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鲭真想把贺慈的嘴巴缝起来。
她的一字一句都如同尖刀,插在自己的心上。
偏偏她的表情是那么自然,看出来不是在阴阳怪气,是真的不解。
秦鲭气得尾巴痛。
贺慈唉了一声。
“你不会是哑巴吧?”
秦鲭鱼嘴一张,鱼背上的魂体气得颤抖:“不是!你才是哑巴!”
说话的自然是秦鲭的魂体。
他说话的声音一般人听不到,贺慈听得见。
她来劲了,把刚刚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秦鲭气急败坏:“你找死!都是那个怪物!你和他是不是一伙的!?”
贺慈:“你这个人好奇怪,怎么这就生气了?”
她起身离开。
秦鲭顿时后悔了。
贺慈的嘴巴虽然可恶,但是听下来,她并不像顾姚讲的那样阴险狡诈。
而且这么多天了,贺慈是唯一看得见、听得到自己的人!
贺慈要是走了,秦鲭唯一的希望也就没了。
秦鲭疯狂甩尾,试图引起贺慈的注意。
贺慈没有理他。
不是因为不想和秦鲭讲话。
而是她听到了汤元的摩托声。
贺慈藏到了秋千附近的花坛后。
“贺慈!”汤元还没进家门便叫起来。
贺慈不敢应。
见到汤元一身尘土进门,裴宜彬道:“你就不能开车吗?骑摩托一身灰。”
汤元:“贺慈呢?”
裴宜彬:“你找贺慈做什么?今天家长会怎么样?贺慈天天被我们盯着写作业,该有进步吧?”
她还笑呢:“这小孩懂事了,今天一回来就写作业,半天了,不吵也不闹,静悄悄的。”裴宜彬认为都是自己的功劳!
汤元磨牙。
裴宜彬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表情不大对啊。”
汤元把口袋里揉成一团的成绩条掏出来,丢给裴宜彬。
数学:26
英语:33
语文:42
裴宜彬:……
她数学不太好,这加起来有一百吗?
“上课睡觉,课前迟到,作业乱写,”汤元黑着脸,“语文作文要求写四百字,她写了两百字的开头,考试期间倒头睡觉。你要不要看看她的英语卷子和数学卷子?”
汤元一个大男人快被气哭了。
“她数学考试全在画画!”
“英语考试用拼音!”
门外的贺慈听到汤元悲愤的吼叫,默默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本来就小只的她缩了缩,变成更小的一团。
第61章 学习的意义(捉虫)
贺慈最终还是被人找了出来。
她坐在椅子上, 一副乖巧的样子。
三个家长坐在她面前,一个比一个脸黑。
这架势,像极了警察审问犯人。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是因为考差了?”裴宜彬盯着她。
贺慈:“……也没有很差。”
林嘉年叹一口气。
汤元拍桌子:“你觉得没有很差?!”
他第一次对贺慈这么凶。
贺慈看到汤元的脸,瞬间皱起脸, 一副要哭的样子。
“你答应过不生我气的, 你撒谎。”贺慈双手抓着凳子, 咬着嘴唇。
汤元瞬间熄了火, 而后他一想贺慈背着他要何其把她带回家的事,火气又上来了。
这小孩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应付人倒是有一套。
“不生气?放他娘的狗屁!”
贺慈眼泪啪啪掉。
汤元没心软:“我问你!英语考试, 叫你中英文翻译,你用拼音写上去,当老师是瞎子吗?!数学啊, 人家问你石头掉进水缸, 水位上升多少都给你标出来了,让你求体积!没叫你把图上那一段圈出来!叫你算!”
贺慈哭兮兮, 像个软包子:“你骗人!你凶我!”
“你个小兔崽子,敢算计我还有脸提?还哭?当我不知道你是假的!”汤元跺脚, 地板似乎都震了震。
贺慈闭上嘴巴,方才流淌着泪水的双眼眨眨,眼泪停了。
上一秒还可可怜怜,被人揭穿了又恢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可见确实是鳄鱼的眼泪。
汤元也就随口一说, 看到贺慈在这种事情上如此诚实, 更气了。
林嘉年拍拍汤元的背:“别气,你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汤元的脸憋成一个茄子。
裴宜彬:“算了,这不是还有进步吗, 上次总分只有九十呢。现在……额,反正比上次多吧。”
她看贺慈哭心都碎了。就算知道是假的,还是跳进贺慈的圈套。
玩吧,有进步就行。
“我看她也知道错了,今晚表现还挺好。”之前都是宋佳凝□□脸,宋佳凝住院了,这项责任变落到裴宜彬的身上。现在看,汤元很有潜质,可以成为接班人。
裴宜彬十分顺溜地唱起了白脸。
不过说到宋佳凝,她应该快到家了吧?医生说宋佳凝没问题了,姜婆今晚接她回来。
还说要一起吃晚饭。
汤元震惊。
这两个人的底线都这么低吗?
三科啊!才小学啊!这真的是活人考出来的分数吗?
他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这两人的问题。
“你们就这样放过他?”
汤元转头看林嘉年。
他看不见林嘉年面具下的脸,但能看见他无可奈何的眼睛。
能怎么办呢?
汤元觉得裴宜彬的钞能力很大一部分改变了玩家们的想法。
贺慈明白学习的意义吗?
汤元收起愠怒的神色,握着贺慈的手:“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考的差吗?”
贺慈想了想:“我没抄别人的卷子?”
汤元:……不生气不生气。贺慈今天受伤了,再打得打坏。
“是因为你没努力学习!”汤元强压怒意,“你觉得学习可以随随便便敷衍的任务,一次次能逃就逃,然后呢?我们和你又不是仇人,学习这种事如果对你没有好处,为什么要明知你不喜欢学习的时候送你去学校?”
贺慈惊喜:“要退学吗?”
汤元怒吼:“你语文及格了吗?!”听不听得懂人话?!
贺慈认真回答:“没有!”
汤元:……淦!
他颓废地低下头,双手揪着头发:“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让你学是为了让你在能用的得时候不至于束手无策。”
汤元抬起头看贺慈:“你学的越多,会的越多,以后遇到意外时就不会乱了手脚。贺慈,我们只能为你遮一时风雨……”
裴宜彬:“我可以护着她一辈子!”
汤元:“别插嘴!”
他终于知道贺慈这一股子欠得要命的性格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了。
林嘉年用手指敲了敲裴宜彬的肩,轻声道:“教孩子呢,别吵。”
“慈宝,大家都在学习,他们会外语,会计算会组织自己的言语,以后他们还会更多。了解我们的历史社会,山川地形,事物构成,宇宙原理。你如果什么都不会,怎么生存呢?我要你努力学习不是为了让你成绩好看,脸上有光,是为了让你以后走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时,有很多条分支可以选,而不是被迫走你不喜欢的路。”
“我想要你没有烦恼,不会为生活所迫。”汤元仿佛想起了什么,望着贺慈,目光深深。
贺慈被这一大段话弄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姜婆扶着宋佳凝回来了。
贺慈立马从椅子上逃脱:“宋阿姨!我好想你!”
她欢快地投入宋佳凝的怀抱,想掩盖在宋佳凝回来之前发生的事。
汤元说的话太多了,思考起来似懂非懂,头痛得很。贺慈接机把那些话抛到一边。
宋佳凝:“听说今天家长会啊,汤元你去的,成绩单给我。”
贺慈:!
她竟然没想到宋阿姨回家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亲亲她的可爱宝贝贺慈,而是问起成绩。
到哪里都躲不过这一劫吗?
贺慈绝望。
“我上个厕所……”贺慈话没说完,被宋佳凝揪住领子。
宋佳凝了解贺慈,她想开溜找的理由必定是上厕所。
到了厕所,她又会叫肚子痛,一直在里面蹲着,蹲到认为外面的人没耐心走掉了之后才出来。
宋佳凝一只手抓贺慈,一只手向着汤元伸出。
在贺慈哀求的目光中,汤元毅然决然把成绩条放在了宋佳凝的掌心中。
一两个月不见,宋佳凝的肚子鼓了起来,然而她风姿如旧,对待贺慈严厉而彪悍。
贺慈低着头在宋佳凝面前保证:“我会认真写作业的。我会认真听课的。我不吃上火的东西。也不玩手机了。”
最后一条仅限于裴姐姐把手机还给她之前的时间段。
宋佳凝才不手下留情,一掌拍在贺慈的屁股上。
贺慈惨叫。
汤元变了脸色,急忙上来拦住宋佳凝。
宋佳凝惊骇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她、她刻意收住力气了,贺慈怎么会叫的那么惨?
汤元蹲下来哄贺慈:“慈宝不哭,都是宋阿姨坏,我帮你打宋阿姨好不好。”
贺慈揉着小屁股,又痛又怕,哭丧着脸:“不许打……”
“好,好,不打。宋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我们慈宝在学校受伤了。”
“受伤了!?”裴宜彬冲过来。
何其说河贺慈在学校被欺负了,裴宜彬还以为是小孩之间的事,何其借律师过去不过是吓唬没见识的小朋友。
汤元回来时太生气了,光顾着贺慈的成绩,忘记了向同班们解释学校发生的事。
他在裴宜彬的逼问下将学校的破事讲出。
裴宜彬快爆炸了。
“那群烂人敢打贺慈!”裴宜彬尖叫,“我要弄死他们!!!”
贺慈捂住耳朵。
裴宜彬叫得她耳朵痛。
姜婆摸摸贺慈的小脑袋瓜,摸到了头发被拔掉的地方。上面血已经结痂了。
“明天贺慈来我家,”姜婆神色莫名,“我给她治。贺慈,跟着婆婆,很快就不痛了。”
会毒者擅医,姜婆的毒术登峰造极,医术当然不会差。
明天是周末,贺慈也正打算按照约定去找姜婆。
“婆婆,我还想吃炸串串。”她对姜婆的手艺念念不忘。
姜婆笑了。
“好,婆婆做给小崽吃。”
林嘉年在和何其发短信。
前些日子他们一直再找能针对贺慈这个情况进行教学的老师。
毕竟是何其的同行,他找起来容易。
何其这些天成为了在办公室里很受欢迎的技术小何,跟谁都能聊几句。最近已经找到了四五位合适的老师,何其还在了解那些老师的具体情况。
而裴宜彬还在发疯。
得知自己骂都舍不得骂的宝贝在学校被人打的这么狠,她全身上下每块肉都在抽抽。
抽着抽着,裴宜彬的中二病又犯了,摔着沙发上的抱枕:“冬天要到了,天气凉了!”
“那些畜生的公司,该破产了!!!”
……
楼下的众人此刻并没有发现在楼上被迫睡觉的“秦鲭”立在桌前,看着镜子,双目血红。
“爸爸。”
“我让你吃掉秦鲭之后回秦家,你人在何处!”
“秦鲭”很愧疚:“我还没吃掉他。”
“废物!”
“秦鲭”低着头,沮丧地落泪。
“我吩咐的事,绝不许你拖延,”镜子中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去的发出声音,“要是明天还没有做到,你也不用留着了。”
“秦鲭”眼眶红通通的。
过了一会儿,他鼓足勇气:“爸爸,如果我吞了他,你能让我继续在这里吗?我不认识秦家的人,我害怕。这里的人都很好,我想留……啊!”
“秦鲭”痛得浑身发抖,在地上打滚。
“我错了,爸爸,爸爸,求求你停下来,爸爸!”他如同小兽,哭着求饶。
镜子里的声音没有一点怜悯:“没有下一次。”
……
贺慈穿着宽松的睡衣刷牙,刷到一半,看到自己桌子上的小蛋糕。
她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阿姨收拾厨房的阿姨看到贺慈趿拉着拖鞋跑下来,还要出门。
“小慈,这么晚了,上楼睡觉吧。”
贺慈:“我就在院子里走走,马上马上,真的是马上——”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
贺慈抱着袋装小蛋糕气喘吁吁站在水池前。
秦鲭无聊地在月光下旋转鱼身,时不时露出洁白的肚皮。
“你来干什么?”秦鲭努力恶狠狠地问。他其实从贺慈离开那一刻就在等贺慈再次出现,可他才不想让贺慈发现自己的意图,故意做不耐烦的样子。
贺慈管他做什么妖。
她撕开小蛋糕的包装袋,撕碎蛋糕,撒到池子里。
秦鲭:“……你干什么?”
贺慈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是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