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松下有鹤
时间:2021-04-07 09:08:35

  “嗯。”
  静楠自会穿衣洗漱,自理能力极强,同龄的孩子中,她这点的确称得上厉害。
  湢室中,为静楠备的小浴盘,比寻常盆大些,她坐在其中,可用水瓢浇水沐浴。
  小孩儿爱玩水,这一洗,便过了一刻有余。
  婢子领她与荀宴会合时,林琅早已候在此处,二人交谈着什么,闻声齐齐看来,不由含笑。
  静楠粉扑扑的脸蛋犹如抹了胭脂,白里透红,身着杏色襦裙,亦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偏顶了个小光头。
  静楠不知他们在笑自己,哒哒小跑过去,乖乖唤道:“哥哥。”
  荀宴、林琅同时应声,意识到什么,对视一眼,又别开。
  “饿了吗?”
  “不饿。”静楠以为荀宴饿了,掏出小荷包,从里面接连取出了蜜饯、马蹄糕、酥糖以及肉干。
  小小的荷包宛如百宝袋,零食源源不绝地往外掏。
  荀宴:……
  他倒不知,有多少人背着他投喂过小孩。
  帮她一一收回,荀宴令林琅牵起人,平静道:“收好,自己吃。”
  已至戌时,夜色初显,府内燃起了三两灯火,不明亮,照清前路足以。
  知晓荀宴今日归府,除却仍在外办差的荀家二子荀略,荀巧等人俱按时回家,等在左室。
  算上林琅、静楠二人,用饭八人,便备了八菜一汤,俱是家常菜色,但卖相、味道极好。
  满座温情,林琅见状,恍神了一瞬。
  他想起爹娘俱在时,也经常是这般等他回家用饭。
  分明是京中排得上名号的府邸,做派却同寻常百姓家无甚两样,林琅大致明白,为何荀公子会是这等外冷内热、热血犹在的性格了。
  “唷!”荀巧听夫人说了,儿子带了个刚还俗的小姑娘回来,乍见之下,仍忍不住笑逐颜开,“这是哪来的小师傅呀?”
  林琅捏了捏静楠的手。
  这刻,静楠的记忆力总算没有辜负钟九等人连日教导,仰首道:“伯伯好,我叫静楠,今年四岁了,你也可以叫我圆圆。”
  小孩认真介绍自己的模样极为可爱,清嫩童声仿若能融化人心,瞬间便俘获了在座之人的怜爱。
  尤其是那双水洗般的乌溜溜的眼眸,叫小文泽的亲爹、荀宴的长兄荀韬心动不已。
  看了看儿子,再看看静楠,荀韬认真对妻子温氏道:“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女儿啊。”
  温氏无奈地笑,拍了拍儿子,悄声道:“当着阿栾的面,胡说些什么呢。”
  话虽如此,照面之下,温氏也极爱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年轻人尚且如此,已是祖父辈的荀巧就更抑制不住喜爱之情,当即把小孩抱了起来,在身旁为她添座,其地位直接越过了数月分别后归来的小儿子。
  随后,再让小孙儿文泽也坐了过来。
  文泽好奇问:“这是妹妹吗?”
  “是,也不是。”思及小姑娘唤儿子为哥哥,钟氏想,不好乱了辈分,便道:“不用叫妹妹,唤圆圆就好。”
  满座中,两个孩子俨然成了中心。
  有静楠打眼在先,林琅接着介绍,更不显突兀。
  荀巧道:“林琅,我亦候你多时了。阿宴在信中提过,道你天资非凡、胆识过人,乃少年英才。”
  不意荀宴如此夸自己,林琅猝不及防红了耳根,面上仍镇定道:“伯父谬赞了。”
  “英雄出少年,不必自谦。”荀巧正色了瞬,很快恢复弥勒笑颜,“在府中规矩不多,无需拘束,先用饭吧。”
  “是。”
  荀家从无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平素各自忙于公务,难得如此齐聚一堂,更不会拘泥小节。
  一时间,左室笑语纷纷。
  长者谈笑,小孩亦不闲着。
  家中突然多了比自己年岁更小的孩子,文泽心中难免激动,他给静楠夹了块鸡腿,模仿往日长辈关爱自己的模样,矜持道:“多吃些,长得快。”
  “谢谢。”静楠来者不拒,埋头认真啃肉。
  软软的一句道谢,让文泽一愣,不由高兴地红了脸。
  初次尝到照顾他人的快乐,接下来,他自己什么都没吃,只一心给静楠夹菜。
  长辈们察觉时,静楠小碗已经堆得冒尖,再看旁边的文泽,故作淡然地夹了一筷,又来一筷,还小大人般道:“慢点吃,不着急。”
  旁边的小姑娘也不停道谢,努力扒饭。
  荀巧猛咳几声,待小孙儿看过来后,抚须道:“哎,有人夹菜就是不同,饭都要香些。我瞧着,顿觉碗中无味啊。”
  文泽不懂祖父用心,想了想,诚实道:“阿耶方才吃了三大碗,可能是饱了。”
  荀巧:……
  其余人轻笑起来,唯独两个小孩懵懵懂懂,不知他们所为何事。
  气氛正欢时,静楠吃饭的动作慢慢停下,抬头看向室内某处,大眼睛一动不动,看得专注。
  “怎么了?”荀宴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人。”静楠抬手,用小勺指着阴影处,“有人。”
  荀宴立刻循声看去,轻帘晃动,并无人影。
  可此时无风,帘子又是因何而动?
  他正要起身,阴影处突然多了一抹光亮,一道玄色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以荀巧为首的荀家人睁大了眼。
  竟是圣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有些情节都是我的亲身经历
  比如我同事的女儿,四岁大,就是超级喜欢问为什么,你一直答她就一直问
  第一次见朋友五岁的外甥女时,她也是超级主动地自我介绍:姐姐好,我大名是XXX,小名妞妞,你叫我妞妞就好了。
  (*?▽?*)小朋友真的太可爱了
  顺便,明天元旦休息一天,大朋友小朋友们节日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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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圣上
  烛光中,皇帝身形高大,轮廓分明,整个人现身众人眼前。
  他掩去了眼底尴尬,神色从容,仿佛偷偷造访臣子府邸的并非是自己。
  荀巧目露惊诧,连忙领家人起身问安。
  “不必多礼,朕就是……”皇帝微顿,“无事走走。”
  无事走,走出了宫门,直到这清风街?
  君臣二人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眼,再别开。
  皇帝年逾不惑,面容比荀巧要年轻些,深邃俊朗,道一句中年美郎君毫不过分。
  但许是国事操劳,已生了不少华发,眼角细纹横生,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眼风过处,人皆敬畏。
  “陛下用膳了吗?”荀巧恭敬问道,“若陛下不嫌弃,臣让厨房再做一桌,只都是些家常菜色,并无珍馐。”
  这话纯属客气,荀巧本想,随意一带也就罢了,没想到皇帝犹豫了下,竟颔首,“也好。”
  ……
  荀府厨房一阵忙碌,一刻有余的时辰,膳桌又上十道佳肴。
  荀韬在工部任职,领主事一职,少有面圣。唯一了解的,便是父亲与圣上似乎私交颇深。
  但这与他无关,荀韬察言观色,准备领着夫人儿子告退。
  皇帝先招手,“不必拘束,先前如何,现在依旧。”
  这是留人的意思。
  荀韬略一思忖,在父亲的暗示下重新落座。
  只是,话虽如此,有谁胆敢在面对圣上时,当真寻常以待呢?
  皇帝似乎情绪不佳,一连用了几口菜,皆是凝眉,慢慢咀嚼。
  膳桌上,交谈声再无,举杯落筷亦是悄然无声。
  唯一发出声响的,只剩还在努力对鸡腿奋斗的静楠。她夹不住鸡腿,数次都从筷中滑落,让小孩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怎么不用手?”见是她,皇帝微微一笑。
  他自然知道这个小姑娘,看见真人后,便明白了为何荀宴会喜爱她。
  天真无邪,稚嫩懵懂。
  他的儿子,从来都有颗怜爱弱小的心。
  “会脏。”静楠举着手,让袖口滑落,“新裙子。”
  原来是舍不得弄脏新衣裳。皇帝又一笑,“可以洗干净的,用手拿吧。”
  静楠下意识看向了荀宴,荀宴亦道:“可以用手。”
  一大一小的默契叫皇帝目光闪了闪,他本在克制着视线,这一交流,终究是忍不住朝荀宴看去。
  清减不少。这是皇帝的第一反应,随即又欣慰地想,但显然愈发干练了,举手投足有了说一不二的气势。
  任何一位长辈,看到后代如此变化,心中都是既喜又涩。皇帝也不例外,不自觉就看了片刻。
  他作为天子,再细小的动作、眼神,都是瞩目之处。连荀韬都纳闷陛下为何看着自家弟弟,作为当事人的荀宴却岿然不动,淡定极了。
  皇帝忆起方才看见的那阖家欢乐的场景,胸口更闷了。
  “陛下。”荀巧含笑出声,“饭菜还合胃口吗?”
  “尚可。”皇帝道,“可惜少了些滋味,朕听说海城的鱼干很是开胃。”
  荀巧:……
  原来是带着小消息来的。
  深知皇帝对荀宴这个儿子欲亲近而恐其冷漠的心态,荀巧自然不敢在皇帝面前炫耀,连忙着人取了鱼干来。
  与钟九一样,荀宴在海城买了十斤鱼干,分三种口味。
  当初钟九提醒他,便是有意让荀宴想起皇帝,若能送一斤进宫,也是心意。
  但别说一斤,连小鱼干三字,荀宴都未在信中提及。
  分明是香辣可口,令人胃口大开的鱼干,皇帝此时吃来,却越嚼越涩。
  平心而论,荀宴待他这个亲生父亲比五年前已好了许多,恭敬孝诚,逢年过节亦会送上礼物和祝福。
  但皇帝知道,他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荀家。
  慢慢吞吞用了一顿饭,皇帝以消食的名义,令荀巧陪自己在府中漫步。
  月明如水,树影婆娑。
  荀府的夜,同皇宫相比少了辉煌,多一分静。
  无火树星桥,无朝歌夜舞,唯独幽静二字。
  皇帝只顾闷闷行走,并不言语,荀巧紧随其后,赏花赏月赏风,亦不开口。
  他向来如此,典型的中庸做派,倒是皇帝忍不住瞥来了一眼。
  眼神不大友好。
  荀巧琢磨了会儿,上前试探道:“陛下,同两位殿下闹了不快?”
  荀巧指的,自然是年长的两位皇子。
  立储风波未定,两位皇子之间的关系也愈发紧张。
  论才智、手段、年岁、势力,二者皆相近,因此除了暗中打压外,两位皇子便卯足了劲儿讨好皇帝,试图夺得帝心。
  皇帝不傻,如何看不出他们的虚情假意。
  他对这两个儿子本就感情平平,近来更是转淡,比较起来,或许连对贴身内侍都比这俩儿子亲近。
  “为何这么说?”饶是被猜对心思,皇帝也要故作神秘。
  荀巧一看皇帝神色,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他深知,皇帝从在潜邸时就深受世家掣肘,当时,世家甚至可以左右皇权交替。
  这也是先帝晚年宠幸外戚,放任世家坐大的苦果。以致到了如今,陛下还在为削弱他们而努力。
  两位皇子背后的外戚家族便是典型的世家,多年来,一直凭借盘根错节的势力,连连阻挡陛下新政推行,以利己身。
  皇子们深受影响,平日待母妃一族都极为亲近,无怪陛下不喜。
  皇帝的苦恼,荀巧都懂,可他不能说。
  他乐呵呵地开口,“陛下的神色,与臣同犬子有矛盾时颇为相似,是以斗胆猜测。”
  “哦?”皇帝来了兴致,“你们也会有矛盾?”
  “唉,儿大不由父,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心思。”
  “那都如何调解?”
  荀巧悠悠道:“既为父子,血脉相连,调解一词却是过了。彼此多多包容,多些耐心,凡遇事不忘彼此商量,也就够了。”
  皇帝一口气没顺,险些被荀巧这话呛住。
  这说的有何用?
  荀巧又笑,“陛下可别道臣糊弄您,理便是这个理。您平素待两位殿下,是凶了些。”
  皇帝沉眉不语。
  非真心实意,怎么伪装,都是假。
  两个儿子如此,他亦如此。
  思及此,他似有所感,突然抬头一望,正好望见前方那道身影,于夜色中行走,立如修竹,颀长挺拔。
  不是他的三子,又是何人。
  难道是来看他的?
  皇帝三步作两步赶去,临了又慢下,状似不经意道:“怎么,睡不着吗?”
  荀宴向他问过安,再示意手中牵着的小孩,“吃多了,带她走走消食。”
  皇帝沉默片刻,然后哦一声。
  “陛下还不回宫?”
  皇帝不可能在荀府留宿,荀宴便顺口问了这么一句,听在面前人耳中,却是在催他离开。
  心中本就郁郁,如此更觉萧瑟,皇帝一时口快,道:“天太黑了,路不好走。”
  荀宴:……
  荀巧:……想要儿子送一程,就不能直说嘛?
  自觉失言,皇帝想说什么补救一二,被荀宴牵着的静楠想到什么,在荷包中找了找,掏出一颗闪闪发亮的珠子,“给伯伯。”
  皇帝一愣,看着这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送给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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