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叔——山间人
时间:2021-03-30 10:20:39

  萧煜沉着脸,一手摩挲着案上粗糙的纹路,似在考虑他的话,许久后,忽然问:“可赵玉娥如此身份,我若贸然要娶她,又如何能避开旁人的怀疑?圣人,甚至太后,恐怕不但不会允许,反而还会生出疑虑吧。”
  徐融眼看他有动摇的意思,也顾不得心中还未想好对策,忙保证道:“此事殿下不必忧心,只要殿下应了,臣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萧煜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只是起身道:“此事,容我再仔细思量一番。今日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徐融一叠声应下,主动躬身走在前面替他引路,直将他送上马车,才长叹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回去。
  ……
  寝殿中,楚宁正饶有兴致地与几个侍女坐在炭火边读话本。
  炭火里放了几颗圆滚滚的栗子,正被烘得毕剥作响,散发出馥郁诱人的香气。
  话本读了一半,翠荷取来钳子夹起其中一颗栗子看了看,道:“娘子,烤好了!”
  几人纷纷笑钳起火烫的栗子放到果盘里,等稍凉了些,便小心剥开外头被染黑的坚硬外壳,露出黄澄澄的内里。
  楚宁捻起来尝了一颗,只觉口感粉绵,甜而不腻,笑着点点头,让她们一道吃。
  今日太子外出赴宴,照前几日的情况,应当很晚才会归来,因此几个侍女也不拘束,笑嘻嘻地道谢,递着盘子分吃了一大半。
  正说笑,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欢快激昂的丝竹之声,听方向,似是从飞霜殿的方向来的。
  侍女们停下话音,互相看了一眼,道:“这声音,怕是圣人又召乐师歌女到飞霜殿了吧!”
  太子汤离飞霜殿最近,那处召乐的动静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这几日,每到入夜,飞霜殿便总传来丝竹声。
  “这几日也不知怎的,日日有乐声,圣人自除夕宴后,越发不拘了,从前可没听说太极宫召过歌舞的。”
  “是呀!现在,人人都说,圣人这时候显露的才是真性情,过去的洁身自好、不近女色,都不是真的。”
  ……
  眼看几人说的话越来越没遮拦,翠荷不禁扬声喝道:“好了,不得议论圣人的事,小心给殿下招祸!”
  说着,担忧地看一眼楚宁,生怕她有不快。
  楚宁神色如常,只淡淡道:“给我招祸是一条,你们自己更要当心,若教有心人听见了,害的便是自己了。”
  她心里倒并未如翠荷担心的那般不快。飞霜殿里日日笙歌的事,萧恪之的确不曾事先告诉过她,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他这般有成算,这样做,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况且,她的身份,根本没资格质疑他的事,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自知犯了错,立刻乖乖低头认错。
  楚宁见状,这才恢复笑容,吃了颗黄澄澄的栗子,重新拾起话本给她们读起来。
  气氛逐渐缓和,众人又开始不时说笑。
  正觉惬意欢快,外头却忽然有内侍跑近,压低声道:“太子殿下回来了!”
  楚宁一愣,不知他今日怎么才出去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回来了,来不及细想,便摆手让几人赶紧将屋里收拾收拾,自己则整了整衣裙,开门去迎。
  院中,萧煜才心事重重地带着人回来,进了自己的寝殿,见楚宁过来,下意识露出一抹笑容,可不过一瞬,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收起来。
  “殿下今日怎这么早?才半个时辰便回来了。”楚宁一面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一面自然地走近,伸手替他宽衣解带。
  温柔如水的美人就在身前一寸的地方,替他解着腰间的腰带,发间的馨香若有似无地钻入他的鼻间,将他本就有些沉重的心情搅得越发烦乱。
  “忽然想起些事,没去赴宴,办完就回来了。”他揉揉疲惫的额角,垂眸凝视着她浸润在温暖烛光里的眉目,“你不想让我早些回来?”
  楚宁动作微顿,摇头略有几分委屈道:“殿下总是这般说话,我怎会不想让殿下回来?”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娇娇软软的,落在他耳中,比平日更教人心神荡漾,那一双眼更是波光粼粼的,看得人移不开眼。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捏住她正替他拿干净衣袍的手,将她扯进怀里,不由分说便低头吻下去。
  “殿下,怎么了——”楚宁吓了一跳,慌忙撇开脸想伸手推开他。
  他却比平日更强硬,直接扣住她的手,迫使她不得不挺起身子主动送到他面前,脸颊扭开了,吻便直接落在颈侧,不住啮咬吮吸,白皙光滑的脖颈间迅速落下一个个靡丽的印记。
  他看得眼眶微红,干脆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她的外衫撕裂,扔到一边,隔着薄裙轻轻拍一下她的臀,哑声道:“跪下去。”
  她呼吸不稳,脸颊已红透了,明明脂粉未施,却像染了层胭脂一般,再加上难以蔽体的衣裳和脖颈上的一道道痕迹,显出一种狼狈的美来。
  她咬着唇,艰难地趴跪在床榻上,闭着眼感受到仅剩的长裙被他急迫地撩开,撕碎。
  她被他支撑在两边的胳膊困着无法动弹,只能软着身子等待一切。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日萧煜好似十分迫切焦躁,像是要证明什么,又好像怕失去什么,整个人处在一种彷徨又躁郁的状态中。
  ……
  不知过了多久,他抱着光裸的她直接出屋,泡进外头才放好的汤泉里。
  月色下,水雾袅袅,柔波荡漾,晒干的花瓣与草药泡开在池水里,令空气里也染上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涩与香气。
  “阿宁,”萧煜靠在池边,一手捏着她身上雪腻的软肉,一手搁在光滑的石块上摩挲,“若有一日,我迫不得已,必须让你受些委屈,你愿不愿意?”
  他的嗓音沙哑而飘渺,在黑夜里低低响起,令楚宁忍不住睁开疲惫的眼,警惕地打量他的神色。
  “殿下今日怎么了?忽然说这样的话。”
  “没什么,你只管回答便是。”他面无表情地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复杂地盯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愿意吗?”
  楚宁直觉他一定是决定要做什么事了,不禁忍住心口的狂跳,尽力柔声道:“只要是殿下说的话,阿宁从没违背过。”
  他对上她晶亮的眼,忽然眼光一闪,像被什么烫到了似的,飞快转开脸。
  “殿下是要阿宁做什么吗?”她双手搭在他潮湿的胳膊上,小心翼翼抬头问他。
  “没什么,不用多想。”他俨然不愿与她多说,只将手伸入水里,勾动修长的手指。
  汤泉流动,波光潋滟,楚宁顿时不说话了,随着他的动作再度红了脸。
 
 
第51章 上元   朕亲自带你赏灯。
  萧煜夜里独眠, 思来想去数个时辰,终是咬咬牙,在心里下了决定。
  第二日一早, 他起来后已恢复如常, 用过早膳离开太子汤后,便召了徐融一道私下商议。
  寝殿里, 楚宁一人坐在窗边, 回想着昨夜的情形,一阵出神,直到翠荷捧着才叠好的干净衣物进来,才回过神来。
  “赵司直呢?让人去寻他过来。”她站起身,替翠荷将橱柜打开, 轻声道。
  翠荷点头, 放好衣物后,便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 赵彦周从外头匆匆赶来, 停在廊下,行礼后便问:“殿下此时召见臣,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宁摇头:“没什么大事, 只是想让你去问问昨夜随太子出门的侍卫, 看傍晚以后,是否出了什么事。问得随意些, 若问不出来,也不打紧。”
  她说着,便将萧煜的反常简要说了说。
  昨日清早出去,再到傍晚回来时,萧煜的表现都十分正常, 到夜里回来,才出现异常,不但没照计划前去赴宴,回来后,还说了那些令人疑惑的话,可见,是傍晚出去后遇上了什么人、什么事,才如此反常。
  赵彦周听罢,二话不说,直接拱手应道:“臣明白了,这就亲自去问。”
  他是詹事府司直,管着庶务,安排车马护卫的小事虽不必他每日亲自过问,可偶尔问问情况,也并不奇怪。
  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直接轻声回道:“殿下,臣问过了,那几人都是太子的亲随,今日恰好轮休,口风颇严,只道太子昨夜在路上遇到了个人,后来便径直去了徐侍读的住处,不曾明言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了徐侍读那儿?”楚宁低声重复,又想起萧煜的那几句话,道,“这事,恐怕与我有关。”
  萧煜要如何委屈她呢?
  她已什么都没了,除了这一副皮囊,便只有身后的太子妃之位。她的肉|体早已被萧煜占据了,剩下这个太子妃之位……
  难道,他要在这个时候纳妾吗?先前他的那一众追随者中,就有不少人有意将家中的女儿送进东宫,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一直不曾答应,如今情势有变,他动了这样的心思,也说得通。
  若是如此,她倒不觉得算什么委屈,只是可怜要被家人当作工具送给萧煜的女子罢了。
  可若是别的,就说不准是好是坏了。
  她将心里的猜想告诉赵彦周,嘱咐他暂时不必着急,只留意着萧煜每日的动向,静观其变就好。
  ……
  数日后便至上元。
  汤泉宫里效仿民间办了场灯会,未邀外邦使臣,只请长安城中的王公贵族,尤以年轻男女居多。
  春日渐至,山上最后的积雪也消融殆尽,天气也一日比一日暖和,虽与除夕只隔了短短十五日,外出却不必再穿氅衣,只需着稍厚的衣裙便可。
  傍晚时分,楚宁侍奉萧煜用过饭食后,便一同前往按歌台。
  一路上,萧煜一句话也没说,静得出奇,甚至有些反常,楚宁看了他两眼,心里惴惴不安,忍不住问:“殿下,今日怎不说话?可是有什么心事?”
  萧煜正出神,被她这般一问,愣了下,才扯了扯嘴角,摇头道:“没什么,大约是白日处理公务有些累了,这会儿有些走神。”
  其实,今日一早,徐融便悄悄给他带了话,称已替他与赵二娘定好下,今夜灯会上,会找机会避开众人耳目,私下见一面。
  他自得到消息后,便有些魂不守舍,甚至有些恍惚与惴惴,仿佛全然没明白为何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一般。
  若不出意外,他即将要暂时抛弃身边的这个妻子。
  只是,这话他不能告诉楚宁,只能拿公务做借口搪塞过去。
  楚宁自然也不会信他的说辞,闻言只是笑了笑,温婉道:“殿下总是为公事操劳,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萧煜没说话,只是侧目看着她。
  大约因为今日是上元,她虽与平日一般穿了件浅绛的外衫,显得大方端庄,温柔秀雅,可外衫里头,却点缀了娇嫩的杏黄色,令原本平淡的衣裙一下活泼明亮起来,就连发间的簪钗,用的也不是往日的翠玉,而是熠熠生辉的金银,再加上额间一抹花钿,更显光华夺目,美丽宛如神女。
  他的眼神闪了闪,慢慢移开视线,将声音压得极低,道:“阿宁,我会让你做我的皇后的。”
  楚宁心口跳得更厉害了。
  她四下看了看,见几个侍从都还离得远,这才轻轻舒了口气:“殿下慎言,今日人多,小心被人听去。”
  萧煜深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携着她继续往人群的方向行去。
  内侍省和六局早已赶制了各色精美的宫灯出来,或悬在按歌台附近的树梢上、长廊边,或放置在道路边、草木间。
  成百上千的年轻男女们聚在宫灯边谈笑,不远处的高台上,还有教坊司排演的乐舞,将原本宁静的夜色烘托得热烈欢快。
  不一会儿,萧恪之与齐太后到了,立在高台上等众人行礼后,略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众人各自散去,随心玩闹,不必拘束。
  一时间,年轻男女们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在偌大的按歌台四处穿行,赏灯嬉戏。
  有内侍和宫人捧着许多精美的面具来挂在树梢上,活泼的郎君与娘子们立刻饶有兴致地挑选心仪的面具,摘下来戴上。
  四下顿时多了许多戴着面具,辨不出容貌身份的男女来。
  大凉素来风气开放,多了一重遮挡,本就笑得恣意的人们越发不用掩饰,有胆大的,并肩走着走着,甚至悄悄牵起手来了。
  楚宁看得饶有兴致,萧煜却无心欣赏,直等着人来传信。
  不一会儿,他身边一个心腹越过人群,行到近前,冲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神色微动,转身冲楚宁道:“好了,我还有些事未处理完,今日便不陪你看灯了,一会儿,你自己早些回去。”
  楚宁自然不会阻拦,更不会多问,只恭顺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让另外两个年纪稍小的侍女自己去玩,自己则带着翠荷继续赏灯。
  少了他,反而轻松了许多。
  二人走了一阵,在几盏灯下看几个小娘子猜了一会儿灯谜,正要转向另一边,却忽然见到刘康正迎面走来。
  几个正大笑的小娘子顿时噤声,紧张地看向刘康。
  刘康却径直走到楚宁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恭恭敬敬行礼,笑道:“可算寻到太子妃殿下了,前头的河畔,圣人正唤殿下过去呢。”
  楚宁惊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就抓紧了翠荷的衣袖,当着旁人的面,她不敢露出异样,只能尽力稳住心神,略笑了笑,问:“劳烦大监亲自来寻,只是不知圣人召唤,所为何事?”
  旁边的人们此时也被吸引了目光,闻言纷纷停住脚步,等着刘康的回答。毕竟,皇帝与太子那样的关系,却忽然召唤太子妃一人,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刘康不慌不忙,笑道:“前头鲁国夫人正带着卫小娘子同圣人说话呢,卫小娘子手巧,亲自做了两盏灯,一盏送给圣人,另一盏,则要送给殿下,圣人这才让老奴来请殿下一同过去,帮卫小娘子放灯呢。”
  原来是为了鲁国公家的小娘子。
  众人恍然大悟,鲁国夫人与太子妃一向交好,圣人又对鲁国公一家颇为重视,如此倒不足为奇。
  楚宁听罢,也悄悄松了口气,迎着众人的目光跟随刘康往河畔走去。
  那一处,果然已聚集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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