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荠差点放声大哭,主子被这么不堪地欺凌了,她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受苦。见新帝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冲着姚盼走来,荷荠瞪大眼睛,恐惧地往后一缩,却是拼命地克制着自己,死命地磕头:“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饶过……”
宗长殊将手里的龙袍,给姚盼披在了身上,瞧着这个激动的奴婢皱了皱眉。姚盼一下子明白了荷荠的所思所想,冲着她呲牙一笑,又看向宗长殊,眨了眨眼睛,宗长殊无奈地为她将衣袍严严实实笼好,低语,“别着凉了。”
荷荠顿时傻眼了,敢情他们,是是是你情我愿?可一个是新君,一个是废帝……这实在太……荒唐了。
荷荠浑浑噩噩,差一点就当场晕倒。见姚盼一脸担忧地上前,似乎想跟这个婢女说话。宗长殊不悦皱眉,忍不住冷声出口,“下去吧。”
荷荠惧怕宗长殊的威严,只得把话吞了下去,谢了恩,哆哆嗦嗦地下去了。伺候新帝穿衣的小宦官上前,捧着衣袍给宗长殊穿上,姚盼斜倚在榻,瞧着那修长挺拔,玉树临风的背影,啧啧道,“好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啊,你还说我昏君,我看你更有做昏君的潜质,先生你说是不是啊。”
她在榻上滚了一圈,见宗长殊不动如山,就像没听见她的调侃似的,一扁嘴,假哭道,“你不理我,是不是想去找别的小妖精,呜呜呜,你不爱我了。”
抬头,就见新帝长腿一迈,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子像一座威严的大山,抵在榻前,拉起她的手,温柔地亲吻她的指尖,“那我不走了。”
“别别别,”被他眼底的欲望惊到,姚盼果断求饶,“我错了。”
“去吧去吧,快去看奏折,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噢~”
他把她脑袋一按,满脸阴沉:
“朕不喜欢看奏折,朕感兴趣的只有医书,还有你。”
姚盼嘻嘻一笑,亲了一口他的下巴:
“不爱看?那咱们做点爱做的事?”
他冷哼一声:“妖女。”
被她这么一调戏,宗长殊反而恢复了正经,松开姚盼,一脸严肃地理了理衣领,正了衣冠,姚盼无语,得,骂她昏君,又骂她妖女,横竖都是她不对咯?
不过看天色,早朝的时辰早就错过了,姚盼打了个哈欠,“先生要去哪儿?”
宗长殊转过身来,目光有些凉,语气也是一板一眼:“不是让我去收美人?”
哟,要是跟她聊这个,那她可就不困了,姚盼绞着头发,笑得妖里妖气,“当了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底气都硬了~”嬉皮笑脸的,冲他伸出两根手指,“那你收,记得收那种脸蛋漂亮的,说话好听的,小腰软的,也分两个给我做个伴儿。”
宗长殊颇为头疼,扶了扶额。
“要不给你办个选秀,你坐着慢慢选?”
他凉凉地说。
还会说冷笑话了,姚盼三两步跳到他跟前,用手指在他胸口抵着,画着圈圈,“先生真不擅长说笑,一点也不好笑。”
“哼。”他捉了她的手,“安分点,等我处理完政事,回来陪你。”
姚盼乖乖点头。
晚膳后,司衣局送来件极为华丽漂亮的衣裙,姚盼颇为惊叹,拿起来不停地在身上比划,比划着比划着,就比划到了宗长殊的跟前:“陛下陛下!我想当贵妃。”
她双眼亮晶晶的,激动得不行。
“贵妃?”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睛没从卷宗上边离开,却腾出了另一只手来。宽厚的掌心,覆盖她的额头,他皱了下眉:“没发热啊。”
“讨厌!”姚盼哼了一声,打掉他的手,又满脸憧憬地说,“话本里不都说,君王最宠爱的妃子,就是贵妃嘛,不仅在宫里横着走,除了皇帝谁也管不着,走到哪儿都有人巴结着。日子还过得特别悠闲,啥也不用操心。”
说到底,她就是馋那些漂亮首饰,还有就是觉得好玩。
宗长殊放下手上的卷宗,将她拉到跟前。
屈指,弹她的额头,“笨蛋。”
姚盼吃痛,眨了眨眼。
宗长殊无奈摇头,说她笨呢,有时候又机灵得过分。说这话,是想试探他么?
姚盼却压根没想那么多,她捂着额头,满心不爽,哇英明神武的太行皇帝居然被人弹了脑瓜嘣,咽不下这口气,姚盼一口咬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暗暗磨牙,怀恨在心。
第二天,她便跑到紫宸殿去蹲点。果然,让她蹲到一枚帅气年轻的状元郎。
走近前一看,得,又是熟人。
宗家二公子,宗长安呐,穿着醒目的状元红袍,倒是颇有几分他哥当年的神采。
五官也长开了不少,瞧着,那眉毛眼睛,竟跟宗长殊有五分的相像。姚盼立刻自来熟了,走上前泰然自若地调笑道:“哟,你们宗家是不是专出状元郎啊?”她笑得很甜,“不错嘛宗长安,倒是给你哥长脸。”
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红裙女子吓了一跳,宗长安后退一步,有点惊讶地低头看着她。却见女子眉眼弯弯,红唇丰润,脸颊旁两个深深的酒窝,清澈的桃花眼中尽是戏谑。金色的暖阳,剪碎在那纤长的睫毛之上。
宗长安怔怔看着,心脏跳的飞快。
身边的同僚瞪大眼睛,惊愕不已,“废……废帝?”
宗长安仔细看她一眼,猛地想起来眼前之人究竟是何人,那股子心悸,却始终没能止住。没敢看她的眼睛,左顾右盼,支吾着说,“你你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不是被关在冷宫里面吗。
姚盼一脸你是白.痴吗,“当然是你哥放我出来的了,不然我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这里来吗。”
“不过长安啊,你是不是染上风寒了?”姚盼笑得漫不经心,“要不要找大夫看看?脸怎么这么红。”
宗长安躲避着她探寻的视线,就差将袖子举起来,隔开姚盼了,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能不能别靠那么近!”
他的反应让姚盼忍俊不禁,刚想说点什么来逗逗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冰冰的诘问:“你们在干什么?”
一身玄色龙袍的宗长殊,居高临下地立在台阶上,脸色很差。投过来的视线如同两道冰刃,冻死人不偿命。
宗长安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兄长……呃,拜见陛下!”
“微臣拜见陛下!”
身边的人也一齐跪了下来。
这么多人看着,姚盼当然不能像个木头一般杵着,于是特别给面子地,弯下身,冲着宗长殊行了个礼,身姿袅娜,还悄悄地跟他抛了个媚眼。
宗长殊喉咙一哽,用力地指了指她,拂袖便走。
第53章 完结撒花
姚盼拉着他的袖子,哄道:
“先生不要生气了嘛。”
“你弟弟出落得那么标致,谁见了不想夸赞几句,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个求贤若渴的,见着这么优秀的才俊,还是先生血浓于水的弟弟,想套个近乎也是难免的嘛~”
当着他的面跟宗长安眉来眼去,除非他是瞎的,才会信她的鬼话。
宗长殊一路沉着脸,到了姚盼如今的住处,刚走进殿中,便撞见了一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正在摆弄花草。脸色当即铁青:“他是谁?”
姚盼上前看了看,“花园里遇见的,听说照料花植特别有一套,就让他过来给我养花。”
说完举起手,美滋滋地炫耀,“你看,这还是他给我染的,好看吧。”
鲜红的蔻丹,与纤白的手指相得益彰,宗长殊却觉得刺眼无比。
他抬起眼。
“滚。”
“给朕滚出去!”
突如其来的怒吼,小太监被吓了个半死,连忙屁滚尿流地滚了出去。
姚盼也要偷偷溜走,宗长殊气急败坏,“姚盼!”
“嗯?”她扭过头来。
他重重地喘着气,双目发红,宛如失去了理智,姚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掐住了脖子,抵在墙上。
男子低头看她的眼神,愤怒之中,隐隐有一丝委屈,好像要哭了。
他吭哧地喘着气,圈着她的脖子,缓慢地弯下身,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承受着什么疼痛似的,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问出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姚盼静静看着他,伸出手,一摸他的腰,给他摸软了。
他猛地推开她,背过身去。
仰着头,奋力地咽了一口口水。似乎是在扼制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姚盼凑得很近,才听见他的喃喃声,带着一点子哭腔:“根本不喜欢,为什么要对我那样。”
姚盼戳了戳他的胸肌,很不要脸地说:
“我喜欢先生的身体,怎么不是喜欢先生捏。”
宗长殊的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他握紧拳头,嘴角下撇,倔强地强忍着,泪水却还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湿漉漉的黑眸,带着点迷茫地盯紧她,就像一只惨遭抛弃的大狗勾一般。姚盼心里一疼,她犹豫了一下,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
这个人可是大她十岁哎,怎么这么容易失控,明明成天冷着脸,没看出来情绪这么丰富,比她还像个小姑娘。
算了算了,好歹也是她拜过堂的夫君,除了哄着还能怎么办。
“莫气莫气,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把我砍了,上哪找我这么带劲的小辣椒?”
事实证明,女帝的哄人功底不是一般的差。
宗长殊气得笑了,一脸的“我呸”,碍于高冷形象,才没有真的呸出声。
他低着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臂,眼神偏执,非要得到个答案似的。
“你是不是嫌我。”
姚盼一头雾水,“嫌你什么?”
他幽幽地盯着她。突然之间,宗长殊的心情好像变得很差,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难过的情绪之中,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压抑地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嫌我……年纪大。”
“啊?”
姚盼不可思议地打量他,从他紧绷的下颌线,看到一丝不苟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
一截脖颈白皙无暇,能同美玉媲美。
再转到极为笔挺修身的龙纹外袍,往下,是劲腰长腿,优越过人。
顶着这身行头,这副容色,绕着汴梁走一圈,不知多少女子要为之疯狂。
她挠了挠头,不确定地问:
“先生是在跟梨梨开玩笑吗?”
宗长殊沉默了。
他走上前,捧起她的脸。
低下头,轻轻咬住她的唇。姚盼双眼一眨不眨,感受着他细腻的亲吻,眼底漫起雾气,渐渐投入了状态。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有一丝诡异的感觉。
一个缠绵的热吻结束,他突然攥紧了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往殿内走去。
姚盼一路跌跌撞撞,被他拽到榻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条细金链子,往她的手腕上一扣,锁在了床头上。
又逼近,将她困在床榻与身体之间,眸光吞噬一切的黑暗,语气十分无情:“梨梨那么爱跑,我又不能时时看着,怎么办呢?只能这样做了,以后,你就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哪也不准去。”
“你!”
“你个王八蛋,你想囚禁我?!”
“回来!你给我回来!”
任姚盼如何叫骂,宗长殊都没有回头,失魂落魄地走掉了。
……
烛火幽微,一身玄袍的青年支肘,坐在姚盼的对面,乌发披散两肩,从他身上,隐隐袭来沐浴后的清香。
“今日,礼部侍郎请奏,关于你的去留,给朕提了两个建议。第一,让朕将废帝纳入后宫,是为天子妃妾。”
姚盼想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废帝原来是说她自己。
“那第二个呢?”
“关入天牢,斩首示众。”
“……”
姚盼直视他的双眼:
“我选第一个。”
为了舒坦,她半个身子都靠在床头,长发慵懒地垂落在胸前。细细的金链,在手腕间若隐若现,她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没能从下面解脱,索性不再白费力气。抬起眼,认真地跟他商量:“打算给我个什么位分?”
宗长殊冷冷哼了一声:
“依陛下看呢?”
“官女子!”
像是心中早有答案,姚盼脱口而出,眼中燃起熊熊火光,“让我从最低的品阶做起,一步一步往上奋斗,看我如何脚踢四妃,拳打众美,登上后位,母仪天下。”
野心勃勃,自信爆棚,握紧了拳头。
“……”
宗长殊扶额,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你就是仗着我……舍不下你。”
姚盼盯他看了半晌,突然眉尾一弯,侧了侧脸,发出一声泣音。
“陛下,臣妾……疼。”
她委屈地嘟起了嘴。
明知她是演戏,宗长殊还是不由得一阵紧张,向她伸手:“哪里疼。”
“这里,”姚盼转了转被捆住的手腕,亮给他看,细嫩的肌肤上,勒出了一道红淤。她眼皮半抬,委屈地说,“真的很疼,陛下给人家吹吹嘛?”
懒懒抬腕,指尖微勾,冰肌雪肤在光影下更显诱人。
他喉结一动,走上前,姚盼又立刻缩了回去,怯生生地看着他。
“陛下,轻点。”
如同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猫,惹人怜爱,又激出人心中黑暗的一面,生出十足的欺凌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