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为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又碍于她的吩咐不敢声张,只能眼巴巴地等着。
看着银翘憔悴的脸色,唐轻歌心里也生出一丝愧疚。
该说不说,这个小丫头待原主是真心的好,好到唐轻歌都狠不下心利用她。
原本她都计划好了,逃出府时要怎么利用银翘甩开追兵,现下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见唐轻歌平安回来了,银翘也不多发问,眼里水汪汪的,还不忘问她用不用膳。
唐轻歌心疼又好笑,告诉她不用伺候了,赶快回去睡一觉。
银翘乖巧地摇摇头,想起另一桩重要的事,“对了小姐,明日郡主生辰宴,小姐去吗?要么还是称病回绝了吧...”
“郡主?”
银翘以为唐轻歌将这些也都忘了,只好一件件的帮她回忆。
“前年的宫宴上,小姐与郡主同样为陛下准备了一副墨宝,郡主不善琴棋书画,又嫉妒小姐,不知从哪里听来,说小姐的墨宝不是出自自己之手,便吵着嚷着让小姐在大殿内再作一幅。”
唐轻歌歪躺在美人榻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银翘说,像个局外人在听戏一样。
她含糊不清地问:“然后呢?”
银翘说着,都有些气愤起来,“小姐的墨宝自然是自己所作。郡主骄纵,又素来跟小姐敌对,那次更是不依不饶,最后逼得小姐还是不得已在众人面前又作了幅画,这才没被扣上欺君之罪这么大一顶帽子。”
“那日过后,小姐才学过人的名声传了出去,而郡主因受陛下宠爱,只被罚去闭门思过一日。当真是欺人太甚。”
听着银翘义愤填膺的语气,唐轻歌反倒露出个笑来。
银翘脸一红,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说当今陛下欺人太甚,简直大逆不道。
唐轻歌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免笑了笑,“这儿就我们二人,你还怕传到陛下耳朵里?”
银翘被她调侃得,一张圆脸更红了。
银翘的话当真勾起了唐轻歌的一些记忆。
书里,安平郡主心仪摄政王,所以才在前期各种对唐轻歌不对付。
因为唐轻歌顶着未来摄政王妃的头衔。
后期正主唐茉儿回来了,京中所有人的目光和火力才对准了唐茉儿。
合着她真是为唐茉儿挡了不少灾啊。
眼下这个安平郡主看她这么不顺眼,生辰宴上指不定备着什么厚礼款待她。
原本唐轻歌是不打算去的。
她没有原主的全部记忆,万一露出什么马脚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听银翘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下来,她倒反而跃跃欲试起来,“你去库房里挑件合适的礼物来,明日随我一起去。”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对于宣钰这种她搞不过的人,她可以躲。
可安平郡主这种小角色,同为炮灰女配,唐轻歌还能被她牵制住不成?
她们会算计,她就不会?
想弄死她,就得先做好被她弄死的准备。
既然别人已经准备好了要捅她的刀,她也不必再躲躲藏藏。
索性直接迎上去。
比一比,谁更快,谁更狠。
第8章 生辰宴 安平郡主生辰宴的地点设在鹿岭……
安平郡主生辰宴的地点设在鹿岭山上。
鹿岭山在京城外不远的郊外,山清水秀,风景秀美,还设有皇家猎场,是皇家子弟闲暇时围猎放松的好去处。
安平郡主最受陛下宠爱,半山腰的一座大府邸便是去年赐的。
生辰宴宴请宾客就在府中,而下午的安排则是去鹿岭山的马场中骑马围猎。
还未到时辰,府邸前已经挤满了豪华的马车,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京中有头有脸的官家公子小姐今日都细致装扮过,备的厚礼更是层出不穷,都想着向这位得宠的郡主前露个脸面,博她欢心,日后许就飞黄腾达了。
此时的宅邸内的一处园子里,安平郡主一身火红色襦裙,上头绣着精致的花纹,一头的珠钗翡翠,远瞧着,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她的身旁围着一群京中的贵女,然这群贵女们的身上衣裙颜色却都是偏素净寡淡,便衬得最中间的安平郡主格外的张扬艳丽。
京中谁不知郡主最喜穿红色衣裳,今日她的生辰宴,谁又敢不长眼睛,穿相似的颜色冲撞了她。
一群贵女虽颜色素净,衣裳的材质和花纹却都是个顶个的名贵精致,然其中离安平郡主最近的那个女郎的打扮,略一细瞧,便能看出与其他女郎相差不少,眉眼虽清秀雅致,却依旧被淹没在人群中。
此时她们正热切地讨论着自己送的生辰礼,又得时不时地恭维一番,气氛看着好不热闹。
一蓝衣女郎殷勤地开口,语气羡慕:“听说陛下今年赐了郡主一匹洛斯国进贡的骏马,听我爹爹说,那马一共才送来三匹,郡主这便得了一匹,让人好生羡慕!等会可得让我们开开眼界。”
安平郡主被恭维的通体舒泰,很是大方地摆手道,“这有何难,等过两个时辰,我们便去马场去骑马围猎。”
身边一粉衣女郎娇笑着调侃:“与陛下的贺礼比起来,我送公主那夜明珠倒显得上不了台面呢。”
粉衣女郎是兵部尚书之女孔明仪,此刻她提到上不得台面几个字,目光便有意无意地落在了离安平郡主最近的那个打扮朴素的女郎身上。
“不知道江妹妹今年给郡主备了什么厚礼?可否说出来,让我们都开开眼界?”
她的语气听着客气温婉,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出她的讥讽之意。
素衣女郎名为江静妤,是顺天府丞之女,庶女出身,原本是没资格来到这里的。可谁让人家时运好,去年的花灯节上,为郡主挡下一盏不慎坠下的花灯,这才得了郡主的另眼相待。
不管如何,她的出身在这群贵女眼里总归还是上不得台面,不过偶然的机会攀附上郡主,才水涨船高罢了,小家小户出身,怎么着都是一股子穷酸气。
顿时,众人的目光里都藏着些许鄙夷,落在她身上。
江静妤脸色一白,强撑着面上温婉的笑意,心里早已经咬牙切齿,“我送了郡主一副自己亲手绣的刺绣,让姐姐们见笑了。”
蓝衣女郎顿时娇笑一声,拉长了音调重复道:“刺绣呀,妤妹妹可真是心灵手巧,连我府上的绣娘都比不过妹妹的手艺呢。”
这话的讽刺意味颇浓,话里话外的,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言外之意,嘲笑她出身低微罢了。
却无人出言解围,反倒是看热闹一般看着她。
江静妤的脸色白了又白,内心恨意汹涌。
她是庶女出身,所以不配跟她们这群人站在一起,如此场面总是发生。
安平郡主自然也听出了她们的嘲讽,虽然江静妤确实救过她,但她打心底里也是没怎么瞧得上她,只不过看她心思剔透,说出的话她爱听,才让她留在身边罢了。
安平郡主摆摆手,不耐烦道:“一件贺礼罢了,什么样的稀奇珍宝我没见过,有心便好。”
见她有些烦了,旁边的贵女们连忙住了嘴,生怕惹她不快。
瞧着她们不敢多言的样子,江静妤心里又痛快了几分。
总有一天,她会坐到最高的位子上,让她们再也不敢轻视她半点。
她面上仍是温婉清秀的模样,唯唯诺诺地开口问:“轻歌姐姐还没来么?”
她话一出口,轻轻松松便将众人的心思引到了别处,有人四下张望着,在人群中搜索起那抹倩影。
没来。
那样姿色出众的人,又怎么会淹没在人群里。
安平郡主也扫过一眼,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呵,唐家大小姐还真没来,怎的还让本郡主在这候着她不成?”
刚刚无论她说什么,总会有人接话。
唯独提到唐轻歌时,四下无言。
丞相府家的嫡小姐,摄政王未来的王妃,在场的除了这个受宠的郡主,没人敢随意编排造次。
尤其是那年宫宴上,唐轻歌还让郡主都吃了瘪。
两人结了梁子,哪边都得罪不起。
四下沉默间,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前头的宫女小厮领着路,后面跟着一道倩影映入众人眼帘。
看清她一瞬,众人呼吸皆是一窒。
整座园子里,除却安平郡主身上的艳色,还多了一处。
她也是一袭红裙,薄如蝉翼的纱笼罩在外,衬得她的肤色极为白皙,身形窈窕,艳而不俗。
她的妆也上的浓烈,一双杏眸被勾勒得细长妩媚,没了从前那种端庄温婉的气质,反倒更多了几分贵气自如。
别人害怕犯的忌讳,她全然不顾。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屑。
一身红裙凸显出的姿色和气度,竟硬生生地把中间的郡主压了下去。
安平郡主将众人惊艳的目光尽收眼底,一股火气升起,气得一张俏脸都微微扭曲起来。
明明她才是主角,唐轻歌算个什么。
她忍不住那股怒火,也不顾及皇室颜面,直接开口喝道:“唐轻歌,本郡主的生辰你怎敢如此迟来?你根本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是不是?”
对着她的怒容,身旁的贵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的怒火牵连到自己身上。
江静妤微微笑着,眼里闪着妒忌,还有一股扭曲的痛快。
唐轻歌的目光落在安平郡主身上,心里连连叹气。
这安平郡主一见,怎么才这点段位。这才刚开始就找茬了。
唐轻歌浅笑盈盈,字字珠玑道:“郡主,轻歌可是半分没迟,名帖上写的时辰,轻歌按着郡主吩咐的时间来,还有错了不成?郡主可别将这么大一顶不敬的帽子扣在轻歌头上。”
她话说得不卑不亢,她确实没迟到。其他人都怕来迟,所以都提前到了,她掐着时辰来的,自然挑不出错处。
安平郡主恨恨地瞪着她,在心底骂道:牙尖嘴利,巧舌如簧,明明以前还是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
安平郡主的胸口气得不停起伏,怒道:“那你为何故意穿一身红衣来,存心来膈应本郡主,该当何罪?!”
这可真是冤枉了唐轻歌。
她还真没幼稚到这种地步,存心拿一身衣裳气她。
虽说早晨银翘也劝阻过她,可唐轻歌就瞧着这身新衣裳好看。
既然她想了,那就没人能阻止。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唐轻歌表情十分无辜,“郡主误会了,轻歌确实未曾听过,宣国有郡主生辰,旁人不得穿红衣这道律法。”
过生日就自己穿红色,别人穿白色,奔丧吗?
脑子怕不是有点毛病。
唐轻歌嘴角抽了抽。
旁边的人都看愣了,唯有安平郡主浑身被气得发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一个年纪略长的嬷嬷匆匆赶过来,不知道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才让安平郡主忍下了那股火气。
安平郡主脸色铁青,艰难地吐出一句,“今日是我生辰,且先不与你计较。”
唐轻歌依旧笑吟吟的模样,气死人不偿命道:“多谢郡主宽宏大量。”
看着她的样子,安平郡主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只得拂袖离开,吩咐了句:“开宴。”
随着她的离开,园子里的气氛一下子都轻松下来。
一众贵女成群结队地往宴席的地点走,都止不住地回头打量着唐轻歌。
旁人都是结伴而行,唯有她是孤身一人,却丝毫不显得凄凉。
她缓步走着,发髻间的那支流苏步摇跟着她的步伐一同摇曳生姿,像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样悠然淡然。
她微抬着下巴,露出一截纤弱白皙的天鹅颈,明明姿态极为闲散,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旁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却像恍若未觉一般。
唐轻歌确实不知道她刚刚的所作所为震撼了多少人。
她认真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在心里盘算,以后她得有多少钱,才能也买下一座这样的院子。
殊不知,在身后的人眼中,她才是那道绝色的风景。
陈子昂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道红色的倩影,转头问身边的人:“那女子就是丞相府中的千金,轻歌小姐?”
身旁的男子了然一笑,拍了拍这位年轻的状元郎的肩膀,“唐家小姐可是京中头一份的美人,你在宜州未曾见过吧?”
陈子昂的耳根红了红,微笑答:“如此特别的女子,子昂确实从未见过。”
他确实未曾见过如此伶牙俐齿又盛气凌人的大家闺秀。
她的傲气偏偏又不令人生厌,反倒让整个人都活色生香起来。
看见陈子昂的目光,男子立马看出来他的心思,心中连连叹气。
他连忙凑到陈子昂耳边,低声说:“你初来京城,有许多事不知。这轻歌小姐可与摄政王的未婚妻,不是你我能肖想的。”
陈子昂一怔,目光暗了暗。
下一瞬,他又感激地笑了下,“子昂知晓了,多谢宋兄。”
不愧是最年轻出色的状元郎,清醒识时务,宋礼欣慰地拍拍他,“走吧,我们快些跟上去。”
陈子昂微微颔首,抬脚就要跟上去,脚下却好像踩着了什么东西。
他移开脚,只见一只精致剔透的红玉耳坠,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第9章 子昂 生辰宴上倒是没再多生出什么事端……
生辰宴上倒是没再多生出什么事端来。
安平郡主高坐在主位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唐轻歌的位子被安排在了一个有些偏僻的角落里。
皇帝中途也来了一趟,据说是专程给安平郡主送生辰礼来的,又因为政务繁忙,只呆了半刻便匆匆起圣驾回宫了。
此举可谓给足了安平郡主的面子,看得众人纷纷在心底感叹,安平果真深得陛下宠爱。
皇帝来的时候,唐轻歌也远远瞧了一眼。
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长相俊朗谦和,与宣钰有八分相似,却面如枯槁,脚步虚浮,哪怕极力掩盖着病容,明眼人也能看出他早已病入膏肓。
唐轻歌都不用回忆书里的内容,也能看出他没剩多少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