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越十方
时间:2021-04-02 10:23:42

  她说完又闭上眼睛,紧紧捂着口,没看到他耳根红了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姬珧的嗓音都有些哑了,就听他抱着她问:“累了吗?”低沉的声音跟平日里说话时的语气全然不同,姬珧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就吭吭唧唧地“嗯”了一下。
  宣承弈摸了摸她唇瓣,贴着她耳畔道:“你要是想不惹他伤心,不如先支开他,别让他知道。”
  姬珧愣了一下,从狭窄的软榻上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
  他有几缕头发散下来了,瞧着颇有几分落拓放浪,姬珧为他理了理头发,饶有兴趣道:“那他早晚也会知道的。”
  “在眼前,跟不在眼前,总不一样,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从此恨上你,离你而去。”
  姬珧抚上他的脸,媚惑的眼水汪汪地望着他:“那你有一天,会与我为敌吗?”
  宣承弈眉头一皱:“我为什么要与你为敌?”
  “比如,我们立场不同。”
  宣承弈没有很快回答,他似乎深深想了想,然后拿下她的手,在她略显错愕的目光下,闭着眼亲吻她的额头。
  亲吻过后,他说:“我的立场,就是你。”
  姬珧尚在惊讶中,外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仔细一听,正是薛辞年的。
  姬珧闻声起身,宣承弈却将她按回去。
  她道:“我见见他。”
  宣承弈下榻,将衣服穿上,规规整整地系上玉带钩,腕套也一并整理好,然后才回身道:“我去命人备水,晚膳也再热热,你吃完再召见他,不差这一时半刻。”
  姬珧被安排地明明白白,躺在床上果真不动了,目送宣承弈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地走出去。
  折腾完一番,都快要后半夜了,姬珧心想反正也这么晚了,不如明日再说,况且她真的有些累,于是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到了晌午,终于将薛辞年叫到眼前了。
  姬珧端坐在榻上,手执一杯清茶看他:“何事这么着急,让你夜里要来见本宫?”
  薛辞年素衣白裳,身上绝无繁复杂饰,干净地不染纤尘,他弯了弯身,对姬珧恭敬道:“奴来向殿下辞行。”
  他又换回了从前的自称,躬身时眼睛看着下面,不曾抬头。
  姬珧闻声,将茶杯搁到桌上,她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行到薛辞年身后,沉默片刻,回身道:“你自己要走,还是跟别人一起走?”
  “同我的妹妹一起。”
  姬珧转过身,绕到他前面去,笑容挂在脸上,却有几分冷。
  “薛辞年。”她喊了他的名字。
  “奴在。”
  “你想要求我保她一命?”
  薛辞年背影一顿,却是没说话,在她面前直直跪下。
  姬珧眉锋一凛,厉声道:“来人,把薛澜娇带过来!”
  薛辞年抬头看她,眼底有些着急,姬珧回身走到榻上一坐,甩了甩宽袖:“我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可她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话音刚落,薛澜娇便被人带了上来,往地上一甩,她一下扑倒在地,还有些没弄清状况,薛辞年见状,忙要去扶她。
  “哥哥!”
  不等薛辞年碰到她,后面有人涌上来,拽着薛澜娇的胳膊往地上掼,不让他近身。
  “殿下饶命,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惹恼了殿下还望殿下宽恕!”薛澜娇疼得牙齿打颤,艰难求饶,金宁卫伏人用的都是巧劲,虽然只是简单地往地上掼,疼痛却一点也不普通,叫人难以忍受。
  薛辞年闭上眼叹了口气,赶紧回身,对姬珧一拜:“求求殿下放了我妹妹吧……”
  姬珧不看薛辞年,看向薛澜娇:“本宫不想浪费时间,你只要说你是为谁办事,看在辞年的面子上,我会饶你一命。”
  她伸手示意,金宁卫松开薛澜娇,她得了自由,急忙拜倒在地,对姬珧不停跪拜:“奴婢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求殿下明察啊!”
  “小十二。”
  “在!”
  “让她尝尝金宁卫的厉害。”
  姬珧只听了她一句辩驳之词,便唤了金宁卫,十二上前,在薛澜娇闪躲之时,一把薅住她头发,将一根带着倒刺的铁钩钉到她琵琶骨上。
  “啊!”屋里很快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让人头皮发麻,十二将铁钩钉进去便松了手,向后紧紧一拽,铁钩上的倒刺又扣在肉上,又是一声惨叫。
  “哥,哥,救我……”薛澜娇知道自己求谁都没用,只能强忍着疼,唤着薛辞年救她。
  薛辞年眼睛红了,却没有再求姬珧,而是爬到她跟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还不说吗?你到底为谁卖命?你不说,我救不了你!”
  姬珧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漠地扫去茶水上蒸腾的热气,她不说话,却自有一番威严在,这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的性命不是握在她手上。
  她想杀谁便杀谁,想要谁活,谁就能活。
  这就是掌有生杀大权的人。
  薛澜娇身上的血慢慢浸透衣衫,如果不拔出铁钩止血,她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可铁钩另一头攥在金宁卫手上。
  “我是……我是为江则燮卖命……”她似是撑不住了,闭着眼睛绝望道,姬珧闻声放下茶盏,将视线移过去,落在她身上,笑意浅浅地道:“江东的涉江王府,你跟那些舞姬是一路的,想要杀本宫,天裂谷中遭人围困,你跟那些黑衣人也是一路的,也想要杀本宫,繁州城军资不足将士困乏的消息是你送出去的,为的是要江则燮能及时把握我军的战况,可是江则燮都死了,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姬珧眯了眯眼睛:“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说完,十二从袖中回手又掏出一个铁钩,在她另一边钉了进去。
  双重的疼痛叫薛澜娇喊都喊不出声,她下意识向前弓紧身子,想要缩成一团,胸前的倒勾却在肉里越嵌越紧,她惨叫一声向后倒去,从喉咙里挤出难听的哭声。
  薛辞年面色惨白,赶紧过去按住她身子,以防她在挣扎时加重伤口的疼痛。
  “妹妹,你不要耍小心思了,快说出来吧!”
  “我说!我说!是……是武恩侯,是武恩侯!”她终究是扛不住了,大声说道,而后一遍遍求饶。
  可薛辞年却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猛地松开扶着她的手。
  他向后退了一步,又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薛澜娇。
  武恩侯邢廉,是他所有噩梦的开端。
  姬珧从榻上走下来,行到薛澜娇身前,摆手让十二退到一边,没有了铁链的束缚,薛澜娇身上的痛苦减轻些,才敢继续呼吸似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姬珧蹲下身,握住薛澜娇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知道,薛家灭门后,你兄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薛澜娇眼中有恨,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姬珧,一句话都不说。
  “他有逸群之才,玉容之姿,一朝跌入泥尘,遭人践踏委身于人,忍受不平不白之辱,早有死志却不死,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薛辞年还在向后退,像是要逃离一样。
  薛澜娇红着眼睛看姬珧,倔强地一句话都不肯说,甚至在姬珧说那些话时,她眼里也有鄙夷。
  姬珧手上用了力,重重道:“他是为了找你,为了救你,可你呢,你看不起他,不仅如此,还替他的仇人办事,你知道他的去处,却不找他,他找到了你,你却还在骗他。”
  “我早就知道你背后是谁了,你以为我给你机会,是留你有用?”她缓缓掐上她的脖子,“要不是看在辞年的面子上,我早就杀了你了。”
 
 
第95章 天生天定的事,非人力所能及……
  薛澜娇的眼中有惊恐, 有绝望,却又慢慢变成羞愧不甘的愤恨。
  她拼尽全力挥开姬珧的手,肩胛两侧的血浸湿了衣衫, 她却像不知疼痛似的, 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向后退,又哭又笑地指着薛辞年。
  “为了我?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我?我在军中被人玩弄摧残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在床上跟武恩侯府的公子厮混在一起!说是为了我, 他有找过我吗?得知了我的消息,他最终不还是选择了你这个能给他荣华富贵的公主殿下!别说得好像我欠了谁的一样, 我有什么办法!不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难道让我等死吗?”
  她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恨意, 那其中或许也有对自己深深的厌恶。
  姬珧只是淡漠地看着她,听她把这些话说完。
  她对薛澜娇这样的人, 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生气过,薛澜娇不是她什么人,她也不必为她做到何种地步。
  如果说有不舒服之处, 她心里滋生的那唯一一点不快,也都站在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角度。就好像走在路上被疯子在脚边吐了一口痰, 恶心中混杂的那种愤怒。
  但这些都跟薛辞年听到那些话后的感受全不一样。
  她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薛辞年, 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她其实应该看不到薛辞年的背影, 只不过他现在跪伏在地上, 肩膀都快要碰到地了, 他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蜷紧的指尖扣着地砖上的缝隙, 脊梁都弯了。
  就像他不得已依附邢兆平时候一样。
  姬珧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早在去江东之前就把薛辞年查得干干净净了。
  薛辞年在笙箫馆时,并不似他一开始所说, 次次被邢兆平胁迫,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与邢兆平同吃同睡,出入武恩侯府邸,邢家甚至还给他人差使。
  在笙箫馆,他为邢家做了不少事。
  而他做的这一切妥协,都是为了把他妹妹,从军营中救出来。
  姬珧转头看着满脸怨恨的薛澜娇,突然有些感慨,就算血缘再近,就算情意再深,有些经历和苦难就是无法感同身受,没办法要求所有人,都去做那个为别人着想的好人。
  善良是要被欺侮的,温和是要被人压榨的。
  这世上大概只有一种人能活得简单又轻松,那就是自私的人,他们只需要把所有过错都推给别人,然后装作无辜和无奈就好了。
  可姬珧不是什么好人。
  她眼神冷漠,对任何事情都能很快做出决断,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跨步上前,一把抽出十二腰上别着的刀,刀一出鞘,便快速向薛澜娇的胸前刺去,刀光闪耀,既没有犹豫也没有手软。
  却没成功。
  十二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跪在地上的薛辞年不知什么时候冲到前面来,徒手握住了刀身。
  薛澜娇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若不是有人在这拦了一下,她现在已经命丧黄泉。
  以薛辞年的力气,只握住刀背他挡不住姬珧的力道,于是他几乎用整个手掌将刀身抱住,血滴顺着锋刃流下,很快掌心就满是鲜血,然后顺着手腕,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还请殿下……饶了她一命,不管用什么方式惩罚她,只要饶了她一命……”薛辞年越来越用力,刀口也越来越深,仿佛很怕只要自己稍一松手,薛澜娇就会死一样。
  姬珧执着刀柄,将视线从他的手挪到他的脸上。
  她没生气,只是略微顿了一下,问他:“就算她打心底里看不起你,厌恶你,你也要求本宫放了她?”
  薛辞年似乎是哽了一下,垂下眼皮,眼睫半遮,视线中鲜红的颜色也模糊成虚幻的模样。
  他哑着嗓音说:“整个薛家,最无辜的就是她……”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妹妹有多可恶,也知道公主没必要为了他去饶恕一个奸细,薛辞年甚至不敢用求这样的字眼,他在姬珧身边这么久,一个恳求与奢望都没说过,他没有办法了,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薛辞年松开手,给姬珧磕头,怕是觉得自己不够诚意,不停地磕,很快额头上就渗出了血。
  而薛澜娇跌坐在后面,背上的疼痛都消失了一般,眼中空无一物地看着前面,不说话,也不阻止。
  姬珧闭上眼,听见咚咚的磕头声,犹如擂鼓一般,一下下在耳畔重复。
  她忽然将手中的刀一丢,然后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手帕甩到地上,她看了一眼薛辞年,转身走了出去。
  “把薛澜娇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见。”
  她留下一句话,门砰地一声关上。十二自然是那个接收命令的人,对着空气应了声是,拖着目光呆滞的薛澜娇转身就出去了。
  门一敞开,有光照进来,薛辞年的动作突然停下,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他还在那,世界静悄悄的,他却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说,你妹妹在替武恩侯府做事。
  他舍弃一切去救的妹妹,最后当了邢家的狗。
  空荡的正厅中,他卑微地蜷缩在地上。
  邢家,难道就是烙印在他身上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吗?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像一条深陷于肌骨的锁链一样,让他永远也挣脱不掉!
  公主把刀递给他的那天,他曾奢望只要亲手了结邢兆平,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被噩梦缠身了。
  却原来,那么难啊……
  姬珧出了门,一眼便看见宣蘅站在外面踮脚望向这边,看她出来,急忙垂下头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姬珧没宣她来跟前侍奉,她大抵是自己好奇跟过来的。
  姬珧撇下她向前走,听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知道她跟了过来。
  宣蘅骨子里是个大胆的孩子,姬珧从那次她敢将发簪插在马屁股上企图带着宣承弈一起逃离京城时就知道。
  但被容玥关了几日后,她对她既恭敬又畏慎,因此收敛不少,现在时间一久,她偶尔会露出小爪子试探地朝她这边伸伸。
  姬珧禁不住笑了笑,张口道:“你是担心她?”
  宣蘅在后面打了个颤,知道公主是在跟她说话,急忙摇了摇头:“奴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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