钦觉得。
  差不多了吧。
  江鹤钦看一眼时盏,目光里藏着某种两人才懂的默契。
  时盏也正好在看他,她能懂。
  离开时,江鹤钦还暧昧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
  两人的空间。
  静谧,沉寂。
  时盏没有露怯,她两步转到刚刚江鹤钦的位置,臀抵在台沿上,双手反撑在上面,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面前一身白衣的他。
  先是眼睛,然后是薄唇,最后才是他脖子上挂着玉佛的黑绳。
  那天在去原冠俱乐部的路上,江鹤钦欲言又止一个“前”字后噤声不言。无论怎么去想,那块玉佛,都是他那个在耶鲁读MBA的优秀前任送的吧,实在设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这男人念旧吗?
  不太像。
  念旧的人何至于这般寡情,还是说,只对她残忍而已。
  她也顾不得矜持,朝他伸手,食指擦过他颈部的肌肤勾起黑绳,轻轻用力,将那块久闻的玉佛扯出来。
  遮眼布被瞬间掀开,浓玉映帘,通体深绿。
  一尊慈眉善目的坐佛,脸部肌肉丰满圆润,且比例对称协调,线条流畅亲切。
  她不过才细细端详数秒,玉佛就已经被闻靳深抽走,他重新塞回白色领口里,眉还是皱着的。
  时盏识趣地收手,嘴上却不肯轻饶,冷艳挑眉笑道:“谁送的阿,这么宝贝,连看上一看都不许了?”
  闻靳深的手指隔着衣服布料摸上玉佛,没什么表情地说:“习惯不离身而已。”
  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以至于她就要信了。——佛不离身,她听过这句话。这还只是上半句,后半句她也知道,——佛不沾污,佛不能亵渎。
  在他眼里,原来她是佛不能沾的“污”。
  时盏微微偏着头,模样是小姑娘特有的俏皮,唇角却又凛出厚弄讥嘲。她很轻地笑着一声,问他:“......信佛?”
  闻靳深还是老样子,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目色沉沉看她,薄唇微动,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时盏嗤笑着说了句:“虚诞荒谬的东西,竟引世人信仰,不知——”
  “时盏。”他打断她,“谤佛会遭果报。”
  报应?
  听见这种字眼的她只一个劲儿笑,“报应和我经历的算什么,我倒要看看谤佛会遭什么果报,我偏要谤,你也管不着。”
  倘若真有佛祖,何不渡她一渡?
  还是说.....佛渡众生苦厄,悲悯人间万物,偏偏睁眼看她受尽苦楚?
  闻靳深明显不想与她争辩谤佛与否的问题,默上两秒后,直接将话题转开:“那天是我误会你了,没把你想说的话听完。”
  “没关系。”她答得很快,像是只为应个景儿似的。
  很显然,她的反应在闻靳深的意料外,一如那天在酒桌上的巴掌,都是他没想到的。闻靳深敛住眸底讶色,平静问:“不生气?”
  “......说的好像生气你会哄一样。”时盏抬手勾一缕发丝玩弄,漫不经心地,“你赶走江鹤钦就为说这个么?没别的?”
  闻靳深很实诚,淡道:“没有。”
  她哦了声,对门口做一个请的手势,“那你可以走了。”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想要融一座万年冰山,本就是一件不自量力的事情。
  算了吧。算了。
  时盏眼梢一收,冷淡道:“快走吧。”
  闻靳深没有动,投过来的目光里尽数是玩味,他觉得有点好笑和离谱,还是问出口:“江鹤钦没留下来你就这么失望?”
  时盏:?
  有病吧这个人。
  他也病了。
  是不是要一起共沉沦。
  难道她现在脸上写着‘江鹤钦没留下来过夜我很失望的字句’?
  时盏简直是被气笑的,笑声清清冷冷地散在两人所在的方寸一隅,“是阿——”她娇懒地尾音拖长,“我好失望阿,要不是你,他现在都和我躺在一起了。”
  闻靳深听得皱眉,“你知不知羞?”
  她看着那张自己深深迷恋的脸,一字一顿地回他:“我、不、知、道。”
  闻靳深跟着冷笑,嘲讽她不知矜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渴望男人陪你过夜的样子,就像个——”
  说到一半,闻靳深收了声。
 
 
第30章 九万29   我累了。
  Chapter29
  有句老生常谈的话, 相信很多人都听过。——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三春寒。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时盏都能做到泰然,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时节正初秋, 他现在一身白衣,柔和清隽, 用令她沉迷的声线,说着那些字字带刃的话。
  时盏甚至开始怀疑, 闻靳深到底知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伤人, 还是说他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清楚, 只是不在乎, 所以肆无忌惮。
  她嗤然地笑出声。
  而对面的闻靳深像是不喜她这种肉眼可见浮浪的笑,他抿唇不语, 面色却明显阴沉。时盏激他:“说阿,把你剩下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到这份儿上,不如完全撕破, 大家一起难堪。哦,不对, 从头到尾难堪的就只有她而已。
  闻靳深没有再往下说, 他视线落在几分钟前江鹤钦拿过的那条项链上, 不知是想到什么, 冷笑一声:“全美方钻, 一辆破布加迪威龙, 你就值这点?”
  周身一凉, 脑子嗡地一下。
  她想矢口否认,心道怎么会呢。长到现在人生二十多载,要是她肯委身于各色的男人, 靠着出卖身体来博出位的话,她绝不至于才到今天这个地位。
  时盏很清楚自己不是个会讨好男人的人,她的性格不适合,人格不适合,所有的一切都不适合去迎合男人。
  遇见闻靳深以后,她首度有做改变的想法,希望离他更近,可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瞎子,完全漠视的同时还不忘拿刀划她。
  笑容依旧挂在她的脸上,妆点出一副漫不经心的面具,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能维持着这种笑意,直盈盈地看他的眼睛。
  然后,笑着对他说:“闻靳深,你这三两句话,不就在明说我是个鸡么?”
  这话溢出来,纵然是他闻靳深,也在瞬间心躁起来,他眉间紧蹙,说:“那你能不能不要做一些容易令人误解的事情。”
  时盏这才收敛住所有笑意,语调瞬间拔高斜上去,“我做什么了阿?”
  脾性上头,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伸手重重推在闻靳深的胸膛上,咄咄追问:“你倒是说说看阿!闻靳深,我做什么了,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看不起我?”
  在闻靳深的圈子里,就没见过这么执拗和冲的女人。
  时盏情绪过于激动,不停地推搡着他。他一把扣住她的细腕,问:“能不能控制情绪了,你是个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
  “不能!”她朝他吼。
  “好。”他神色淡然地点头,“那等你平静下来,我们继续说,你现在这样没办法正常交流。”
  压抑多日的委屈在瞬间爆发,她用力地想挣开他的手,“放开——!”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只是徒劳,依旧被他扣得死死的。
  她精疲力竭,呼吸凌乱。
  闻靳深微垂长睫,一手握着她,一手揣进裤包里,“发泄够了?”
  时盏把脸转向一旁,视线穿过阳台的推拉门,落在黑沉沉的幕空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就像今晚他的眼睛。
  她这下真的平静下来了,手也软趴趴地由他握着。他的掌心温凉干燥,贴着她的肌肤,她却感受到被日光灼烧的热感。
  时盏视线与幕空融为一体,声音分外清晰,她说:“如果你赶走江鹤钦只是为了羞辱我一番的话,那你可以离开了,闻院长。”
  那声闻院长,多少沾点疏离。
  闻靳深松开她,有点好笑地看她:“这就赶我走了?”
  时盏面无表情地阖上眼,长长叹出一口气,她真的觉得可笑,可笑死了。
  重新睁开眼时,时盏又戴上那副精心妆点过的笑意面具,她用手指勾着自己的黑色肩带,往下拉,褪在手臂中央,问他:“要么?”
  他看着她的动作,没出声,神色却是不明。
  灯不知为何闪了一下。明暗交替的那一瞬,闻靳深正用手指勾着她的肩带往原位提,他说:“良家少女不会随便对男人脱衣服。”
  “我不是阿——”她笑得孟浪,“我算什么良家少女阿,在你眼中,我不就是个给足够多的钱就能睡的野鸡么?”
  破天荒地,闻靳深和她解释起来,他欲言又止地顿了下,然后一边提肩带一边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没有说你是.....野鸡。”
  他仿佛对她的用词很不适应,也是,他生在云端,哪去听那么多脏话。
  时盏侧眸,撇一眼他的指:“那你什么意思?”
  闻靳深答非所问:“天气转凉,晚上不要穿这种裙子睡觉。”
  时盏觉得这句关心多少有点转移话题的嫌疑,于是不依不饶地追问:“说阿,那你什么意思,你把你刚刚没说的话说完,我看你所谓的没有那个意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面上冷然下来,无奈地轻啧一声:“怎么这么倔。”
  她倔她知道,无需他额外的提醒。不知怎的,那一刻的时盏心里有种殊死一搏的想法,她想,最后一次,成也就成了,不成也就拉倒。
  一直耗下去,只能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自我浪费。
  那个深夜的时盏注定没有理智,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在他的视线下,直接褪掉整条黑裙,平静却又坚持地问他要不要,要还是不要,就一句话的事情,有那么难吗?
  真的有那么难吗?
  男女间那点事对他来说,真就那么难?
  闻靳深的目光投在她身上每一寸,很平静,也很深邃,可就偏偏没有一点儿起伏,他看着这样的她,和他平时在医院里看着那些病人,没有差异。
  她没办法解读他眼里的深意,只是听他淡淡笑了声,然后一边弯腰去拾她的裙,一边说:“怎么内衣都没穿。”
  时盏深吸一口气。
  她垂眼,深黑睫羽盖住眼底的兵荒马乱,落向他的视线死一样的平静。
  就那么看着闻靳深拾起黑裙,他抬手欲重新替她穿上,她不知羞耻地挡住,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再度出声时甚至没觉察到自己声音在发颤。
  “你......不要是吗?”
  闻靳深目光落在她身前,手里躺着她的睡裙,光色暖黄,他的表情却清冷正派,仿佛看上两眼,只是对她女人这个身份的尊重,仅此而已,再没有任何一点邪念。
  “先把衣服穿上。”他开了金口,意图再次帮她穿衣。
  时盏扬手打掉他手里的裙,贴上去,整个人都贴上去。她肌肤凉凉的,但他是温暖的,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也依旧能确切感受到他的温度。
  “闻靳深。”她的额贴上他脖颈,蹭着仰首,目光所致是他流畅的下颚线,“很难吗,和我试试很难吗,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闻靳深低头去看她,她正好微微垫脚,他薄且凉的两片唇擦过她额头。她看他眼睛,想要从中窥探出点动容来,“我问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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