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我的夫君——芳客
时间:2021-04-09 09:56:23

  正在思索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那个罗颂。
  周蔻怕他对自己不利,往后缩了缩身子,气势却不曾弱下去,“青寰将军这样将我捉来,难道不怕殿下知道,会问你的罪吗!”
  早听闻高宥这个娇滴滴的皇妃,是从前那个周太傅后来认的私生女,高宥把她捧在掌心里,上回他没说上几句话,如今独处看到对面人东躲西藏的眼神,和虚张声势的喊话,罗颂断定这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没什么威胁。
  可惜是正妻,但凡是个侧妃妾室,这样的样貌,怎么说他都得先玩一玩再说,罗颂有点失望,不过正因他拿住了高宥的软肋,更是得意不已。
  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了周蔻微有隆起的肚子上,桀桀笑道:“皇妃有着身孕,不太好请,我只能用这个方式和皇妃见面了。”
  他拍了拍手,进来一个婢女,搬了张软椅让周蔻坐下,“皇妃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要皇妃配合一下,在这里小住几日,等我事情办完了,自然会把皇妃安然无恙的送回去。”
  这种阴暗简陋的地方,说是地牢也不为过,周蔻咬了咬唇,知道现在不是耍狠的时候,耍了也没用,只得坐下来。
  她的手一直牢牢护住自己的小腹,阻隔了罗颂的视线,先和罗颂迂回着,“我记得将军也是皇亲贵胄,如何就能行出这等挟持女眷的事情来,将军这样剑走偏锋,难道不怕不好收场吗?”
  只可惜这样的言辞还撼动不了罗颂的野心,他哼了一声,拂袖道:“皇妃怕是搞错了,不是我剑走偏锋,是你夫君不肯给我一条活路,上回我特地好心好意请你们夫妇二人过府,可高宥居然当众羞辱我的爱妾,他斩了我的人,还大摇大摆的派人把尸首送到我府上,你说,到底是他不放过我,还是我不放过他?”
  尽管周蔻这些日子一直在养胎,但外头的事情也听了个一知半解,她定了定心神,反问道:“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将军若干干净净,殿下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可要是自己拖泥带水一身腥,也怪不得旁人有一日会拿住你的把柄,将军,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如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朝廷封赏,圣上隆恩,那是何等的期盼依托,天底下没有食君之禄,不但不分君之忧,反倒要倒打一耙坑害百姓的道理。”
  她说的言辞凿凿,但在罗颂听来,不过是个深宅大院里妇人的浅短之词,进了官场这个是非地,谁还能干干净净的,两袖清风换来的不是公正清廉,有可能是铡刀相向,当所有人都不干净时,你若干干净净,那便是最大的原罪。
  他负手扬头,傲然道:“人生下来自有三六九等之分,有人高贵,就有人轻贱,舍了一些猪狗一样的人命,能为我多添一笔战功显赫,在我看来,那是他们的福气,我可没有皇妃这样的慈悲菩萨心肠,怪只怪他们托生错了娘胎,没投在一个好人家。”
  罗颂这样的人,周蔻在京城已经见识过不知多少了,譬如周郁,萱花一家老小的性命,皆在她的一念之间,她可以今天不开心,就毁了无辜稚儿的脸庞,断了老迈双亲的臂膀,但她却因此让一个原本幸福欢乐的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哀声四起;再譬如那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她看似仁慈有礼,疼爱小辈,实则骨子里的轻慢从不曾挥去,即便是对你有几分好颜色,那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厚。
  可悲吗?也并不尽然,一个人一个命数,没人能够选择到底是托生在帝王家,还是百姓家,只是打小环境教养使然,耳濡目染下,心也渐渐冰冷坚硬了。
  可并不是所有身在高处的人都这样,周蔻见过皇后,那样高贵,母仪天下的女人,对待谁都是慈眉善目,还有那真正的四皇子,高宥曾说过他连猫狗的性命也舍不得伤害。
  说到底,不过是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她闭了闭眼,不打算再和罗颂多费口舌,满心愁的都是高宥。
  他能不能找到自己,罗颂会拿自己逼他做出什么样的退让,会不会是要取他的性命,周蔻一概不知。
  前一刻她还和他为了小事拌嘴吵架,冷脸子耍脾气,可转眼间,他就离自己那么远了。
  罗颂看她不再多言,以为她是放弃抵抗了,他得意踱步,“高宥眼下肯定急得封了城,以为我把你已经带出城去了,但他哪里知道,其实咱们就在窳浑城中,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要找的人,就藏在合琥馆的地底下吧。”
  要说对朔方,对窳浑的了解,高宥哪里能比得过在这里盘踞这么久的地头蛇罗颂,窳浑城是朔方最重要的城池之一,合琥馆也是他命人建造的,当初是为了自己来窳浑巡视,能有个舒心的落脚地,所以建造的极尽奢靡,但高宥来了以后,窳浑城主想也没想,就把这合琥馆安排给了高宥居住。
  合琥馆底下有座规模不小的地宫,原是打算作为私库藏些金银珠宝的,这里的机关通道也只有罗颂最为清楚,任凭高宥把朔方都翻了个地朝天,也绝对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在他每日歇脚的馆下。
  周蔻美目怒瞪,似乎是在叱责罗颂的无耻,但罗颂却很不以为然,他已经让人去送信了,想必要不了多久,高宥就得哭着喊着来求他。
  想想之前受的那些窝囊气,再想想高宥那副不可一世的态度,罗颂简直是心情大好。
  他大笑离开了这间地室,只留了个那个原先搬椅子的丫鬟看守着周蔻。
 
 
第54章 抢面脂
  待点了灯后, 有了些光亮,周蔻才发现这间地室除了有张床,一张椅子桌子, 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那看守她的丫鬟见她来回看, 嗤笑一声道:“皇妃别看了, 这里什么也没有, 您如今是阶下囚,就别挑三拣四了。”
  她的声音有些耳熟, 周蔻转头看了她几眼, 突然想起来,这个丫鬟原就是合琥馆的人。
  只是合琥馆很大, 高宥不放心她身边有陌生丫头伺候着, 所以一应贴身事宜还是由萱花在照料,但平日里差使送个东西, 传个话什么的,有时候也会用到合琥馆上的其他人,尤其是周蔻有孕以后, 萱花一刻也走不开, 许多贴身以外不打紧的事情, 都是交代别人做的。
  这个丫鬟曾经就给她跑过几次腿。
  原来她一直都是罗颂的人,周蔻心里有了思量。
  她不能窝在这里, 像只待宰的羔羊,罗颂是要拿她威胁高宥的,她绝不能叫罗颂得逞。
  可是罗颂必定会在地宫安排很多守卫,她一个弱女子,根本逃不出去。
  这回没有高宥了,谁也没有了, 她只能靠自己,也必须靠自己。
  *
  “殿下!城门早早就关了,灯桥周围也都查遍了,确实是没有皇妃的踪影,那伙贼人环环相扣,不知谋划了多久。”
  仇副将向座上的高宥禀报。
  谁都看不见高宥此刻的脸色究竟如何,但谁也都知道,四殿下恐怕要急疯了。
  皇妃还有着身孕,又是在殿下眼皮底下,这都能丢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若是有什么闪失,恐怕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距离皇妃失踪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眼瞧着天马上也快亮了,夜里关城门,挨家挨户的搜寻,动静已经很大,窳浑城不可能一直封着,可如今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太诡异了,他们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关闭了四方城门,可那伙贼人挟持着皇妃似乎插上了翅膀,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高宥撑着额,哑声道:“再找!”
  仇副将应是,转头朝元易挤了个眼色,示意他劝劝,便退了下去。
  元易叹了口气,倒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先喝口水吧。”
  这个时节,谁也顾不上温茶,冷了一夜的茶水入喉冰凉刺骨,高宥仰头饮尽,重重置了茶盏在桌上,周身都是杀气。
  “我曾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兄长死在自己眼前,我却无能为力,如今我以为我终于有能力能护住自己的身边人,可她还是丢了。”
  周蔻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那贼人挟持她,是要杀了泄愤还是什么,一个女子,落在那伙人身上,什么都可以会遭遇上,高宥不敢细想,他一想,浑身的血液都会凝滞住。
  都怪他,若他愿意让她穿那套新衣裳,她就不会和自己闹脾气,也不会故意不搭理自己,归根结底,都是他疏忽大意了,没有保护好她。
  元易默然片刻,方道:“你现在先别急,这群贼人既然筹划了那么久,恐怕所求只会更多,不会轻易伤害皇妃的性命,我看八成,还是冲着你来的。”
  是了,蔻蔻在朔方人生地不熟,谁会费这么大的周折挟持她,说到底还都是被他给牵连了,能对窳浑如此了解,又能有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若非是波罗的奸细,那就只有可能是罗颂。
  罗颂....高宥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捏紧了拳头。
  天蒙蒙亮时,馆外的小厮匆匆忙忙进来禀报,说是门口发现了一封书信,上头注明了要高宥亲启。
  高宥忙拆了火漆封缄,里头不过薄薄一张纸,和一缕斩断的青丝。
  纸上写着让他三日后窳浑城外的近心亭中约见。
  高宥手攥书信,看着那缕青丝,心里头那块大石头,却慢慢放了下来。
  还好,既然有求于他,那就代表蔻蔻是安全的。
  *
  罗颂将周蔻关在地室里,虽简陋了些,但一日三餐到底还算叫人及时送过来,只是周蔻没有什么胃口,将饭菜左翻右翻,并没有入口。
  那丫鬟叫犹珠,冷眼看到她不肯动筷,以为是她嫌弃饭菜不好,讥笑道:“这顿不吃,就要等到晚上了,要是中途饿肚子,可没人服侍你。”
  犹珠对周蔻少不了冷嘲热讽,毕竟曾经那么尊贵的皇妃,如今都要由她摆布,想想都觉得痛快。
  她原就是罗颂的人,父兄皆在罗颂手下效力,原来在合琥馆,是帮着盯住四皇子的行踪,但四皇子为人谨慎,身边围得跟铁桶一般,她一个丫鬟,自然探听不到什么。
  也正因为她们一家都给罗颂当差,罗颂是很放心她的,便让她来看着周蔻。
  周蔻懒与犹珠费口舌,将筷子一放,转身坐回了床上。
  犹珠呸了一声,把饭菜都收了,“不吃就不吃,我看你能饿几顿!”
  她骂骂咧咧的端着饭菜走了,周蔻独坐床边,想着该怎么逃出去。
  这儿什么也没有,唯一能知道地宫出口,还能随意走动的只有那个犹珠,她想出去,就必须在犹珠身上做文章。
  可犹珠是罗颂的人,对她也不善,恐怕想劝说她什么及时回头没有用。
  地下虽然阴潮,但冬日里,难免还是冷得慌,薄被裹在身上,脸又开始刺拉拉的干疼,周蔻从袖套里拿出面脂,没有镜子,她只能抹在掌心里化开,然后搽在脸上。
  小小一间地室,很快都弥漫了面脂的香味。
  犹珠回来,嗅到了这香气,质问她道:“这是什么味道。”
  周蔻没搭理她,闭目凝神。
  犹珠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最是爱美,这清清甜甜的香味,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香料胭脂,她恶从胆边生,想着将军交代了不许伤着她,她不能真对这四皇妃做什么,但抢她一点东西总归不为过。
  她开始在周蔻身上翻找起来,边翻边道:“你到底藏了什么,快给我看看!”
  周蔻嫌恶地拨开她的手,正想推开人,可脑海中电光闪石之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她由着犹珠去翻找,最后犹珠将她的面脂抢走,打开一闻,正是这个香味,浓郁极了。
  犹珠喜滋滋道:“这么好的面脂,可不便宜吧。”
  周蔻心念一动,故意青了脸很不甘道:“你还给我!这是我从京城带过来的,御医专门研制的,能使肌肤胜雪,白嫩光滑,你快点还我!”
  犹珠一听,更是不会还她了,她打开漆蓝盖,扣了一点抹在脸上,顿时乐得眉花眼笑,但转头又恶狠狠地对周蔻道:“你用了那么多好东西,少用一盒怎么了,我告诉你,如今你可不是皇妃了,这几天你都得听我的!”
  果然此话一出,对面人就安静下来了,但那一双眼恨恨盯着她,似乎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周蔻还是没去动饭菜,犹珠以为她还在因为自己抢了她的面脂怄气,但顾念她有着身孕,把她自己饿着没关系,要是肚子里那个有什么闪失,恐怕自己就得倒霉了。
  她将碗碟往她面前一推,命令道:“快点吃!”
  周蔻当然不会听她的,扭过头去不说话,但犹珠看到她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犹珠踢了踢桌子,呵斥道:“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就告诉将军了,他自有法子治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许是周蔻真的很怕罗颂,不情不愿端起了碗,但还没吃一口,脸色顿时煞白,手里的碗也应声落在了地上,摔成几瓣。
  这下犹珠发现,她一直捂着肚子,表情似乎很痛苦。
  犹珠慌了神,忙摇着人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周蔻哆嗦着嘴唇道:“我胎一直不稳,不能断了坐胎药,不然就会小产。”
  小产...犹珠吓得六神无主,喃喃道:“那怎么办...”她忙起身,“我..我去找将军。”
  周蔻拉住了她的袖子,“你找他也没用,他也得找郎中,郎中要进这地宫,恐怕得费一番周折,到时候我孩子都得保不住了,这样吧,你去馆内给我拿坐胎药,就在药房里,都是开好的方子,现成的药材。”
  说的也是,可是...犹珠看了她一眼,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周蔻疼得汗珠子往下掉,用尽力气吼道:“我都这样了,难道还会跑了?你原就是在合琥馆当差的,最是熟悉,又脸熟,如今合琥馆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你去悄悄拿药没人会管你,我告诉你,要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别说你了,就是罗颂,殿下也得让他赔命!”
  犹珠一想,周蔻都这样了,她又不知道地宫出口,也跑不出去,自己在合琥馆当差,拿些药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总得先让她把胎保住吧,要是孩子没了,事情可就闹大了。
  她咬咬牙,就离开了地室。
  等人走远了,原本瘫在床上的周蔻,这才慢慢直起身子,露出一双极清明的眼眸,哪里还有半点病痛。
  高宥自打收到了书信,但也不肯放松,仍旧让人在窳浑城内大肆搜寻。
  他一直想不通,那么短的时间内,若不是贼人手眼通天了,又怎么会逃出了窳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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