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此结束,现实世界总用时不过五秒。
孤爪研磨皱了下眉头,不满地嘟囔:“阿黑,这种问题下次别来问我了。”他又不是最鹤生肚子里的蛔虫。
“还有你很重,请不要靠着我。”
“可你是我们之中和清濑认识最久的人。”黑尾铁朗站直站好,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但是想猜准女孩子的心思比同时应付十个二传还难。”孤爪研磨叹了口气,“我听说游戏论坛里有个人把几乎市面上所有在售的gal都玩了一遍,结果还是没能获得好好跟女孩子沟通的能力。”
“……那还真是蛮可怜的。”社交技能几乎满点的黑尾铁朗真情实意地表达了自己的同情。
“研磨,你的仰卧起坐做完了吗?”
说最鹤生最鹤生到。
近来一直没太多表情的排球部经理已经成了音驹校区内小有名气的高岭之花。
现在这朵高岭之花正在用她凉飕飕的目光扫视着他们。
“不准偷懒哦。你做没做完我都知道的。”最鹤生说。
“……噢……”孤爪研磨不甘地皱起脸。
黑尾铁朗摇头笑道:“也就在这种时候你的表情会特别丰富。”
“啰嗦……”孤爪研磨低声咕哝一句,顺势躺到了地上,认命地继续做仰卧起坐。
最鹤生见状满意地在她的本子上写画了两笔,然后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准确地转身朝后面的山本猛虎喊道:“山本!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准给自己加训练量吧!”
“诶……可我才刚多做五个……”
“五个也不行,你的训练菜单昨天才改过。”她说着,气势汹汹地朝山本猛虎走去。
而此时的孤爪研磨只能从眼前的场景中联想到四个字:武松打虎。
“感觉不是经理而是管家婆呢。”累到不想站起身,一路从墙壁边上靠着自由人优秀的翻滚动作滚到他们这边的夜久卫辅低声吐槽道。
“我打赌你这话被清濑听到百分之一百会挨打。”黑尾铁朗拎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清濑性格那么好才不会动手打人。”夜久卫辅将自己摊平,“不过有管家婆可真幸福啊……”
“这点我赞成。”黑尾铁朗说,“啊对了,我刚才看到清濑的本子上写了今天的待办事项。说是要去见什么人来着。”
“见什么人?”孤爪研磨问。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和排球部有关的吧,否则她也不会写在那上面了。”
夜久卫辅嘶了一声:“完全没听她说过啊。研磨你有头绪吗?”
“……”都说了他不是最鹤生肚子里的蛔虫了。
“没有。”
“那就怪了。和排球部有关的事情她居然不告诉我们。”夜久卫辅抬起脖子往体育馆的那个被铁护栏严严实实护起来的时钟上看去,“这都要到部活结束的时间了。”
“要跟上去吗?”黑尾铁朗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做出着走路的动作,一边看向还在不停做仰卧起坐的孤爪研磨,“万一像上次那样有人来骚扰她,我们就冲出去。”
“要跟上去吗?”夜久卫辅也看向他。
孤爪研磨:“……”
算了,谁让他和最鹤生认识的时间最久……
“跟吧。”
希望最鹤生能看在大家都很关心她的份上原谅这种尾随行为吧……
哎……为什么又不能回去打游戏了……
第135章
孤爪研磨上次做出“尾行”这种勾当,还是在一款刺客模拟器的游戏里。
虽然那游戏每到后期将装备等级拉满之后就会变成无双模式,但不管是前期“苟活”还是后期的割草,乐趣都非常的充足。
拉起兜帽,垂头走入人群——上到而立之年的社畜,下至中二年纪的小学生,几乎没人可以抵挡这幅千军万马避白袍的热血场景。
可孤爪研磨现在正在游玩的游戏,叫地球Online。
一大群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一个姑娘身后,搞不好可是要真人肉身被警察叔叔拦下来谈话的。
“所以说为什么你们都跟来了……!”
趴在街巷转角处的孤爪研磨耷拉着眼帘,而作为音驹队内倒数第二高的队员,他探出墙根的脑袋底下垫着一个夜久卫辅,而在他之上则依次是山本猛虎、海信行、福永招平、以及黑尾铁朗……
明明在商议阶段只有三个人的“尾随计划”,莫名发展成了全队出动。
这真的太打眼了。
这么多人挤成一团跟在最鹤生后面,就算是气息遮蔽EX也不能确保本次尾随能够顺利完成吧!
“为什么跟来……当然因为想来啊!”山本猛虎还记得压低音量,“保护经理这种风头怎么可以被你们三个独占!”
“那么依你看来,我们现在是在出风头吗?山本。”黑尾铁朗哭笑不得。
山本猛虎一哽:“……我没想到你们的保护是以这么低调的形式……”
“‘低调’啊——嗯,这个说法不错呢!”最底层的夜久卫辅认同地点点头。
“清濑转弯了。”见到最鹤生的身影消失在下一个转角处,海信行提醒道。
“快快快,跟上去!”最上方的黑尾铁朗刚一直起身便向着下一处遮蔽物后移动。
其余人紧随其后。
但兵荒马乱之中不免意外横生。
“哎!哪个混蛋把我鞋踩掉了?!”
“山本你这笨蛋怎么没拉书包拉链啊!你快看看自己书掉了没有?!”
“咦咦咦?!我记得我拉好了啊!”
“我靠!你们谁把我的和果子挤瘪的!回去我姐非杀了我不可!”
“你们快点啊,再磨蹭清濑可就要走远了。”置身事外的黑尾铁朗还不忘火上浇油。
“这拉链没救了!山本你换书包吧!”
“别啊夜久前辈!我觉得它还能抢救一下!这个包跟了我初中三年呢!”
“不要你觉得!哎你把包背在前面好好看着吧。”
“说起来你们谁还记得清濑刚才往那边走了吗?”
“…………嘶…………”
“左?”
“我记得是右诶?”
“是左吧!”
你们是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吗……!
孤爪研磨将视线从这群傻瓜们的身上移开:“她往左走了。”
“噢噢!既然孤爪都这么说……!”
“哈!我就说是左嘛!”
“你刚才明明说的是右。”
“我我我我、我在心里说的是左!”
“那你说的也是右!”
“打起来打起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热热闹闹。
幸好这段路不是住宅区,否则说不定要被从哪里钻出来的暴脾气老大爷拿只有新年才会祭出的板羽球拍子敲脑袋。
之前他们晨跑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事。在路上跑得好好的,就看见从一幢公寓楼里冲出来了一位老大爷,说他们的脚步啪嗒啪嗒跟一群帝企鹅迁徙似的,吵得他大清早根本睡不着觉。
据黑尾铁朗说他们在河边跑了一整年都没见有人说过什么,研磨这一届与他们相比简直命运多舛。
被这么说了自然是没办法去反驳什么的。最鹤生虽然无奈但还是将他们熟悉的线路替换了新的。
但是因为线路不熟,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掉队迷路。最鹤生无语凝噎只能又去给他们画了一份地图,背面还写了详细的路线,让他们揣在口袋里——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当然不会。
运动社团的晨练可是有严格的时间限制的!而早早就抵达了学校的他们则是最不应当迟到的那一批人。
如果没能准时进入教学楼,最后还是要被教导主任抓去办公室的!
所以最鹤生不仅给他们准备了地图,还把地图复印了好几份,寄存在晨跑沿路的小吃店便利店八百屋。
“如果这样,你们还是不能按时回来,我就……”最鹤生当时我就我就了好几下,最后一咬牙,“我就还是自己出去找你们!”
这令人发笑威胁看似软绵,但实际上是绵里藏针。扎得人良心阵阵作痛,因为迷路本来是一个人的事,可如果最鹤生来找他们,那就成了两个人的事。而理所当然的,被教导主任抓去办公室也就成了两个人。
虽然即使还是有人跑到半路掉队迷路或者因为冲得太快而脱离队伍导致迷路,但迟到的情况自那以后就少有发生了。
对此最鹤生表示欣慰,作为奖励还请他们吃了从横滨中华街的肉包——听说是她神奈川的表哥来东京打训练赛,顺路捎来的。
放在铝箔的保温袋里,拿出来连白面皮都还是热的。
几十个大肉包应该不便宜。但最鹤生说是她表哥为了支持她工作而请的客,所以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当时他们饿得能生吞一头牛,没心没肺不管不顾地就吃了,后来回想起来又感觉那只是经理为了让他们吃得舒坦一点的谎言。
想到这里夜久卫辅又开始感慨:“有经理真好啊真好啊。”
有经理和没有经理,对于他们这种规模小的社团而言,其实就体验而言并非是那种从无到有从0到1的破格提升。因为即使没有经理,这点社团人数光靠他们自己也能处理好所有的事宜。
但对于音驹来说,有经理和没有经理的区别,一定是堪比对着一个使用年限长达五年卡到恨不得往地上砸的老年机,与一个刚开完发布会直接上市从解锁到打开app都丝般顺滑的崭新智能机的区别!
说白了就四个字:
省事省心!
……
……
省事省心的音驹经理打了个喷嚏:“啊嚏!”
走在她身侧的黄濑闻声立刻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教主你是不是又感冒啦?”
暑假前的探病之行历历在目,黄濑凉太的手机里到现在还存着那张宫侑和紫原敦互相搭着肩膀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合照。
照片里的宫侑是相当狼狈的。因为紫原敦实在太高了,他将身体倾斜了二十多度才让宫侑搭上自己的肩。但最了不起的还是最鹤生的哥哥,光是他能让紫原敦心甘情愿矮下身子这一点就已经强度破格了。
“没有,只是鼻子忽然有点痒。”最鹤生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鼻子痒也是感冒的预兆哦……”黄濑小声嘟哝了一句,大概是觉得最鹤生知道但还是想说,于是便说了出来。
“我知道啦。”最鹤生朝他笑了笑。
而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至少是黄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笑,一路上提心吊胆总算能松口气了。黄濑直觉暑假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他可敬可爱又可亲的(前)经理连笑容都少了许多。
他想问,却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时机。
反倒是走到半路他从街边橱窗的倒影中看到了几个有那么点熟悉的面孔。
是音驹的人诶!
黄濑见过他们之中的几个,还是在上次探病的时候。他有点惊喜还有点惊奇,至于他们的来意,他稍微想了想就搞明白了大概。
估摸着就是放心不下女孩子一个人出门,所以就一个个的跟小狗似的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后。
明明是一群猫。
黄濑觉得有点好笑。
他明晃晃的笑容在路人眼里那叫帅,在最鹤生看来就是傻。
“你在傻乐什么呢黄濑?”最鹤生问。
“教主你看!”他指了指橱窗里的裙子,但实际上指的是橱窗里的影子。
最鹤生看了看位于裙摆上的影子,抿嘴又笑了一下:“啊,我知道的。”
“诶诶诶?你早就知道了吗?”
“我看起来很傻吗?会连这么明显的‘尾随’都发现不了?”最鹤生用手指在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上点了一下,“我过来找你的时候就从路边的广角镜里看到他们了。”
“那你还让他们跟着。”
“嗯。毕竟他们也是好心嘛。既然这么担心就让他们跟着好啦。不用管他们,反正也是和他们自己有关的事情。”
黄濑点了点头说好,心里忽然又有点毛茸茸地发酸。
他在想如果当初部里的气氛没那么差,或者大家早点和好,他也早点去为了修复他们的关系而做点什么的话,教主是不是就会因为舍不得他们不走了。
可惜人生这条长河或许会湍急或许会干涸,但至死也无逆流重来的可能。
“是那里吗?”
最鹤生伸手往前指了指。
黄濑凉太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去,是一家咖啡店,浅灰色的混凝土外墙透着冷淡的工业风,门边的空墙上挂着一个中表盘大小的红色瓶盖,上面涂漆着这家咖啡店的名字和白色的logo。
“是俄语诶。”最鹤生问,“黄濑来过这家店吗?”
他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没。我也第一次来。”
又或者说,如果不是对方将见面地点定在这里,他还不知道这里新开了一家看起来就很有西伯利亚冷风风格的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