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赵峋心中震动,他没有进去,等朱蕊扶着阿妧去床上靠着时,方才叫上青兰,去了偏殿。
“熙昭仪平时也是如此么?”他紧蹙着眉,脸色很难看。
青兰跪在了地上。
“皇上奴婢不敢隐瞒,娘娘在您来时,总是高高兴兴的,可背了您,总是暗中垂泪,还不让奴婢们看。”青兰低声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娘娘她太可怜了,娘娘的心结从未放下过。”
“再这样下去,怕是娘娘的身子就伤了。”
赵峋让她起来。
等这次他再进去时,脚步刻意重了些。
阿妧给朱蕊使了个眼色,朱蕊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正在藏帕子。
“皇上,您忙完了?”阿妧笑盈盈的起身,迎上去要帮赵峋解了斗篷。“这天愈发冷了,妾身也全都好了,您不必日日辛苦来琢玉宫。”
她眼角的那点红痕还未完全散去,是以她一直低着头忙碌,不跟赵峋对视。
看到阿妧的躲闪、朱蕊手中的帕子,赵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不愿意惹阿妧伤心,便没拆穿她。
“果然好多了。”赵峋拉着阿妧打量了一番,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过两日,朕要出宫一趟。”
阿妧眼神暗了暗,很快又露出笑容道:“妾身才跟朱蕊她们做了桂花蜜,您带上一小罐罢,喝了对胃好些。”
她从来都是这样乖巧懂事。
“不必了。”赵峋浅笑着婉拒。
阿妧眸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她回过神来笑道:“是妾身想差了,您是有正经事出去,并不是游山玩水带这些做什么。”
“你带着就好。”赵峋挑了挑眉。
阿妧愣了愣,似乎没理解赵峋话里的意思。
“你陪朕一起出去,亲自泡给朕喝。”赵峋温声道。
赵峋要带她出宫?
“是要去行宫么?妾身想跟宁姐姐和苏姐姐住在一起……”阿妧以为是皇上带着后宫一起出去,抢着安排。
她和宁昭容的位份够了,能单独占一处,再加上苏容华和大公主,刚好。
赵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望着她,顺势将她拉入怀中,轻啄她的唇瓣。
阿妧愕然的睁大眼睛,有些呆呆的。
她这懵懂的神色更是惹他怜爱,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流连了片刻,才放过了她。
“只有你。”
“这次朕只带着你一个人出宫。”
第66章 出宫*上(二更合一)……
虽说君无戏言, 可怎么都觉得皇上只带她一人出宫不大可能。
皇上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更在意后宫的平衡。这样引得后宫醋海生波的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就在阿妧半信半疑中, 三日后赵峋晚膳后来了琢玉宫, 告诉她准备好三五日要用到的衣物,后日带她出宫。
“皇上, 您不是哄妾身罢?”阿妧有些不敢置信,迟疑的问。
赵峋挑了挑眉, 云淡风轻道:“君无戏言, 朕何时骗过你?”
“妾身自然高兴您能偏心妾身。”阿妧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玄色绣着金色暗纹的衣袖上, 她娇声道:“可您更是后宫姐妹信赖仰望的天子, 妾身怕这平衡因妾身而打乱。”
赵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那双漂亮的杏眸水汪汪的, 望着他有仰慕有欢喜,更有一丝不自信的游移。
“不妨事,朕已经安排好了。”赵峋将她垂落在耳畔的一缕青丝缠绕在手指上, 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露香味缭绕在他鼻翼,令人心神一荡。“朕告知了皇后, 她会看着办得。”
这事瞒下不瞒上, 赵峋告诉了张皇后他要带阿妧出宫, 说是让她管好后宫。
他话的意思很明确, 要让张皇后瞒住阿妧不再宫中的事情。
原本阿妧就在琢玉宫休养, 除了住在一处的苏容华, 就是宁昭容隔三差五的常来, 别人来往得都少。
张皇后瞒住这件事不难,只是有些憋屈。
阿妧闻言,觉得皇上待后宫着实有一套, 时时没忘了制衡。
前些日子降了贵妃的位份,张皇后心中正高兴了,转眼皇上就给她泼了冷水。这事更是个考验,若张皇后办不好,皇上便质疑她作为六宫之主的能力。
做个贤良皇后,真真是不容易。
或许,皇上带她出宫,正好存了敲打皇后的意思?
阿妧想到此处,笑靥如花的道:“即是如此,妾身放心了。”
这些日子阿妧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赵峋特意问过刘太医,阿妧可以重新侍寝。
念在后日出门,赵峋怕她体力不支,今夜便放过了她。
等到了行宫,有的是时候。
***
当阿妧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是在平稳行驶的马车上。
“醒了?”赵峋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防止她从榻上摔下去。
阿妧揉了揉眼,感觉自己是在梦中。
“皇上,咱们这是在去哪儿?”她杏眸睁圆,水汪汪的眸子还有些茫然。
她软软的嗓音听在赵峋耳中跟撒娇差不多,故此他格外耐心的道:“京郊行宫,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朕准你再赖会儿床。”
阿妧这才想起,皇上说带她出宫,卯时三刻就起来收拾,实在撑不住靠在大迎枕上睡着了。
“妾身记得在琢玉宫睡了过去。”阿妧有些歉然的眨了眨眼,低声道:“不知妾身是怎么到马车上的?”
赵峋眉梢微挑,给她个自己猜的眼神。
“是您?”阿妧恍然。
“朕见有头小猪睡得沉了,不忍心打扰,就把她抱上了马车。”赵峋唇边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容,整个人都显得温润了许多。“还好,不算重,也没累到朕。”
阿妧虽是身子好了不少,还是容易累,赵峋没舍得吵醒她。
“妾身可比小猪重多了!”阿妧下意识的反驳,对上赵峋调侃的目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重点:“妾身才不是小猪。”
赵峋微微一笑,那笑容一直深到眼底。
他抬手,捏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引得阿妧在他怀中躲来躲去的求饶。
“好歹养出了些肉,是比小猪重。”赵峋淡然浅笑。
阿妧气鼓鼓的抬起头,哼了声:“皇上欺负人。”
“熙昭仪,讲讲道理。”赵峋点了点她的鼻尖儿,挑眉道:“你说不过朕,就说朕欺负你?”
什么话只要他用那种沉稳低缓的嗓音说出来,就如同金科玉律般让人信服。
哪怕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是是是,妾身是小猪。”阿妧自暴自弃的在他怀中翻了个身,把头埋在他胸膛前,瓮声瓮气的道:“您富有天下,单养只小猪做什么用?”
赵峋满意的点点头,将人从自己怀中挖出来,不许她不理人。“眼看就要过年了,朕养肥了,就吃掉它。”
原本这是句调侃的话,可赵峋的尾音偏用了最暧昧的语气,令人浮想联翩。
阿妧粉白的芙蓉面慢慢染上了绯色,水汪汪的眸子闪过一抹娇羞。
“既是不睡了,起来喝点水吃些东西。”赵峋扶着她起来,撩开车帘的一角让她往外看。“已经到了郊外。”
一阵冷风吹进来,阿妧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格外神清气爽,精神也为之一振。
她贪婪的看着外面的景致。
自从七岁入宫起,她就再没有离开过。她在宫中的时间,比在外面还长。
“小心着凉,等到了行宫,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赵峋很快放下了车帘,亲自给阿妧端了温水来。
阿妧这才发现,宽大的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连崔海青都没在。
她忙接过瓷杯,小声道谢后轻轻啜着。
赵峋又从角落中拿出了食盒,阿妧见状忙起身要自己动手。
“朕曾跟着瑞王兄去过边关,一旦打起仗来,谁管你是皇子还是普通士兵?”赵峋没让阿妧插手,自己取出了食物。“能自己动手的,朕都会自己来。”
阿妧望着赵峋,手下的动作不由慢了。
是了,皇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长大的,甚至他不是先帝喜欢的皇子,定然也有过许多难处。
所以他杀伐果决,掌控人心,手段又不会过于生硬,哪怕对太后塞过来的她,亦是情面上能周全。
“还热着,先喝点粥。”赵峋没敢直接让阿妧吃些面点,特意带了粥出来。“等到了行宫就是你喝药的时辰,别误了。”
见阿妧想开口,赵峋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气定神闲的道:“喝药不能讲条件。”
阿妧只得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乖乖喝粥。
等她吃了大半碗瘦肉粥,正发愁剩下吃不掉的怎么办,她猛然抬头道:“皇上,您用过早膳了么?”
赵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凉凉的道:“不错,熙昭仪倒没忘了朕。”
听着意思,定然是没吃了。
阿妧忙去看食盒里还有什么饭菜,除了瘦肉粥,还有些汤包金丝卷之类的。
知道阿妧是吃不下了,赵峋接过了阿妧手中的碗,直接往里面盛了半碗粥,并没有嫌弃的吃了起来。
阿妧结结实实的愣了片刻。
直到赵峋目光淡淡的望过来,阿妧福至心灵的拿出了汤包送上。
等他吃完,阿妧忙手脚麻利的递上帕子,自己将餐具都放在食盒中收好。
忙完了这些事,赵峋在马车上看折子,阿妧百无聊赖的也拿起一本赵峋给她准备的游记。不过没多久,她就感觉渐渐的眼皮沉重,无意识的靠在了赵峋身上。
赵峋无奈,一手扶着她别让她摔下来,一手拿着折子。
快到行宫时,没用赵峋叫她,阿妧忽然低低的抽泣一声,猛地睁开了眼。
“做噩梦了?”赵峋放下折子,关切的看着她。
阿妧定了定神,她挤出一丝笑容来,摇了摇头。
他还想再说什么,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马车外响起纪云益的声音。“皇上,熙昭仪,行宫到了。”
赵峋先下了车,阿妧跟在他身后,正犹豫着怎么下去不会失仪时,赵峋伸出了手。
阿妧将手放入他掌心,只见赵峋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这时阿妧才看清,眼前不仅有纪云益,还有一众亲卫、崔海青,已经跟着她出来的青兰和青梅。
别人倒还罢了,亲卫们还从未见皇上这样温柔的待哪位娘娘,眼中那点子吃惊忘了掩饰。
阿妧强撑着镇定,扶着青兰的手跟着赵峋身后走了进去。
因这次他们来是私下安排,又只带了阿妧一人,便只开了平日里帝王一人独居或是帝后二人共住的长锦宫。
阿妧的东西直接被送到长锦宫的帝王寝殿中,她甚至来不及反对。
“喝过药你先去歇息片刻,朕要去一趟近卫营,晚些时候回来。”赵峋叮嘱阿妧道:“长锦宫中有个小花园,等明日朕带你去骑马,今日你就在小花园中转转罢。”
见赵峋有正事,阿妧忙乖巧的应了下来。
等送走了赵峋,她发现崔海青被留下服侍她。
“娘娘,您歇息片刻,奴才去看您的午膳。若有什么吩咐,让青兰姑娘知会奴才一声就是。”崔海青恭恭敬敬的道。
阿妧含笑点点头,应道:“有劳崔总管了。”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青兰和青梅已经替阿妧收拾好了床,服侍着阿妧净面更衣后先喝了药,阿妧才靠在了床上。
“明日皇上说要去骑马,你们看看本宫的衣裳里可有合适的?”阿妧想起赵峋的话,微微蹙了眉。
她并不会骑马,故此也没做过骑装。
只见青兰抿嘴一笑,去箱笼中取出了一红一蓝两套骑装。
阿妧惊讶的扬起眉毛。
“娘娘,请别怪奴婢。”青兰笑眯眯的道:“是皇上那日吩咐奴婢,让针工局给您做两套骑装。”
原来皇上早有准备!
阿妧心中五味杂陈,面上佯怒道:“好啊,竟然连本宫都瞒着!”
青兰并不怕她,笑嘻嘻的道:“奴婢知错,以后不敢了。”
阿妧并没有真心责备她的意思,既是已经准备好,若明日赵峋真的带她去,她硬着头皮也要上。
她还从未骑过马,就是连摸都没过。
阿妧在心中叹了口气,希望她别太笨才好。
直到夜深人静,赵峋才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回来。
“皇上,您快暖暖手。”阿妧将自己的手炉递给了他,踮着脚尖去替赵峋解斗篷。
晚膳前赵峋送了消息来让她别等,阿妧估摸着赵峋会回来,便强撑着没睡,命人泡了酽茶,拿了本书消磨时候。
赵峋看见小几上的茶盏,浓浓的茶汤一眼便能看出她是怕撑不住,才喝酽茶。
他心中一暖,责备她不早些休息的话便没说出口。
“您可用过晚膳了?”阿妧一面在他身前身后忙活着,一面问道:“小厨房还备着。”
赵峋微微颔首,道:“朕用过了,泡些你做的蜂蜜水来。”
见皇上还没忘了她做过的桂花蜜,阿妧忙让青兰取出来,特意嘱咐她要用温水来泡。
等赵峋喝过蜂蜜水,去沐浴更衣回来,阿妧也正把头发散了。
寝殿中烧着地龙并不冷,阿妧身上穿得也单薄,一件雪青色的丝绸寝衣,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不仅如此,还有丝丝又甜又暖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格外诱人。
赵峋的眸色渐沉,从她意外小产那日,他还没有碰过她。
“皇上,您——”阿妧忽然住了声,她被赵峋抱起后,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惊呼声咽了回去。
赵峋将她放到了宽大的床榻上,嗓音沙哑的道:“熙昭仪今日用了什么香,是特意为朕准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