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因为侑说过喜欢我,我才会这么放心地做这些的啊?”最鹤生皱了下眉头,“难道说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嘛?”
“我骗你干嘛?”他眯起眼,语气变得有点恶劣,“你真以为我很闲?”
最鹤生满不在意地耸耸肩:“那不就行了。”
“既然你喜欢我,那就应该然让我喜欢上你,而不是让我害怕你——侑很清楚这个道理不是吗?”
“哈……”宫侑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你是不是太有恃无恐了一点?”
“万一我就是那么恶劣的人呢?万一我就是人渣呢?”
舌尖抵着柔软的上颚,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脸,问出来的问题倒是一个比一个听着嘴硬强撑面子。
比他体温略低,稍显冰凉的手盖在他的脸上。
宫侑打了个颤。
“那么你是吗?”
少女的眼睫微微颤抖,像大洋彼岸的蝴蝶翅膀那样轻轻扇动就能引发一场风暴。
宫侑感觉自己好逊,输得好惨。
在这方面的问题上他发现自己连用以虚张声势的“是”字都说不出口。
而得到了胜利的最鹤生也没露出特别得意的神情。
这又让宫侑感到烦躁。
他倒是宁愿最鹤生在对他占上风时表现得洋洋得意。
因为那至少说明她是很在乎这件事与宫侑有关的事情的。
可就跟看到他光着上半身出现在房间里一样。
她既不脸红也不心跳。
这份平静的样子比不上她遇到牛岛若利时百分之一的悱恻缠绵。
凭什么啊?
宫侑气不打一处来。
他最近总在气不打一处来。
导致这种情形的问题很简单,那就是清濑最鹤生不喜欢他。
宫侑没喜欢过任何人。
可清濑最鹤生喜欢过牛岛若利。
这很不公平。
他不能成为她的初恋,但她是他的初恋!
这就是一切因不公而产生的怨怼与怒火的来源了。
因为人类总在对比,和自己对比和别人对比。
连是不是对方的初恋也要比。
“如果是牛岛若利在这里,你还能这么冷静吗?”
你看。
就连不在场的人,也要被拉进这场无聊的较量里。
第133章
“如果是牛岛若利在这里,你还能这么冷静吗?”
“……”
最鹤生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就像触发了警报那样迅速遭到了进一步的压制。
他的手盖着她的手,而她的手盖在他的脸上。
宫侑的脸颊比想象得更加柔软温暖。
不过现在这两块软肉被他自己用力搓过头了,都快要从他脸上被搓下来了。
以宫侑的力量,如果不考虑踹他□□一脚或者效仿某知名拳击手咬耳朵的无赖举措,大概用尽她的全力也没办法挣脱。
没办法松开手……但也没必要像是心虚一样地将眼睛转开。
和狗对视的话,率先移开目光会被当做破绽和怯弱被攻击。
啊……这么说来,狐狸也是犬科呢。
“侑原来是这么八卦的性格吗?”
“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也没想着仔细了解过啊?”
“是啊,毕竟一直没什么机会好好和你叙旧呢。”
宫侑的眉头一跳,可惜他现在的五官都被自己挤成一团,又丑又凶还很滑稽。
“……根本不是有没有机会的问题吧?”
有的人就算没有机会,也会拼命创造机会。
迄今为止他们见过多少次了?
但凡她愿意在每次请他吃完东西后多和他聊两句天,也不至于不了解吧?
请人吃东西可真是个好习惯啊。
在堵住别人嘴的同时还能让那个人记住这种温柔又琐碎的照顾。
积少成多。
滴水石穿。
量变引起质变。
是这个道理了。
可最鹤生却不这么认为。
她不觉得拿自己的钱请别人吃东西有什么问题,也不太想和宫侑说起他都忘掉了的过去。
因为有什么必要让他想起来宫治记得宫侑却忘记了的东西?
会忘记意味着不上心。
而如果问宫侑对什么最上心的话,宫治和排球毫无疑问是并列第一。
宫治会高居一位倒也无可厚非。
可排球为什么又是第一了?
那颗净重二百八十克的球,跟夺去了她哥哥膝盖的宽阔地面一样惹人生恨。
它扼杀了她的初恋哦?
——比起拥有一个漂亮又可爱还不会缠人到令其烦恼的女朋友,宁愿选择安安静静地在宫城打排球。
这还不够可恨吗?
太可恨了。
宫侑有一张好看的脸。
小时候他就已经很好看了。
是那种,如果他愿意学舞的话,她会想要努力成为他舞伴的那种好看。
长大之后他就更特别了。
漫长的阔别将他的模样冲得太淡,再见有种久别重逢之后才能获得的惊艳。
可这种惊艳也只限于“啊,这家伙的五官长开后还蛮帅气的嘛”这样的程度。
与最鹤生将及川彻小时候的照片举到他脸旁对比时产生的感慨别无二致。
这就是朋友了。
但宫侑和及川彻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在于及川彻绝对不会考虑将最鹤生变成邻居朋友以外的角色,而宫侑却完全相反。
“是啊……”最鹤生想了想,还是说,“确实不是有没有机会的问题。”
而是想不想的问题。
老实说宫侑把小时候的事情忘掉了也好。
如果恋爱对象是他的话,最鹤生并不会有什么负担。
既不用担心自己精心维护了那么久的关系会不会因为意外而断绝,也不会因为彼此太过熟悉而根本生不出恋情。
可宫侑也打排球啊……
“侑看出来我喜欢——啊,准确来说应该是喜欢过牛岛君吧?”
回应她的是宫侑眼白露出过多的凝视,他没有仰起头,就只能抬眼望着她。
自己了解是一回事,亲口听到当事人叙述又是另一回事。
他现在就想把牛岛若利挫骨扬灰。
“但是被拒绝了啊,否则今天也不会这么尴尬了。”最鹤生叹了口气,语气老成得像是八十老妪躺在躺椅上回忆自己曾经的光鲜亮丽。
“你知道他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嘛?”
宫侑还是沉默。
“因为他不想异地恋啦。”最鹤生见他没兴致答题,也不绕弯子,“‘我之后的两年依然会留在宫城,我们之间会隔得很远’他这么说了哦——翻译一下就是,为了能够安心打排球他不会频繁出县,所以也不会为了有个女朋友经常在仙台和东京之间往返。而如果见面的次数很少,这样的恋情……不说很痛苦吧,至少会变得很累肯定是真的。”
她的语速逐渐变快,像是开了闸似的,不管不顾地想要倾泻出什么。
“可他如果答应了我的话,他如果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腾出自己的时间,让我全年每天四点半起床我也做得到,想要做到这点小事对我来说还是很简单的……我也不介意他打排球,我知道你们这些搞运动的都把运动看得比恋爱重要,我都做好准备了,我想过如果来往的车费不够的话可以跟妈妈预支零花钱……想不到吧?我们家的零花钱是可以预支的哦,和贷款一样,不过预支以后空出的那部分就要以后自己用兼职或者工作填上啦,听起来还挺斯巴达的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
尽是些凌乱又琐碎的回忆,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柔软与细腻。
宫侑听着直想笑。
这到底算什么啊?
他不是为了听她讲这些才来的。
他也不想知道她以前关于牛岛若利的恋爱畅想。
“可你们没有在一起。”
他非要让她看清事实才行。
“对。”最鹤生点了点头,“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单相思。”
“……”
这不是很清楚吗?
那还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宫侑忽然有些忐忑。他愣着,思考着为什么,这让他安静了不少,看起来也没那么机灵聪明了。
他有种着预感。
而这种预感最后得到的结果,已经有前人将其发展并提出。
“我暂时不想这些了。”最鹤生说,“学生的话,果然还是以学习为主吧?”
“以及,假如之后有想要再次恋爱的念头——”
最鹤生说着,皱了一下鼻子。
她望进宫侑焦糖色的眼睛里,认认真真地宣誓。
“我也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跟你们这种把排球放在第一位的人谈。”
第134章
如果问经过了一个暑假大家都发生了什么改变,音驹排球部目前所余下的部员应该会告诉你他们终于适应了突然心血来潮自己动手剪了个短发经理的形象改变。
五月的那场台风带来的不仅是提前了近乎月余的防汛警报,还有这群少年们在闲来无事时欣赏自家经理时所产生的违和感。
“总感觉清濑头发剪掉之后连感情都被阻断了啊。”黑尾铁朗敏锐地察觉到最鹤生的不同寻常,伸出胳膊肘搭在身边孤爪研磨肩上,“暑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研磨。”
“没有吧。”
孤爪研磨迅速过了遍回忆。
从京都回来之后他们便迎来了正式的假期。
最鹤生立刻马不停蹄地回了仙台,游戏依然是难得上线的状态。她的账号已经成了切原赤也精心培养的小号,不过切原赤也暑假也有比赛。
作为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的部长,怎么想他都应该是个能够成熟到能够独当一面,但切原赤也比赛前还在紧张地给他们发消息说自己的前任部长副部长还有一群学长们,他们又又又又又来看他的比赛了。
搞得他本来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又又又又又梦回国中一年级,抖擞地提起一百八十分的精神积极迎战。
(之后仁王雅治将这段聊天记录传给了其他人浏览,而据说观后,柳莲二提早将切原赤也的体力强化菜单给做了出来,剩下的就只有静待他升学的消息。)
御幸一也所在的青道和音驹一样没能进全国大赛。
有点过分的是某些棒球相关的媒体,居然还将他们二年级的前辈称为“歉收的一届”。
因为连续两年,在他们之中都没能出现夺人眼球的强打和惊艳绝伦的强投——而这样的现象,在青道是难得一见的。明明他们拥有相当丰沃的土壤去栽培每一株新苗。
没能打出成绩的名门所要承受的压力,或许比音驹这种连续五六年都没再进过全国大赛以至于被人忘在脑后的古早强校还要大。
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孤爪研磨想。
而他们之中最不容易的,或许还要属潜水了很久的成宫鸣。
进入高中后他在讨论组里的发言数,基本与沉迷学习以及忙着照顾排球部最鹤生相持平。
成宫鸣所在的稻实和青道一样,在高中棒球界同样享有盛名,但与相对而言更为质朴的青道不同的是,稻实这支队伍的比赛风格称得上张扬,倒是与成宫鸣的性格相当适配。
而这位与御幸一也并称为“甲子园的明日之星”的天才投手,却在距离自己梦想最近的地方,在甲子园决赛的舞台上,因为心态未能及时调整,投出了一记爆投,导致队伍损失一分。
而那一分成为了决定胜负的一分。
一年级便以王牌的强势姿态早早地率领着队伍势如破竹地杀入甲子园最后的赛场,无数人都在期冀着这颗明日之星能够将他们的进行曲奏响到冠军的领奖台上。
甚至不少记者都已经写好了关于这位年轻王牌夺冠的通稿。
然而这些期冀和提早的准备,却被急转直下的现实全部打散了。
同时打散的也还有成宫鸣一直以来的骄傲。
骄傲没有毁了他。因为他还没有想要放弃棒球。
但他的骄傲毁掉的是其他三年级学长努力了三年的梦想,即使能够走到这一步有他一大份的功劳,可那又怎么样?
王牌是要给人带去胜利和希望的人。
他不仅没能带去胜利,反而背刺了这些一路支撑他的人,然后反手给了他们一场超级加倍的绝望的比赛。
一想到这个成宫鸣的眼泪就跟开了闸一样。
比赛结束后他迟迟不肯从甲子园的投手丘上下来,最后还是同队的捕手,原田前辈和另外几个学长把他从上面架下来的。
闪光灯在阳光下也还是刺眼,他的身边尽是垂头丧气完全忍不住大哭的队友,稍微分点神就能听到今年甲子园的冠军们将嗓子喊哑了的欢呼。
恍惚之中成宫鸣哭了起来,自然他的这副惨状被媒体拍了个遍。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而在这个暑假中,最鹤生唯一分享的一件透露出她剧烈情感起伏的事情是:她哥哥酱油吃得太多,腿伤的伤疤因为色素沉积变黑,进而显得更加恐怖吓人。
——真的好像蜈蚣!!!
她用了三个感叹号以表示自己的惊恐与震惊。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最鹤生又开启了她的补习模式,而讨论组里的几个人都不是乐于钻研奥数题和物理的类型,常态下只有他们把题目拍下来发到群里呼救“人美心善一定能考上京大的最鹤生啊!!!请教教我这道题怎么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