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西恺眼底的温度一刻刻的冷了下去,犹如冰凌凛冽,死亡将至。
他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声音不含任何温度。
“那我宁愿死在这里。”
“φ”也不能原谅这人世间,所以,它塑造了三千世界。
想要有一群人来演绎自己的人生,重塑自己的痛苦。
“你知道,它为什么会选中我们家吗?”
伯西恺的冷静一寸寸崩塌,他眼底的绝望犹如覆灭的山海波涛,就像是困兽在死亡前死死盯着准备处死自己人的眼神,似乎想把那个仇恨带到坟墓里去一般。
“因为我的母亲,是它的律师,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不收费用替它打官司的律师。打得那场官司,就是他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儿死亡的刑事案件。那场官司,我母亲打得很漂亮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但是它不满意于万、刘夫妇没被判死刑而大闹法庭。”
“它将所有的错,怪在我母亲的身上。它说我母亲这么厉害,为什么连让两个杀人犯被判死刑的本领都没有?它本是要先杀我的,想让我母亲也尝一尝失去孩子的痛苦。是我母亲哀求他,为了我自愿赴死自愿成为他的艺术品。所以他才会说,自愿赴死的人才能称为他的艺术品。幺幺,你觉得这个人世间真的对它一点善意都没有吗?”
不原谅,绝不原谅。
纵使死在这三千世界里,他也忘不掉那暴雨倾盆、血染别墅的一晚。
付零想让他放下,回到现实世界。
伯西恺感谢她的好意,可是原谅,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
第170章 两具尸体15
付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替受害者原谅施暴者。
伯西恺的这个态度她一点也不意外,更甚者说,“φ”太了解伯西恺了,知道伯西恺不会这样轻易的原谅自己所以才用这个作为让伯西恺离开三千世界的依据。
“φ”给所有人离开的机会, 但是同时又用另一种方式夺走这个机会。
伯西恺不原谅它, 伯西恺就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
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被付零及时终止,她蹙了蹙鼻子询问道:“伯西恺,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那个臭味非常清晰, 可以说是穿透性极强。
伯西恺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味道,腐尸的气味!
付零之前和朱管家交流过,大致了解了一下尸体的模样, 虽然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她的内心还是无法接受。
巨人观, 描述的是尸体的一种状态。
付零之前在老妈的医学病理书上曾经了解过, 可是当她亲眼所见的时候, 内心的一种惊悚达到了顶峰。
伯西恺捂住自己的抠鼻,企图让那个味道能够散一散。
但是腐尸的味道穿透性实在是太强了,不像寻常什么闻久了就会适应的气息,尸体腐烂气味经久不散可以摧垮人体的所有嗅觉。
他快付零一步,先走向了味道的来源,卫生间。
站在门口,伯西恺轻轻转了一下门。
在门把扣动的时候, 伯西恺脸色微变,抬头看了付零一眼。
那个眼神,付零再明白不过。
门被反锁了。
伯西恺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冲步撞向卫生间的门, 他脚踹在上面的时候门框松动、应声而开。
几团和指甲盖一样大小的尸蝇夺涌而出,就像被伯西恺打开了地狱的大门,放出了里面的恶鬼一般。
那股味道更加强烈了。
付零憋住气挥手,打开拼命钻到自己面前的苍蝇们、也想要用这种方法散去一些恶臭的腐尸味。
“别过来。”伯西恺站在门口,冷声制止住付零走过来的脚步。
他站在门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但是没捂住紧皱的眉头。
“这里面的东西,你别看了。”
伯西恺挡在门外,完全遮住了付零的视线,付零不乐意:“为什么不让我看?你以为我没见过这些东西吗?我妈的尸体图鉴我都快翻烂了,巨人观我八岁的时候就见过图片。”
但是付零错了,看过图片并不代表亲临现场。
图片虽然恶心,但是只是视觉上面的让人难以忍受,可是当真真切切的站在巨人观尸体前的的时候,那股味道才能勾动人体里最致命的作呕感。
伯西恺看着女孩的脸色变得青白,最后嘴角弯起一条不自然的微笑,他询问道:“你为什么笑?”
付零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灿烂:“微笑可以抑制住呕吐的条件反射。”
“……”伯西恺。
浴缸里面躺着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个房间是曹先生居住,恐怕没人能想得到这个躺在浴缸里面已经臃肿腐烂的像被人吹鼓气泡式的男人,不久之前还和他们一起就餐。
因为尸体呈现巨人观而导致体积增长,让浴缸里面的水全部都淤了出来。
卫生间的地板上面流淌着浓厚的黄色尸液,有的还渗在防滑垫上,付零走在上面的时候拖鞋底还跟着粘起一层拉丝的黏连。
那种拉丝的质感,足够让任何人呕吐。
气味也更加浓烈起来。
伯西恺蹲在卫生间的杂物柜旁,从里面拿出来两只胶皮手套、两个棉口罩递给付零各种一个。
“我要先把尸体搬出来。”他说。
付零凑过去:“你一个人吗?”
刚走过去的时候,她又差点被味道熏回来。
伯西恺瞧见她往后退缩一步,声音带着轻笑:“我一个人就行。”
他熟门熟路的走了过去,先是绕到浴缸的左侧,在浑浊的黄褐色液体里面找到死者的臂弯,然后伸手将尸体从粘稠的尸液里面捞出来。
“哗啦”一声,液体流了满地,在原本干涸在瓷砖地上的黄褐色尸液上面又盖了一层。
那股浓郁的味道更重了。
付零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扣动自己的喉咙,痒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大吐特吐起来。
她死死的憋住呼吸,不让气味的伤害到自己。再一次打量浴缸里的尸体的时候,付零发现完全浸泡在水里的地方,皮肤就像是气球一样有弹性里面是被细菌滋生出来的大量腐败气体,将尸体吹成了一个巨大的气球。
曹先生的尸体意外的呈现出蓝紫色,就像是阿凡达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颜色,让这具尸体畸形的让人无法直视。
在浴缸边有一团褐白色的虫壳,似乎是死亡的蛆虫。
它们被尸液冲到地上,付零不小心踩到的时候脚底还传来滋滋的碾碎声。
这个声音折磨着人的耳膜、气味摧残着人的嗅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间酷刑,让付零撞上了。
曹先生的五官也是面目全非,腮帮子就像青蛙一样肿了起来,嘴皮外翻眼球突出。
四肢末端还长出了白色的霉菌,肚皮鼓的像是怀胎八个月的孕妇。
付零没记错的话,曹先生原本应该是个身高一米八体重150斤左右的体格,但是看现如今被横放在地上的这个巨大尸体,瞧起来300斤可能都说少了。
一般巨人观都会出现在溺死的人身上,或者是潮湿地区。
主要起因就是人死后以为免疫系统的失效,导致人体里的细菌和水里面的微生物进行各种反应而在人体里营造出大量气体,所以让人看起来就像是巨人一样,又称为巨人观。
“我现在明白了火化的重要性。”付零感叹道。
伯西恺蹲在尸体旁,眉头蹙气就没松开过。
这个气味,让人只觉度秒如年。
因为皮肤被泡的臃肿起褶,眼球泛白肿胀似乎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手脚表皮呈袜套袜状折折皱皱。胯部和腹部里有非常清晰的腐败气水泡,正常的水泡呈红色但是曹先生浑身蓝紫色度过重,而导致那个水泡也像是一个透明的气泡被染上了蓝色墨水,里面似乎还有一些从血管里破裂的淤血混上了原本的蓝色又呈现出点点紫瘢。
视觉上面的效果并不能对付零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吸一口气能憋半分钟,然后再慢慢吐出又能再忍十秒钟。
适应了环境之后,虽然脑袋被熏得很难受,但是还是得赶紧查探清楚尸体上面的线索。
从肤色来看,一打眼就知道肯定是中了毒。
付零憋着气询问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门是上锁的?”
“是的。”
“密室?”
“有可能。”伯西恺走到门边,伸手晃了一下被他踹断的门锁,看了一下借力的走向,判断道。“是朝里断的,之后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
“如果要是中毒的话,就不能算是密室了。毒是有延时性的,有可能是曹先生在中毒之后就不知情所以自己把门锁上洗澡,在洗澡的过程当中毒发了。”付零猜测道。
伯西恺点头:“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要想一件事,我们彼此只有自己的房间钥匙,他在自己房间里洗澡,为什么要锁卫生间的门呢?”
“是啊,难道是因为当时……客厅里还坐着别人?”
小姑娘一点就透,但是也被伯西恺点醒了,她细细的端详尸体的每一寸地方,最后在脖子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异样的痕迹。
“伯西恺,你看这里。”
付零发现了一个针孔。
因为尸体肿胀的实在太厉害,针眼也被气吹鼓的异常清晰。
见小孩朝着尸体伸手,似乎是想要指着针孔的部位,眼瞅着手就要按上去,被伯西恺走过来拦住。
“不要碰,巨人观是易爆炸的东西。”
他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死人的皮肤是跟干涩的,没有任何弹性。藏在里面的细菌和尸水只是储存在里面,外力说不好就会让里面的东西爆裂。
爆裂的冲力虽然没有火药这么致人伤亡,但是尸体里面的致命菌会从眼耳口鼻肌肤等各处进入血液系统。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人没有防菌服、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唯一的橡皮手套还是从柜子里拿出来的。
何其可怜。
伯西恺对此表示道:“就到这里吧,等等看找点什么道具服再说,别游戏没玩完,吃了一嘴尸水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实在。
付零连连点头。
因为味道实在是太过浓郁难闻,曹先生的屋里根本没有人愿意过来。
伯西恺关上卫生间的门后,味道稍稍散了一些。
付零终于可以正常的呼吸了,虽然那股子酸朽腐臭的味道还绕鼻不散,早上吃的蒸饺反胃的快要呕出来。
教堂里面的房间基本上都是一个卫生间、一个睡寝,但是对面这排的房间都有阳台。
付零趴在阳台上面看了许久,咂舌道:“你说作案者会不会是从阳台爬过来的呢?我看过好多刑事案件里面,这种阳台窗户离得特别近的会用什么长凳啊、搓衣板啊当成桥梁,从自己的房间爬过去杀人。”
“也有可能。”伯西恺走过去,二人站在窗户边细细打量了少许后,取消了付零的这个猜测。
因为窗户外面是光秃秃的墙壁,根本就没有能撘板子的地方。
卫生间是暂时进不去了,付零又转道去了曹先生的床上,翻找了半天之后在床褥的夹层里翻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面是一个女性的职业照,灰底白衬衫,看起来和市场上面入职时经常会拍的三寸大头照差不多。
但是这个女性的脸却被人涂黑了,不仅涂黑而且在脸上面还用红笔写着一个“死”字。
伯西恺走过来一看,发笑道:“这好像是你嘛。”
“……”付零。
第171章 两具尸体16
曹先生把付零的照片戴在身上, 并且把脸涂黑还写上了一个诅咒的字眼。
纸上面似乎是因为力道过重几乎都快要穿透整个相纸,隐约能瞧见里面的白边毛。
伯西恺调侃道:“看样子曹仟对你积怨挺深啊。”
付零很想做一个无辜的表情,但是室内的气味虽然被卫生间的门挡住了不少但还是很钻鼻的难闻,这股味道让付零做不出任何表情。
她说:“这只能说明, 他的目标是我, 并不能说明我什么。”
“是吗?”伯西恺提醒道。“自卫也是一个杀人动机。”
“……”
付零觉得伯西恺这个人是真的无孔不入,什么都能想到最前面。
是的。
虽然这张从曹先生床上搜到的, 把付零涂黑的照片能证明曹先生痛恨付零, 但换句话来说也能证明曹先生和付零之间有一段恩怨。
这个恩怨,究竟是双向头、还是单向头,也不好说。
付零又走到墙角, 打开曹先生的行李箱。
箱子里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件衣服,就连钱包里面也没剩多少钱。
生活拮据,哪儿还有之前大老板的样子。
投资失败之后, 曹先生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惨淡了, 行李箱四角破漆、衣服也穿的很久看起来洗了很多次。
伯西恺坐在书桌前, 翻看着曹先生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越翻眉心的蹙起越舒展开来:“他欠了不少钱呢。”
付零走过去看了一眼,在桌子上有一个信用卡代还催款信。
厚厚的一摞,每一张上面的收件人都是曹先生。
有的信上面写着2000元、有的写着5000元、有的写着8000元,最高的是10万元。
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居然有个小一百万。
“职场如战场,更何况是投资。”伯西恺翻看着那些信件, 一张一张摸过去,仿佛能瞧见金钱化作的大山狠狠地压在曹先生的身上。
这些钱,也变成了曹先生对付零的恨意。
付零坐在旁边,看着那成山了似的信件, 叹了口气:“怎么感觉这次事件我的这个人设这么坏呢。”
伯西恺不知道她是“β小姐”,只以为付零说的是出卖曹先生这件事:“你也不用太在意,工作里面人员变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你顶多就是有一点不太地道,其他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