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大口大口喘气的样子,他轻叹口气,在她耳边低声喃喃道:“怎么这么娇气。”
唐轻歌将脸下意识地往他的胸口埋了埋,残存的意识不容她思考太多,连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
桌上的蜡烛一点点地融化了,窗外夜色渐浓,她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一言不发,像是睡着了。
燕骥垂眸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一遍遍地描绘着她的五官,像是要刻在心底。
这是他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情感,也会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他又会回到他自己的路上,荆棘丛生,尸骸遍地。
而她,这般娇气,不该和他这样的人一起受苦。
良久的寂静无言,燕骥终于抱着她起身,准备将她送回她自己的院子里。
忽然,她像是被动静惊醒了,倏地睁开眼看他,确认是他之后,意识再度松懈下来。
她眼神依旧涣散着,忽然开口问他:“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燕骥静了片刻,沉声答:“想。”
得到满意的答案,唐轻歌眉眼弯弯地笑开,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说什么,做什么,只沉浸在想要和其他人倾吐秘密的快乐里。
“那你离近一点,我悄悄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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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唐轻歌是被一阵阵头痛欲裂折磨醒的。
睁眼时,她就已经在她自己的房间了,应该是燕骥把她送回来的。
拜醉酒后遗症所赐,她的记忆彻底断片了。最后清醒的意识里只剩下燕骥抢走她酒杯的那一幕。
然后的画面就是支离破碎的。
甚至最离谱的一幕就是,他在用力吻她,连眼梢都泛了红,显然是动情的表现,与平时冷心冷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燕骥会那么主动地深吻她?以前她只是偷亲一下脸颊都会被无情地一把推开。
唐轻歌实在很难说服自己这是真的,可如果是梦的话,那未免也太真实了点。
她坐在床上绞尽脑汁地胡思乱想,太阳穴又隐隐胀痛起来。
这时,银翘听见她醒了,才终于推门进来,禀告道:“小姐,苏姨娘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唐轻歌一下子回过神,忽然想起今日正是和苏姨娘约好去和皇后的人见面的日子。
得想个法子推了。
她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去跟她说,我身子有些不适,让她先过去,等下我收拾好就立刻过去。若她不走,就让她进来。”
银翘点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外面,苏婉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和皇后的人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偏偏这大小姐日上三竿了还没起,银翘这丫鬟又不给进去禀报,说是小姐休息的时候任何人不准打扰。
她只能着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终于等到银翘出来。
还没等她开口,银翘便道:“姨娘,小姐身体不太舒服,说让您先去,她随后便到。”
果然,苏婉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好端端地就赶着这个时候病了。
她抬脚就要往里走,“我进去看看小姐吧,不然我放心不下。”
银翘记着唐轻歌的话,也没拦她,就让她进去了。
屋子里,唐轻歌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憔悴,确实像病了的样子。
见苏婉进来,唐轻歌毫不意外,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姨娘,我昨夜染了些寒气,现在头疼得厉害,不然姨娘先自己过去吧,让人等着有些不好,我过会儿好些了就去。”
晾着皇后的人,苏婉也确实没这个胆子。她犹豫了下,只好应道:“那好,妾身先过去,小姐若是好些了便快些过来吧。”
“好。”
她回答得笃定,苏婉心头的不安消散了些,就连忙离开了,赶去了约定好的那间酒楼,和皇后的人见了面。
只不过两人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唐轻歌的身影,他们也未曾发现,附近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蹲守在那,将一切尽收眼底,又不留痕迹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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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摄政王府
白日在酒楼里蹲守的黑衣男子一路来到书房,夜色已深,书房仍有光亮,他敲门进去,恭敬道:“殿下,查到了。”
宣钰端坐于案前,合上手里的折子,“说。”
“今日在那里见面的人是丞相府里的姨娘苏婉和皇后的死士。”
宣钰神色平静,像是并不意外,又问道:“送信之人可查出来了?”
暗卫摇摇头,“送信之人行事隐蔽,委托送信过来的乞丐只知道是个年轻男子,其余一概不知,查起来有些困难。”
宣钰沉思片刻,忽然说:“不必查了。”
他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了。
暗卫不明所以,还是点头应道:“是,殿下。”
“再多派些人手到茉儿身边,原本定下的回京路线不变,找人替换她,你亲自护送她抄近路回京,越快越好,皇后那里盯紧些。”
暗卫领了命,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宣钰仍端坐在案前,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将他的面容映的模糊不清。
半晌,他忽的轻笑一声。
唐轻歌,他果然是低估了她。他自翊心思深沉,却不想有朝一日,竟然也成了别人手下的棋子。宣钰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让人永远看不透她的目的。
有趣。
不过,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要下一盘什么棋,又是想要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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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丞相府内
唐轻歌今日到底也没去酒楼,只让人给苏姨娘传了个话,就说她同意了雇杀手的事。
按照宣钰的能力,恐怕现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后面哪怕唐茉儿再出什么事,也大概不会先找她这个靶子开刀了,等他彻底清除了皇后那边的势力,再想起来要收拾她的时候,她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很好,这样进行下去就对了。
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唐轻歌的心情不错,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心多久,又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帖子。
是将军府送来的,说是将军之子,也就是当朝国舅爷回京,皇上给赐了个大宅子,是场乔迁宴。
按理说乔迁宴邀请丞相府并不稀奇,可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大概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将军之子魏玄,唐轻歌有点印象,也是个跟她一样是个用来给书里制造矛盾冲突的工具人罢了,但小说里却没有这段乔迁宴的内容。果然,因为她的出现,有的情节真的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丞相府现在只有她一人有资格赴宴,根本无法推辞。
左思右想下来,唐轻歌还是决定去,不过她并不打算单枪匹马地去。
她刚走到燕骥的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让人心惊。
第27章 选择 唐轻歌连忙推门进去,就看见燕骥……
唐轻歌连忙推门进去,就看见燕骥紧捂着心口,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地上还有被不小心拂落的茶杯碎片。
“你没事吧?”她急忙过去扶他坐下。
燕骥咬牙承受着从心口传来的一阵阵剧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正在啃食他的心脏,钻心般的疼痛,让他的脸上毫无血色。
他知道,这是体内的毒性发作了。这段时间只是偶尔发作,却一次比一次厉害,而每次这样,他都使不上半分内力,只能任人宰割。
见他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唐轻歌急得眼圈泛红,大声吩咐银翘:“快去把大夫找来!”
又过了一会儿,痛感渐渐弱下来,燕骥终于得以喘息。额头的冷汗涔涔落下,他低低喘息着,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
看着她站在一旁束手无策,急得快哭了的样子,燕骥眸光渐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挂着的晶莹泪珠。
他的手指上布着粗糙的厚茧,摩挲过她娇嫩的皮肤,有点痒。
“别哭了,丑死了。”他低声说。
唐轻歌的眼泪一下子就没了,这人真的任何时候都不忘记损她一句。
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大概是她的演技更加炉火纯青了吧,在她的大脑还没开始反应的时候,眼泪就已经自己流了下来。
大夫来过之后,又给开了几个药方,却都无法根除他体内的毒,每次毒发时的痛,都只能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挺过去。
唐轻歌亲自送大夫出了门,到了门外,大夫犹豫片刻,还是跟她说:“老夫虽然无法根除他体内的毒,却寻到了一个古方,或许可以暂时压制,使他毒发的次数减少,少受些折磨。”
她顿时又惊又喜,下一瞬,又听见大夫沉沉叹息一声,“只不过,那药方里有一味药材不好寻,名叫番红花,世上少之又少,可遇不可求啊。”
唐轻歌刚扬起的眉眼又耷拉下来,才燃起的希望又被一盆凉水浇灭了。
她想燕骥尽快解毒,也有其他的成分在里面。譬如她日后逃跑时,他若真的愿意跟她一起走,那她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怎么着都是划算的。
“小姑娘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着那药材,若是有了消息,我让人来告诉你。”
唐轻歌感激地笑了笑,心里其实也并没报多大希望,“那就多谢您了。”
送走了大夫,唐轻歌回到房间里,他已经喝了药,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些血色,俊美深邃的眉眼染了些病态,神情清冷淡漠,散发出一种禁欲的气息。
她的视线又不受控制地地落在他的薄唇上,脑中又浮现那个荒诞的画面,带着浓浓的情欲色彩,让唐轻歌不自觉面红耳赤起来。
哪怕她一直强迫自己别再去想,偏偏那个画面就是挥之不去,简直每分每秒都在挑战她脆弱的神经。
纠结来纠结去,倒不如直接开口问他。
唐轻歌咬了咬下唇,声音细小的跟蚊鸣声一样,“昨天晚上,我们没怎么样吧?”
燕骥看着她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扬了扬眉,神情平静坦然。
看她的眼神里仿佛在说:你在做梦吗?
忽然一下子,唐轻歌那口气就松下去了。
他这样的人,应该还不屑于在这种事上骗她。那就应该是她做的春梦。
潜意识里,她也不觉得燕骥这么快就会喜欢上她,所以唐轻歌丝毫没怀疑他的话,又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阿骥,你明日随我一起去将军府赴宴好不好?”
明日,是他要随车队离开的日子。
见他没回答,唐轻歌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软声说:“我不敢一个人去。”
难得的是,他今日竟然没有直接一下子拂开她,唐轻歌正微微诧异时,果然又听见他拒绝道:“我明日有事。”
她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细眉蹙起,女儿家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嘴里还是乖巧地应:“那好吧。”
燕骥看着她,眸中的深意一闪而过。
想起她之前险些坠马的事,他静默片刻,还是沉声道:“既然不敢,平日里身边就多带些人,别总是冒冒失失的。”
唐轻歌错愕地抬眼看向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这是在关心她?
唐轻歌忍不住去打量他,望着她的一双漆黑的眸中如深潭一般平静,又深不见底。她真的窥探不见他的任何一丝想法。
而他只要凝望着她,唐轻歌就觉得自己的秘密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如果不是他失忆了,她这点小心思,真的不敢在他身上用,她可能会死的比原来更惨。
见她走神了,燕骥又淡声问了一遍:“听见没有?”
唐轻歌倏地回过神,心里的不安感蔓延开,面上仍笑靥如花地答:“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今日说的话,就像是离开前的叮嘱。
不过眼下城门紧闭,他又如何能离开。
大概是她太过紧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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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空雾蒙蒙的,乌云密布,是要下雨的征兆,让人倍觉压抑。
将军府门口却一派热闹非凡,停着无数辆奢华的马车。
唐轻歌到时,孔明槐也到了。本来孔明槐根本并没打算来,可偏偏送到她家里的名帖上竟然还指名点姓地让她去,她又只好来了。
唐轻歌听起她说这事也觉得有些奇怪,待两人结伴进去后,正想寻个隐蔽的位置一同坐下,就有小厮走上前,弯着腰恭敬道:“轻歌小姐随我来,您的位置在那边。”
被迫和孔明槐分开后,唐轻歌心头那股浓重的不安感更重了,直到她看见宴会的主人公出来,坐到主位上,一切不对劲的巧合终于有了一个解释。
魏玄一身锦衣华服,头戴玉冠,手里还拿着那日的扇子,满脸春风得意的笑容,迎着众人簇拥,坐上主位。他微眯起眼,视线满场扫了一圈,终于落在唐轻歌身上。
目光明目张胆地落在他身上,不加任何掩饰,又带着一种势在必得。
唐轻歌不悦地皱起眉,她确实没想到,那日奇妙阁门外纠缠她的那个神经病就是佳贤皇后的弟弟。
那今日这场宴会,会不会就是专程为她设下的鸿门宴。
唐轻歌浑身绷紧,整个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事发突然,她确实没料到,身上也没做充足的准备。而魏玄也就只是在刚进来时看了她一眼,其余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走过来都没有。
摆在她面前的食物和酒水,她也一口都没动。
可心头盘踞的不安却一丝没有散去,直到宴会进行到一半,唐轻歌终于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快步朝外面走去。
她坐的位置完全看不见孔明槐,直到她往外走时,才看见孔明槐已经不在位子上了,她身边带着的丫鬟也不见人影。
唐轻歌的面色一下凝重起来。孔明槐若是要提前离开,定会让人跟她说一声,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就走了。
偌大的将军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下人见过孔明槐。唐轻歌问不出来,只能带着银翘绕了两圈,终于在通往后花园的小路上,看见一枚簪子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