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盛言楚一脸肯定的点头:“他会来。”
  赵蜀写避火图挣得银子都在林红薇手中,这段时间为了挣点私房钱买喝酒,赵蜀无所不用其极。
  果然,盛言楚将冬假期间去他家偷偷写对联的事一说,赵蜀高兴的原地转圈。
  “去,当然要去!”
  赵蜀一脸决然:“何况盛小弟你之前借了我一百两银子,这事我还没跟你嫂子说,如果狗官年底不把银子吐出来,那我就得自己偷偷摸摸的挣一百两还给你才好。”
  说到狗官,盛言楚将卫敬的回信拿了出来。
  “义父说捐官者在当地敛财早已是约定俗成的事……”
  对,没错,在卫敬眼里,吴记四处讨钱的行径并没有触犯朝廷律法。
  赵蜀傻了眼:“怎么会这样?卫大人真得不打算管管那狗官?”
  盛言楚淡淡道:“管当然要管,但不会管他暴敛。那一万两的捐官银早已被朝廷收入囊中,吴记上任后从咱们身上捞回本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
  朝廷之所以实行捐官,不也是为了敛财吗?
  如今一口气从吴记身上将一万两收走,和吴记上任后剥削老百姓拿到一万两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老百姓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只不过朝廷瞧上去脸面要好看些,而吴记则担了这场敛财行动中的恶名。
  当然了,吴记从中也拿到了好处。
  就在几天前,孟双给他递了消息,那日他跟赵蜀在护城河上遇见的那帮衙役要去的地方正是昌余县,赶在年底前去昌余县目的就是为了将静绥被革除的秀才名额运过去。
  “一个秀才名额至少千两不止,静绥今年一共革了五个,且那五个都是本不该被革的。”赵蜀心往下直坠,“这么些天过去了,书生们的御状递上去后杳无音信,难道那五个秀才真的要无力回天?”
  被顶替的事每年都会发生,若非家中有路子,一般名额都找不回来。
  “再等等吧。”
  盛言楚不相信卫敬在得知他从廪生秀才降为三等后会无动于衷,他当年只考了县试,如果他的廪生头衔被摘走,那他的‘小三元’的称号就没了。
  卫敬当初认他做干儿子,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赏识他的前程,义子的前程若出了差错,卫敬势必会上心。
  -
  临朔郡城。
  卫敬扭了扭伏案僵硬的脖子,将桌上批阅好的折子交给底下的刘功曹。
  刘功曹就是当年将只考了县试的盛言楚提拔为秀才的人,卫敬了解到这一层的关系后,对刘功曹很是喜欢,一般年尾整理折子这种轻松活,卫敬都会交给刘功曹去办。
  看到刘功曹,卫敬就不由想起义子盛言楚前些天送来的信,便喊住刘功曹:“静绥县的岁考榜折子在哪?去给本官找来。”
  “静绥县的岁考折子?”刘功曹的脸骤然大变,跪倒在地,颤巍巍的道:“回大人,下官有一事迟迟没跟您说。”
  卫敬抬起头:“何事?”
  刘功曹忙从一众折子里抽出一个双手奉上,道:“前不久静绥县县学联名即将下场县试的书生写了御状,状告新上任县令吴记拿岁考榜做买卖,下官当时觉得此事越不过郡城的财务整合,便擅作主张将此事压、压了下去……”
  “大胆!”卫敬愤然拍响桌面,脸色铁青:“这种事你竟敢私自做主?”
  怪不得义子好好一个廪生秀才突然变成了三等,他之前一度以为这孩子岁考没考好,但左思右想觉得有蹊跷,故而让刘功曹将静绥县的岁考折子翻出来没想到底下竟瞒了他这么多事。
  刘功曹不顾体面的以袖擦汗:“大人,静绥新上任的吴记妻室乃皇商金家的旁支,您忘了当初吴记上任时往咱们府上塞得两支千年人参?”
  卫敬轻晒一声:“依刘大人之言,本官收了人参就该睁一只之眼闭一只眼?”
  刘功曹哀哀的垂下脑袋没言语,卫敬将一目十行看过的御状折子往刘功曹头上猛地一掷,骂道:“那金家旁支算什么东西?!空有金家的牌面罢了,若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家,何须苦心孤诣的去当县令?刘大人呐刘大人,你怎么连这点弯弯绕绕都想不明白?”
  刘功曹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大人的意思是静绥县令吴记外家和金家没什么瓜葛?”
  卫敬懒得跟刘功曹深夜细谈皇商金家嫡系将旁支压到喘不过气。
  “吴记搜刮民脂民膏本官不欲理睬,但他休得将静绥读书人的风骨往地上磨蹭。”卫敬边说边提笔在岁考榜上画了两道杠,冷笑道:“刘大人自己看看——”
  静绥的岁考榜折子啪得一声往刘功曹头上砸去,直砸得刘功曹头破血流。
  岁考榜大咧咧的瘫在刘功曹眼前,两道狠厉的黑杠下赫然是盛言楚的名字,一瞧等级,刘功曹慌得连忙匍匐跪倒,忍着剧痛吸气:“下官愚笨,竟被这吴记瞒到今日…盛言楚当年越过院试成为秀才乃下官所为,盛秀才通文达理,怎会在短短一年之中降到三等,这其中必有缘故。”
  卫敬往太师椅上一趟,刘功曹虽有不足之处,但好在做事勤勉,小心思比旁的功曹也要少很多,卫敬有意在这两年栽培刘功曹,故而缓了口气:“你先下去治伤,等伤好了替本官跑一趟静绥,若御状字字属实,那吴记如何处置你心里有数!处理不好……刘大人也该挪挪位子了。”
  一番话听得刘功曹心猛地往上一提,卫敬待下属一向宽宥,今晚这话看似警告,实则另一层意思是若他将静绥岁考榜的事办好,他就能跳出功曹这个没油水的属官之位。
  “多谢大人。”刘功曹忙磕头,“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下官……”
  卫敬疲倦的厉害,摆摆手止住准备长篇大论说感谢话语的刘功曹,只道:“县令乃父母官,吴记鱼肉百姓不堪重任,趁着年底赏罚折子还没下发,你替本官先送一份贬官折子去静绥。”
  这折子自然是由刘功曹去写,刘功曹擦擦额头沁出的血水,问道:“吴记若被贬,静绥县令一位就会空出来,不知大人心中可有合适人选?下官好去拟写聘书。”
  “不急。”卫敬端起手边的解乏茶,呷了一口道:“当初调吴记上任静绥匆忙的些,因而才会有后边的御状,若再挑人,你多盯着些。至于静绥县衙实务……暂且找个衙门老人顶着干些时日吧,若干得不错,就先擢升为县丞,日后也好辅佐新县令。”
  刘功曹哎哎两声,得令离去。
  -
  腊月二十七,时隔两年,刘功曹重回静绥故土。
  进城没多久,吴记的人便抬了顶小轿奔了过来,刘功曹见县令的轿撵竟比郡守大人的还要华丽,顿时脸黑的比天边的乌云还要浓稠。
  刘功曹在郡城这两年跟着卫敬学了不少手段,既然卫敬让他自己做主处置吴记,可见是不打算让吴记回去找金家反咬报复卫敬,故而刘功曹出了临朔郡后就使高价招了一帮江湖汉子跟他一道冲进静绥衙门。
  “刘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见刘功曹身后蹿出三五个面带布罩手持亮铮铮大刀的硬汉,吴记吓得往后直退,若非身边的衙役眼疾手快接住,吴记怕是要摔个四脚朝天。
  “干什么?”刘功曹冷笑,将岁考榜折子往吴记身上扔。
  吴记滑稽的起身接住,一看是岁考榜的折子,顿时抹汗不解的问:“大人,这岁考榜怎么了?”
  问这话时,吴记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岁考榜根本查不出问题,受他冤枉被革除功名的秀才早已让他派人教训了一顿,断然不敢去郡城告状,至于空缺的名额,他也已经让昌余老家子弟顶替了上来,此时查无对症,他千万不能慌。
  就吴记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刘功曹?年轻时刘功曹为了银子养家曾经也干过这样的蠢事,所以一听吴记准备跟他装聋卖哑,顿时大怒。
  “吴记你好大的胆子!”刘功曹豁得跳出来踹了吴记一脚,吴记身材矮胖,一脚直中心窝,倒地爬不起来。
  旁边的衙役慌忙去扶,却见刘功曹手一挥,身后手持大刀的猛汉倏而将刀比在吴记的脑袋上。
  “大人饶命——”吴记胸腹生疼,不顾嘴角流出的鲜血,一个劲的磕头,“还望大人手下留情,下官若有做得不妥之处……”
  边说边使眼色给旁边的胖子衙役,衙役忙掏出一叠银票给刘功曹。
  刘功曹深深看了眼银票,没去接而是抬脚将地上的岁考榜折子踢到吴记眼下。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盛言楚乃本官亲批的秀才,又是郡守大人过了门路的义子,你的手竟也敢往他的头上伸?好好一个廪生义子被你划为三等,你觉得郡守大人这个年好过吗?”
  “这…这人是郡守大人的义子?”
  吴记脸色登时煞白,挣扎不脱大汉手中的刀刃,吴记只能拿狠戾的眼神等着胖衙役,“你是怎么办事的!大人义子你也敢得罪?”
  胖衙役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没等说话,刘功曹就命人将两人的嘴堵了起来。
  再过几日就是新年,在衙门杀生不吉利,刘功曹便命汉子将吴记的人全逮了起来准备拉倒船上丢下去喂鱼。
  捆绑吴记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脸上包裹严实,但从那双犀利的锐眼能看出此人绝非善类。
  汉子瞥了眼地上的岁考榜名单,忽而背过身抽出腰间的小弯刀径直往吴记肥嘟嘟的腹部狠狠插去,吴记痛得双目圆睁,还没等喉咙起发出哀嚎,汉子大掌死死的捂住吴记的嘴,持刀的手丝毫不留情,一寸一寸的将刀刃没入肉层。
  因插得不是要害,吴记死不了只能忍着剧痛,汉子玩味一笑拧了拧手柄,弯刀利刃紧跟着汉子的动作在肉子里来回翻绞,吴记两眼一翻,还没到码头就痛晕了过去。
  静绥百姓得知才上任没多久的吴记被贬官投喂河鱼后,纷纷换上新衣敲锣打鼓站在岸上欢呼。
  盛言楚见状大惊,顺着习俗也去换了身衣裳,想着吴记下台,跟在吴记身边的几个狗腿子应该也没好下场,故而在选衣裳时,盛言楚故意挑了去护城河穿得那套。
  码头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盛言楚牵着盛小黑好不容易挤到最前边,刚站定,就见吴记身边几个不入流的衙役猛地扯断手中的绳子试图跳水逃亡,围观的老百姓一阵惊呼,谁知下一息,包括胖衙役在内的几人皆被刘功曹找来的江湖猛汉轻松打趴在地。
  胖衙役被打得嘴破牙落,瞪着眼不甘心的趴在船鞘上,好巧不巧的和岸上的盛言楚四目相对。
  盛言楚摘下口罩朝胖衙役龇牙一笑。
  胖衙役顿时一愣,含着血口咬牙呼喊:“护城河上的人原来是你——”
  吴记有此下场全因吴记不该将卫敬义子划为三等秀才,胖衙当然认识盛言楚,可他没想到那日在护城河出口成脏的会是盛言楚。
  然而为时已晚,胖衙役挣扎起身时,脖子上就猛地挨了一刀,血滋了一地。
  持刀的汉子按着刘功曹的吩咐将胖衙役往刺骨的江面一扔,吴记等人被扔下去后,鲜血很快染红江面,吸引不少鱼虫游了过来。
  老百姓们见状高声欢呼吾皇万岁,岸边的盛言楚则盯着背对着他的一个汉子微微皱眉。
 
 
第98章 【三章合一】 卖对联,培……
  长时间盯着一处看, 被盯住的人都会察觉到似有若无的目光,然而不论盛言楚如何注视,那汉子都没转过脑袋, 而是默默垂首用手指抹掉弯刀上的鲜血, 随着‘铮’的一声,杀过人的弯刀瞬间没入腰间的刀鞘。
  虽然卫敬说金家旁支凋敝冷落, 但好歹头上顶着个金字, 如果将吴记拉到菜市口处以刽子手,于金家而言脸面不好看,所以刘功曹才使银子找来汉子这样的江湖猛人,就算金家人怪罪下来,刘功曹只管将江湖莽汉交出去就是。
  刘功曹睨了眼杀伐果决的几人, 暗道这几人好生厉害, 抹脖子就跟杀只鸡一样简单,也不知金家人会不会因为一个吴记而是跟眼前这帮人斗个你死我活?
  结了银子后, 几个汉子相视一眼, 自大船上放下一条小船,半晌的功夫小船就飘出了静绥码头。
  岸上的盛言楚追着小船跑出了好长的路,眼瞅着小船即将要消失在江面, 盛言楚忍不住扬声呼唤, 却被身后一人捂住了口鼻。
  “孟双大哥?”一扭头,孟双不知何时站到了盛言楚身后。
  今日顺风, 小船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盛言楚失落的蹲下身,垂头丧气的抓着地上的石子打水漂。
  码头上看热闹的人还没走远,等刘功曹上岸后,几个受了吴记教训的书生气愤地往江面上丢了好些鱼饵, 鱼儿扑腾往水面上游,吃了鱼饵转头就去撕咬河里的几具尸体,一刻钟时辰不到江水就红成了一片。
  岸边的盛言楚望着红彤彤的江水忽而有些犯呕,趁着血腥味飘进鼻子前,他忙塞了一颗薄荷糖进嘴,又拿了一颗给孟双。
  孟双见过太多血腥的画面,眼下这种小场面根本就吓不到孟双,不过孟双还是将薄荷糖吞了下去。
  薄荷糖清爽冰凉,舌头舔两下再吸一口冷气,格外的刺激。
  孟双只觉这药丸十分的醒脑提神,若是日后在外跑公务能带着这药丸,定能事半功倍,思及此,孟双少有的跟盛言楚讨要起东西来。
  盛言楚笑了笑,将小公寓里的薄荷糖都拿给了孟双,孟双来而不拒,一股脑收下后,孟双抬手拍了拍盛言楚的后脑勺。
  “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你可就要闯大祸了。”
  盛言楚惊诧的抬眸:“?”
  孟双跟着坐在岸边的青石板上,正色道:“你人小,怕是不清楚朝廷上处置地方官员的一些民间习俗,吴记外家是皇商旁支,近几年金家风头正盛,杀一个小小的吴记算不得什么,就怕金家日后将这事往郡守大人头上堆,故而刘大人才找了江湖上的莽徒之辈让这些人对吴记下手,金家若想要报仇只管去找他们。”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盛言楚疑惑不解。
  孟双又丢了一颗薄荷糖进嘴,慢悠悠道:“那些莽汉歹人都是一些不要命的货色,个个手上都不干净,你若此时和他们说话,会叫有心人以为你和他们是一路的,到时候屁股后边有得是一堆烂摊子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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