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每天残废一次——明蚊
时间:2021-03-31 10:23:52

  翠兰和另一个婢女正小声咒骂得痛快,忽然余光瞥见一抹绣白人影从树林背后走了出来。她仔细一看,竟是大小姐。
  秦妗的面容掩在树影下,看得不是很分明。
  两个婢女立即住了口, 乖乖行礼。
  秦妗眸光凝淡。以前也有下人背地里抱怨许姨娘,那时她不以为意,只觉得这女人连自己屋里的人都管制不住,实在无能。
  而现在——
  “你们两个,私下议论主子不是,嘴如长舌,心比天高,相府可放不下两尊大神,现在就去领了契拿着月钱走罢。”
  任由两个婢女下跪求饶,她不再多说,转身离去,蹙着眉头,自己都有些疑惑。
  为何刚才心中会生出淡淡的怒气来,还为许姨娘出头?
  后面两日中,许姨娘知道了秦妗为她管教下人的事,十分感激,但不曾流泪。
  秦妗又花了不少时间给胖弟弟亲手做了件墨白的小袄子,秦相都大为欣慰,但这样的程度依旧不够许姨娘落泪。
  末了,秦妗想起前些日子许姨娘的父亲病逝,便与她聊起此事来,虽然许姨娘眼角湿润,但仍然坚强挺住。
  缅怀她的父亲,疼爱她的儿子,为她处罚下人,无论涉及到哪一方,许姨娘的确有着丰沛的感情。
  但,就是不爱哭。
  这简直是和秦妗在作对。
  眼看着时间用尽,已经把浑身解数都使出的秦妗不禁心浮气躁起来。
  连卫岐辛都忧愁起来,专程写了封小信丢入相府。待秦妗拿到一看,果然是在询问进行是否不顺。
  不顺,不顺你倒是来想想法子啊!
  秦妗烦得一把将小信撕得细碎。
  没有等到回信的卫岐辛一脸懵。期限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他也想帮帮忙,但这事关相爷的后院女人,一个外男如何插手?
  要是惹得相爷雷霆大怒,岂还会允许爱女和他接触?如此一来,不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卫岐辛在窗边等不到信鸽,很是委屈。
  这厢,秦妗甚至冒出了骂哭许姨娘的念头。
  这应该也算是许姨娘为她哭泣了罢?
  不过这个念头实在荒谬,她生生压了下去。
  许姨娘不曾做错什么,安分守己,体贴温柔,她实在做不出这档子事来。
  对于女人,只要没惹到她的头上来,没碍住她的路,秦妗总存着几分宽容。
  她怅然地立在院中,仰头闭眼感受着今夜秋月的细微光芒,默然等待时间重溯。
  这一次,就算败给坚强的姨娘了罢。
  付出三天的代价。
  虽说对卫岐辛有些抱歉,但玉佩的规定就是这般没有人情味的死物,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得共进退。
  不理会巫清的劝说,秦妗在院中直直立到了深夜子时,等得浑身冰凉,衣袖也沾上了露水。
  玉佩终于光芒大作,闪烁起来,眨眼的功夫,秦妗睁开眼,听见了雨声。
  她只穿了中衣,赤足坐在窗下,屋外正下着小雨。
  秋雨绵绵,正是三天前夜里的那一场。
  时间果然重溯了回来。这时的许姨娘还不曾与她那样亲近,胖弟弟没有墨白小袄子,秦相也什么也不知道。
  秦妗把玉佩随手一放,自顾自上床盖好被子,窝在里面,裹成一团,只觉得疲惫。
  不过,时间重溯倒也不算完全白费精力。至少现在她更加了解许姨娘的性情和做事风格了,不必像三日前那样一点点做起,小心试探了。
  姑且也能自我安慰一下罢。
  卫岐辛也没睡觉,眼睁睁见自己回了三天前的子夜,那时的他正在挑灯夜读。
  他一怔,倒也没郁闷,索性集中精神,继续翻阅起来。
  “唔,不对,这本已经读完了。”
  这三天中,卫岐辛将将看完了手中的书,如今时间重返,他便又起身在架上拿了下一本看。
  “要是时间重溯个几十天,”他自言自语道:“那温学儒岂不是觉得本王一夜之间突飞猛进?”
  好家伙,真是个装逼的好办法。
  以此类推,章老怪也会因着他的进步而惊为天人。
  卫岐辛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
  “搬东西都仔细点。”
  九月十八的午后,吴朔盯着来回搬运衣物的车夫吩咐道。
  他看着陆陆续续挪进车厢的东西,撇头对巫清说道:“我还是想不通,主子怎么突然要带许姨娘和小少爷去县上?”
  “说是让小少爷也去祭奠一番许县丞。”
  巫清站在一旁,眉头紧皱:“好端端地,为何要去呢?最近主子的想法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吴朔连忙点点头,表示附议:“而且此次出行还能把相爷说动,主子着实费心了。”
  他们二人站在相府门外小声说着话,府内的下人们也行色匆忙,纷纷整理打点行李。
  “父亲,就去两三天,不打紧的。”
  秦妗拍了拍秦相的手以示安慰:“雾东县风景尤佳,昂哥儿闷在府里也许久了,再说,姨娘多回去和家人聚聚也是好的。”
  听她这样相劝,秦相只得答应:“妗儿,父亲相信你能照看好弟弟和姨娘,你们姑且就当出门散散心罢。”
  秦妗面上绽出一抹舒心的微笑,转身就往许姨娘的院子走去。
  相爷在她身后扬声道:“不过,记得要把府里的大半暗卫都带上,以免生出事端遇上危险。”
  “知道了。”
  秦妗头也没回。
  驱了三辆大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雾东县而去。
  因着车上还有昂哥儿这样小的婴孩,无法纵马疾驰,更别说日月兼程,因此他们走得很慢,原本一日的行程足足延长到了第二日下午。
  秦妗倒不担心。她心里头已经明白,按着许姨娘的性子,能抱着自己的孩子回家进祠堂,去给亡父点香,定是一生都难得的事情。
  如果届时她在一旁倾情相慰的话——
  许姨娘肯定会念起她的好,深受感动。天时地利人和,不信她不哭!
  早在走之前,秦妗也给卫岐辛捎了话,简要说了说这次行动的想法,好让他宽心,认真进学习武。
  但卫岐辛并未放心。不知怎么地,从早上开始,他的眼皮便一直突突跳个不停,心中焦躁不安,似乎正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们二人共进退,哪能让秦妗一个人去完成玉佩指示,而他在家中自在?
  听她说要去雾东县,卫岐辛立刻也备马收拾了包袱,待秦妗一行人走远后,带了一小队皇家侍卫,悄悄跟了上去。
  马蹄哒哒,众人行进了官道。这天并非休沐日,商旅也不见行踪,官道两旁皆是枯草山坡,偶尔路过一两个小小的驿站,除此之外便荒无人烟。
  走到一半,昂哥儿忽然哭闹起来,似乎有些晕车,怎么也哄不好。
  不得已,许姨娘只好让秦妗叫停马车,在原地稍作歇息。
  秦妗下了车,倚在树边,眯眼望着远山黛色,拿起水壶一饮,低声唤道:“巫清。”
  巫清连忙从马车旁小跑过来:“主子,怎么了?”
  “这路,”秦妗凝神盯着前方:“你不觉得太过安静了些?”
  就算是冷清,但好歹还在京城附近,怎会没有一丝人影?
  她这样一说,巫清也紧张起来,主仆两人齐齐往前方看去。
  黄沙漫漫,大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匹高大的骏马,通身黑亮,品相不凡。
  马背上,一名覆了青金面具的墨发男子正悠然牵着缰绳而来。
  约莫百米之外,能看清他那身玄边银裳在风中猎猎翻动,腰间别了柄寒气逼人的利剑。
  秦妗低声吩咐:“快带姨娘她们进山掩护!”
  吴朔早已认出那张眼熟的面具,猛地拔出了大刀:“主子,是照朱楼那位!”
  伴随着吴朔的这道喊声,官道上烟尘滚滚,从男子身后跃出了众多黑衣杀手。
  秦妗将手中的水壶一扔,冷冷笑道:“上次在央山就想杀我,现在果然也跟了上来。”
  以为她那么蠢,会不做准备吗?
  虽说是为了让许姨娘落泪才出城的,但她其实也存了几分心思,想引诱藏在暗地的蛇重新出洞。
  果真,蛇上钩了。
  这下,谁生谁死可就不一定了。
  “敢和仓族的人勾结。”
  秦妗红唇微勾,一面挥手让五六名暗卫护着弱质女流之辈上山,一面接过了巫清递来的鱼骨长剑。
  “那就要做好被抓住以后九族诛灭的准备。”
  话音刚落,她飞身向前,手中剑尖刁钻,直探向扑面而来的几名黑衣杀手。
  暗卫们紧随其后,丝毫不怯。
  官道能通四驾马车,尚且算是宽敞。男子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许姨娘和秦昂两人,手一指,多数的杀手们便只专注于围攻秦妗。
 
 
第39章 长咽苦果
  面对这群来势汹汹的杀手, 秦妗丝毫不怯,身形灵活地穿梭在刀光剑影之间,手中那柄长剑有如真正的青蛇, 来去自如, 挡下无数杀意。
  秦家暗卫同样也是训练有素, 一时间, 双方缠斗不止。
  凭借一身上好的武功,秦妗很快就杀至了墨发男子跟前。
  她临危不乱, 望向马背上的男人, 挑眉一笑,迅速旋身,从袖中露出了一把结实精致的小弩,手指轻扣, 射向男人。
  那支锋利的短箭上淬了浓黑的毒,速度奇快,却被男人偏头躲过。他顺势翻身下马, 手一挽剑,便追向秦妗。
  此次出行, 秦妗暗中命令暗卫们准备好了各色毒药和暗器,为的就是出其不意。而且在这段路程中, 两侧山坡后还跟着众多潜行的暗卫, 只要她一声令下,冷箭难防, 来人定要全军覆没。
  是以,她根本不惧,甚至还有些心情与男人周旋一番,最好能套出些话来。
  她一面格挡, 一面厉声道:“你与仓族人有何关系?”
  青金面具覆了男人半面,只露出一双冷淡的狭长眼眸,正极紧地盯着秦妗的面孔,就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
  恍惚间,这样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秦妗暗暗咬牙,手上发劲,寻了个空当,借助身旁的车壁,一跃而起,直直刺向男人的脖颈。
  男人迅速侧头回身,哪知秦妗的真实目的并非他的脖间,而是那方面具。
  冷剑一挑,青金面具应声而落,发丝也被斩断了一缕,一并散开,簌簌从男人的肩旁滑下。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抿得很紧,绷出狠厉的弧度,显出几分孤傲不驯。
  男人低眸看了看地上的面具,哼笑一声,再抬起眼来,幽寂瞳孔中没有半分温度。
  秦妗的目光凝滞了一刹那,手腕就像被冻住了似的,僵得提不起剑来。
  她只觉得从背脊上窜过一丝战栗,直达天灵顶。
  “姜骛——”
  真是姜骛勾结了仓族人作祟!
  姜骛眯了眯眼,终于开口:“你竟认识我。”
  伴随着这句话,他锋利的剑尖挑开了秦妗的手,一把刺进她的左侧腰腹,力道极重,从后背穿出,雪色的剑背上全是血气,好似冬山红枫尖。
  秦妗的腰间立刻沁出几抹鲜红的斑斓,身子也不禁晃了晃,向后退了几步。
  “我等你很久了。”姜骛的脸就在她的眼前,目光一如当年那个桀骜的少年,写满了戾气:“你爹和你做的事,自然要血债血还!”
  他猛地拔出剑来,秦妗闷咳两声,捂着腰间伤口,踉跄半步,勉强稳住。
  她幽幽盯着眼前的人。
  这道伤口还不至于让她完全丧失行动力,若是举剑一搏,或许还能几分胜算。
  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有挪动手指,只捂着伤口,抿唇不语。
  妻离子散的姜蕴一家,的确是秦家害的。
  姜骛勾结外邦,自然该死。但谁杀都轮不到她来动手。
  说来也可笑。
  都到这个关头了,她何苦装起良善来?
  人心,真是奇怪。
  秦妗自嘲一笑,看着姜骛重新提剑而来,直指她的胸膛,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挣扎的必要。
  许姨娘和胖弟弟被暗卫藏起来了。
  况且她死后,时间也会重溯。
  秦妗面对着姜骛攻来的剑尖,那张脸庞已算得上是面如金纸,但却依旧不掩丽色,没有任何乞求之意,看得姜骛眉头一皱。
  “主子!”巫清将这幕收进眼底,顿时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管不顾了,回头就往山坡上喊道:“快放箭!”
  秦家暗卫向来令行禁止,唯独遵从主子吩咐,至死都是如此。
  眼下见巫清喊话,一时之间,他们搭在弓上的箭都有些犹豫。
  但这分秒必争的关头,哪里容得下犹豫?
  秦家对暗卫的规定极为严苛,说一不二。说到底,成也因它,败也因它。
  无人来得及阻止姜骛的杀招了。
  巫清转身又杀了一人,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喷溅在她清秀脸庞上的鲜血,汇合成一股,汩汩淌到腮边。
  忽然,从车马的后方横空飞出一只银制羽箭,挟了十足的劲道,生生劈在姜骛的剑上,打歪了他的方向。
  “你敢动她试试!”
  铁军马蹄震得黄沙弥漫,秦家的车马后方,羽箭的主人正怒极嘶吼,纵马穿过杂乱的人群,赶到秦妗和姜骛二人面前。
  巫清喘着气,连忙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定睛仔细看去。
  不远处,卫岐辛勒紧了缰绳,降低速度,俯下腰身,以极低的姿势悬在马上,一把揽过秦妗,将她带上了马背。
  他的手感受到了湿意,低头一看,地面,罗裙,马鞍上,皆是秦妗的血。
  “你这狗娘养的——”
  卫岐辛咬牙切齿,小心翼翼地搂住秦妗,将她稳稳安置好后,借着骏马的力道,居高临下,旋身对着姜骛就是一剑。
  “走!”
  见漫山都是秦家暗卫,还有卫岐辛带来的人马,姜骛心知不妙,冲着手下低喊一声,立刻点叶而去,轻功了绝,身影飞烁,无人能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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