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计划的周密,唐轻歌也不像是有准备的样子,想必是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了。
唐轻歌骑在马上,旁边的小厮牢牢地牵着缰绳,身下的矮脚马不紧不慢地走着。
刚上马时她还有些不习惯,遛了两圈下来,对在马背上颠来颠去的不适感倒也习惯了一些。
这时,也就是第三圈时,变故突生。
身下的马不知怎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不停发出马嘶声,像是陷入了一种狂躁状态。
一旁的小厮也不知是故意还是装的,一下子摔倒在地,手中的缰绳一下子松了。
唐轻歌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过缰绳,可她不会纵马,马丝毫没有被缰绳束缚着减速。
孔明槐第一个发现那边的情况,连忙将一旁正要上马的贵女推到一边,自己翻身上马,朝着唐轻歌的方向飞奔过去。
幸好是匹矮脚马,饶是发起疯来,速度也赶不上旁的骏马来得快。
唐轻歌也不顾形象地俯下身紧紧抱住马,防止自己被它生生颠下去。
安平郡主看见了想看的一幕,终于难以控制地笑出声来。
看着唐轻歌出丑,这可是她收到的最好的贺礼,江静妤虽然地位卑贱,想出的主意倒还不错。
看着唐轻歌就快被马带着冲出马场,她终于慢悠悠道:“快去让人把唐大小姐救下来。”
得了她的命令,小厮才敢朝守着马场出口的人比了个手势。
守在马场门口的小厮得了令,看着越来越近的马,也看清了唐轻歌的脸。
她的发髻已经有些乱了,此刻正十分狼狈地环抱着身下的马,可面上却无一丝惊恐的神色,恰恰相反的,她十分镇静,不仅不见慌乱,一双如水般杏眸中反而还迸射出了灼人的光亮。
小厮人愣了片刻,正要将一人一马拦截下来,可变故也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
那马竟不知为何,猛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马鸣声,划破天际,然后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以势如破竹之势,生生冲破了马场口的木栏,径直朝外面冲了出去。
第11章 以眼还眼 马场外的不远处,一行人也正……
马场外的不远处,一行人也正朝这个方向纵马而来。
为首之人一袭月白锦袍,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唐轻歌在辨认出他的瞬间,将整个身子都依靠在马背上稳住平衡,从袖口中迅速掏出一支在换衣时藏起的银簪,银簪并不锋利,她一个用力戳在马腹上,身下的马顿时吃痛,疯了一样朝那行人的方向冲去。
她迅速丢掉手里的银簪,换上一副惊慌恐惧的神情,用尽全部力气大喊出声:“救命啊!”
宣钰眼疾手快地纵马过去,两马擦肩而过的一瞬,他足尖轻点,一个飞身跨坐到马上,拽住了缰绳,狠狠往后一扯。
身下的马发出一声嘶鸣声,前蹄高高扬起,生生止住了往前的步伐。
一股惯性袭来,唐轻歌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整个人都被宣钰圈在了怀中。
马终于稳稳地停下来,唐轻歌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剧,一颗心脏几乎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幸好,她赌赢了。
她看见了拦在门口的小厮,也猜到了安平郡主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可她偏不如了她的意。
搞事的是她,唐轻歌又怎么可能让她轻轻松松地大事化小。
宣钰既然来的这么及时,那她便掐好时机,将一切捅到宣钰面前去。
不管他有多么不喜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来倒好,既然来了,就必须得给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一个说法。
她既然要玩,那唐轻歌就陪她玩到底。
她得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她唐轻歌,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欺负的人。
想欺她可以,那就得做好被她反将一军的准备。
唐轻歌呼吸还尚未完全平息下来,身后的男人翻身下了马,朝她伸出手。
她也没矫情,借着他的力下了马,脚刚一落地,腿便止不住发软,差不点跌坐到地上。
这次看见宣钰,唐轻歌倒没有上次那样怕了。
其中一部分归功于她自己这几天做的心理建设,另一部分归功于燕骥。
总归是有张底牌在手了。
宣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她发髻凌乱,几缕青丝散在耳边,许是因为恐惧,她的脸色微微发白,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他忍不住蹙了蹙眉,问她:“身上可有哪处伤着了?”
唐轻歌一副回不过神的恍惚模样,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多谢殿下搭救。”
她现在是真的不太舒服,刚刚在马背上,颠的她五脏六腑都要窜了位。
此时,安平郡主骑着马匆匆赶到,见宣钰扶着唐轻歌,她的表情微微扭曲起来。
唐轻歌,这个贱人。
她心里气的几乎快要发狂,奈何宣钰在这里,她又不敢发作。
她压下心底的嫉妒和怒火,看向宣钰,撒娇一般地说:“钰哥哥,安平一直在等你。”
宣钰扫了眼唐轻歌先前骑着的马,心底几乎是立刻就有了结论。
安平与唐轻歌素来不合,人尽皆知。他不想掺和这些,可眼下就发生在他眼前,他不会不管。
不管他对唐轻歌是何态度,她都是先皇给他定下的妻子,名义上的摄政王妃。
又岂是别人可以随意欺辱冒犯之人。
宣钰盯着安平郡主,目光晦暗幽深,“安平,你僭越了。”
他的语气听着仍旧温和,却莫名散发出一抹森寒,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不寒而栗。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安平郡主也被他的语气吓住了,红唇翕动,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敢在皇帝面前撒娇卖乖装糊涂,可在他面前,她不敢。
什么都瞒不过他的。
世人皆说摄政王殿下温和仁善,可他究竟有多么危险,却没几人知道。
宣钰又冷冷开口,“安平郡主骄纵任性,缺乏管教,今日生辰宴后便回去闭门思过,一月之内不许出门,做事之前想清楚,别丢了皇室颜面。”
安平郡主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紧咬着唇,只能低低应道:“是,安平知道了。”
看着安平郡主一脸憋屈的表情,禁足一个月,唐轻歌觉得这个惩罚也可以了,至少短时间之内,她没办法再出来兴风作浪。
此时,另一道深藏着嫉恨的目光投到唐轻歌身上。
她敏锐地察觉到,回望过去。
安平郡主身后一女郎低埋着头,看不清神情。
唐轻歌眯了眯眼,移开了视线。
书里的恶毒女配,江静妤,借安平郡主这把刀杀人的伎俩,她可谓用的炉火纯青。
谁成想第一次翻车,就翻在了唐轻歌身上。
无妨,此次都不需要唐轻歌出手,自有安平郡主亲自收拾她。
众人都离开后,江静妤低眉顺眼地跟在安平郡主身后,心底却慌张不安。
她还未等开口解释什么,安平郡主转过身,猛地扬起手扇下去,怒火中烧道:“你出的是个什么馊主意!唐轻歌在那里洋洋得意,本郡主反倒被禁了足!”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人心惊,她将刚刚积攒的火气全部撒在江静妤身上,用的力度不小。
江静妤一边侧脸迅速肿起,她用手捂着脸,眼泪疼得直在眼眶中打转,“是静妤的错,郡主息怒。”
她低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恨意和屈辱。
她有野心,有头脑,却因为出身只能屈居人下。这不公平。
于是她步步谋算,抓好时机替这个没什么脑子的郡主挡了一下,这才有了向上爬的机会。
她比安平更聪慧,也比唐轻歌那个没用的大小姐更适合摄政王妃的位子。
原本想要利用安平郡主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唐轻歌,下药的剂量也是她控制好的,到时门口的小厮会将她拦下,她计划的万无一失,可怎么就出了岔子,她想不通。
总有机会的,只要她伪装下去,除掉所有阻碍,她总能坐到王妃的位子上,成为人上人。
她紧咬着下唇,几乎泛了白,才压下心里翻涌的恨意和妒火。
到时候,她从前所受的屈辱,全部都会一点点地都还回去。
第12章 中毒 当日下午,因为有着宣钰这块免死……
当日下午,因为有着宣钰这块免死金牌,唐轻歌也不需要再给安平郡主留什么面子,旁人更是不敢多言半句。
索性她便称自己受了惊,直接从鹿岭山打道回府了。
翌日,她没去找燕骥,反而让银翘找人送了个消息去客栈。
就说她遭人算计险些坠马,受了惊吓,卧病在床,看看他有何反应。
果不其然,送信的小厮回来说,那人听见消息后,没半点反应。
哪怕他表面没反应,说不准心里也是有些在意的,唐轻歌索性也晾了他两日。
第三日,去客栈之前,唐轻歌还特意用粉将唇色扑得白了些,做戏做全套。
没想到,她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见一个穿着海棠色襦裙的陌生女郎先一步敲响了门。
女郎的侧脸貌美温柔,姿态婀娜动人,唐轻歌没见过。
哪冒出来的?
唐轻歌闪身躲到墙角后,没着急进去,看着那个女郎叩响门,进去,连一会儿功夫没到,就被人丢了出来。
女郎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眼中脉脉含情,哪怕是狼狈地跌倒在地上,也是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唐轻歌心里就差骂娘了。
她还没成功,这就冒出来挖墙脚的,当她是死的吗?
女郎跌坐在地上,柔弱无助地看着燕骥,期盼着他能伸手扶她一把。
可她忘了,他既能直接将她从房间里丢出去,又怎么可能会扶她。
燕骥站在屋内,脸色十分难看,看着地上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几乎是强忍着心底的反感厌恶,抬手就要关上门。
唐轻歌忙从墙角后走出来,毫不留情地一脚迈过倒在地上的女郎,伸手挡住了门。
“她是谁?”唐轻歌出口质问道。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听起来像是道稍阴柔尖细些的男声。
再加上她今日也是一副男装打扮,地上的女郎直接将她当作了男子来看。
唐轻歌面色浮着一层愠怒,像是原配当场捉奸在床一样的语气。
燕骥皱了皱眉,不知道她那股怒气是哪来的。
他薄唇张了张,话里透着股寒气,还是答道:“不认识。”
唐轻歌盯着他的表情观察了下,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屑撒谎,想必也是确实不认识那女人。
她总算稍稍安心了些,抬脚迈进门里,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就吻了上去。
门外的女郎整个人都愣在那,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前日她在街上注意到燕骥,见他容貌俊美,言谈举止沉稳,便对他一见钟情,打听了好几日才知道他住在这,今日来就是想对他表明心迹,刚刚他也开了门,谁成想她刚一摘下斗笠,男人的目光就像是千年寒池里的冰一样,令人生惧,然后二话不说地就将她赶了出来。
她自认貌美,却不见他有一点怜香惜玉。
可眼下,他竟然跟一个男子吻在一起,想必定是好男风,这才对她的示弱如此视而不见。
这下,女郎也顾不得什么一见钟情了,连忙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地跑了。
余光瞄到人没影了,唐轻歌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唇角,像是惩罚似的,甚至咬出了血。
燕骥一下子吃痛,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
唇角已经被她咬破了,沁出些薄薄的血珠,有些隐隐作痛。
燕骥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望向她的目光染了些怒气。
唐轻歌丝毫不惧地回视他,唇上的粉被蹭掉了些,露出本来的殷红,上面还沾了些他唇上渗出的血珠。
她缓缓舔了舔唇瓣,红唇潋滟,妩媚又勾人的模样。
“这是惩罚。”
见他瞪着她,她扬了扬眉梢,下巴微微抬起,完全不怕他。
一双湿漉漉的杏眸里含着怨气,声音闷闷的:“我才几日没来,你就开始招蜂引蝶了?方才那女子是谁?”
他无视她吃醋的样子,面无表情答:“不认识。”
“那你为何让她进来?”
他抿紧唇,不答。
唐轻歌蹙了蹙眉,回忆起方才那个女郎。
海棠色襦裙,白斗笠...
她眸中一亮,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可是将刚刚那女子认成我了?这才让她进来的?”
他皱紧眉,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是。”
“撒谎,”她的眼梢都沾上笑意,像是偷吃到食物的小狐狸,满足又愉悦,“阿骥,你分明也是有几分喜欢我的吧,不然我对你又亲又抱,你怎么不将我像刚刚那样丢出去?”
他冷眼盯着她,仿佛她在讲什么荒唐透顶的笑话一样,听到后半句,他抬脚朝她走过来,像是真要像她说的那样把她丢出去。
燕骥冷笑一声,话里暗含威胁,“怎么?想试试?”
谁成想,他刚一碰到她,她便立刻捂住胳膊,痛呼出声:“嘶!疼疼疼,别碰。”
燕骥的手像是触电一般收回,心里不知怎地有些紧张,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像是真的痛极了的模样。
见他收回手,唐轻歌痛苦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嘴角高高地翘起来,得意地说:“骗你的,你看,你是不是也有几分担心我?”
意识到被她耍了,燕骥的神色猛地沉下来,漆黑的眸里透出阴翳又危险的气息。
见他真要生气,唐轻歌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胳膊不疼,别处疼。前几日我险些遭人算计,从马上跌下来摔死,你怎得都不关心我一句?”
看她有些委屈地低着头,燕骥的冷硬神色没有半分松动,反而讽刺道:“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问你摔没摔死?我有眼睛,看得见。”
他这话实在冷漠伤人,唐轻歌刚刚的愉悦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沮丧下来,嘴里偏偏又倔强地吼道:“若不是我命大,此刻就不会站在这了!也没机会再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