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合爻
时间:2021-04-11 09:12:32

  下一瞬顾舟寒顿首移开视线,同时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属下不知。”
  喻戚鼓着腮,手臂交叠横跨在胸腔:“那就算了, 你还是不要去了解为好。”
  顾舟寒怎么能去了解哪些,顾舟寒又不是她, 什么话本子都看, 什么不堪入眼的她还格外地感兴趣……
  看着顾舟寒现下不作多语的模样, 喻戚又不舍地看了几息。
  为防沉迷,也为约束自己, 她给自己定了每日和顾舟寒说话的时间长短。
  现下喻戚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便舌尖点点上颚后囫囵着告辞:“那这样, 本宫也无旁的事情了,你要去顾纭那处,本宫会为你安排,只是你要切记,一路小心。”
  对上女子认真的神色, 顾舟寒愣怔了一瞬,随即像是冬日暖阳照彻了寒冰,暖融融地暖人心。
  喻戚还不放心, 敛下眸中的的吊儿郎当, 抬头直勾勾地对上男子的视线:“还有一定不要去勾栏那种地方!”
  疑似被人牢牢叮嘱和保护着的顾舟寒:……
  *
  宫中不只喻戚对顾舟寒颇为关心,知道顾舟寒要走, 一向同顾舟寒对着来的少年天子罕见地收敛了脾气。
  顾舟寒最后几日为他诊脉时,喻琅都万分配合,甚至也学着自家皇姐那样,为顾舟寒准备了一堆用不到的东西,还亲自送来了。
  头一回来顾舟寒屋子, 少年天子趾高气昂地坐着喝茶。
  而顾舟寒看着案几上刚取来的诸多物件,额角一挑,极力忍下想离开自己屋子的冲动:“陛下,属下不用这些。”
  他只是出个宫,也不是外出打仗,也不到那坚硬的甲胄……
  喻琅不满:“你是不是瞧不起朕送的东西?”
  “属下不敢。”
  “那你就都收着!”
  “可是……”
  “没有可是,不收就是不喜。”
  喻戚来时见着的就是二人熟悉的对峙场景。
  但等看清是自家胞弟强硬将一套盔甲送到顾舟寒怀里,喻戚也陡然惊颤:“陛下这是作甚?”
  喻琅将颇为厚重的冷盔抱进顾舟寒的怀中,还将一个头盔往顾舟寒那儿塞了塞:“朕怕他出宫遇到危险,送这一套给他防防身。”
  看顾舟寒忍而不发地模样,喻戚悄然笑了一声上前想让顾舟寒放下手中的重物,看向少年天子满脸的不赞同:“你送他这个,他还怎么赶路,光是带着这个就累了半条命,若是遇到危险怎么来得及跑路。”
  喻琅撅着嘴试图反驳:“可他不是还同楚四一起出去么,就让楚四带着,反正楚四长的像个凶兽一般,多捎带一份盔甲也算不得什么。”
  听到这话,喻戚被她这胞弟的话给气笑了:“陛下不要说笑了,他们出宫是有正事,耽误不得,若是殿下真心想送,就去库房找西夋国几年前上供的那一套贴身软甲如何?”
  “皇姐!”喻琅简直快尖叫起来,“你怎知那套软甲在朕这里!?”
  喻戚无辜地摆摆手:“上回去殿下库房寻翠玉料子的时候啊,本宫偶然看见的。”
  “偶然?”喻琅更不开心了,他放珠玉的地方和放武器的地方隔了老远,他皇姐还能偶然看到,也可谓是稀奇事。
  可皇姐是自家的,他也只能顺着了,不过一套软甲而已,他一国之君又不是送不起。
  思及此,喻琅想开了,将顾舟寒怀里的硬甲抱了出来,被重铠压弯了腰,喻琅喘了一口粗气:“朕那套软甲晚上就送到你屋里。”
  喻戚看不下去自家皇弟虚疲的模样,想搭手将喻琅怀里的铠甲取来,但伸出的手转眼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胳膊挡下,手背还贴到了某人略显灼烫的掌心。
  喻戚微扬前眉,呼吸也随之陡然一猝,就见高了她许多的顾舟寒已经抢先一步,伸手将天子怀里冰冷的盔甲放回了远处。
  等顾舟寒转过身后,云淡风轻。
  但喻戚手背的温度犹存,下意识的研磨那灼烫,就像一路从手肘的筋脉延展到心脉的热汤,直直烫到心里头。
  不过几息,女子的耳尖就烫了去。
  喻琅方修整过来,就瞧见自家皇姐红艳艳的耳垂还有含情带雾的双目。
  喻琅:?
  喻琅狐疑:“皇姐这是热了么?”
  喻戚:“嗯?”
  喻琅伸手指了指她的脸:“皇姐脸都汗湿了。”
  喻戚闻言摸摸脸,果然入手湿腻腻的,但这哪里是热得,不过是顾舟寒刚刚贴了贴她的手,她就燥得冒汗。
  取了帕子擦拭干净面上的汗雾,喻戚笑着遮掩:“今儿穿得多了些,走动几步就发热了。”
  近来的确阴晴多变,白日里热到穿夏衫,傍晚就需添衣,看着自家皇姐的确比往日穿得多了些,喻琅便信了这话:“那皇姐也多注意些身子。”
  喻戚只笑笑不说话。
  一切落入眼中,顾舟寒垂眸把弄着刚刚碰到女子手背的掌心,方才那一抹凉熨的触感已然消散殆尽,可女子躲避他视线的模样还一一在目。
  自带那次御马过后,殿下就开始躲着他。
  无论是每日用膳,还是把脉的时刻,除了必要的话,殿下现在不会同他多说什么。
  但就是这样的静默才不寻常。
  有了两辈子记忆的顾舟寒心里,喻戚就是个对人严厉,尤其喜欢喋喋不休的人,上辈子不管他用空无空,亦或是喜不喜欢谈及她的话题,殿下都能强硬将她所想说的内容传达给他。
  所以与之对比,这辈子殿下的疏离已经算摆在明面上了……
  尚且不知自己哄人不到位,喻戚正忙着将捣乱的少年天子轰到外头去。
  等喻戚回身,顾舟寒也刚刚从自己的猜疑里回神:“不知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午后单纯无事闲着自己瞎走走就走到顾舟寒院子里的喻戚:……
  “咳……本宫来看看你院子里的桂花树。”喻戚胡诌乱扯,完了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万分真诚。
  “殿下屋子里没有?”
  “你怎知本宫院子里有?”她书房的院子里的确有,但顾舟寒从来没来过她的书房。
  “属下去过。”
  喻戚眉头紧皱:“你何时……”
  话还没说完,对上顾舟寒微挑的眉梢,喻戚压了一股气,及时闭言。
  顾舟寒的确去过,上辈子她在书房看书时误了人的道,就是顾舟寒来书房为她扎针解得药。
  仔细算来,也是秋季时候,挂花飘香,她鼻子本就不算灵敏,木樨香气的馥郁完全遮掩了迷烟的味道。
  但好在她有暗卫,发现的及时,将那人捉了去,还请了顾舟寒来。
  回忆起以后,喻戚兀自纳气,视线中有些烦躁。
  所以她刚刚说得一个托词在顾舟寒看来就是个谎话。
  就是因为明白眼前的顾舟寒已经不是她宠好的崽子,而是两辈子记忆混杂一起的顾舟寒,喻戚又独自带些许的莫名难过。
  她的记忆无不多,大部分都用在了前期处理朝政上,自己上辈子怎么死的,她不清楚,自己上辈子怎么对待顾舟寒的,她也不清楚。
  不知顾舟寒是否还知道一些旁的事,万一上辈子她对他做出的更过分的事情,自己记不得,顾舟寒记着了怎么办?
  隐隐约约明白自己落在明处,暗处的顾舟寒更是好似手握着可以拿捏着她的暗器。
  更何况她对他的心思还不单纯……
  喻戚烦躁上了脸,俏美的柳眉抖动不停,纱袖里的双手也蓦然攥成了拳头。
  而等顾舟寒无意地戳破了眼前人的谎言,他就见殿下嘴角都拉平了,人也不似往日精神。
  是他说话不注意,所以惹了殿下不开心?
  顾舟寒仔细回忆方才那段简短的对话,他只是狐疑殿下何故来他院子里赏桂花,怎知会让殿下不高兴。
  无心在意殿下为何突然过来,顾舟寒永远只会按着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哄着人。
  博古架最上头的暗格之中藏着一方木匣,顾舟寒不用踮脚就能将其轻松拿下。
  “殿下。”顾舟寒轻轻唤了一声还在不开心的女子,“这是属下临行前送殿下的礼物。”
  喻戚也就气了一会儿,而她是在气自己无用,与顾舟寒无关。
  现在看到心心念念想着的人还给她送东西,喻戚差点就感动地哭出鼻涕泡,哪里还会再生气。
  将那些负面而压抑的思绪压回心湖最深处,喻戚拖了方小凳子坐了过来,捏着嗓子刻意装作不在意道:“送本宫的啊。”
  顾舟寒颔首应下,待他打开这一面朴素无华的木匣子,映入喻戚眼里的是满满当当的各色小瓷瓶。
  喻戚探出的手碰了一下很快就收了回来:“这里面都是用来?”
  顾舟寒:“滋补养颜。”
  女子乌黑的羽睫轻颤,抬起头时,眼中都是感动:“那怎会有这么多?”
  顾舟寒轻笑一声,眉峰微微往上挑,早已不见少年的稚气:“自入宫就开始准备了,本想等殿下小年那日的生辰亲自送的。但此去一趟恐怕年后才归,便现在送于殿下。”
  顾舟寒话说得简单,但喻戚这回感动得快哭出来。
  上辈子的顾舟寒躲着他,不给好脸色给她,十次有九次去找顾舟寒都吃了闭门羹,还剩一次二人没说几句就吵架。
  而现在有着上辈子记忆的顾舟寒送了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
  喻戚眨巴着眼,宛如在确定眼前人之前说的有上辈子记忆是不是在骗她。
  可顾舟寒愈发温柔,将这一匣子的瓶瓶罐罐推到她面前,浓密的睫毛遮住他澄明的目光,整个人呈现出喻戚熟悉有略显陌生的味道来。
  那一瞬,喻戚确定无论眼前人如何,他还是那个会永远站在自己身边的顾舟寒。
 
 
第53章 出宫   喻戚也被气笑了
  枝繁叶茂的合欢树到了入了秋后就拖起像豆角一般的串串荚果, 在萧瑟的秋风秋雨里摇曳不停,宫里悄无声息地少了顾舟寒的身影。
  秋意离去之际,冬日的凌冽悄然而至, 朝云殿的两棵硕大无比的合欢树也在冬日初雪下见了苍凉。但殿外细枝残叶耽于刺骨萧瑟的东风剧烈摆动,殿里却轩窗半敞。
  火炉之中炭火静静的泛着热量, 时不时才在宫袍女子停笔之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暖玉脚步快且稳, 还端来了一份刚熬好的热气腾腾的汤药。
  “殿下, 喝药了。”
  暖玉静候一旁,而提笔继续誊写的月牙凤尾罗宫袍女子无动于衷。
  暖玉正愁着殿下不喝药, 闻瑕刚好带着自家主子方才提要的墨来, 见状劝道:“殿下该喝药了, 早上的药殿下就吐了好些,再不喝这寒疾怎么能好。”
  自家主子之前喝药也不这般难哄,自打顾大人出宫,自家主子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无精打采了一个多月, 还是陛下说长公主府快修葺好了,殿下才提起劲儿来。
  但前几日出宫受了寒气,回宫殿下就发热咳嗽, 好在顾大人不在, 赵荣覃周御医还在,用了药殿下当日便好了, 但第二日起殿下就开始躲着这药,闹得严重时,殿下早膳后用的药转眼间呕了许多出来。
  这让闻瑕和暖玉等人怎能不着急,可殿下还不愿喝,闻瑕抿抿唇担忧道:“殿下的药再不喝又要重新回锅熬了, 药越熬越苦,到后来就不好入口了。”
  喻戚提着笔的手顿了一顿,想起这药入口的苦涩之味,心里实在抵触的紧,凝目拖延道:“等本宫练完这副字再喝。”
  “殿下……”闻瑕还想劝,一道沙哑的少年声响在大殿中,还裹挟着途径庭院时沾染着的梅花香气:“药放下,你们都下去吧。”
  闻瑕见天子来,也没辙了,放下药碗欠身退下。
  喻戚将笔放回,行礼过后,含笑问道:“外头风雪大,陛下今日怎的来了?”
  见书房除却自家皇姐和自己外空无一人,少年天子踱步过来,看自家皇姐纸页上飘逸的字迹,低哑着嗓子:“下了朝,听说皇姐昨日出宫染了风寒,便过来看看,皇姐怎的不喝药了?”
  喻琅不赞同的视线落在乌黑的药汁上:“就算药苦,皇姐也不能不喝药。”
  自打父皇母后去世就鲜少被人这般教训,喻戚不免笑意更深:“不是不喝,只是本宫待会喝。”
  “皇姐是否要朕改明儿去蜜酥斋买蜜饯果子哄皇姐喝药?”
  听喻琅提到蜜酥斋的蜜饯果子,喻戚不自意想起她夏日里哄他喝药的时候就是那般,喻琅不喝药,她就拿蜜饯果子哄着人,但喻戚到没想到现在会被自家胞弟反过来哄。
  “那好啊,本宫要吃蜜酥斋的蜜饯果子。”
  喻琅愣怔,他本在故意抢白人,现在反而下不来台了。
  梗着脖子,少年天子昂头挺胸应了下来:“朕明日就派人去买给皇姐吃,但皇姐现在要先喝药。”
  “好,本宫这就喝。”但等喻戚执起碗,眉毛顿时高扬,黑黝黝的药汤看着就没好味道,而她唇舌不敏的毛病早在顾舟寒扎针之下好了去。
  一口饮尽这汤药,喻戚的脸皱得宛若包子褶,用了温热的茶水以后,许久才平复了回来。
  “本宫已经用了药,陛下这下可满意了?”
  满意了的少年天子矜持地点头,不再言语。
  两个月前喻琅就开始变声,原先清脆的少年音沙哑了好些,就想拉动起来破风箱,呕哑嘲哳难为听,自此喻琅就不爱说话,上朝的时候话也很少,也就现在书房里只有姐弟二人在,喻琅才肯说话。
  由于自家皇姐的声音宛转悠扬,他一说话自己都难忍受,但多日没怎么好好同旁人说说话,喻琅憋了许久还是没憋住,拉扯着小风箱呼啦啦的得在喻戚耳边说了起来。
  从近来朝堂之上的官员催他迎后纳妃,到宫里陈氏姐妹中陈泠泠的多管闲事,每一项喻琅都在自家皇姐面前描述得惟妙惟肖。
  等皇姐终于笑了起来,喻琅无声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还有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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