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弄这样的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沉杨压住心中那点寒意,展出微笑, 问:“那时作家认为, 这个剧本该怎么改?”
时盏缓缓吁出一口烟。
“改不了。”她在烟雾里眯着美眸, “开头暴露男主就是杀人犯, 后面中段和结尾都没有任何反转, 这样的故事很没意思的, 只能重写。”
魏洲问:“重写要多久。”
“你们多久要?”时盏笑笑, “别太过分的时间限制,我都能接受。”
魏洲和沉杨对视一眼,不敢先开口, 老板在跟前,还是得老板先说话。
沉杨慢条斯理地喝一口面前的茶说:“一周后开机,如果可以——”
“可以。”时盏掸着烟灰,补充,“我有个条件。”
在公事上的沉杨很通情达理,不像在牌桌上那么有种小孩子较真,他很温和开口:“时作家有要求但提无妨。”
“好。”
“其实也没什么,就让演员好好背台词,我写出来的对话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别随意改动也别乱加。”
确实有的作家会忌讳这一点,时盏算其中一个。
沉杨一口应下说没问题。
又想起什么似的。
沉杨转头问魏洲组内是不是还差个副导,魏洲嗫嚅两声说:“沉总,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上次不是跟您提过吗?”
“有吗?”沉杨佯装不记得此事,“用时作家吧,我看她不错,让她试试。”
时盏:?
柳家墨:?
桌下,柳家墨激动的手伸过来,用劲儿地握了她一把。
意思很明显,他要她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直接往导演圈迈,不算一步登天,但绝对比绝大部分人都要爬得快。
时盏没急着高兴,倦懒地露出笑意,目光深意难掩:“沉总,您也听说过吧,我这人连正儿八经的大学都没读过,更没学过导演。”
“入行有人带就行,没人带屁都不是。”沉杨说的倒是在理。
时盏依旧不领情。
她笑盈盈说:“沉总肯用我,是因为赏识我,还是因为......?”
闻靳深。
实话实说,和闻靳深在一起的期间,她在各种地方都能吃到红利,人人都要艳羡得说一声您就是闻靳深的女朋友呀,好羡慕您。
可她并不快乐,人言的恭维并不能引起她颅内快感。
沉杨用喝茶来冲淡眼下略显僵持的氛围,说:“那当然是觉得时作家有这个潜力,正好这次剧组里有几个不服管的演员,我觉得你压得住嘛。”
退一万步说,也是看在靳深的面子上想照顾一下。
但显然。
时盏不肯领情,只能换个说法了。
时盏默默不语。
沉杨追击道:“你在现场盯着多好,谁都不能改你写的剧本台词,否则改了你也不知道,还得等播出后才知道。”
这个理由,说服力很强。
时盏在柳家墨期待的眼神里,点头应下,“那——合作愉快。”
沉杨放松下来,说:“行,今天就到这儿吧。”
沉杨和魏洲先行起身。
走出去没多远,听见柳家墨喊了一声阿盏。
阿盏?
阿?
盏?
这么亲密?
沉杨不禁回头去看,柳家墨活像个陪老婆逛街的男人,手里拎着时盏的包,抱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时盏的遮阳伞,墨镜,喝得剩一半的矿泉水。
这——
有点不对劲吧。
跟着一道停下的魏洲喊了声沉总,问怎么了。
沉杨若有所思,问:“那个柳什么,是她老板?”
“对啊。”魏洲说,“白日工作室的老板。”
怎么越看越像时盏的仆人呢。
还是忠仆那一卦的。
沉杨觉得不对劲。
然后他就看见柳家墨蹲下身去给时盏换鞋。
时盏昨晚在浴缸里洗澡时滑了一跤,脚踝肿了一圈,本来不能穿高跟鞋,但她倔着非要穿,柳家墨只好在来的路上替她买了一双平底鞋,说结束后换上。
沉杨:?
老板给下属换鞋。
再怎么对下属好的老板都不会做到这种地步,除非有十分亲密的关系,除非老板有非分之想。再说,大家都是男人,谁还不懂。
沉杨一下就想歪了。
回到车上,沉杨依旧觉得不行,自己不能做个隔岸观火的看客。
他给选择给闻靳深发微信,字字斟酌,难以启齿。
最后的最后,发出一句——
【靳深......你可能被绿了。】
闻靳深收到这条消息时,刚做完一场心理咨询,对面男患者正弯腰道谢说下次见。他一边摸出手机,一边温和笑,“下次见。”
被绿?
他敲了个问号发过去。
沉杨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全盘倾出,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配了个头戴绿色帽子的熊猫头表情包,【靳深,你真被绿了。】
【她有这个胆?】话这么说着,闻靳深的脸色却已黑了下来。
沉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回:【这就要你自己去问时大作家了。】
那个时候的沉杨还不知道。
他的好友闻靳深,连被绿的资格都没有了。
闻靳深褪掉白色大褂放回办公室衣柜里,捞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走。
刚出办公室,就撞见陈嘉树。
陈嘉树正好找他,说是江鹤钦晚上组了局,问他要不要一起,顺便带盏妹妹一块儿过去。
闻靳深冷着脸丢了句不去,径直离开。
看着男人高挺冷漠的背影,陈嘉树低头看一眼表,这才六点不到,就提前下班了?一看那样子就是有什么急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急事。
主要是闻靳深想看看时盏是不是真的和柳家墨裹到一堆儿去了。
闻靳深在公寓楼道里来回踱步,有点心浮气躁,不太严重,在他能正常管理的情绪范围内,期间来了几通电话,接了一个医院的,其他全部挂断了。
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人影。
两个小时后,电梯在十九层停下。
时盏在和柳家墨离开咖啡厅后,随便找了个餐厅吃了东西才回的公寓。
也确实没想过。
两人迎面就撞上等候多时的闻靳深。
时盏脚上有伤,被柳家墨搀着,出电梯时还在责怪柳家墨步伐太快,“你慢点阿——饿死鬼投胎吗,你——”
话到一半,就没了音儿。
闻靳深单脚支着,靠在两道门中间的墙壁上,身量颀长,黑眸灼灼落在她脸上,隐约有几分笑意,难辨深意的笑意。
他的视线在她脚伤处停留几秒,走过来,手自然地搂过她的腰,很低很低地问:“怎么弄伤的?”
柳家墨被气场所慑,顿时退到几米开外。
时盏:?
她看看腰间的大手,看看柳家墨,咬牙:“你是要死吗?”
闻靳深连眼风都没丢给柳家墨一个,手指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低声哄了一句:“差不多得了,怎么故意还找别的男人来气我。”
他是真的有被气到,回来的路上脸黑了一路。
时盏用力地掐在他手腕上,皮笑肉不笑:“闻院长自重,请你松开。”
她站不太稳,喊柳家墨:“你过来。”
闻靳深这时才幽幽看了柳家墨一眼。
没有说一个字,可眼神里尽数是威胁,仿佛在说,你最好知趣站在那里别动。
柳家墨怕这个男人。
可他更怕时盏。
他诺诺地上前,开口:“闻先生,阿盏说已经和您分手了,既然——”
“阿盏?”
闻靳深生生打断,眯眼冷嗤,“叫这么亲密?”
“关你屁事?”
时盏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闻靳深,握住柳家墨的手腕警告道:“你再把我扔了你看我杀不杀你。”
柳家墨内心擂鼓乱击。
他觉得他好难,两边都不是人。
时盏被柳家墨扶着进屋,闻靳深看自己落空的手,非常不解,这......自己给的台阶被她掀了?
就这么不屑下他的台阶?
不过看她的样子。
是的,就这么不屑,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第48章 九万47 这一场,是他败了。
Chapter47
又是一个睡得极不安稳的夜。
梦里的时盏被白色包围着, 一点一点被蚕食。
半寐半醒间,她感觉到脚上传来冰意,真实得周身开始冒鸡皮疙瘩。
真的太冰了。
时盏迷蒙间睁眼, 意识昏沉。
窗帘没有完全拉拢。
借着月光, 看见闻靳深坐在床沿上手里着个冰袋,给她敷受伤的脚踝。
他一身白衣, 眉眼间是她见惯的清落。
时盏下意识将脚抽回被窝里,坐起身来, 质问:“闻靳深?你做什么?”
闻靳深没理她, 只伸手进被里去摸她的脚。
时盏心里一阵烦乱, 双脚一齐收在身前曲起, 微微皱眉:“别烦我。”
“听话。”闻靳深平和道,伸手掀开她的被子, 捉住她受伤的脚踝拉到自己腿上,“没烦你,给你上完药我就走。”
“不需要。”时盏用力想要抽脚, 他却摁得很紧。
闻靳深手边放着瓶拆封过的云南白药喷雾。
在她挣扎的间隙,他已经轻而易举地替她喷好药。
他却已经没有松手的意思。
时盏来了火气, 另外一只脚重重地踹在男人胸膛, 停在那里, 隔着一层薄薄白色布料, 脚底感觉到来自他的炙热体温。
闻靳深看一眼她的脚, 笑了。
下一秒, 男人丢掉手里的药瓶, 直接反身压上她,手捧扣着她半边脸庞,低低笑了:“这才几天就野成这个样子, 欠收拾?”
熟悉的体温。
炙热的,他的。
熟悉的味道。
雪松香,也是他的。
时盏有一瞬的头昏脑涨,但很快清醒,她用劲地拍打着他单边的宽肩,分贝陡转直上:“闻靳深,你起来,别碰我!你——”
唇被恶意封住。
他吻她,近乎挑衅惩罚般地吻她,撕咬着她下唇,黑眸对上她的眼:“谁教你对我说不的,嗯?柳家墨?他算老几?”
这男人哪来的占有欲?
时盏剧烈挣扎,偏脸去躲他的吻,却发现无处可逃。
他熟悉她的身体,熟悉任何一个能令她兴奋的动作,就像是一个优秀的猎者很清楚哪里是猎物的致命部位。
“闻靳深——!”
“你!他!妈!滚!阿!”
时盏急得爆出粗口,声音尖锐大得恨不得将这座公寓掀翻。
闻靳深含着她的耳垂,在她的战栗里笑了:“盏盏,你在和我玩欲擒故纵?”
时盏甩了他一个耳光。
啪一声,很响。
闻靳深也不生气,撑在她上方低垂长睫,他收敛住一些势头茂盛的强势,去吻她眼睑下方淡淡的阴影,一边温柔吻一边说:
“别闹脾气了,我都这么哄你了,还要我怎么样?”
时盏又甩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声,更响。
他真的把她当狗么?想着随随便便哄一下,给个台阶,她就必须乖乖回到他身边?
如果拒绝,那就是她不知好歹,不知趣,居然不领闻先生的情。
闻靳深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不顾她扭动挣扎的身体又去和她纠缠深吻。她不配合,咬破他的唇角。
他也坚持,纵然血腥味蔓延在两人嘴里,也不肯松开她。
“我很想你。”
他说。
然后时盏看见他开始宽衣。
她很清楚这句话的潜意思是什么,他还不如直接对她说“我想上你”,这样至少直白得坦荡,倒让她看得起他一些。
闻靳深的手指卷上睡裙一角时。
她没有阻止。
她满脸默然地看着下方的他,冷冰冰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你还是随心所欲,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呢,一个泄/欲的工具么?”
“泄/欲工具?”闻靳深笑了,他仿佛对这个措辞感觉到很新鲜,“时盏,你是不是以为我找你就是单纯为了上床?”
“难道不是?”她也跟着笑。
闻靳深的动作停下来,他像是被扫了兴致,将她的裙摆放下来遮住白皙诱人的双腿,低着脸,还是笑着说:“有多少女人想方设法爬过我的床,那在你心中,我是很缺女人?”
她怎么敢这么想呢?
时盏觉得好笑,他可是港圈第一贵公子阿,觊觎他的女人不胜枚举,怎么会缺女人呢?
意思是——
他肯睡她,是她的荣幸,只要他想要了,她就得乖顺卖力地将人伺候好。
那她是什么呢?
月光里,时盏表情不太分明,语气倒是十足十地阴阳怪气:“是我高攀您,闻公子,您想要了,而我不乖乖张开腿等着您,是我不识好歹,是我配不上这份荣宠,您还是给别人吧?”
男人的低笑在一方天地里徐徐蔓延。
似深渊,暗,不见底。
闻靳深慢条斯理地穿好自己的衣裤,立在床边,维持着一贯的高高在上,他睇视着她,说:“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以后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要你,你也别怪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