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开时间的绳索——喻言时
时间:2021-03-27 09:04:49

  梵声拍拍妹妹的手背,“你能这么想最好。”
  “不说这些了。”姐妹俩并肩往停车场方向走,梵音柔声问:“姐,你和姐夫什么时候结婚啊?”
  梵声面色微变,“还不知道呢!再说吧!”
  “别啊,你俩都谈十年了,再不结婚就说不过去了。这些年姐夫对你怎么样,大家伙都有目共睹,这种好男人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别不知道珍惜。”
  “我俩的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多顾顾你自己吧!”
  “妹妹我就不劳您费心了,明天我就去相亲,多见见人,碰到合适的我就结婚。”
  “你能这么想当然好了,姐姐嫁妆都给你备好了,到时候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梵音眨巴眨巴眼睛,“姐,你给我备了多少嫁妆?有几位数?”
  梵声高深一笑,“好多好多。”
  梵音:“……”
  “好多好多是多少?”
  “好多好多就是好多好多。”
  梵音:“……”
  两人走到机场停车场,梵声远远解了车锁。
  梵音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型硬朗又张扬。女孩子开这车特拉风。
  “姐,你这车不错啊!”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开吧,反正你刚回国也没买车。”
  “公司会给我配车,用不着。我在新加坡待了两年,总部现在把我当宝贝供着,房子车子都给我备好了。”
  “房子在哪儿?”
  “绿都澜城。”
  “在S大附近,好地段,均价三万以上,你公司还真舍得砸钱。”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妹妹一年为它华宇创收几位数。”
  梵声面露赞许:“我妹妹真有出息。”
  “舅舅现在情况怎么样啊?”梵音坐在副驾上,眼神四下逡巡,注意到车里的一只小挂饰。
  那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金鱼,拖着一条细长的红色流苏。她用食指扒拉两下,目不转睛盯着它在自己面前晃悠。
  “比以前更严重了,一直住在疗养院,连人都不认识了。舅妈和表姐也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要说狠心,这世上还真没有比舅妈跟堂姐更心狠手辣的女的了,好好的人让这对母女糟践成这样。”梵音提起那对母女就咬牙切齿,“要怪也怪舅舅无能,一辈子累死累活伺候着那对母女,临老生病了,管都不管他。”
  梵声:“行了,少说两句,舅舅家的事儿咱们又插手不了。等你安顿下来抽空去疗养院看看舅舅。”
  “我过两天就去看他。”梵音叹气道:“一大把年纪了,也苦了舅舅了。老年痴呆太难了,肯定还会严重下去。外婆是这种病走的,咱妈不知道,舅舅又是这种病,听说是会遗传的,姐你说咱俩以后不会也得老年痴呆吧?”
  梵声握紧方向盘,目视前方,轻斥一声,“瞎说什么,没影儿的事儿别胡说。”
  梵音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就这么说说。”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我说点好的,祝姐姐和姐夫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梵声:“……”
  ——
  晚上梵声和谢予安一起给梵音接风。
  闻家姐妹都是无辣不欢的主儿,谢予安特地定了一家私人川菜馆。
  这家店是熟人的开的,私密性绝佳,谢予安带梵声来过好几次,她还蛮喜欢店里的这种简约轻奢风。
  谢予安那边的工作还没忙完,让姐妹俩先过去。
  他那边一结束就让吴起载他去川菜馆。
  吴起把人送到,熄了火,轻声说:“到了公子。”
  这人在主驾上一动不动,安全带也不见他解开。摆明了就不想下车。
  谢予安睨他一眼,音色清冷,“你不进去?”
  “我在外面等您。”吴起盯着挡风玻璃,上面水渍斑驳,不甚清晰。
  谢予安静望吴起,声线沉沉,“吴起,一个真正的男人是要有担当的,而不是一味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这么一个烂人,配不上她,不想耽误她。”吴起握紧拳头,语气近乎生硬。
  “配不上就努力配上,只要还有一口气,什么挣不回来?”
  吴起心念微动,长吁一口气,最终下了车。
 
 
第22章 第22根绳索   首发!
  谢予安和吴起走进包厢, 姐妹俩已经点了菜了。
  大概是心里有气,闻梵音见到吴起也没好脸。这两位坐在一起,包厢的气压一下子降至冰点。
  好在谢予安会调解气氛, 也能暂时缓缓。
  饭吃到一半, 谢予安借故把梵声带出包厢。两人提前走人,给梵音和吴起腾地儿。
  谢予安温声道:“给他们留点空间, 让他们好好聊聊。这两人都是拧巴的人, 不说开,有得折腾。”
  梵声面露担忧,“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谢公子勾唇坏笑,“打起来才好,最好打到床上去, 那样也不枉咱俩费心给他们腾场地了。”
  梵声:“……”
  这两人要是真能靠滚床单解决问题那就简单了。哪里犯得着这么纠结。
  妹妹有妹妹的烦恼, 梵声自己眼下也是一团糟,生活没放过每一个人。众生皆苦, 各有各的苦法。对于很多普通人而言, 用尽全力也不见得可以过好这一生。
  梵音的事儿只能由着她自己去解决了,旁人也插|不上手。作为亲人,梵声的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 只是站在妹妹身边, 必要时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不过她还是希望梵音可以尽快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她希望妹妹能幸福。她还想亲自为妹妹披上白纱, 送她出嫁。
  川菜馆外灯火绚烂,霓虹灯璀璨四射,满城繁华。
  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灯光和人。阑珊灯火后,人影攒动,众生皆在。
  雨停了, 天地被彻底冲刷了一遍,沁凉的秋风迎头直吹,舒爽清新。
  晚九点,夜色撩人。
  川菜馆附近有个小广场。音响里音乐声震天动地,一群大妈正卖力地跳广场舞。
  “我们走走去。”梵声拉起谢予安的手,小跑起来。
  红色长裙在风中飞舞,宽大的裙摆摇晃不停,宛如红莲怒放。
  喷泉乱舞,彩灯跳跃着,水柱一线线直冲云霄。水花四溅,地上湿了一大圈。
  广场很热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欢声笑语点缀夜色。
  梵声拉着谢予安找了个地儿坐下。
  就这么坐着,看看眼前这些陌生人,看着他们的笑颜,什么都不做,她都觉得很美好。
  她想多看点东西,多记住一点,她怕以后自己忘记了,脑子里会空空无也。
  两人平时都很忙,难得有片刻闲暇。这样的独处时光难得又珍贵。
  没过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停了。大妈们也停下来了手头动作。
  随后,舒缓悠扬的音色再次升起。
  大妈大爷两两搭档,居然跳起了交际舞。
  梵声注意到边上一位坐轮椅的大爷,他的目光总是尾随着广场上跳舞的大妈。
  大妈和舞伴跳得火热,动作娴熟又流畅。
  大爷的眼中写满了羡慕。可惜行动不便,只能被迫坐在角落里当观众。
  梵声悄悄挪过去,抬手指了指人群,“大爷,那是您老伴啊?”
  大爷点点头,“是啊,是我老伴。”
  梵声竖起大拇指夸奖:“大妈跳得可真好。”
  有人夸奖自己媳妇,大爷倍感自豪,“我老伴年轻的时候是市舞蹈团的,芭蕾舞、探戈、恰恰啥的她都会跳,跳得可好了。”
  虽然大爷坐着轮椅,可眉宇疏阔,五官立体,年轻时想必也是一个帅小伙。
  梵声目光下移,“大爷,您这腿摔啦?”
  大爷语气无奈,“中风啦,两条腿都动不了了。”
  虽然羡慕,可大爷还是会时不时给老伴鼓掌,眼神温柔。
  梵声悄悄和谢予安咬耳朵,“看到了没?你可得对我好一点,不然等你坐轮椅行动不便的时候,我就专门找小老头跳广场舞,让你搁旁边看着,气死你。”
  谢予安:“……”
  谢予安忍俊不禁,“咱俩同岁,等我坐轮椅的时候,你应该也跳不了广场舞了吧。”
  “那可不一定,女人的寿命普遍比男人长。”
  “最好咱俩一起走,我可不舍得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受苦。”
  “你怎么知道我会受苦?找小老头跳广场舞它不香么?”
  谢予安:“……”
  梵声枕着谢予安的肩膀,小声地问:“予安,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你了,你会怎么办啊?”
  女孩子感性,梵声经常问谢予安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似乎没怎么思考便脱口而出:“忘记就忘记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风迷了眼睛,有些睁不开。
  “予安,你帮我吹下眼睛,进沙子了。”
  “哪只?”
  “左眼。”
  ***
  周六一大早梵声就陪谢予安回了谢家老宅。谢东明提出要见梵声,她不得不去。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梵声回谢家老宅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谢氏夫妇不待见她,她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往人家跟前凑。
  这些年谢东明和韩慧不管是私下还是明面上都没少给谢予安压力。韩慧更是从未放弃给谢予安找门当户对的女孩。
  在他们眼中,喜不喜欢无所谓,合适的才是最重要的。好像子女生来的使命就是为了维系家族,连婚姻都是可以拿来交易的。
  好在谢予安态度强硬,一直没就范。避免听父母念经,他连老宅都很少回去。每次回去也都是为了看望爷爷,最多吃顿饭就离开。
  梵声大概能猜到谢东明召她回老宅的目的。毕竟谢予安都已经向她求婚了,谢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计划。
  一个迟到了十年的认可,对于梵声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也确实不太在意谢东明和韩慧的态度。毕竟感情是她和谢予安两个人的事情,除非不可抗因素,否则没人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
  比起谢家人,梵声更头疼的是另一件事情。
  “想什么呢?”
  谢予安今天自己开的车,一转头就见梵声盯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车子徐徐往前移动,两侧建筑快速化作一帧帧模糊的影像。
  梵声摇摇头,“没什么。”
  也不知是打了粉底,还是没睡好,她的脸色看着有些苍白。
  谢予安说:“补个口红吧,提点气色。”
  “那你开慢点。”梵声从包里翻出小化妆镜和口红给自己补妆。
  谢予安适时降低车速。
  瑰丽的枫叶红,特提气色,涂上以后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见她抹完口红,他踩下油门,黑色小车立刻飞驰起来。
  这么多年下来,信林的市值翻了好几番。可谢老爷子恋旧,这些年也没换套房子,一直住在兰窑的别墅。
  老宅承载了梵声从孩提时代到十八岁这段时间太多美好的记忆。小时候天天在谢家蹭吃蹭喝,经常赖着不走。可惜十八岁以后她就很少来了。
  就算要来也是来看望谢爷爷。
  日头正好,细碎的阳光将别墅勾勒得庄严恢宏。
  梵声透过车窗远远打量两眼,这才发现老宅翻新了一遍,外墙刷上了一层浅蓝色的油漆。屋顶琉璃瓦澄亮,金光闪闪。
  她微微抬头,看到一扇被日光韶染成金色的窗。
  梵声很熟悉,那扇窗户的后面就是谢予安以前住的房间。
  年岁久远,很多事情她其实已经模糊了。然而有关他的一切她却记忆犹新。
  谢予安直接把车开进院子。停在那两棵柿子树下。
  这个季节柿子树结满了果实,只是还是绿的,生涩的,还不能吃。
  保姆王阿姨一听到动静就匆忙出来迎接,满脸笑意,“梵声小姐,老先生等您好久了,一早上都在念叨。”
  梵声拉开车门下车,“谢爷爷呢?”
  “在后院打太极呢!”
  “我过去找他。”
  “梵声小姐中午想吃什么菜,我去准备。”
  “王阿姨你看着烧吧,你烧的菜我都喜欢吃。”
  王阿姨是继何姨以后谢家的第二任保姆。算算时间,她在谢家做事也快十年了。听说还是谢予安亲自招的。
  梵声先去见谢爷爷。
  老人家见到她自然是满心欢喜,嘘寒问暖。
  这些年碍于谢东明和韩慧的缘故,梵声很少来老宅,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过来。总是愧对谢爷爷。
  一老一少坐在后院的遮阳伞下聊天。
  谢老爷子八十高龄,上班年因为血压高住院疗养了一个多月。如今身子骨和精神气明显大不如前了。
  老人家笑着对梵声说:“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别的不奢求,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我闭眼前能让我看看重孙子。”
  中国传统文化使然,老人大多享受天伦之乐。四世同堂,一家人其乐融融,逢年过节坐在一起,那场景光想想都让人羡慕。
  身边谁催她结婚她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唯独谢爷爷不行。从小到大,这位老人给了她太多的关爱。
  一时间,梵声酸涩得不行,内心怅然若失。
  她笑着宽慰老人:“谢爷爷,您还这么精神,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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