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年轻人名叫严栖江,和盛言楚一样是商户科考出来的进士,但两人一头一尾,盛言楚是头名状元,而严栖江则是三甲如夫人。
  盛言楚认识严栖江并不是因为严栖江是华琦云的情人,而是因为此人的相貌。
  严栖江玉质金相,貌美堪比宋玉。
  不是盛言楚夸大,严栖江比月惊鸿还要俊,狐狸眼微微上翘,只那么淡淡瞥人一眼就能令少女心魂荡漾。
  这不,严栖江落魄的从华府出来后,身边立马围上一群放花灯的少女。
  “小郎君为何闷闷不乐?”有胆大的女子忍不住去摸严栖江的手腕。
  严栖江烦心至极,皱着眉将人往外推,脚下一个不注意踩空掉进了河里。
  岸上的少女们惊得连连后退,谁也不敢伸出援助之手。
  荷花灯寄托亡魂,据说鬼节当天护城河上的阴门会打开,荷花灯会载着世人的思念飘向地狱,而那些枉死或是绝后的鬼因没人祭祀,便会守在水底,一旦有人落水,恶鬼便会抱住那人的脚将其拽下来作伴。
  严栖江不会凫水,灌了几口冷水后手忙脚乱的去抓水面上的花灯,花灯太轻,根本就承不住严栖江,眼瞅着严栖江慢慢往下沉命在垂危,岸上的华宓君叹了口气。
  盛言楚了然于心,忙撇下一摞摞柳枝,华宓君会耍鞭子,柳树枝系紧撮成树藤后,华宓君大吼一声让开,岸上的少女们跌跌撞撞地往旁边跑,华宓君一个用力,粗硕的藤蔓猛地朝严栖江头顶劈去。
  “严栖江!”盛言楚顺手从华宓君手中将藤蔓绳子接过来,使劲地抖了抖,水面顿时激起漫天水花。
  湖水没过头顶的严栖江呼吸困难,某一瞬间似是看到了黑白无常拿着铁链要勾他走,就在这时,一个人站在岸边喊他,那声音他熟。
  是盛言楚!
  华正平日日拿盛言楚说教他,明明都是商户子,为什么盛言楚短短几月就得了官家的青睐,而他却一事无成。
  他不嫉妒盛言楚,他能考中三甲同进士就已经很开心,他为什么偏要跟盛言楚比较?他活他自己的人生不好吗?!
  为什么华正平要逼他,云妹也是,三句话中有两句都是在嫌弃他不如盛言楚…还有唐氏,唐氏当初相中他做干亲,开口说得话是:虽说学问比不过状元郎,但这样貌不错。
  严栖江自嘲一笑,兜兜转转,到头来竟只有盛言楚救他。
  “严栖江!”盛言楚又喊了一声。
  水底的严栖江使出全力伸手去摸索,盛言楚胳膊一挥,将树藤往严栖江手中送。
  几息后,扑腾挣扎的李阅江终于牵起树藤。
  “抓紧!”盛言楚沉声道,一个使劲,严栖江哗啦一下被拽出湖底。
  “咳咳咳…”摊在岸上的严栖江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雪,单薄的衣裳紧贴着清瘦的身子,直叫桥上姑娘们看得小脸羞红。
  盛言楚挡住华宓君的视线,顺手将外袍脱下来扔给严栖江。
  严栖江喝了太多湖水,躬着身子吱哇直吐,这时一件温热得衣裳飘落头顶,严栖江狼狈的抬头去寻盛言楚,却见盛言楚牵着华宓君早已走远。
  严栖江扯掉湿衣上沾起的水草,然后默默的将盛言楚的外衣套上。
  抬腿上桥,人群中辟出一条道,没人敢去碰严栖江,唯恐严栖江从湖底带来的鬼气散到他们身上。
  追过来的华琦云躲在人群中惴惴地低下头,严栖江站定脚,见华琦云躲他,严栖江心中最后一抹犹豫都没了,咬着唇伤心难抑,宛若小兽一样咆哮:“云妹,你刚才是不是就站在这看得我落水?!”
  华琦云叫屈:“我一个弱女子哪有力气去拉你。”
  严栖江冷笑:“那你过来抱抱我,我冷。”
  华琦云霎时变了脸色,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
  严栖江男儿泪顷刻夺眶而出,好哇,这就是他顶着华家人的辱骂和轻蔑也要娶的女子,到头来还不如盛言楚这么一个陌生人。
  踉跄两步,严栖江悲怆而笑,猛地往黑夜中奔去。
  -
  鬼节一过,盛言楚恢复了翰林院点卯日程。
  一进门就被李兰恪揽住肩膀。
  “你没事救严栖江做什么?”李兰恪嘁了下,翻白眼道:“不知道他是华正平相中的女婿?”
  盛言楚将李兰恪的手从肩膀上挪开,故作嫌弃地笑,叹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了,是你外甥女先软的心,我不出手难道你想看她去救一个外男?”
  一说是华宓君起的头,李兰恪瞬间瘪了嘴。
  热假一过,翰林院堆积了一堆文书。
  到了散衙时间,盛言楚等翰林官都不约而同的‘加起班’来,月上梢头,翰林官们疲累的伸懒腰。
  不知是谁提议去国学巷盛家铺子吃锅子喝点小酒,话一落,众人目光纷纷落到盛言楚身上。
  盛言楚后背被李兰恪戳了下。
  “叫你请客呢。”
  盛言楚甩了甩酸胀的手腕,闻言嘴角一抽,翰林院‘团建’还要他出资?不该翰林院报销吗?
  翰林官看盛言楚,盛言楚就看上司戚寻芳。
  戚寻芳不明所以:“?”
  盛言楚满含期待:“大人,宫里有消息说过了中秋节,皇上就要擢升大人为掌院?下官在此先恭贺大人,有大人统领翰林院,翰林院必当蒸蒸日上不负皇恩。”
  谁不爱听好话,戚寻芳也喜欢。
  趁着心情好,戚寻芳大手一挥:“走,今晚本官做东,就去盛翰林家的锅子铺。”
  “啧啧啧,”李兰恪冲盛言楚敬服的拱手,“也就你敢忽悠戚大人,受教了。”
  其余翰林官对此也是心服口服,本来打算坑盛言楚出一回血,没想到东道主换成了戚寻芳。
  戚寻芳马上就要升任掌院,谁敢对戚寻芳放肆?
  盛言楚愉悦的背着手走出翰林院,不是他不愿意请,城东铺子一开张他就请了,这些人像饿死鬼投胎一样险些将铺子里的吃食全吃光,吃就算了,还有人偷锅底。
  哼,读书好归好,可惜有些人的人品没匹配上。
  出了翰林院,盛言楚径直往对面大树下走,阿虎正坐在马车上打盹。
  李兰恪和夏修贤不请自来。
  才蹬上车,夏修贤忽道:“楚哥儿,你看那——”
  是严栖江。
  严栖江站在对面拦车。
  盛言楚睨了眼严栖江,面无表情道:“上来说。”
  严栖江读书一般般,朝考后被分到了兵部,日子并不好过。
  因容貌出色,时常遭到同僚的揩油或官场暴力。
  不过有一点令盛言楚很意外,严栖江已经接手京城商户书生社学,也就是说,号令严栖江就能团聚京城的商户子。
  这些商户子一般都是家中的骄子,若他能跟这些人交好,那他的墨石生意…
  严栖江也不客气,上来后就坐到了盛言楚对面,李兰恪不喜严栖江,索性拉着夏修贤去旁边下棋。
  “还给你。”严栖江双手奉上一个包裹,又补了一句:“我已经洗过了。”
  盛言楚知道包裹里是那晚的衣裳,接过后放置一边,倒了杯茶给严栖江。
  “我知道你救我是为了什么。”严栖江拘谨的捧着茶水,一板一眼地道:“你想借我的手和京城商户子搭上关系?”
  盛言楚啜了口茶但笑不语。
  严栖江略一琢磨,继续说:“我不关心你的目的,你救过我一命,我会按你的吩咐替你办事,但能不能让他们听你的话端看你的本事。”
  说完,严栖江就放下手中的茶盏往外走。
  人一跳下马车离开,李兰恪和夏修贤齐刷刷地拿古怪眼神看盛言楚。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又关商户子什么事?”
  盛言楚嘴角微微挑了挑,冲李兰恪道:“华家怕是要呕死,被他们挑三拣四的严栖江其实并非普通人,严栖江所在的商户严家虽不是顶顶富贵的人家,但却是淮安府有名的大善人。“
  “严栖江上京科考的消息一经传开,京城商户子立马举荐严栖江接任商户社学。”
  “商户社学?”李兰恪一脸茫然,夏修贤耸耸肩表示不知。
  盛言楚:“十年前皇上恩赦商户三代之子准许科考后,各地便有大商贾出资建社学专供寒苦商户子科考。”
  静绥县也有,盛言楚有一年还收到了商户社学五两银子的补给,那五两银子他一直放在小公寓供着没舍得用。
  后来等他家铺子赚了钱,每年他都会捐点心意给静绥的商户社学。
  李兰恪扯了扯嘴角,羞赧道:“看来我得跟楚哥儿赔礼道歉了,原先我当着你的面总说商户的不是,如今才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商户都奸诈不入流。”
  盛言楚笑笑,转而道:“京城商户社学人脉广,我打算跟他们合作墨石生意,但严栖江是商户社会的龙头我也是才知道,要么说华正平没眼光呢,竟将这么好的女婿给扫地出门了。”
  李兰恪轻哼:“华正平选女婿从来都是吊着眼皮子看人,那严栖江怕是没好意思将这事跟华正平说,不过也幸好没说,若说了,我赶笃定,华正平不将严栖江的血吸干绝不松口。”
  还真的叫李兰恪说中了,严栖江一直自卑自己的家室,每次去华家,严栖江开口说话的机会很少,多是华正平数落严栖江不如盛言楚,或是唐氏耳提面命严栖江在兵部多讨好同僚。
  这两桩事都令严栖江恶心至极,等严栖江到了华琦云面前,本以为能听到佳人的软语安慰,不成想华琦云见天的跟严栖江要东要西。
  刚开始严栖江还能满足华琦云,也乐意买钗环首饰送给华琦云,可华琦云的胃口越来越大,严栖江很快就花光了身上的银子。
  没了银子,华琦云就开始阴阳怪调。
  什么同是商户,凭什么盛言楚就能出一万两聘礼?严栖云忙说等过了中秋他就回家跟爹娘要银子求娶华琦云,届时聘金只会比一万两多。
  华琦云这才勉勉强强展露笑颜,两人刚和好,然后就发生了七月半鬼节送面人馍的事。
  盛言楚啧啧摇头,华家失去这么一个女婿,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后悔。
  华正平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后悔,左右严栖江和华琦云还没问吉纳彩,华正平心头不快,直接越过严栖江将华琦云另许了人家。
  严栖江前脚被赶出来华琦云就择了夫婿,可见华正平从来就没想真的将女儿许给严栖江。
  -
  七月中伏天一到,京城热得能挥汗成雨,这天休沐,盛言楚换了身朴素的衣裳跟着严栖江往城西奔。
  车轱辘滚滚,压过热浪,两人来到一处清幽的宅院。
  严栖江上前叩响环铃,门一开,严栖江手往后边扬了扬。
  “有人找你们。”
  “谁?”门后之人忙探头张望。
  盛言楚立在门外微微一笑。
  门口的人心头一震,转眼火急火燎地冲里边惊呼:“不得了!商户状元登门了!”
 
 
第140章 【三更合一】  盛家墨……
  大嗓门一吼, 宅子里一下沸腾。
  严栖江走得都快没影,开门的小厮只顾激动地去里边和小伙伴们分享劲爆的消息,盛言楚见一时没人搭理他, 只好拎起袍角独自往里走。
  进了门, 盛言楚瞬间紧张起来。
  商户社学大院有数不清大大小小的门,此时门全开着, 门口探出一排排好奇的小脑袋, 这些孩子歪着头瞪大眼睛直溜溜的打量盛言楚,目中的惊讶和兴奋就跟这辈子没见过人似的。
  盛言楚受宠若惊地踩上游廊,小孩子们叽叽喳喳操着他们以为很小的小奶嗓子说话。
  “咦,是活的状元郎…”
  “他家开了辣辣的锅子铺,我前儿去吃了。”
  “呲溜咕噜…”口水声。
  “栖江哥哥说状元郎忙, 还是大官呢!”
  “比栖江哥哥还要大吗?”
  “大。”
  盛言楚扫了一圈叽里呱啦的小人, 对上眼的小孩脸颊通红:“呜呜呜,状元郎大哥哥看我, 还笑…”
  “我也要我也要…”有胆大的跳出门槛大大方方地看盛言楚。
  盛言楚招手:“过来——”
  手中赫然躺着一大捧绿油油的薄荷糖。
  小孩子害羞的过来拿糖, 有一就有二,盛言楚带来的薄荷糖很快就被分光,有馋嘴调皮的孩子嗦着薄荷糖昂仰着脑袋求盛言楚再给他一颗, 话一出, 立马有懂事的大孩子教训:“状元郎荷包都空了,没有了!”
  薄荷糖甜丝丝, 小孩子最爱吃,一听没了,小孩嘴角一瘪。
  盛言楚笑,手伸进怀中掏了掏,像变戏法的又抓出了一大把, 馋嘴的小孩乐得鼻涕冒泡,懂事的大孩子见盛言楚还有,当即羞红脸。
  摸摸大孩子的脑袋,盛言楚站起身,身后游廊拐角处疾步走来好几个男子。
  远远见到盛言楚,几人忙搓手作揖。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久仰盛翰林的大名…”
  见众人态度亲热,盛言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衙门放热假之前,因金家的缘故,所在京城的商户担心商户科考的恩赦会被收回,因而纷纷挽起袖子游街抗议。
  李老大人让他稍安勿躁别去理会,他出面惹起的争议会发酵的更大,话是这么说,但他这个商户状元若不出头,会让商户子寒心的。
  所以盛言楚一直都不太敢直面面对这些商户子,他心里有愧,来这之前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是丢烂果子还是臭鸡蛋他都认,可现实却让他心头一暖。
  “不知您要来,栖江兄弟也没跟我们说,你看这啥都没准备…”
  “您尝尝这云雾茶,是我家里前儿才寄来的,虽不是春茶,但外头得卖好几两银子一斤呢!”
  盛言楚乐呵呵地接过茶,有人将说话的人往旁边拉,埋怨地笑骂:“盛大人现在是翰林官,翰林院知道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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