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合爻
时间:2021-04-11 09:12:32

  那些老匹夫知道他皇姐的长公主府在修葺中,还催着他为皇姐寻额驸。
  喻琅气得不行,但他已经不在于头一回上朝被气得假吐血的皇帝了,当众虚与委蛇,将那群无所事事只喜欢盯着皇室私事看的人都抢白了一顿。
  皇姐遇到喜欢肯定会出手的,才不会需要那些人在局外插手!
  肚子闷气的少年天子拽拽耳朵,视线落在女子宫袍腰侧的香囊上,喻琅这才意识到她皇姐那么喜欢配饰的一个人,已经数月没换过香囊了。
  “皇姐,顾舟寒有给你传过消息吗?”
  当下喻戚抚弄着香囊那不甚精细的针脚,听喻琅提到顾舟寒,眉眼之间略带佻意,心悸一瞬,随后松开了紧着的手。
  “没有。”
  “他不会出宫以后就不回来了吧,宫外那么热闹……”喻琅随意猜测,越说越气,“朕等着他能在宫外给朕捎带些好东西呢。”
  喻戚也被气笑了,随之附和:“自打出宫就音讯全无。”
  姐弟二人难得站在同一阵营批判,说了许久的话,等到二人都口干舌燥了,喻戚才修正翻飞的袖摆,重新端庄了回来,将絮絮叨叨的天子送出书房外。
  喻戚美目清扬,视线落在外头顶着皑皑白雪的桂花树上。
  桂花香气不在,像是某人的踪影一般,陡然消失在她眼前。
  就连楚四出去以后也连个消息都不回,好似皇宫就像牢笼一样,沾染一点就永远出不去。
  她担心顾舟寒的安危,此行一路坎坷波折,他还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这样让人一直悬着心等候石头落下的感觉,也太过于不舒服了。
  尤其是她刚剖析自己的心境,顾舟寒仍旧出宫了,徒留她一个人在皇宫之中时时刻刻都想着这事儿。
  现在喻戚都摸不准顾舟寒出宫单纯就为了查看皓云谷灭谷一事,还是顾舟寒也在借机避开她……
  上辈子的顾舟寒就不愿被拘束在宫中,这辈子有了机会,顾舟寒还会愿意回来吗?
  不自意捏紧香囊那褪了些许颜色的璎珞上,喻戚垂下视线,琉璃目里全然是遮掩不住的彷徨和思念。
  *
  与此同时,风雪更为浓郁的郝云谷。
  北风刺骨,树木的青葱幻化成皑皑白雪,让人在风雪之中脚步丝毫不慢,踏过的足迹转眼间又被新落的鹅毛大雪填充起来。
  满脸沧桑还带着显眼刀疤的壮硕男子紧紧跟在白衣男子的身后,脚步沉重却又一直不停;而他前头的男子明明比他更清瘦,但此刻却更有毅力。
  看着顾舟寒一直往北走的背影,楚四忍不住在心里骂爹。
  早知这么一行如此艰难,他就不再得了自家主子命令的时候沾沾自得,还以为出宫一趟能花天酒地快活一番,哪知行程压得这么紧,每日不是赶马行路就是在逃亡的路上。
  顾舟寒到底是什么背景,一出宫就被人盯上了,要不是他有经验,险些都护不住顾舟寒。
  白雪之中,行路艰难,可他前头那人分明还受着伤,此刻腰杆挺直,脚步不凝,宛若白雪中最为坚毅的那棵白杨。
  楚四咬咬牙,终于在走出郝云谷的那一刻忍不住了。
  “你到底还要往哪儿走?”
  自从他们二人进入皓云谷的密室之中,顾舟寒就宛若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像一张被紧紧绷住的弓弦,楚四不知何时顾舟寒就会崩断了去。
  风雪浩荡,楚四的声音变成了呼啸,像带着刀子一般裹挟着风雪向顾舟寒刺来。
  出宫几个月,顾舟寒的气质愈发冷凝,听到楚四忍不住,顾舟寒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犹如刀削的面容笑意全无。
  楚四被眼前人利落冷寒的视线猛然一刺,鹰眼异变,瞳目里还荡着叵测的光:“你到底怎么回事?都已经翻遍了郝云谷的密室了,你还要去哪里?”
  从宫里出来以后他们一路向东北去,去了通岐郡,又向西南而来,最后来了大雪飘飞的郝云谷。
  而回鄞都应该往冬走,可楚四辨别方向后,却发现顾舟寒还带着他往北行进。
  顾舟寒目中无神,一袭白衣将她衬托的愈发□□俊朗,在皑皑白雪之中整个人白的发光。
  楚四话音刚落,顾舟寒温柔地摩挲着手上那把剑,言语清浅:“你可以回宫了。”
  楚四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你让我回宫,那你呢?”
  顾舟寒从怀袖中取出不久前在密室中得来的信函,表情未变,手却在微微发颤地将其递送到楚四眼前。
  “你带着这个东西回宫,记住只能交给长公主殿下。”
  “你什么意思?!”楚四不去接,横眉冷对,拒绝顾舟寒这番请求,“我答应过殿下会全头全尾地把你带回去,就绝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宫外。”
  “你回去吧,我要去报仇。”
  “你知道仇人是谁了?”楚四皱眉,“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去。”剑身陡然入鞘,顾舟寒将那一叠信函塞到楚四怀里,不容置喙,“你把那东西带给长公主殿下,殿下会知道的。”
  楚四还没接过那些纸页,就发现自己的手僵直不能动:“你给我下药?!”
  顾舟寒一言不发,将人带到隐蔽的灌木丛里,虽少了春夏日的枝繁叶茂,但现在还白雪和落叶混杂,足以遮挡住楚四的身影。
  楚四软了身子,还面上还凶得很:“快给我解开!”
  顾舟寒无动于衷,反而将信函往楚四怀袖里塞得更深,同时又塞了一份硬物,顾舟寒交代着:“信函一回宫就要立刻交给公主殿下,而另外一物等到二月二十七。”
  被眼前人套路,楚四目眦尽裂:“若是殿下知道,殿下也不会允许你这般胡来的!”
  顾舟寒摇摇头不做言语,拔出手中紧握的那把戚寒剑。
  这剑是让公主殿下送给他的,他出宫时也只带了这剑,一路上睹剑思人,他在念及宫里人之时,便用磨石抹去原本的“欺寒”二字,还刻上新的“戚寒”。
  现在剑身还染着血,是方才在郝云谷密室了结那群杀手时留下的。
  真脏啊……
  顾舟寒动作轻柔,用沾染飞灰的袖摆慢慢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等到“戚寒”二字重新现于眼前,他才压着嗓子惺忪笑一声。
 
 
第54章 生辰   喻戚耳尖蓦然一红:他学坏了!……
  等楚四恢复了气力, 雪都在他头顶积攒了几寸高。
  顾舟寒早已不知去向,连脚印都被积雪掩埋,四周空荡也寂寥。
  他不知顾舟寒仇家是谁, 也不知道顾舟寒会去哪里寻仇,他虽折服顾舟寒一路的行径, 躲避那些仇杀者熟练万分, 躲不过时下手也果断干脆, 但那不意味着他可以放顾舟寒独行。
  顾舟寒进了密室以后那般绝望的神色,现在还掩映在楚四的眼前, 既然顾舟寒说要报仇, 那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正是了解顾舟寒多能躲避, 楚四才气急败坏。
  掏出顾舟寒方才塞进他怀里的东西,楚四瞄了一眼,咬咬牙,起身朝着归京的方向赶去。
  而早已走远的顾舟寒带着一把剑,继续向北走。
  想起楚四在暗室里说的话, 顾舟寒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里的剑。
  “你怎么看着这个图案发呆,你身上不是也有?”
  同样的月弯钩图案不仅出现在皓云谷的密室里,还出现在陈禹衡的肩膀上, 更连他的肩胛骨也有。
  那时候他很惊讶, 最初的发呆不过是因为惊叹这图案和宫里陈禹衡肩膀处的一样。
  “我也有?”
  言至此,楚四扯开他衣服, 对照水面给他展示身后一样的双月牙迹象。
  顾舟寒宛若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击中,粉骨碎身。
  怎么他身上也会有这样的图案——
  两个月牙背靠背,四个尖利的角指向四方。
  楚四不懂他的讶异,直言快语:“之前为你上药的时候看到的,我还以为是你们郝云谷人人都有, 但现在看你这么惊讶,这记号到底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他也不知自己身上也有这些……
  从小到大,他并不会在洗澡时看背后。
  这般惊讶持续到他按照顾纭的话,成功找到暗格里的老谷主藏起的文书时,才到达了顶峰。
  单薄的几册书信,里面却记载了通天的大秘密,他终于知道一直隐于江湖的郝云谷为何会被灭谷。
  当年陈禹衡马上坠马,伤到了腿骨,便请了靠云谷的谷主,也就是他的养父进京医治;但他养父却偶然抓了外头飞来的信鹰,就此误劫了从北疆送回的一面又一面的书信。
  他养父本就是江湖人士,纵使发现了陈府的秘密,明哲保身也不会说出去,毕竟朝堂事务与他无关。
  而等他这般行径被发现后,陈家就将其拘禁在陈府,一面要他医治陈禹衡断了腿骨,一面让他交出所得的信函。养父当然不愿,留着那信函才能保身,若将信函交了出去,养父定会丧命。
  但没想到,当时的镇北大将军丧心病狂,还将他养父关押起来用了大刑。
  直到老谷主在给陈禹衡看腿把脉的时候,对看管的人用了迷药,才堪堪逃回了郝云谷……
  而陈家被人拿捏着这样大的秘密,怎能轻易放过,终究选择了用郝云谷全族人的血,隐瞒住了这个不为人知秘密。
  所以才有了雨夜血洗郝云谷。
  没想到其中有两个人躲过一劫,那就是他和顾纭……
  离奇就离奇在他和顾纭一起逃出来时,仇敌不断;而当顾纭偷偷从他身边逃走时,无人去追杀顾纭,反而是他一路被逼着上了鄞都。
  同样是从谷底逃出来的人,同样是可能知晓秘密的人,何故只有他一直被人围追。
  想起自己背后那个和陈禹衡一模一样的印记,顾舟寒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剑。
  这一路他和楚四一直被追杀,逃脱以后又被人追杀,杀手绵延不断是因为此。
  而他只有将源头解决了,才能彻底安生下来……
  只可惜,殿下的生辰日快到了,而他却赶不回去了。
  *
  腊月二十七,风雪忽停。
  雪夜的朝云殿烛火通明,炉火前烘烤了好几些人,宫人们喜气洋洋,好似今儿才是除夕夜一般。
  年纪小的暖玉更是笑意满面,今儿殿下的生辰日上,她做出的点心格外得了殿下的喜欢,所以宴席过后殿下赏了她许多的好东西。
  但热闹是她们的,喻戚累了一日,当下懒散躺在铺着毛绒软垫的贵妃榻上,眉眼之间都是藏匿不住的倦怠。
  众人不做叨扰,见自家主子都困了,一一脱身而出,徒留喻戚一人在屏风遮掩的榻上安眠。
  等人散了去,喻戚悄然打开轩窗,冷风扑面而来,让喻戚清醒几分,此刻没有下雪的院子打眼看去温和平淡,融融暖意顺这喻戚怀中的汤婆子席卷而上。
  今儿本是她的好日子,乌泱泱的一堆人宴席庆贺之下,她总觉万分的空虚。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汤婆子,喻戚思绪放空,不由地想起远方的顾舟寒来。
  也不知他和楚四在外头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风雪可有多穿衣服,还有时间也差不多了,顾舟寒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顾舟寒的消息让喻戚颇为烦躁,在喻戚手指紧紧揪着他汤婆子上包着的毛茸垫时,楚四出现了。
  “参加主子。”
  听到楚四的声音,喻戚愣怔一瞬,连忙起身向他身后望去,可楚四身后空无一人。
  喻戚凝目而视:“就你一人回来了?”
  顾舟寒呢?
  顾舟寒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自家主子黑白分明的眼眸透出几丝疑惑,见此,楚四苦笑一声:“他说要去报仇,让属下先回来。”
  “报仇?”瞪大双眼,喻戚不解。
  随即楚四将一路护着的东西小心递交到自家主子手里:“这是他让属下交由主子的,还说主子看了便懂。”
  看着眼前这些信函,喻戚微挑眉梢,双目凝重地接了过来。
  等看完第一份信件,她心中开始卷起惊涛骇浪,翻滚而动。
  不敢再看第二份的但看完所有的信函以后,喻戚才豁然。
  但她心里的起伏久久未平,暗地里平复这跌宕的气息,瞥了一眼眼前还跪着的楚四,喻戚摆摆手:“下去吧,一路辛苦你了。”
  但楚四连个人都没看住,眼下颇为自责,只得维持着下跪的礼节道:“属下知道殿下担心他,但那小子功夫了得,做事沉稳,他说去报仇必然是有把握的。”
  女子粲然的双目失去了几分神采:“可本宫还是担心,他当初入宫前就被那些人追杀到遍体鳞伤,这次一个人出去还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楚四不赞同的摇摇头,一双凶狠的鹰眼里少见露出对人的敬佩之意:“顾舟寒性子烈,殿下且安心,他一同出宫这几个月,多半是他发现杀手解决那些人的,说来属下也丢人,唯一一次受下的伤,还是他为救属下,才流了血。”
  喻戚却将注意力全部关注在后面那句,当即焦心起来:“他还受了伤?可严重?”
  楚四:……
  “不是大伤,左手的大臂被擦破了皮,本来还担心那剑上淬了毒,但好在他一直无大碍。”
  看自家主子还在担心,楚四问道:“不若属下出宫去找他?”
  不过多半是寻不见人的……
  “罢了,”喻戚从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同时敛下目中的深意:“你要是能找到现在也不会回来了,他要做什么就随他去吧。”
  “那,属下告退。”
  等楚四离开,喻戚硬挺着的身子骤然垮了下来,紧紧捏着手中的纸页。
  她手中的信函也万分沉重。
  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她居然还想象不到郝云谷的人会因为受了陈家的折磨而灭谷,更想象不到陈家的人居然胆大包天,敢犯下通敌的罪过。
  而顾舟寒让楚四将这些交给她,然后自己一个人去报仇,他还能去哪里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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