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关——田园泡
时间:2021-04-02 10:24:51

  扶莲华立刻露出苦恼之色,她很急,“可,可是我只有这么多钱。”
  “那就回去筹钱。”
  傅班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书房的门。
  扶莲华看着在自己面前大开的书房门,被汹涌而进的冷风吹得浑身发颤,她问,“那,那要多少钱?”
  傅班想了想,“一万两。”
  扶莲华对银钱其实没什么概念,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是不是要好多?”
  “嗯。”
  扶莲华颓丧地低下小脑袋。
  她救不了芸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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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走了,抱着小包袱,闷不吭声的,连眼睛都似乎失去了光彩。傅班坐在书房里,翻开面前的书。
  还没看几页,又合上,换了一本,然后又换了一本,又换了一本。
  看不下去。
  男人站起来立在窗前,他盯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看了很久,才拿放挂在木施上的披风出门。刚出锦衣卫所,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小娘子。
  傅班犹豫了一会儿,上前,问,“你怎么没走?”
  扶莲华抬起头,小脸被冻得苍白,她小小声的嗫嚅,鼻头被冻得通红,“我不记得路了。”
  扶莲华是问着路过来的,现在天冷了,路上人也少了。尤其是锦衣卫所这里,更是人烟稀少。扶莲华正等着有人路过能问路,傅班就出来了。
  “跟着。”傅班朝扶莲华抛下那件披风。
  扶莲华懵懵懂懂地接住,然后站起来踉跄了一下,不小心撞到前头的傅班。
  小小软软的一团东西撞上来,傅班身形没动,反倒是将扶莲华给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唔……好硬。”小娘子嘟囔了一句,额头被撞得通红。
  傅班喉头一滚,也不转身,径直朝前走。
  扶莲华噘了噘嘴,乖乖跟在后面。
  初冬尚未落雪,只有昨夜的一点雨覆在地面上,扶莲华努力踩着前头男人落下的湿脚印,跟在傅班身后,拐进一个小巷子。
  小娘子极乖巧,不仅生得软,性子也软,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女人跟着一个男人进入没有一个人的暗巷里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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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阴暗狭窄,只够一人通行。
  傅班的眼前从明到灭,昏沉不辨。
  扶莲华第一次走这种巷子,她有点害怕。她想起来哥哥给她讲的睡前故事,说天黑的地方都藏着鬼,那些鬼专吃人的胳膊啊,腿啊。有些还喜欢啃脑袋,那种“咔嚓咔嚓”连头盖骨都不放过。
  扶莲华面色煞白,她快跑几步,一把攥住傅班的宽袖。
  男人脚步一僵,然后缓慢朝前去。
  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到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同手同脚的姿势。幸好巷子暗,没有人看到。
  扶莲华亦步亦趋跟着,她忍不住道:“你真厉害,都不怕鬼吗?”
  傅班静了一会儿,道:“不怕。”
  扶莲华觉得他更厉害了。
  虽然他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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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了一段路,等扶莲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卫国公府门前。
  她松开攥着傅班宽袖的手,男人一句话不说,已经转身走了,临走前又憋不住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别人让你跟着走,你就走。”
  扶莲华呆了呆,有点委屈,“是你让我跟着你走的。”
  傅班:……
  傅班高大宽阔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幽深无光的巷子里,扶莲华伸手扯住身上的披风,又嘟囔了一句,“好像是个好人。”然后又道:“因为是你,所以我才跟的。”
  可惜,男人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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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班一路回到锦衣卫所,正准备踏进去,眼前突兀出现一个大红包。
  方才送扶莲华进来的那个锦衣卫笑眯眯道:“大人,恭喜您。”
  傅班:……
  傅班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他转身就走。
  锦衣卫疑惑皱眉,难道是红包给的太小了?可是大人连拆都没拆开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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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班马不停蹄进了宫,去的是掖庭。
  掖庭里关着的都是罪奴,干的都是最下贱的活。
  像梁含芸这样的人初入掖庭,自然是要受好一番苦头的。在这里,人性被压抑到最深,这些平日里低贱的像狗一样的人在看到梁含芸这样的人时,自然忍不住要好好虐待一番。
  “咱们掖庭虽说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就算是妃子都来过好几个,你一个县主还想摆什么臭架子?”
  梁含芸身体虽不错,但掖庭内没有炭火,她又一连三日没有进食,只吃了几口外头的雪水,现在整个人虚弱至极。
  傅班到的时候,梁含芸正被管事的从床上拉起来,让她去干活。
  他站在那里,看到了梁含芸的样子。
  曾经烈焰如火的少女变得苍白麻木,眼瞳之中的傲气只那么短短几日就被磋磨了个干净。
  她垂着头,像一块没有了生气的枯木。被人从床上拖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也丝毫不反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动。
  傅班没有进去,他只是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掖庭管事道:“别苛待。”
  其实傅班与梁含芸根本就不熟,甚至可以说是连面都没怎么见过。他作为圣人的杀人工具,对做好人好事这种事一向是不屑的。可只一想到今日小娘子那双蕴着泪的大眼睛,他就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管起了这件闲事。
  掖庭管事不知为何傅班会对这位曾经的真阳县主感兴趣,可既然是傅班说的话,她自然是要听的。
  如今朝中局势,没有人比他们宫里人更明白。
  除了六皇子党,这位一直没有站队的傅班大人才是圣人眼前真正的红人,最贴心的那种。
  “是。”掖庭管事恭谨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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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路被人盯上了,他暂时无法出去寻他家公子。而为了避免暴露,京师内的暗桩也不能擅动。
  青路心急如焚,公子现在一定过的很苦。他从小就跟在公子身边,公子离了他,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京城兴宁伯爵府外庄。
  倒插着几棵枯枝败叶的窄小院子里,只一间正屋并两间厢房。正屋前挂着半旧厚毡,窗户上糊着纸,又上了一层厚毡,用来抵挡寒风。
  屋内燃着炭盆,陆婉吟面无表情地盯着坐在自己绣墩上的扶苏。
  男人身上的女装还没换下来,他单手扶额,歪头看她,风姿绰约,宛若神女。
  可这是她的屋子,他一个男子大剌剌的进来不说,还随地就坐,当这是他的卫国公府吗?
  陆婉吟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救了一个大麻烦,而现在,她居然还把这尊大麻烦请进了自己的宅子。
  请佛容易送佛难,她怕自己这是要栽了。
  “扶苏公子。”
  “不,”扶苏打断陆婉吟的话,“我现在是你的宝宝。”
  陆婉吟:……
 
 
第66章 一起私奔
  陆婉吟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她觉得男人太不要脸了。她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因为不要脸吗?
  陆婉吟非常明显的转移话题道:“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
  原本还一脸笑意盈盈撑着下颌朝陆婉吟看过去的扶苏陡然眉头一蹙,然后伸手扶额,另外一只手西子捧心, 哼唧一声, 喘着气,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好疼,感觉快要死了。”
  陆婉吟:……刚才到底是谁说死不了的?
  “我去请大夫来。”
  “不行。”扶苏伸手一把攥住陆婉吟的腕子, “我现在的行踪不能暴露。”
  “那怎么办?”当时陆婉吟看的清楚, 那么多的血, 男人的脸色也惨白的吓人, 就算不死,身子定然也伤得不轻。
  “伤得不重, 上点伤药就好了。”扶苏从宽袖内取出一瓶伤药放到桌上,然后开始宽衣解带,“劳烦小姐替奴婢上药。”
  陆婉吟:……
  自从扶苏穿上这套女装, 就像是在人皮外头又披上了一层人皮,完全释放了心中那股子独属于人性的矫揉造作。
  “我让宝珠过来。”
  “不要。”扶苏又拽住她。
  男人坐在绣墩上, 陆婉吟站在她身边,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 她能看到他蹙起的眉间, 配上这副陆婉吟擅长的可怜妆容, 更显得楚楚动人, 让人心疼到了心坎里。
  陆婉吟:……
  “我让宝全过来。”宝全是陆白玉的书童。
  “奴才吧?粗手粗脚的, 弄疼我。”
  陆婉吟深吸一口气,“我让白玉过来,他最轻手轻脚, 又懂得礼仪了。”话罢,陆婉吟一把甩开扶苏的手,径直往前去。
  不防身后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陆婉吟:……
  男人手中拿着药瓶,视线却落在陆婉吟身上,他语气很轻,配上那张漂亮的脸,确实让人心疼。
  陆婉吟转身,看到男人的脸,明显感觉自己动摇了。
  其实,就只是上个伤药,没关系的吧?
  不不不,男女授受不亲,他的伤在胳膊上,或许其它地方也有,他若是要上药,一定需要脱光,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能,怎么能看呢?
  “我去叫陆白玉。”陆婉吟转身,语气强硬。
  男人颓然地低下头,看着陆婉吟消失在房廊深处的纤弱背影,幽幽叹出一口气,唇角却是上扬的,“不上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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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陆白玉知道扶苏一道住在了这处庄子里时,眼中显出讶异之色,不过他还是乖乖听话,将此事掩藏起来,并且在陆婉吟的吩咐下过来给扶苏上药。
  “姐姐不进去吗?”陆白玉站在厢房门口,朝陆婉吟看去。他眸色乌黑,眼神纯稚。
  “嗯,我在外头等你。”
  脱衣服什么的,她才不想看。
  “哦。”陆白玉点头,自己伸手推门进了厢房,然后不过一会儿又出来,面色坨红,手脚无措,结结巴巴,“姐,姐姐……”
  “嗯?怎么了?”陆婉吟一脸不明。
  “我,我还小呢!”脸红脖子粗的喊完,陆白玉闷头,直接跑了。
  陆婉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娘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朝那扇虚掩着的门看去。
  屋内有光倾斜而出,跟外头的月色融为一体。
  从陆婉吟的视角能清楚看到坐在榻上的扶苏。男子一身女装,黑发披散,身上的外衫半褪,身着里衣,露出白皙瘦削的肩膀,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窄细的腰身。
  陆婉吟:……她突然就明白陆白玉为什么会跑了。
  如果不是早知道这玩意是个男人,连她看到这样的背影都忍不住会想歪。
  男人似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转头朝她看过来。
  这个时候,陆婉吟才看到他身上的伤。
  那一道伤口明显就是刀剑造成的,从他的肩胛骨处往下蔓延,因为男人转身的动作,所以渗出淡淡的血迹。
  男人嘴里咬着帕子,眉头紧蹙,冷汗涔涔。
  陆婉吟下意识推门进去,走到他身边。
  近看,男人的伤口更加可怖。白肉外翻,露出猩红的血色,陆婉吟觉得再深一些她都能看到骨头了。
  “若是再深一点,你的骨头都要被砍断了吧?”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扶苏咬着嘴里的帕子,说不了话,只朝小娘子看过去。
  汗湿的青丝粘在男人脸上,结成一绺一绺。
  陆婉吟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药粉,深吸一口气,问,“直接倒在上面吗?”
  她看到伤口上端已经被倒了一点白色的粉末,大部分都顺着衣襟掉到了衣服里头。男人一只手不方便,也可能是疼得厉害。
  “嗯。”男人含糊应一声。
  陆婉吟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视线集中在他的伤口上。
  她捏着瓶子,轻轻的往下倒。
  白色的粉末轻飘飘地落下,覆在伤口上,男人闷哼一声,身体一抖,努力没动。
  “唔……”
  “很疼吗?”陆婉吟下意识停了手。
  扶苏用另外一只手把嘴里的帕子拿了下来,他苍白着一张脸,勉强笑道:“你吹吹就不疼了。”
  小娘子垂着眼睫,没有吭声。
  扶苏也不抱希望,他本来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让她脸上的担忧看起来少一些。可现在看来,她脸上的担忧好像更重了。
  “其实,我……”
  我其实是装的,一点都不疼。
  扶苏的话还没说完,小娘子突然弯腰,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很轻,很柔,几乎感受不到,可扶苏却觉得连自己的心都被她一口气吹跑了。
  “还疼吗?”陆婉吟的脸凑在他伤口边,狰狞的伤口配上她温婉和媚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灯色下,男人心口荡漾,双眸一暗,他嘶哑着嗓子,道:“不疼了。”
  伤口不疼了,另外一个地方疼得厉害。
  .
  陆白玉独住一个屋,外间睡着宝全。
  小小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晚上吃的多了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屋子前。
  屋子很熟悉,里头亮着灯,陆白玉眯眼仔细看了看,里头似乎有个人。因为门缝太窄,所以他看不清楚。
  身边有人跟他说,“推门,进去。”
  陆白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就跟着那个声音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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