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笑道:“除了多活了一些年,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秦鹿呲牙一笑,想起什么般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言梳身旁的石桌上道:“当年我被幻境所伤,身上没一块好肉,简直魂不附体,多亏书仙出手才解了病痛。先前于燕京见面匆忙,也不是致谢的好时机,这是我迟来的谢礼,还希望书仙不要嫌弃。”
言梳当着秦鹿的面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口白玉盅,小盅无盖,盅内的底层铺了一层碎冰,上面则是一些挖好颗颗如珍珠似的桃肉丸子,一半软桃,一半脆桃。
桃肉上方还有去了核的樱桃肉,碎冰泡着奶香,几种香甜的果肉掺在一起,还浇了一层薄薄的蜜水,光是看上去就很诱人了。
言梳见之在心底感叹,果然秦鹿是个会吃的,梁妄真有口福。
“这是你自己做的?”言梳问。
秦鹿点头:“若是不好吃,书仙就别吃了。”
“看着就知好吃。”为了能让碎冰不化,所以秦鹿才一路跑来的。
言梳很想现在就拿一旁放着的银勺子舀一口含进嘴里,不过她还记得之前答应过宋阙,日后吃的东西都得给他一口,故而还是忍下等等了。
言梳晃着扇子的手顿了顿,问:“可以教我怎么做吗?”
秦鹿被她笑了又笑,莫名脸红了起来,她觉得有些臊得慌,背后起了薄薄一层汗,于是爽朗道:“好,等我回去写好了纸条让天音送来。”
言梳开口:“多谢你,小鹿,你人真好,希望你不要与我太生疏。”
秦鹿眨巴眨巴眼,言梳又道:“今后我与宋阙只能留在凡间了,可能也会有事要多问多麻烦你……干脆我们做朋友吧。”
秦鹿啊了声,点头后又和言梳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见宋阙从楼上下来便匆匆作别。
走出客栈后,秦鹿心想她回去得对梁妄摆谱了,她都和言梳成朋友了,那就等于和宋阙成了朋友,她和宋阙成了朋友,梁妄是不是也得对她行礼?
光是想想就高兴!
秦鹿走后,言梳有些疑惑地撑着脑袋,微微挑眉道:“真奇怪,为什么他们好像都很怕你?难道你真的很凶?”
棋灵如此,一向活泼胆大的秦鹿也如此。
言梳仔细回想了过去,渐渐发现了些她从未注意到的细节,好像宋阙只有在她的眼里是很好相处的人,他虽总对旁人温和以待,但除了言梳,没人会去亲近他。
唯有过的几回,也是第一次见他的女子胆大,上前与宋阙搭讪过罢了。
对于言梳说他凶这回事,宋阙觉得自己挺无辜,他坦言表示:“我很少与人大声说话,也不曾凶过他们啊。”
言梳连连点头:“就是啊。”
所以宋阙……还是温柔的宋阙,只是那些人对他不了解,误会了他。
“这是什么?”宋阙指着桌上的食盒问。
言梳将刚才秦鹿来的原因又说了一遍给他听,宋阙点头:“她也算有心。”
是个热心肠的姑娘。
院内起风,言梳穿得不多,现下扇子也不用扇了,薄裙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半边身形。
宋阙的目光于她单薄的肩上看去几眼,最终提起食盒道:“回屋去吃吧。”
“好。”言梳也觉得院子里坐久了还是有些凉,她起身跟上宋阙。
白玉盅放在了桌旁,言梳和宋阙挨着坐,她拿起银勺舀了一勺先是喂进了宋阙的嘴里,满心期待地看向对方,等宋阙吞下点头说了句好吃,言梳这才高兴地自己尝尝。
一口咬下去,软桃绵软,樱桃弹牙,脆桃爽口,三种不同的口感加之细碎的冰沙,还混了点儿奶香在其中,当真是于味蕾爆炸。
言梳唔了声,眼睛都放光了:“秦鹿的手艺真好!比买来的好吃多了!”
也比她自己摘的那几个好吃多了,难怪今天下午她见秦鹿于桃林里精挑细选。
言梳很少在吃东西时会流露出类似幸福的表情了,这神情宋阙只在记忆中能回想起一二,过去的言梳就很喜欢吃,但她不算懂吃的,不论好不好吃,她都能尝出点儿乐趣来。
唯有几次遇见真正喜欢吃的,言梳才会喋喋不休地一边吃一边同宋阙夸赞,细算下来,那种情况也少得可怜。
现下的言梳一会儿夸桃肉,一会儿夸冰沙,吃得高兴了又喂了宋阙两口,宋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目光也从她那双生动的眼,落在了言梳不停说话的嘴上。
她的嘴唇因为吃冰而通红,一层水润,唇下带着点儿乳白,时不时被她舔去,桃肉被小舌推到了牙根细嚼,嘴角微微扬着,看得宋阙心跳加快。
“我今日说要和秦鹿做朋友的,她真是个好人,一口就答应了。”言梳笑盈盈道:“你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日后常常去她那儿蹭饭,她会不会嫌我烦?”
“怎么会,你那么可爱,谁都不会嫌你烦。”宋阙说完,言梳顿时脸红,她被嘴里的一口桃子水呛到,猛地咳嗽了几下。
这不是在闲聊吗?
怎么聊着聊着,宋阙就要说这种叫人脸红心跳,难以招架的情话了?
宋阙见言梳咳嗽,有些心疼地替她顺着后背,手帕已经拿了出来,可见言梳因为咳嗽憋到通红的眼,还有紧抿的唇,手指逐渐收拢,将手帕慢慢握在掌心。
言梳扯了几下,没扯出来,她抬眸看向对方,心口顿了一下,随后呼吸困难道:“宋阙,你闭上眼睛。”
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将言梳吞下去似的。
“不想闭上,我想看你。”宋阙直白道。
言梳倒吸一口气,双肩微缩,轻轻颤着,宋阙见她嘴角半滴桃枝欲坠未坠,倾身过去伸出舌头舔掉。
言梳迅速眨眼,睫毛扇动,宋阙舔过她的嘴角后没有坐回去,依旧保持着侵略一般的姿势,鼻尖蹭过言梳的脸颊,灼热的气息互相交缠着。
言梳的嘴唇好冰,桃汁好甜,她好香。
她的身体里,有他忍冬的气息。
宋阙的声音略微压低,喉间沙哑问:“吃完了吗?”
她点头,那盅桃肉也的确没剩两口了。
“嗯。”宋阙嗯完,吻上了言梳的唇,辗转揉磨,或而伸舌去挑逗,最后含住轻咬:“小梳,搂住我。”
言梳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了,听话地搂着宋阙的脖子,下一刻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第100章 一万 下回我一点一点给你,不会让你不……
宋阙的吻很直接, 言梳的回应却很生涩。
毕竟经验久远,上一回她与宋阙如此紧密地搂抱在一起时,言梳已经喝醉了, 那酒里还有助兴的药物, 当时她的头脑昏沉, 不如现在这般清醒又敏觉。
宋阙很温柔地亲吻言梳的嘴唇,这感觉就像言梳在认真地品尝桃肉时一般,他想要把她的每一种味道都尝遍。
手上不闲,言梳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便在此时宋阙松开了她, 转而一口咬上了她的肩膀。
他咬得很轻,一点儿也不痛,言梳却要大口大口地喘息来尽量平复紊乱的心跳。
宋阙的手掌钻入衣服, 就贴在了她乱跳的心口上。
“你,你有些重。”言梳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
她的眼眶湿润, 不知是方才憋气的, 还是现下被宋阙摸出来的。
宋阙抬眸朝她看去一眼, 他眼底带笑,倒是想要起身让言梳轻松些,可才要撑起胳膊,言梳的脸就红了。
原来方才一直是她紧紧地搂着宋阙的脖子,反而让他一直压着自己。
言梳想要松开对方,宋阙没让, 带着她的手又重新放在自己的腰上。
“小梳,你怕吗?”宋阙问她。
言梳惯性地摇头,只要是宋阙, 她什么也不怕。
宋阙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那里被他亲得有些肿。
“我有些紧张。”他老实交代。
紧接着,言梳便听见他道:“所以你能不能安抚我?”
言梳小声问他:“我要怎么做?”
宋阙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很轻柔,声音闷在其中,却很清晰地传入言梳耳里。
他道:“等会儿不论我做什么,你摸我就好。”
宋阙的下半张脸被言梳的手掌遮盖,仅露出一双似是能摄魂夺魄的桃花眼。
看着这双眼,言梳忽而想起来很久以前她不懂事,初尝亲吻,见过镜花城客栈下的小巷子里,两个纠缠在一起被雨水打湿的身影。她还有样学样,对宋阙说,如果她下次吻他,他就可以摸她。
现在宋阙将这句话还了回来。
言梳满心羞涩,不知如何动手,她的思绪被宋阙搅乱,软在床上一塌糊涂,耳畔还能听见宋阙低沉的声音,像是小声地控诉:“小梳,我紧张。”
骗人,他的行动一点也不像紧张的样子!
言梳只觉得自己像是化成了一滩水,手脚都不受控,又像是沉在了水里,呼吸都得宋阙带着她浮出水面才行。
言梳的手听话地安抚紧张的宋阙,一寸一寸的,到了不同的地方,宋阙都会给予不同的反应。
她的脚后跟无意识地蹭着宋阙的腰窝,他咬着她耳朵的力量像是失控地加重了些。
翻来覆去,不得自控。
仅剩两口的沙冰早就融化了,冰水将白玉盅外凝出了一层水珠,那水珠如汗液般顺着白玉盅的盅口滑下,落在餐盘里。
桃肉虽然吃完了,可满屋子都是成熟蜜桃的香味儿。
暗黄的烛灯照不到房内里每一个角落,唯有离得近的床榻方向,床幔帐顶挂了一排廉价的琉璃珠,于微光下左右摇摆,略略闪烁。
言梳难得睡了个迟觉,一睁眼天已经大亮,街道上也有许多摊贩吆喝买卖的声音了。
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半趴在软枕上后腰酸涩得厉害,还没完全清醒,言梳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手掌在替她揉腰。
扭头去看,宋阙斜靠在床外侧,一双眼清明,显然醒了很久,见到言梳打着哈欠,笑盈盈地对她说了句:“早。”
光看屋内的光线言梳也知道,绝对不早了。
不怪她今天醒得迟,实在是昨天睡得晚,甚至,若论时辰来说,她睡过去的时候都不算是昨天。
言梳还有些迷糊,她蜷缩着身体在被子里钻动,一会儿就窝在了宋阙的怀中,整个人半趴在他身上,黑发缠上了他的手臂,将人牢牢抱住。
言梳能听见宋阙的心跳声,很快,然后他顺着言梳的后背抚摸,声音闷在胸腔里一样:“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饭?”
言梳唔了声,是有些饿了。
宋阙坐在床边穿衣服时,言梳看见他脖子后面露出了几道抓痕,脸上不禁又红了些。
她撇嘴,宋阙明明可以抹去这些痕迹的,做什么还要留着。
早间吃饭时言梳很安静,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宋阙一开始以为她是刚睡醒不想说,可吃完饭不论宋阙问言梳什么,她都只是点头或者摇头,最多就是嗯一声。
宋阙问言梳还要不要吃桃子,他可以去和桃林的林主商谈,包下桃林,甚至买下一片桃林也不成问题。
言梳摇头表示,自己暂时不想吃桃子了。
宋阙又问她那要不要在丰城多留几日,等她想好了下一个要去玩儿的地方,他们再出发。
言梳便是点头,她的确该好好休息两天。
就这样两人像是交谈又不像交谈地度过了半日,午饭后宋阙终于没忍住,手里的书一炷香也没翻页,实在看不下去,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言梳朝他瞥去一眼,摇头。
宋阙眉头都快皱起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不想和我说?”
言梳摇了摇头,宋阙不明白,这摇头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吗?
“小梳,你别不理我。”宋阙握着书的手都收紧了,一页书页险些被捏破,他道:“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告诉我,我可以改。”
言梳见他想得多,吞咽了口水,半晌才费力地开口:“那、那有一件事……”
宋阙听见她的声音都愣住了。
言梳的声音就像是被热水灼伤了般,沙沙的带着些许委屈,说到后面几个字甚至有音是哑下去的。
宋阙伸出手指贴上她的脖子,心疼地问:“你喉咙怎么了?”
言梳干咳了两声:“你……你、你是、你是不是……又给我一些……道行?”
宋阙瞳孔微缩,半垂着眼眸:“嗯。”
言梳咬着下唇,她早上就发现了,本来喉咙只有一点点不舒服,毕竟昨夜喘得多,实在是干得很,可后来就不是光喝水便能解决了。
她觉得自己四肢百骸上的筋脉都像是被灌入了温汤,从指尖开始变得发热,胸腔满满的,那些暖流逐渐汇聚成了一团火般,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烧得滚烫,就连喉咙也像是被烧伤一般,不论她怎么喝凉水也压不下这种灼热感。
午饭过后,又是从指尖的筋脉开始,言梳的身体逐渐回到正常温度,只是现下喉咙还没好。
“你……给了,多少?”言梳见他沉默不语,心想应当不会少了。
宋阙抿嘴,似乎打算和言梳开玩笑:“没多少,你之前不是还说三千年不算多吗?”
“到底,多少?”言梳佯装生气,宋阙才老实交代:“一万年。”
言梳这回是真的惊了,一双杏眸睁得奇大,她突然觉得喉咙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因为心里更难受:“为什么?”
一万年,这是什么概念?
宋阙恐怕都没有多少个一万年!
宋阙朝言梳走近,他坐在她身边,掌心贴着对方的脸不想要言梳生气,不过言梳脸颊都鼓起来了,应当是很生气了。
“你体内的内丹是我的,若没有我的气息稳住,它会让你痛苦。”宋阙沉着声音解释:“我给你多少年的道行,那我的气息便可以在你的体内存在多少年,可越临近最终时间,气息便会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