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今晚那二姝带来的那些长风阁的好手, 尽皆被拿下,可虞惊岚与二姝,却已寻不到踪迹。
宁希音先前被虞惊岚那一掌所伤, 调息了一会, 才觉恢复了不少。
她来不及处置虞惊岚遁走之事,忙起身, 往宁碧浔那边过去。
这连日来,她心力交瘁,实在是不愿再见宁碧浔也出事了。
可此时,她到了碧浔身前,见她仍是双目紧闭, 无声无息,不由惊惶不已,抱着她,嘶声道:“碧浔,你怎么这么傻?”
云嫤忙对她道:“不必担心,碧浔没事,她……她这是假死。”
宁希音怔住了。
她抬首,半晌,方对云嫤道:“你说什么,碧浔是假死?”
“嗯!”云嫤点了点头,又朝身后张望,对人群中的一人道:“凌兄,凌兄快来!”
凌襟怀走了过来。
他点了点头,对宁希音道:“请公主放心,县主确实是服了在下调配的一种秘药,才会是如今这般,实则,并无大碍。只要县主服下解药,明日便会苏醒。”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宁希音听罢,不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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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了三日之前。
那夜,从虞惊岚的那处阁楼回来后,宁碧浔便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
她十分了解虞惊岚,知道他言出必行,又对自己执念甚深。
他既然说了,三日之后来接她,便必定会来。
到那时,宁希音他们是断然不会让他便这么将她带走的,与虞惊岚之间,必有一战。
可她又实在不愿见宁希音因她再受到伤害,一时心绪实在难安。
她知道自己无力阻止虞惊岚,便想寻人求助。
但此事,自然是万万不能寻宁希音商量的,她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云嫤。
第二日,她便立即去寻云嫤,向她说出了自己与虞惊岚的往事,又向她讨主意,该如何是好。
云嫤听完她所说的过去种种,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先前在京城的时候,碧浔同她说过的,她心里的那个人,竟便是如今行刺南轩太子与公主的凶手,长风阁阁主虞惊岚。
而昨夜,碧浔从驿馆外出,便是去找了虞惊岚,让他亲口承认了所作所为。
云嫤震惊难当,又见宁碧浔为此愁眉不展,自是一口答应了,要替她筹谋。
应下此事后,她苦苦思量了半日,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凌襟怀那日,随他们一道从鸣州出发,打算转道泓州,再回京城,原本便是同他们在一起的。
云嫤便找到了凌襟怀,偷偷地对他道:“凌兄,我想问问你,这世上,可有能让人假死的药?”
凌襟怀愣了一下,道:“这却稀奇了,此前倒不曾听说过。”
云嫤听了,不由失望。
凌襟怀道:“你为何会这样问?可是有什么难处?”
云嫤知道凌襟怀的为人,便也不瞒他,道:“我有一位朋友,想借此逃离,我也很想帮她。”
凌襟怀听罢,思忖了许久,便道:“我虽不曾听过有那样的药物,但我可以试试,将此药调配出来。”
云嫤知道这必定很不容易,忙道:“多谢凌兄!”
凌襟怀摇了摇头,道:“能帮上忙便好。”
随后,凌襟怀不负所望,终于赶在虞惊岚到来之前,调配出了一种能令人假死的秘药。
云嫤拿着这药去了驿馆,给了宁碧浔。
宁碧浔见了,不假思索,便将此药服了下去。
等到虞惊岚果然前来,便正遇上了宁碧浔药效发作。
他信以为真,心神大乱之下,被人带着离去。
此时,宁希音听完这段前情,心中感激不已,对云嫤道:“多谢仗义援手!”
云嫤道:“不足挂齿。”
宁希音又对凌襟怀道:“有劳这位公子,多谢!”
凌襟怀道:“既是阿嫤所求,又是这样的义事,我自当尽力,公主不必客气。”
这个时候,云嫤说了这一会的话,只觉背后的伤处越来越痛。
虞惊岚他们走脱后,叶煦念及方才她被虞惊岚所伤,不放心她,一早就回到了她的身边,这时便发现她神情有异。
他望着她,心中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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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过了许久之后。
云嫤回到住处后,此时,正褪了外衫,趴在榻上,由着绿芍给她上药。
绿芍望着她的后背,见原本雪白无暇的肩背上,多了几道刺目的血痕,实在是心疼极了。
那都是云嫤当时被虞惊岚打落在地上时,磕伤的。
她在外面的时候,一直强忍着,不愿叫人发觉了。
回来后,对着绿芍,便终于松了口,直喊起疼来。
绿芍先是被她吓了一跳,待听她说起,道是,她又受伤了,顿时便急了。
她赶紧出门,去寻了凌襟怀,同凌襟怀说了此事。
凌襟怀不会武,捉拿虞惊岚的时候,并未让他在场,他也是后面才赶到的,因此,并不曾见到云嫤为虞惊岚所伤。
此时一听绿芍说的,他看起来倒是比绿芍还急几分,便忙找了上好的对症药膏,让她带了回去。
绿芍回来后,便忙着将那药膏给公主用上。
她一面上药,一面直抹眼泪,道:“殿下,从前在宫里,太后便是再不喜欢您,也没有叫您受过这样的罪!更别提,先前还有那一桩中毒的事。往后,这些危险的事,您可千万不能再做了。”
云嫤少不得对她道:“好啦,我没事,上了药,便不疼了,莫哭了啊。”
绿芍道:“殿下,您别不当回事,婢子可是说真的。不然,您要婢子回去以后,如何向太妃交代?”
云嫤想了想,便道:“好绿芍,你放心罢,回去以后,皇兄是肯定不会让我再继续做这个小捕快的。往后,我便是想做些什么冒险的事,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啦。”
绿芍一听,倒是也对。
她替公主上完了药,便小心翼翼地帮她拉好衣裳,又再三叮嘱她,好好歇息,不要乱动,这才收拾了东西,先退出了房里去。
她关上门,正要离开,便见院子里的月洞门外,有人正疾步行了过来。
她忙迎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叶大人。”
叶煦先前留在驿馆处置余下的事,直到这会,才能匆匆赶了回来。
他一回来,便立即往云嫤这里来。
他点了点头,对绿芍道:“你们姑娘怎么样了?”
绿芍一怔。
心道,殿下虽不曾告诉叶大人,可他到底还是看出来了。
她心知瞒不过叶煦,便道:“姑娘背上磕了好几道伤,婢子才刚刚替她上过药。”
叶煦眉间一皱,道:“我去看看她。”
“是。”
叶煦到了云嫤门前,叩了门,等里面的人应了,推门而入。
趴在榻上的云嫤见是他,高兴地偏过脸,道:“大人,你来了!”
叶煦走了过去,在她榻前坐下。
接着,他凉凉地对她一笑,道:“你背上的伤疼不疼?”
云嫤见了他这一笑,顿时一个激灵。
她赶紧干笑了两声,道:“你都知道啦?你放心,绿芍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叶煦仍是笑着,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疼不疼?”
云嫤默然了一瞬,老老实实地道:“……还是疼的。”
“疼是罢?”
叶煦说着,面色一变,笑意顿收,道:“疼你还那样不管不顾?你可知道,虞惊岚随手便能伤了你?”
云嫤见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眼见着是真生气了,顿时一慌,磕磕绊绊地道:“我……我知道他厉害,我一见到那大魔头,浑身就直冒寒意,太吓人了!”
“那你还有胆子去惹怒他?”叶煦沉声道。
云嫤忙道:“可是,他那样厉害,万一察觉到,碧浔是假死,以求脱身,那碧浔岂不是,还是会被他抓走?我那时,只是想让他离碧浔远一点,才故意去招惹的……”
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道:“碧浔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友,我总不能见着她这样痛苦,却不去救她罢?你说,是不是?”
叶煦与她四目相对。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长睫忽闪。
叶煦无奈地败下阵来。
“算了……你的心思,我明白。”
云嫤唇角一弯,对他道:“大人,你最好了!”
叶煦睨了她一眼,道:“往后,得记得分寸。今天这样的事,不可再做了。”
“我记下了!”云嫤眼见逃过了一劫,顿时轻松了,得意地道:“不过,就算我犯险,你也会赶来救我的,不怕不怕!”
叶煦听了,竭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唇边噙了一丝笑意,道:“嗯,有我在,不会叫你有事的。”
他原本是想来教训她一番的,可不过这一会的工夫,他便反过来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简直要忘了来时的怒气。
叶煦便对她道:“你好好歇着,外面的事,不用操心。”
云嫤乖乖地答应了他。
叶煦这才满意地起身,又叮嘱了她几句,才走了。
云嫤望着他走了出去,悄悄笑了笑。
第61章 回京 寻个机会,向他招供
宁碧浔被喂下解药后, 果然便醒了过来。
南轩太子与公主遇刺一案,至此也真相大白。
有了宁碧浔先前的证词,众人心里都清楚, 这便是北楚六皇子为了挑起大景与南轩的纷争, 才指使长风阁行刺。
可是,仅凭宁碧浔的证词, 是远远不够指证北楚的。
所以, 当务之急,是尽快捉拿到虞惊岚。
那日,虞惊岚与二姝遁走后,泓州府便立即张榜通缉,全城搜捕。
可虞惊岚若是那么好捉, 长风阁便不会一直以来, 都傲然北楚武林了。
一连几日,官府都未寻到他们的一点踪迹。
太子在泓州不便久留, 便要预备先行回京。
临行前, 他瞒着叶煦,特意将“洛捕快”叫过去了一趟。
云嫤到了以后,便与云辞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最后, 云辞轻咳一声, 道了一声:“小姑姑。”
云嫤也道:“侄儿。”
云辞叹道:“小姑姑这段日子以来,实在辛苦了。”
云嫤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道:“不辛苦。”
云辞一向拿这“长辈”没办法,便也不绕弯子了,同她道:“小姑姑,有一事,我这几日来, 倒是想同你说说,还望小姑姑不要生气。”
云嫤奇道:“怎么会?你尽管说,我绝不会生气的。”
云辞便道:“这几日里,我虽不知小姑姑与叶大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看叶大人如今的模样,是还不知小姑姑身份的。想来,此事,小姑姑还瞒得好好的。捉拿虞惊岚的那日,我看叶大人对小姑姑,可是十分着紧。小姑姑难道忍心,一直瞒着他?”
他说着,又道:“侄儿觉得,小姑姑还是尽快将话与叶大人说开为妙。”
云辞的这提醒,先前,云嫤早已从绿芍那里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这个时候,听了他的这番话,她不由便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她瓮声瓮气地同云辞道:“知道了,多谢侄儿的好意。”
他们两个的事,云辞也不便说太多,便这样点到为止了。
没过多久,太子便先行回京去了。
叶煦他们在泓州又待了几日后,一道来自京城的诏令便到了。
皇帝召叶煦一行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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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们马上便要出发,回京城去?!”云嫤大吃一惊。
叶煦颔首,同她道:“如今,行刺南轩太子的凶手已经查明,南轩与大景再不会无端起纷争。至于捉拿虞惊岚,毕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陛下此时召我回京,也在情理之中。”
他顿了一顿,见云嫤自从听了这个消息后,便莫名变得有些坐立不安,连手里正吃得有滋有味的果子也忘了吃了。
叶煦望着她,不由道:“阿嫤,你可是还想在外待一阵,不愿与我一同回京?”
云嫤忙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出来也有好些日子了,如今要回去,我高兴得很!我只是……”
她想了想,挤出一句,道:“……只是有些近乡情怯。”
叶煦听了,顿时笑了一笑。
他不疑有他,倒是又念及一桩重要之事,便道:“你背上的伤如何了,可能上路?”
云嫤含笑道:“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的。”
叶煦道:“我会叫他们一路上慢行,你只管多歇息。若是累了,或是伤口又疼了,不要逞能,记得告诉我。”
“嗯,我知道。”云嫤点头。
叶煦想了想,便又对她道:“还有,你回去后,得告诉我,你府上在哪里。”
云嫤一愣,待反应过来后,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只听叶煦含蓄地道:“回京之后,必有许多小聚的时候。你得告诉了我,你家住何处,这样,我才好……”
他一顿,改口道:“我们才好去寻你。”
云嫤:“……”
叶煦察觉她神情有异,便道:“阿嫤,你怎么了?”
云嫤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你说得对,回去后,咱们大家是要多聚聚呢!”
叶煦一笑。
因他们回程前,诸多事务都需要叶煦来定夺,云嫤便催着他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