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霁本想同林南霜多说几句,但见陈梦桃来了,她毕竟是远方堂叔的女儿,他是男子要避嫌,便先离开了。
陈梦桃见陈开霁离开了,淡淡地扫了地上的紫檀木箱子一眼,接着便直接离开了。
林南霜身后的小丫鬟翠竹不满地开口,“这陈梦桃真拿自己当陈家小姐了,见到姑娘竟也不知道打招呼”。
林南霜笑笑,先前她便知道了陈梦桃,原本想着二人年纪相仿,可以作个伴,但二人每次见面,陈梦桃都十分高傲,话里话外皆是瞧不起她在乡野之地长大的意思。
林南霜见状,也打消了和陈梦桃交好的想法。
在回清歌院的路上,翠竹小声同林南霜道:“二姑娘,我看那陈梦桃心思不纯,没准是看上了我们大公子,姑娘下次去见大公子时千万要提醒他一句,不要着了她的道”。
林南霜回想当时的场面,觉得陈梦桃或许只是与陈开霁相熟才热络了些,并没有多想。直到三日后,翠竹押着院里的一个小丫鬟前来。
“二姑娘,这红杏她吃里扒外,领着我们清歌院的月银,竟然和陈梦桃那边的丫鬟有来往”。
红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饶命,我娘病重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收了他们的银子”。
林南霜看了她一眼,“陈梦桃的人叫你做什么?”
“没……没什么”,红杏颤抖着道:“她们只是让我明日去竹意院以姑娘的名义,请大公子去西边的莲花桥”。
林南霜咋舌,她穿来大周朝后,虽然看了许多话本子,但没想到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身边。
林南霜知道她私下去处理这事不合适,便派人将陈夫人请了过来。
陈夫人闻言大怒,“我将她请到府里来,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竟敢打开儿的主意”。
何嬷嬷见陈夫人神情激动,忙劝道:“或许陈姑娘是有旁的事寻大公子,夫人不若明日让大公子过去一趟,或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般”。
陈夫人喝了口清茶缓了缓,“她最好没有别的想法”。
陈夫人说完,就带着何嬷嬷去竹意院找陈开霁了,让他明日假装中计,看看陈梦桃到底要做什么。
翌日下午,林南霜在清歌院里悠闲地赏桃花,陈府的另一边却是炸了锅,很快就有丫鬟前来传话,道陈梦桃被陈夫人塞上马车,当下便送回了城西。
晚上,陈夫人来了清歌院,“晚晚,可亏得你发现了陈梦桃的阴谋,否则你大哥的前程就毁在这里了”。
林南霜不语,不用多想,她都能猜到陈梦桃打的主意,但下午得知陈梦桃竟在茶水里给陈开霁下药,林南霜还是觉得惊讶,陈梦桃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心思竟如此叵测。
陈夫人还在自责,“都是我不好,引狼入室,差点害了开儿”。
林南霜安慰道:“母亲也不知道她是这种人,更何况,哥哥那么聪明,即便我没发现,他也不会上当的”。
陈夫人闻言心情舒畅了些,“这倒是,你哥哥从小就聪明,也不用我多费心”。
“只是家中没什么人手,他既要读书,又要管理下头的铺子,常常忙不过来”。
林南霜闻言心中一动,“家里还有铺子?”
陈夫人随意点点头,命人将账本拿了出来,林南霜看完后目瞪口呆,怪不得要陈开霁帮忙管理,陈家家大业大,光在汴州大大小小的铺子就有上百间。
“母亲,我能去铺子里看看吗?”
“当然可以”,陈夫人正希望女儿多出去走走,“想去哪个铺子看看,明个儿让你哥哥带你去”。
林南霜担心影响陈开霁备考,忙道:“我想去制作龙舟的工坊看看,我带几个护卫出门便行了,不用哥哥陪我”。
林南霜话虽这么说,但陈夫人还是不放心,第二日还是陪着林南霜一起出门了。
后面发现林南霜对做生意十分感兴趣,陈夫人便把龙舟工坊交给了她管理,由着她自个儿出门了。
这日,林南霜兴致勃勃地围着刚完工的龙舟绕了两圈,看了看龙舟,又看了看手中的图纸。
“王二,这龙舟头怎么和我给你们画的图纸上的不一样?”
“二小姐,小的已经尽力了,唯一会做这龙头的师傅已经去了临州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
“那就等找到他了再开工,这艘龙舟绝不能马虎”。
王二立刻领命而去,接着孙五跑了过来,“二小姐,按您上回给的图纸改造的龙舟刚推出样品,就有四五个主顾上门来订货了”。
林南霜满意地笑了笑,端午节将至,各地都会举办赛龙舟,如何造出速度更快的龙舟,是门大生意。只要她能精准改良龙舟,定能日进斗金。
林南霜处理完工坊里的事务,朝外走去,发现几个身强体壮的黑甲护卫正围着张掌柜讨要说法。
“你们这龙舟有问题,为什么不能退?”
“你可知道我们主子是谁?”
“那可是临州将军府的穆小将军”。
“你们今日不退银子,我保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掌柜摸着白胡须,有些气急,“龙舟你们开走前分明就检查过了,现在卖出去半个月再说坏了,要我们退”。
“你们出去问问,无论在哪儿,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张掌柜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在同那些黑甲护卫解释,那些护卫却不以为意,叫嚷着穆小将军的名头,无论如何都要退货。
林南霜便问身后的王五,“那龙舟是哪一批的,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王五愁眉苦脸,“那龙舟就是风字号那一批,这么多年卖出去几十艘都没问题,怎么可能到他穆小将军手中就有问题了”。
“二小姐,小的同你说句实话。那穆小将军就不是冲着买龙舟来的,他最近在亭镇也开了一个工坊,打算自己做一艘龙舟好在端午节上出风头”。
“我看他们买那艘龙舟,十有八九是为了拆开来摸清楚龙舟构造,现在图纸画好了,就闹着来退货了,实在是无耻”。
林南霜看着门外那群人,忍不住蹙眉,“那穆小将军是什么来头,竟然纵容手下人如此嚣张”。
王二连连叹气,“穆小将军是临州出了名的纨绔,在临州城里无恶不作,近来在临州惹下了大事,便来汴州外祖家避风头了。只是他那个性子,到哪儿都忍不住犯事”。
林南霜见那几个护卫说着说着竟要对张掌柜动手,忙上前拦下,“做买卖最重要的便是信誉,你们四处去问问,哪有售出半个月还要退货的道理”。
“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这龙舟既然售出了,决不退货”。
那几个护卫闻言便要动手,陈乐池安排给林南霜的十来个侍卫立刻围了上来,亮出了佩刀。
那几个护卫素来是欺软怕硬的,见对方人多,便只丢下几句狠话就跑了。
张掌柜心有余悸,“那穆小将军哪是什么将军啊,分明就是个流氓,纵得手下人无法无天”。
“张掌柜您放心,我回去同父亲说一声,下次他们再来,你直接去衙门里告官”。
林南霜安抚完张掌柜后,就带着翠竹离开了,翠竹对林南霜是满脸崇拜,“二姑娘,你刚才的模样可太有气势了”。
林南霜笑笑,那些人不过虚张声势,那穆小将军再厉害,也不能在汴州的地界上仗势欺人。
因陈开霁忙着备考,便由林南霜来管理陈家在汴州城中的十几间铺子。
林南霜巡查完铺子后,便在城东的水粉铺子里逛了逛,最后回去时,选择从旁边的小巷子抄近道。
这时,小巷另一边的岔路口,传来了女子凄惨的声音。
第75章 75 。
“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了”。
“是不是故意的不当紧,那镯子也不用你赔, 重点是现在我们穆小将军看上你了, 只要你从了,从此享尽荣华富贵, 哪还需要担心什么镯子”。
“不, 不行的,我已经和贺大哥定亲了,我不能背叛他”。
“就你隔壁那穷酸小子?姑娘我瞧你眼睛长得好好的,怎么就瞎了。那小子连我们小将军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林南霜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 那穆泽风还真是肆无忌惮, 竟敢在城中强抢民女。
穆泽风原本倚在墙上,嘴里叼了根草, 正看着手下劝那位于小娘子, 忽然,一行手持佩刀的侍卫冲了过来,直接将那于小娘子救了出去。
“哪个大胆的, 竟敢在我们穆小将军手底下抢人!”
林南霜安慰了于小娘子两句, 接着抬眼看向穆泽风,“这女子已有婚配, 你们却强逼她另嫁,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那几个壮汉刚想破口大骂,就见穆泽风抬手,众人便不再出声。
穆泽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林南霜一番,又看了看她身侧的护卫, 问道:“陈乐池那老家伙什么有女儿了?”
穆泽风身侧的小厮低声道:“听说是前些日子接回来的,之前身子不好在庄子上养着”。
穆泽风笑了一下,慢慢走到林南霜面前,“行啊,希望我放过她?”
穆泽风见林南霜一双秋眸水光潋滟,唇角便带了笑意,“那你跟我回去”。
穆泽风话音刚落,林南霜身侧的侍卫就挡在了二人中间,“休得放肆,若陈大人知道了,决轻饶不了你”。
林南霜不再理会穆泽风,转向一旁的于小娘子,“刚才你们说什么镯子?”
于小娘子双肩颤抖,还在不断地啜泣,“先前我去首饰铺,不小心打碎了穆小将军的镯子。”
“我以为赔钱就能了事,谁知道他们告诉我那镯子值五千两,如果拿不出,就要我卖身赔钱”。
林南霜不虞地瞥了穆泽风一眼,他一个大男人如何会去首饰铺,没准就是故意给于小娘子设套的。
“那镯子还在吗?”
于小娘子点头,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方手帕,里面包着碎成两半的玉镯。
林南霜接过玉镯,目光直视穆泽风,“这玉镯多少银子,不是你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可以去当铺请师傅鉴定出个公道的价钱”。
“如果穆公子不同意,可以去官衙呈上诉状,请衙门裁决”。
林南霜说罢,没有再多看穆泽风一眼,直接带着于小娘子离开了。
穆泽风身旁的小厮骂道:“这陈乐池家的姑娘好大的威风,竟敢同小将军您这般说话”。
穆泽风看着林南霜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你懂什么,普通的闺阁姑娘哪能有这样的胆量”。
“我看陈乐池虽然迂腐了些,但他这女儿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林南霜回府后,便将今日之事告知了陈乐池,陈乐池听罢,眉头微蹙。
“晚晚,龙舟的事你处理的没问题,但那穆泽风不是好人,下次你再碰到他,让手下人去处理,自个儿别出面”。
林南霜点头,“我当时也是看事情紧急才出手的,下次不会了”。
陈乐池担心林南霜被穆泽风那副好皮囊骗了,连忙将穆泽风那些荒唐事全说了出来,包括他如何夜宿花楼十夜,还未娶妻家中就有了十几房小妾,爱马死了便将马倌活活打死。
最后见林南霜对穆泽风的厌恶到了极点,才放心地让她离开。
林南霜接下来的日子都在工坊筹划新型龙舟,很快便到了端午节,林南霜摩拳擦掌,计划让自家的龙舟在端午的赛龙舟中拔得头筹,这样来年的订单一定就不愁了。
端午节的汴州城梅宁河边人来人往,百姓聚集在岸边,等着观看赛龙舟。
每年的赛龙舟除了看热闹的百姓,自然少不了好赌之人在赌坊下注。
“哥几个今年下注了吗?”
“这是自然,我下了二十两银子赌去年的头名程老爷的龙舟会赢”。
“你太保守了,今年穆小将军来了,我下了三十两银子赌穆小将军拔得头筹”。
“我看也像是穆小将军,听说他为了参加今年的赛龙舟还特地从临州请了工匠来”。
聚集在梅宁河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是忽然一个男子从赌坊跑了过来。
“有人在金业坊下注,出了五千两银子赌杨家的龙舟会赢”。
“杨家?哪个杨家?那个卖布料的富商杨千尘?”
“他不是连续几年都是倒数吗?竟有人敢下注赌他赢,莫不是疯了”。
立在龙舟二层的穆泽风听到岸边的议论声,眉头皱起,“高翼,这是怎么回事?”
高翼抱拳答道,“我们已经派人把将军您参赛的消息散布出去了,本来势头大好,但今早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直接下了五千两赌注,赌杨千尘会赢,把众人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了”。
穆泽风冷哼一声,“杨千尘不过一布商,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派人去查”。
高翼应声吩咐了下去,“对了,小将军,杨家的龙舟便是岸边从西边数过来的第一艘”。
那艘龙舟颜色鲜艳,龙头还有两只威武的狮子作装点,气势汹汹,十分夺人眼球。
穆泽风眼中不屑,“花里胡哨,没有半点真功夫的人才在这上头下功夫”。
“吩咐下去,我要亲自下场击鼓”。
高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今个儿穆泽风是动真格的了,连忙应声吩咐下去了。
梅宁河的另一边,林南霜正带着林云和陈幽幽在岸边眺望着远处的龙舟,这时脑袋忽然被拍了一下。
“哥哥”,林南霜有些惊讶,“母亲不是说你要在家中读书吗?怎么得空出来”。
陈开霁温润一笑,“那也不能天天呆在书房,都快成书呆子了”。
“我听王五说是你安排的杨千尘的龙舟,特地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