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盏松开温华,闭了闭眼,用手抹着脸上的水:“很好,这样更加坚定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心,开心吗阿姨,您要抱孙子了。”
嘭——!
温华重重地将被砸回原处,骂她:“你简直是个疯子。”
“......”
疯就疯呗,总比被人欺负要好。
温华没有再逗留,泼一杯水后也没能消缓心中火气,扯过那个先前被撇到一边的爱马仕包包,气焰凌厉地踩着高跟鞋往病房外去了。
闻靳深就在门口,听到动静正准备进病房。
温华一把拉开病房门。
视线冰冷地看着他。
温华一把握着他的手臂,说:“跟我回家。”
闻靳深低脸,站着没动。
温华拽了拽他:“让你跟我回家!”
闻靳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没说一个字,用实际行动给了答案。
温华抬头:“不走是吧?”
闻靳深双颊布满红痕,没表情,淡淡地嗯了声。
“你怎么回事阿?靳深。”温华想着硬的不行那就来点软的,“你以前很听长辈的话,怎么这件事这么倔呢,妈妈不会害你懂吗?”
闻靳深眼睫垂着:“那是因为以前很多事都没触碰到我的底线。”
温华口中说的听话,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让他和林初娆试试,他被念叨得烦了,就说试试吧,那试试看;再比如说要他给妹妹补习功课,哪怕他再累也懒得拒绝,温华不放心请的家教老师,总说水平不如他。
可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触碰底线。
温华一时哑口。
想责骂,但看见闻靳深脸上严重的红痕,又忍不下心。
虎都尚且不食子。
温华情绪稍收,几番欲言又止后,独身离开。
.......
闻靳深回到病房时,时盏正在用纸揩脸上残留的水渍,身前病服领口至中部也全部打湿,他上前:“我妈泼你水了?”
时盏语气很淡:“这不明摆着的还问?”
闻靳深抬手摁了她上方的护士铃。
很快,就有护士进到病房来。
护士被一脸红痕的闻靳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去看时盏。
时盏唇角扯了扯。
闻靳深:“麻烦重新拿套病服,谢谢。”
护士说不客气,出去时的目光还不忘往时盏脸上扫了一眼。
护士很快拿了干燥病服来。
时盏不喜被生人触碰,接过病服后说:“我自己来。”
护士:“好的,换衣服时注意引流管。”
时盏嗯了声。
闻靳深看见她耳鬓处还余有几滴水珠,于是抽出纸巾在床畔坐下,伸手想要替她擦干净。
时盏偏头避开,想从他手里取纸:“我自己来。”
闻靳深的手悬停在半空里,眸子也暗了。
那纸被他拿得紧,她没能成功取走。
时盏感到下巴一凉,他的手指捏着自己,强迫她转过脸去正对他。闻靳深黑眸锁住她的眼,不容拒绝地替她擦干净那几滴水珠,然后喊了她一声全名:“时盏。”
时盏:?
“你可以说我卑微下贱,”闻靳深捏着她的手指没舍得用劲,但散出的气场十分渗人,声线低沉,“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不是真的下贱。”
时盏没畏惧,笑了:“也没求着你舔我阿。”
闻靳深神色慵散下来,哪怕此刻一脸红痕也不影响他的那股子高高在上,他几乎是徐徐笑着说道:“那你最好在我舔你的时候学会服软,毕竟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未失过手。记住,是从未。”
时盏只能将这个理解成威胁了。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闻靳深突然靠近。
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吻了下来。
但那不是一个很缠绵的吻,闻靳深浅浅一下后迅速抽身,眉眼见有瞬间重塑起来的温柔,他丢掉手里的纸,摸摸她的脸温声道:“乖。”
“......”时盏怔在那里,“你是不是被我搞得精神分裂了?”
闻靳深刚站起身准备去替她重新接杯热水。
听到这句,低脸看她。
病床上的时盏不施粉黛,一张脸素面朝天却依旧动人,仰脸看他时眼尾狭长的眸十分妩媚。闻靳深喉结一滚,闭了闭眼,似在忍。
忍了两秒,没忍住。
索性俯身直下。
时盏惊了。
压根儿来不及躲。
闻靳深一手掌握住她的细腰,真的很细,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深吻。这样的姿势,饶是时盏想挣脱也不能够,双手胡乱地拍打在他紧实的胸膛。
黑色西装微敞,常年锻炼的男性胸肌像是随时都能蹦出来。
他的身材真的很好。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有幸见识过。
暧/昧在四周渗延。
温度上升。
闻靳深与她唇舌纠缠,时不时会轻咬一下她,毫无章法的吻更像是一种发泄,发泄他受了几巴掌却得不到她一个怜惜的眼神,发泄他这段时间的压抑。
他的唇舌伴着热息,辗转至耳畔,低哑道:“你想怎么搞我,我都接受,前提是,你回到我身边。”
有一瞬间,时盏觉得自己挺坏的。
或许是,向来高高在上的人偶尔对自己放低姿态,自己一旦不领情那是个不知好歹的反派角色。
时盏一时反抗,双手也停下来。
任凭他的予取予求。
闻靳深的吻渐渐温柔下来,也不在恣意地往她牙齿上磕,只一寸一寸地辗转厮磨,带着薄茧的手指以很轻的力度抚过她的耳廓,引起一阵自发的轻微战栗。
他很厉害,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身体。
吻到最后。
时盏分不清,是被迫,还是自愿。
她开始。
配合他。
得到回应的闻靳深像是得到鼓励,将这个吻加深,两人缠到最后几乎是难舍难分的状态,要不是这里是在医院,她身上还有引流管插着,指不定会发生点什么。
闻靳深是在瞬间抽离的,他呼吸乱得不行,转身快步进了厕所。
时盏紧着嗓子,坐在远处。
抬手摸发烫的脸颊。
天。
这是在干嘛。
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在思考什么,时盏只知道闻靳深在厕所待了很久,真的很久,最少都有一个小时。
期间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等他再出来时,又是那个一脸禁欲清冷的闻院长了。
第72章 九万71 “你只是病了,而我正好是你……
Chapter71
闻靳深回到病房后一直在喝水。
还是冰水。
时盏也热得额头开始冒汗, 这种热与窗外夏日的烈阳无关,全是心中恶欲在作祟。
自己刚刚。
居然。
回应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争气的身体。
第三杯冰水被闻靳深饮尽,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眸色镇定, 神色自若。就好像刚刚失控的人并不是他,他也从没对她有过任何逾越之举。
俨然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在眼下如此尴尬的氛围里, 时盏甚至想回到半小时前,阻止那个回应他深吻的自己, 那样的话现在的自己就不会这么紧张。
用新学的词来说, 她已经和他“满分”过, 按道理不该这么害羞。她一边想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脚刚刚沾地,小腹传来一阵牵引疼痛。
“嘶——”
时盏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闻靳深听见动静, 眉不自知地蹙起:“你现在还插着引流管,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时盏没吭声。
“......”
氛围更尴尬了。
闻靳深放下水杯走过来,到她面前, 长睫半敛低垂:“要去哪儿?”
时盏趿上白色的拖鞋,说:“去厕所。”
闻靳深取下挂在钩上的引流袋, 将软管搭在手腕上, 腾出一只手去握住她手臂。时盏正准备跟着他起身, 就听见他停了动作:“等会儿。”
时盏不解, 抬脸看他。
闻靳深用眼神示意她, 角落里放着个尿盆, 面色不惊地说:“我怕你走着疼, 要不我拿那个给你接着,你就在床上解决?”
“......”时盏已经能想象那种画面,“不用, 我不疼。”
闻靳深还是不放心:“可是——”
“没有可是。”要让她在他面前用尿盆,还不如给她一刀子,“我能行。”
嘴上逞强的后果。
就是身体遭罪。
时盏每走一步,术后伤口处都会传来麻麻的痛感,虽然不剧烈,但是却十分折磨人。她还不能表现出来,佯装着满脸波澜不惊的镇定,缓慢地走进厕所。
等门一关上,将他隔在门外后,时盏靠着门休息了好一会儿,真是疼得不行。
时盏方便完洗手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两秒后,视线瞬间模糊,可视的地方全部出现白色的块状物,正朝自己包围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时盏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她颤抖着身体,双手狠狠攀住洗手台,想等白色散去。
可这次好像和以往不同。
那些白色,不减反增。
好多。
白色。
时盏维持着平静,直到重重的白色里慢慢浮现出一张脸,一张人脸。最开始出现的部位是眉毛,粗浓,依稀能辨出是个男人的眉毛,其次是鼻子和嘴巴。
时盏使劲儿晃着脑袋,意图摆脱。
却是一种徒劳。
那张脸越来越清晰。
眼睛在最后出现。
时盏如遭雷击,僵在镜前,她怔怔地看着,看不见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看见的是那张近在咫尺的人脸。
她认识这张脸。
——时京。
时盏抱着头蹲下,闭紧双眼不敢再看,可时京的脸就像是和那些白色融为一体,哪怕是闭着眼睛,也清晰地印在眼前。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时间在分秒间过去。
外面传来闻靳深的声音:“盏盏?这么久?”
时盏没有回应,她压根儿听不见任何声音。
白色困住她的五识,听闻不能,只有一张时京的脸面无表情地浮现在眼前。
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
时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向来对恐惧感知弱的她在此刻也是害怕的,她颤抖,她瑟缩地跌在地上,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开始惊声尖叫。
“啊——!”
“啊!!!”
等闻靳深冲进厕所时,看见的就是那样一幅场景,时盏长发凌乱地跌坐在地,她双手紧紧抱锢着自己脑袋,双脚胡乱地在地上蹬,嘴里发出嘶哑尖叫。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狼狈无助的时盏。
闻靳深大步迈到时盏身前,他单膝蹲下,将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搂着,搂得很紧:“盏盏!睁眼,你睁眼看看我。”
“不要——”时盏表现出极端的颓丧和挣扎,紧闭双眼,“走开,走开!”
闻靳深知道她这是看见幻象了,但他不知道她看见的是什么能令她如此失控。
“是我。”他用手强硬地扯下她抱头的双手,然后去轻拍她的脸,“盏盏,你不是能看清我的脸,你睁眼,看看我。”
谁在说话。
谁在叫她。
时盏浑身冷汗大作,她感觉脸上冰冰凉的像是谁的手指,但时京的脸依旧浮在眼皮上看得清晰,她不敢睁眼,她痛苦得恨不得立马死去。
然后,额间一热,拂来满面的男人气息。
闻靳深用手捧着她半边脸,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薄唇摩擦在她鼻尖,低声喊她:“看看我,你先看看我。”
她在他怀里哆嗦颤抖着,听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句。
——“盏盏,你看看我。”
终于。
时盏下定决定。
她缓缓睁眼,闻靳深的脸孔似是破雾而来般出现在视线里,周围全是白色,可他的脸却清晰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眉眼深刻,目光深情又温柔,脸上红痕也被放大眼前,温华下手是真的重。
他的脸一出现,时京的脸就消融在白色里。
重新活过来了。
这是时盏眼下唯一的想法。
两人额头相抵。
气息交融。
玫瑰香和雪松香混在一起,能在彼此心中种下蛊毒。爱情这玩意,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饶是看上去极不食人间烟火的闻靳深,也难逃这一劫。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逃。
闻靳深心疼得不行,他双手捧着她的脸,薄唇落在她布满恐惧冷汗的额头,然后辗转到眼角,又往下至鼻尖,一寸地方一个吻。
绵绵密密碎吻间,滋生着温柔和疼惜。
最后,他的唇悬停在她唇边一厘米处,稳住气息很低很低地问了句:“可以吗?”
可能也是鬼迷了心窍。
时盏居然伸手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将唇贴上去,浅浅一下后紧紧盯着他的黑眸,很有一番烟视媚行的味道。
闻靳深鼻间低低哼出一个音节。
“嗯?”
于是,时盏又凑上去吻了他一下。
很轻很轻一下。
闻靳深顶着一脸红痕,眼底却有星河长明,看她的目光真的相当相当温柔。以至于后来的两人再有怎样的纠缠,时盏也很难忘记他的这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