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松下有鹤
时间:2021-04-07 09:08:35

  她迷茫了阵,意识到自己在陌生人的怀中,便挣扎着想要下地,却被秦王的大掌禁锢住了脑袋。
  好歹宫中待了大半年,静楠还是认得他的,看了几眼道:“我要下去。”
  只是因为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度,小得可怜。
  秦王微微一笑,“小九,父皇在哪儿?”
  这时候,静楠尚未意识到二人的处境,老实地摇了摇头。
  秦王却不信,加大力度,捏得静楠脑袋钝钝发疼,“说谎的小姑娘,会被打的,知道吗?”
  他的笑容变浅,目色愈发狠厉,即便迟钝如静楠,也感受到了其中的恶意。
  她抿唇,依然道:“不知道。”
  同时手脚并用试图挣脱他,看上去很有几分倔强,“下去,放我下去。”
  这努力挣扎却无用的模样稍稍取悦了秦王,让他挑眉。
  掌下的身体实在是脆弱极了,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会消失在这世上。
  秦王果真加大了力度,静楠感觉呼吸也有些困难了,连咳几声,脸蛋涨红。
  从她发出的微弱声音间,秦王隐约听到了“哥哥”二字。
  哥哥?秦王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正是此前他深恶痛绝的荀宴,二人同在天水郡生活了三年。
  天真的小孩,秦王想笑,正想打击一下她,却没料到下一刻一道身影快速奔来,惊慌喊道:“殿下,山下、山下来了大批兵马,已经彻底将南山包围了!”
  什么?!
  秦王瞬间站起,根本掩不住惊愕的神色,“是谁?”
  “领头人似乎是……那位荀大都督。”
  这才是来人慌张的真正原因,大都督领兵至此,唯一的可能是领了御令!
  竟是荀宴。隐隐中有什么一直以来被忽略的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秦王转头看了眼静楠,一个手刀将她打晕,亲自接过了人。
  “走。”他森森道,“我去会会他。”
 
 
第75章 斩杀
  “圣上和九公主都在里面, 秦王率兵攻山,如今已经占了整座行宫,圣上下落不明, 九公主恐怕……”
  熊熊燃烧的火炬映入眼底, 荀宴耳中仿佛听进了这些话, 又好似完全没入耳。
  在外人眼中, 他一直维持着冷峻的神色,沉着地指挥兵马分成三路, 从不同方向攻上南山。
  无人知晓,他用了多大的气力压制住直接冲上山的念头, 缰绳被一再握紧, 身下马儿似也感觉到主人的怒火,发出不安的嘶鸣声。
  钟九、林琅等人此时齐聚身旁, 各自领了一队人马, 抬首看向行宫方向。
  在高处,同样有一排火光同他们遥遥对峙。
  “公子, 秦王占据高处,八成有质在手,我们不好动。不如让属下先去探一探, 看是否能斡旋一番。”钟九凑上前建议。
  行宫内的情况, 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甚至不知道秦王这时是否已经掌握住了皇帝和静楠。
  这二人的安危,他们一个都不敢冒险。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马其实只率先抵达了一半, 因荀宴中途似乎得了什么传信, 硬生生领着一半人提速, 才能再此时抵达南山。
  但再快, 也终究晚了秦王一步。
  “好。”荀宴点头,双目依旧紧紧盯着上方,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在想:皇帝、他的那位父亲,能够提前那么久部署好一切,当真会轻易被秦王给挟持住吗?
  皇帝在荀宴心中的形象,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变化。
  最初,他是辜负母亲一生的负心汉、不称职的父亲。入京后,皇帝试图补偿他,在他面前不善言辞,甚至显得拘谨,即便有那么多子嗣,却似乎从未学过如何当好一个父亲。
  岁月日久,荀宴慢慢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了解了他曾经历的一切,知晓他夹杂在世家间的无奈与隐忍。
  荀宴曾用行动直接告诉他,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好面子,才迟迟无法成功,尾大不掉,当断则断。
  在那之后,皇帝确实慢慢改变了行事作风。
  但那都有迹可循,真正让荀宴疑惑和不解的,是近一年前的立太子之事。
  并非荀宴想要这个太子之位,而是皇帝此前的种种行为都在告诉他,三年之约一到,就会直接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排除众议立他为储。
  有此前的种种铺垫在,这个决定并非不可行,只是要让他真正坐稳位置,需要较长的时间。
  是什么让皇帝变了想法?
  立大皇子为储,用尽办法让他和秦王厮杀争斗,这个做法未免太激进,也太过残忍。
  皇帝太急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切等待的耐心。
  在他思索期间,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炷香后,钟九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脸色很不好,“建平侯来了。”
  与此同时,一只血淋淋的东西被丢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认识的几人顿时目眦尽裂。
  是啾啾!
  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发出几声微弱的“嘎嘎”声,脑袋还向着荀宴等人,似乎想告诉他们什么。
  林琅直接红了眼,啾啾成了这副模样,那圆圆呢?
  想到小姑娘可能也像啾啾这样,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林琅就感觉气血上涌,理智顿失,瞬间打马欲冲上前去,被钟九重重拽住了。
  “你想做什么!”钟九的低喝犹如雷霆响彻耳畔,林琅充红的眼清明了一瞬,环视四周,其他人的脸色都没有比他好多少,但都忍住了。
  荀宴的身体犹如绷紧的弦,再拉就会重重弹开或直接扯断,双眼终于出现了怒火,“九公主何在?”
  建平侯笑一声,“传闻竟不负我,荀大都督竟真的那般看重一个小丫头,真叫人震惊。”
  他悠悠坐在马背之上,在高处俯瞰众人,“放心,九公主毕竟是秦王殿下的妹妹,此刻正被殿下护在身边呢,出不了事。但若荀大都督有什么出格之举,就不一定了。”
  建平侯随身携了不过百人,面对眼前这成百上千倍的敌手却丝毫不惧,轻松得过分。
  此刻,建平侯确实很轻松,握住缰绳的手也稳极了。
  一刻钟前,秦王欲直接来与荀宴会面,被他给拦住了,因他的人不仅搜到了玉玺,还找到了一条通往南山营地的密道。
  依照痕迹,他们推断出圣上必定刚进密道不久,完全追得上。
  玉玺已经在手,建平侯向秦王建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密道中就杀了皇帝,届时再推说是混乱中刀枪无眼所致。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南山拖住荀宴的人马,让秦王直接回京宣诏登基!
  只要回了京城,有那九万兵马在,荀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攻入皇宫。诏书一下,木已成舟,就算他再不服,也得服,除非他想被打成乱臣贼子!
  建平侯自持身份贵重,以自身作饵,让秦王带着九公主先走,前来与荀宴周旋。
  定定看着他,荀宴又问:“圣上何在?”
  “圣上?”建平侯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等正是听闻行宫有贼子作乱,才带兵赶来救驾,可惜只找到了九公主,圣上如今何在还不知道,说不定……荀大都督,你此来又是为何呢?”
  荀宴不答,冰冷的一双眼竟让建平侯感到一丝不适,心道这年轻人着实好盛的气势,怪不得皇帝那般重视。
  “公子……”身后,钟九再要开口,被荀宴微微抬起的手止住。
  缓缓松开缰绳,荀宴道:“如此,竟是我错怪秦王殿下了。”
  他的另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动作细微,但一直跟随他的几人都看得清楚。
  钟九等人瞬间心领神会。
  建平侯笑道:“自然是,秦王殿下全然一片孝心。”
  “嗯。”荀宴轻应一声,打马稍稍向前,立刻引起建平侯警惕,却听他道,“其实我此来,还接到了一个消息,所以才误会了秦王。”
  “哦?”建平侯半信半疑。
  荀宴又向前几步,似要与他耳语的架势。
  火光中,建平侯见他的动作平静缓慢,不带一丝杀气,犹豫了下,策马向前半步。
  二人拉近距离,下一刻,却见荀宴突然暴起,从马上点足高高跃起,瞬间一道凌厉的寒光朝他劈来——
  建平侯大惊,心道不妙,急忙向后退去,却已经迟了。
  刀刃已至眼前,携千钧之力、闪电之速,建平侯的视角天旋地转,下一刻,已是身首分离!
  他的脑袋咕噜噜转了几圈,脸上还停滞着瞪大双目的神情,仿佛不敢置信,荀宴竟真的会对他下手。
  这时,鲜血才从他残留的身体中迸溅而出,溅得足有丈高,如雨一般,淋到周围几人的身上。
  从跃起、抽刀到劈人,不过都在短短的几息间,建平侯身边竟无一人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主子脑袋掉地。
  借这一劈的余势,荀宴又连斩几人,他的身后钟九等人亦齐齐赶到,对这呆若木鸡的百人进行了一场屠杀。
  纵然随后他们开始反抗,可在这百倍的武力压制下,荀宴这方不过是在砍瓜切菜。
  血雨中,不停挥刀的荀宴好似一尊收割生命的煞神,每一抬手,都令人魂飞魄散!
  视线穿过火光和更深处的黑暗,荀宴从方才建平侯的话语中,已经发觉了什么。
  “他在拖延时辰。”杀戮中,他的声音依旧稳稳传到每个人耳边,“秦王在下山回京的路上,所有人全力追击,途中遇阻直接杀过去,一刻也不要耽搁。”
  “是!”
 
 
第76章 落幕
  厮杀声再起, 比秦王上山时明显要激烈得多。
  他头也不回地率兵往上京方向奔走,夜间山林的风吹干了满面汗水,通身却并无凉意, 只余鲜血沸腾的燥热。
  重重火光被他抛在身后,秦王不经意瞄了眼马背上的小姑娘, 她被绳索绑住,满头乌发已经被吹得乱糟糟, 瘦弱的身体微微起伏。
  秦王留了三千兵马断后,又有建平侯阻拦, 他本以为怎么也能拖延小半个时辰。
  没想到,仅仅一刻钟那响彻山林的马蹄声就紧追而来。
  没用的东西!他在心中斥骂一声, 不得不全力加快速度。
  南山本就为绵延丛山中的一座, 来时秦王有多庆幸它的隐蔽性和起起伏伏的山地, 离开时就有多厌恶它险峻的地形。
  秦王身边亦有擅长领兵作战之人,眼见形势不妙, 当即率了一批人马再度断后, 转身朝荀宴等人迎去。
  无需真正进入上京范围, 只要秦王和他的人会合, 荀宴没有及时拦住他,事情就基本已成定局。
  眯了眯眼,荀宴同样意识到这个事实,无心多做缠斗, 直接留了人手对付此人, 自己策马绕过,继续追向秦王。
  你追我留, 如此反复之下, 秦王和荀宴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直至二人身边兵力都所剩无几时,秦王望见了一条长长的悬桥。
  那桥在两座山之间,只要他们的人率先过去再斩断绳索,必能拖延至少一个时辰!
  唯一的缺陷是,不能骑马。
  正是因为这点,他们来时并未走这条路,但此刻于秦王而言犹如天降福音,他当即决定弃马步行,只要下了山,他们就可再次取马。
  但秦王注意到这条悬桥时,荀宴也随之看了过去,几乎立刻想到了秦王可能会有的打算。
  不能任他过这座桥,一时间荀宴脑中仅剩这个想法,目色下沉,不再顾忌双方人马的差距和距离,发力策马,狂奔而去。
  山风烈烈,点点星光映照出一道黑色人影,如闪电般直朝秦王袭去。
  一手横刀于身前,荀宴双目泛红,杀得几乎刀身卷刃,终于在秦王刚上桥几步后飞身而上,越过他一身之长。
  浑身是血,带着大大小小伤口的荀宴落地,引起一阵剧烈摇晃。
  他的气息早已打乱,此刻胸膛剧烈起伏,但缓缓站起的身体依旧笔直,眸光亮得刺眼。
  差一点,那刀尖就碰到了秦王鼻尖,他极力稳住身形才没有直直撞去,抬首就看见浑身浴血的荀宴,暗道了声疯子。
  “荀宴,你何必这样拼命?”秦王道,“父皇此时生死不明,只有我是天命所归,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甚至更多。”
  他顿了顿,“你若不信,我可以当场写下血书。”
  秦王素来仪容得体,面上含笑,宛若谦谦君子,此刻形象却和荀宴相差无几,狼狈不堪,话语中无形蛊惑人心的力量自然也大打折扣。
  何况,这些利益本就无法诱惑荀宴。
  “那些事可稍后再说。”荀宴声音沙哑,“还请殿下先放开九公主,她与此事并无干系。”
  秦王眯眼,“你又怎知并无干系?”
  他暗中将手握得更紧,心知赌对了,这果然是能够威胁荀宴的最大筹码。
  连父皇离开时都没有带上这个小丫头,面前的荀宴却会因她投鼠忌器……
  忽然,荀宴发冠似再也承载不住这连番激烈打斗的力量,绷裂开来,乌发瞬间散开,被夜风拂至身后。
  有几缕发丝和面颊的血汗粘连,将荀宴的面容分裂,明灭不定的光让他的脸也忽明忽暗。
  秦王起初一怔,仔细看了几眼,电光石火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双目在这一刻瞪圆。
  那个早在三年前被提出又被否定的猜想,涌现在脑海中,秦王思绪无与伦比得敏捷。
  一些疑惑通通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父皇会突然提出即将传位给太子,为什么他对太子下手会出乎寻常得顺利,为什么他在南山行宫并未遭到多少阻拦,为什么父皇能够提前从密道离开,为什么要单单留下这个小姑娘……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为面前的青年铺路罢了。
  他和太子争斗,荀宴就是那坐收渔翁之利的第三人!
  不仅能够一举削弱世家,还能够直接扶持他真正属意的儿子上位,父皇啊父皇,不愧是您,打的一手好算盘。
  秦王胸中涌出了莫大的愤懑和悲凉,更明白了父皇为何会留下九公主。
  依照荀宴此前的表现,他与他们这些自幼生长在宫廷的皇子都不同,对权力的渴求远远没有他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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