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书院门口,赵蜀缩着肩膀来回在那踱步,大老远见盛言楚来了,赵蜀赶紧跑上前。
  “盛小弟,昨日…惭愧。”
  盛言楚正在跟盛允南说书院的注意事项,见赵蜀气喘吁吁的过来道歉,他嘴角一抽。
  昨晚盛允南突然问他:“叔,县学的教谕是不是特严厉?”
  盛言楚:“?”
  盛允南眼神乱飘,嘴里嘟囔:“比方说拿戒尺打脸之类的…”
  盛言楚摸摸脸上的伤痕,当即哭笑不得的将赵氏夫妻打架殃及池鱼的事说了出来。
  “叔,是不是他挠得你?”盛允南一脸戒备的瞪着赵蜀。
  赵蜀是个小黄图画手,但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然也不会在醉酒后被妻子林红薇追着打,见盛允南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赵蜀急急往后退了两步:“这位小兄弟,有事好商量…”
  盛言楚拦下盛允南,微笑道:“南哥儿,你且瞧瞧他脸上的伤。”都是林红薇抓得,比他脸上的还要多。
  盛允南仰着头看着赵蜀,赵蜀难堪的捂着脸,可依旧露出了斑驳抓痕。
  “叔,你这个!”盛允南背对着赵蜀冲盛言楚比出大拇指。
  盛言楚:“??”南哥儿是觉得他被打很光荣?
  谁知盛允南还书箱时小声兴奋道:“我昨儿夜里还担心叔年纪小,在书院会不会受人欺负,眼下看来叔厉害着呢!”
  盛言楚听得一头雾水,盛允南笑得跟吃了奶酪的老鼠,一手指着赵蜀,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道:“叔,以后谁欺负你,你只管跟我说,用不着您动手,我来解决就行,想当年我还打死过野猪…”
  盛言楚:“……”敢情在盛允南的眼里,赵蜀的伤是他打的?
  盛允南走后,赵蜀心有余悸的问了一嘴:“那人是谁呀?长得干巴巴的,没想到口气倒挺大。”
  盛言楚背起书箱往里走,道:“赵兄可别以貌取人,他能徒步冒着风雨从山里走到县城,你敢吗?”
  赵蜀一脸苦大仇深:“我一介书生岂敢?”
  盛言楚翻了个白眼:“所以赵兄以后得悠着他点,那人是我盛家族里的后辈,等岁考结束,我会跟赵教谕提带书童进书院的事。”
  “好事哇。”赵蜀拍掌而笑,“书院带书童的秀才也不是没有,我老早就想要一个了,替我去书肆跑跑腿也好,可惜你嫂子不答应。”
  盛言楚想说林红薇能答应才怪,就赵蜀肚里的花花肠肠,若是配备一个搞事情的小书童,那林红薇早晚要气出产后抑郁。
  两人亦步亦趋的往书院里走,才进内院,就将一小撮官差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盛言楚眼尖,瞧见官差手中拖着的黄榜,和赵蜀两两对视,微讶:“岁考榜出来了?”
  不是还要等一天再公布吗?
 
 
第94章 【三更】 荒唐的岁考榜名……
  “走, 快过去看看。”赵蜀一想到自己在岁考场上顶撞了吴记,心就不住的跳跃,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要发生。
  岁考榜将会贴在通往秀才坊的一处凉亭边, 此刻凉亭牌下站了一堆焦急等待看榜的秀才, 随着盛言楚和赵蜀的加入,陆陆续续有不少外边的秀才赶了过来。
  “今天就放榜吗?”
  “按往年的安排, 应该是明天下午……”
  “你看, 那些人也过来了?”书院一秀才嘴巴往旁边呶了呶,哼道,“谁知会他们今天就要放榜的?”
  “能会是谁?吴大人呗。”
  “嘘嘘嘘……”
  “木兄小点声,官爷还在呢,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被唤木兄的秀才不屑一顾, 昂首道:“我怕什么,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木兄,你就不担心你的岁考?”
  “我年年岁考都是一等, 我有何惧?”木秀才讥诮的看了眼在凉亭上忙碌张贴岁考榜的官差, 甩袖而去。
  临走前,傲然的丢下一句话:“诸位待会替木某看一眼,若不是一等, 就不用跟木某说了。”言下之意, 他岁考一等跑不掉。
  木秀才刚走到垂花门下,就听身后一声尖叫:“出榜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呼:“木兄, 你别走——”
  “如何?可是一等?”木秀才得意洋洋的转过身。
  盛言楚踮起脚张望,只见岁考榜第五等名单首位就是‘木勤’。
  “木兄,你降为五等了!”不知谁高喊了一声。
  木勤心神一散,撒开了脚丫往回跑,看清自己的名字落在五等秀才榜上, 木勤愕然不已:“怎么会这样?我分明答得相当好,即便排不到一等首位,也不会降级啊……”
  岁考榜一放,书院的秀才顷刻沸腾了起来,像木勤这样平日用功的秀才掉落四五等的比比皆是,现场顿时一片哀嚎。
  赵蜀从人堆里挤出来,脸上带着悲愤:“简直胡闹!”
  盛言楚在第三等岁考榜上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听到赵蜀的谩骂声,盛言楚表现的极为冷静,问道:“你排在哪?”
  这次岁考榜明显就是吴记为了揽财而做的伪榜,看到自己的大名挂在第三等,他一下没了心情再往下看。
  “呵。”赵蜀额头上一团黑气,怒极:“盛小弟定猜不到,那狗官竟将我排在第六等!”
  “第六等?!”盛言楚脸色一僵,第六等最为难堪,也最为耻辱,是会被革除功名的。
  这位吴大人还真的敢乱点,赵蜀学问不低,若无意外,赵蜀定能在后年的乡试拔得头筹,吴记身为静绥的父母官,合该敬着赵蜀才对。
  赵蜀强力忍住骂人的冲动,绷紧嘴角悲叹道:“枉我读了近二十来年的书,竟一朝毁在贪官手中。”
  盛言楚抬眼四下看了看,见凉亭处有几个官差把手,便拉着赵蜀去对面的湖边。
  “赵兄别难过。”
  盛言楚丝毫不慌,觑着凉亭上的岁考榜,道:“吴大人提前一天放榜,为的不就是让咱们拿着银子去衙门找他吗?咱们都是从廪生秀才被降下来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的任他摆布。”
  “他要银子,难不成咱们还真的要给?”赵蜀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挂在第六等上,只觉受了天大的折辱。
  盛言楚沉下面孔:“岁考榜都下来了?咱们不拿着银子去衙门,那狗官能善罢甘休?”
  “真要拿银子?”
  盛言楚嗯了一声,不拿不行。
  赵蜀脸愁得能滴雨,萎靡支吾道:“盛小弟,我身上半个子都没有,何况…何况我昨日才跟你嫂子闹了一场,她若是知道我得罪了新来的县太爷,是断断不会拿银子给我的。”
  盛言楚被赵蜀这一面担心受怕的‘小媳妇相’弄得忍俊不禁,提点道:“赵教谕昨日已经去各处乡下找即将下场县试的书生写御状,咱们给银子不过是为了稳住狗官,等御状递到郡城,咱们送出去的银子自然而然就能退回来。”
  不过,盛言楚没打算交银子给吴记,他是三等,一点都不危险,反倒是赵蜀得早早的备好银子才行,一旦那狗官在岁考榜上烙上官府的红印,届时赵蜀的秀才文书会被当场收回。
  赵蜀提了口气,搓手和盛言楚打商量:“还望盛小弟救我,赵某我真的是身无分文……”
  盛言楚好兄弟一般揽着赵蜀的肩膀,轻笑道:“借银子行,但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赵蜀想不都想,道:“只要是赵某能做的,赵某定帮到底。”
  盛言楚感激的拍拍赵蜀的肩膀:“此事不急,咱们还是赶紧带着银子见那狗官吧。”
  一至五等的名额都有定数,去晚了就轮不到赵蜀了。
  还真的让盛言楚猜中了,等他们赶到衙门时,提前到达衙门的秀才们为了最后几个名额险些大打出手。
  “我的天老爷…”赵蜀下巴都快合不拢,看过衙门另一版本的岁考榜后,赵蜀说话调子都开始打颤:“盛小弟,那狗官胆子真大。”
  盛言楚望着眼前这一幕叫价争抢上榜的场面,无语的想骂人,忍了忍,他忙推着赵蜀往人堆里扎:“赵兄,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你赶紧使银子保住你的秀才文书才对。”
  就吴记这样放肆敛财的行径,盛言楚拿脚都能想的出来,一旦一至五等秀才名额满了后,吴记必定会命人将没上榜的秀才文书第一时间给销毁。
  赵蜀急得抓脑壳,他也想下注拿下第五等秀才名额,可他挤不进去……
  “赵兄,你看谁来了?”盛言楚头一歪,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喊:“赵嫂子你怎么来这了?”
  赵蜀顿时躬下腰躲在盛言楚背后,不停地擦冷汗:“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盛言楚微微一笑:“穿过垂花门了,啧啧啧,赵兄,嫂子上廊了,一步,两步——”
  赵蜀脸色骤变,心知盛言楚这里已经不是安全之地,猛地咬紧牙关冲进身后拥挤的人堆。
  人的潜力无穷尽,赵蜀被盛言楚激一下后,竟冲到了最前面,抢在最后危机时刻将一百两的银票扔在了第五等秀才名额上。
  出了衙门后,赵蜀两条腿软绵无力。
  吴记还真的做出了令人瞠目的举动,赵蜀的一百两到位后,剩余因穷打不过赵蜀这么高价钱的秀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秀才文书被烧成灰烬。
  秀才文书跟路引差不多,别小看了这一张轻飘飘的纸,一旦毁掉了再想补办简直比登天还难。
  到时候又要花一大笔银子去官府补办,能不能补办还不好说,很多地方都是轮到院试年才给办,三年两次机会,有些官员为了在这上面做文章,会故意拖着不给办理,实则你的秀才资格早被官员挪给旁人用了,等你再办时,官府直接将你轰出来,言及你文籍上没有功名,民不与官斗,届时你只能暗暗吃下这个亏。
  盛言楚扶着赵蜀去台阶上休息,望着从衙门里踉踉跄跄走出来欲有发疯迹象的秀才们,赵蜀恚忿道:“这狗官什么来历?一来静绥就这般急迫的敛财,还得罪了好几个廪生,他就不怕来年那些秀才高中进士找他算账?”
  吴记什么来路?
  盛言楚摸摸下巴,这一点他还真的没留意。
 
 
第95章 【二更合一】 一万两高……
  张郢走后, 和盛言楚相熟的黄正信也跟着去了京城,现在他想打听有关吴记的消息只能靠孟双。
  “你和那个阎王小鬼孟官爷是旧交?”赵蜀刚生出力气的双腿一下又软了下去,拽着盛言楚的手再次确认, “怎么以前从没见你对外说过?”
  盛言楚唔了声:“我与孟双大哥早在当年县试的时候就认识了, 是私人交情,为何要对外传扬?”
  “流水的县令老爷, 铁打的阎王孟双。”
  赵蜀脸上的神色又敬又惧, 觑盛言楚的目光越发的好奇:“这样式的人物,没想到竟跟盛小弟你称兄道弟…孟官爷在衙门的声威一向了得,可他为人冷酷,便是有人想巴结他也不敢跟他开口。”
  盛言楚扯动嘴角:“孟双大哥办事公正严谨,从前在刘县令身边当差时就极得刘县令的信服, 后来的张大人亦是。”
  赵蜀指了指衙门, 哼了声:“狗官贪财无度,拿我等秀才捉弄戏耍, 盛小弟, 咱们去找孟官爷。孟官爷是衙门的老人,那狗官的底子孟官爷定知情,我倒要看看这狗官是从哪调过来的货色, 竟这般猖狂!”
  两人摸到衙门后门挑出几个铜板给守门的衙役, 麻烦衙役唤孟双出来。
  那衙役认识盛言楚,笑着将铜板推了回去, 又朝四周小心张望了一番,才低声道:“盛秀才,孟哥这些天不在衙门。”
  “去哪了?”
  衙役双手拢在一起取暖,睨了眼外头,嗤道:“还能去哪, 搁家里呆着呗。”
  “家里?”盛言楚瞪大眼,诧然道:“年底是衙门最忙的时候,往年孟双大哥忙得饭都吃不上一口,今年怎会……”
  衙役叹了口气,拉着盛言楚去了角落。
  “盛秀才有所不知,新上任的吴大人一来就勒令我们替他收罗古画字玩,说是嫌衙门宅子冷清寡淡无趣,要拿字画丰盈宅院。”
  衙役双手一摊,无能为力道:“静绥又不是郡城,这一时半伙从哪能找来古画字玩?听吴大人的意思,是打算让我们自个掏腰包,哼,我们每月的俸禄才一两多一点,根本就拿不出几百两甚至几千两去买那玩意。”
  盛言楚闻言不由握紧双手:“我还以为新来的县太爷只敢跟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要银子,没想到连自己的下属也不放过。”
  衙役吐了一番苦水后,叹了口气:“孟哥的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他哪里肯出银子,便当着吴大人的面骂吴大人身后出馊主意的几人是混账羔子,连带着吴大人也被骂了好几声狗娘养的。”
  “骂得好!”
  赵蜀切齿呼喊:“狗官贪婪无餍雁过拔毛,他就不怕天打雷轰?只可恨今年雪下得不大,否则我非求老天爷下冰雹砸死他才好!三年任期时间长得很,若没有人桎梏住他,那咱们静绥县的老百姓岂不是要长久置身在水深火热之中?”
  “赵兄慎言。”盛言楚咳了一声,“小心隔墙有耳。”
  这里是县衙,对面还站着一个衙役呢!
  赵蜀心疼那一百两银子,因而嘴碎了些,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小鬼面前说县太爷的小话,顿时讪讪的退到一边。
  衙役此刻对吴记满满的抱怨,对于赵蜀的不敬只笑了两声没呵斥。
  赵蜀莽撞,盛言楚之所以告诫当然不是担心眼前的衙役,而是防着衙门里头吴记的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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