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合爻
时间:2021-04-11 09:12:32

  喻琅不知如何去哄,顾舟寒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意外了呢?!
  拥住的女子不似之前那般高大,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大,他渐渐不需要躲在皇姐身后当一个摆手皇帝,之前是眼前人一直护着他,而往后,他一定会当自家皇姐身前的第一道屏障。
  “皇姐……”喻琅还未多说,肩头的衣料就被一阵滚烫的热泪所打湿,埋在他肩膀上的头颅还在发颤。
  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细碎压抑的哭腔所打断,喻琅双拳一紧,任由自家皇姐兀自哭了起来。
  喻戚哭了有小半盏茶时间,生生浸湿了喻琅的一大片衣襟,好在他今日的衣袍颜色深重,即便湿了也瞧不出来。
  日光下斜,外头的宫女太监敲了几回门,都被喻琅拦在外头,不许进来。
  现在当眼前人的脆弱全然展现在眼前时,喻琅咬了咬牙,恍若一念之间就成熟了许多,安慰人时候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但其中已经隐约可见少年人初初长成的坚实。
  闻瑕第三回 询问是否要添加炭火的时候,喻戚终于缓了过来,原本就大而出彩的琉璃目现在哭得红艳艳的,乌黑卷翘的睫毛也在泪水之下幽幽闪着水光。
  喻戚狠狠抽了口气,像是想将又要出框的泪水给压下去,可她却做不到,转而低头牵起喻琅的衣袖,狠狠地抹了抹眼睛。
  喻琅看着袖摆上新染的水渍,安慰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
  “咳咳……”喻戚重重咳嗽了一声,发白的脸颊依旧还没回过血色,但她明面上已经缓了下来,“这是楚四带回来的东西,顾舟寒的遗物。”
  猜到顾舟寒或许遭遇不测是一回事,但现在亲耳听到自家皇姐说顾舟寒真的不在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遗物么……”喻琅接过自家皇姐递来的这截软甲,一股难言的气恼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喻戚苦笑:“本宫也不信,他就那么轻易的走了。”
  暗自吐纳胸中的浊气,喻戚再抬起头来,嘴角已经扬起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陛下,本宫想对陈家出手。”
  “陈家?”喻琅瞪大了眼,“皇姐说的是远在北疆的陈禹骆?”
  喻戚点头。
  喻琅见此凝目:“皇姐是想夺回陈禹骆的虎符,还是因为顾舟寒……才急着报仇?”
  “若本宫说二者皆有,陛下该当如何?”
  “可朕希望皇姐能够冷静些,按着原本的打算,一年后不是更稳些?”
  “陈禹骆不会给我们机会,本宫将他兄弟胞妹都困在皇宫里做人质,还特意放出消息,他定会从北疆赶回来。”
  喻戚挠挠脑袋,不解:“为何?按照皇姐之前说的,就算陈禹骆的兵马已经在北疆准备的粮草充足,那也一时半刻打不进来;更何况他手上只有半数兵权。”
  整个景昭可调集兵卒的另外一半虎符就掌握在他们手中,再加上鄞都京郊的士兵还有宫中的禁军,若真动手,他们并非就一定会落在下风。
  喻琅不怕真的动手,他只担心自家皇姐现在被顾舟寒的死讯冲昏了头脑,作出不正确的决议来,到时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喻戚笑了:“陛下,若本宫说,而他还勾结了朝堂重臣应外合呢。”
  一时静默。
  将软甲递给喻琅,喻戚转身取出自己半年多才找出的证据:“这里面是这些年陈禹骆和祈观琰交互私通的信函,这二人本就关系密切,早年间互为知己之交,即便陈禹骆远在北疆,二人信函依旧不断。”
  喻琅接过,面上更加不可思议:“所以皇姐你怀疑的是祈观琰?!”
  “陛下也不相信?本宫现在将这些信函交给陛下。至于如何去做,陛下想必看完就明了了。”
  少年天子宛若遭受极大刺激一般,带着那些极其重要的信函拖着步伐离开。
  她也不想去逼喻琅,但陛下总归要一个人面对这些。
  看着少年天子沉重的背景,喻戚眼波微漾,摩梭着案几上静置的戚寒剑,红湿了眼眶的女子面色格外温柔。
  欺寒剑……
  戚寒剑……
  顾舟寒都将这把剑的名字改成了有着二人姓名的“戚寒”二字了,自己怎得就那般愚笨。
 
 
第58章 爱慕   剔你筋削你骨
  春日过得极快, 夏日也拖着浓郁的树色脚步匆匆,一晃整个鄞都泛起枯黄的秋意。
  朝云殿的两棵偌大合欢树已经结上了串串果夹,秋风一吹, 树叶刷刷作响,果荚彼此碰撞, 宛若女子头上的步摇, 行走之间叮铃铃作响。
  而顾舟寒的离开似乎在皇宫之中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高墙琉璃瓦下的宫女太监日复一日的清扫, 整理,服侍主子, 宛若已经遗忘之前有个隽永如风月的御医穿行在几个宫殿中, 惹得宫人们连连惊奇, 芳心四溢。
  就连之前最宠着那人的云澜长公主也重归最初的慵散,每日三餐食不知味的模样让贴身服饰的几个宫人们担忧不已。
  每日唯一能打起精神的时候便是殿下去练剑的时候,之前送给顾大人的戚寒剑不知怎的又落回自家主子手里,桉桐在自家主子擦拭的时候,还发现这剑不知何时变了名字。
  “戚寒”二字刻得格外飘逸。
  一行宫人们已经聪明的不会在自家主子面前提起顾大人了, 之前她们只要偶然提到顾大人,自家主子含笑着的嘴角就会绷直,笑意消减。
  那人就像一个飘渺的梦, 在宫里短暂的存在了几个月的时间, 随后又骤然消失。
  桉桐静候在自家主子身旁,七月天气不算热, 但殿下开了筋骨,擦完剑又一套剑法舞下来,结束时香汗淋漓。
  为自家主子递了一块沾了水的软巾,桉桐问道:“殿下现在可用些酸梅汤降降热?”
  酸梅汤……
  她当真是还没走出来,听桉桐提到酸梅汤就会想到顾舟寒。
  喻戚脑海中不由浮现她第一回 请顾舟寒在宫里用膳的场景, 万分精致但入不得口的菜肴,以及酸味扑鼻,适合唇舌不敏的她却不适合顾舟寒入口的酸梅汤。
  喻戚抹汗的动作愣怔了一瞬,很快就敛下了眸中的深意:“让暖玉做的酸一点,越酸越好。”
  *
  隅中,阳日当头。
  正在喝着万分酸涩的酸梅汤,喻戚就见喻琅下了朝拖着厚重的朝服,风风火火的赶来。
  喻琅一边走,还一面用龙袍的袖摆擦着滴落而下的汗滴,等喻戚同他行完礼,喻戚就见天子上前端起她案板上另外一份酸梅汤,咕咕咕咕,大口喝了下去。
  喻戚欲言又止。
  急地满头大汗的喻琅挑眉:“皇姐,你这是什么表情?”
  喻戚舒缓了紧皱的眉头,微微一笑:“无碍。”
  不过是她现在念叨着顾舟寒,便准备了两碗酸梅汤,一碗自己喝,那碗留给不在了的顾舟寒罢了。
  已经到了七月中,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驾着马车从宫里呼啸而出,在破庙里将顾舟寒提前捡了回来;那时的她还想着把顾舟寒接到皇宫,好好哄着,一辈子就哄着他便好,没想到时过境迁,顾舟寒已经不在了。
  当下看着少年天子将那一碗酸梅汤喝得一干二净,现在酸涩上头,呲牙咧嘴的模样,喻戚抿了抿唇:“陛下这么急过来有何事?”
  喻琅一拍脑袋,这才埋怨道:“这么热着走了一路,朕都忘记了正事,朕有要事要同皇姐商量。”
  遣散了服侍的宫女,喻琅还合拢了所有的门窗,这才走到喻戚耳边,悄言:“陈禹骆要回京了!”
  嘴里还含着酸梅汤,喻戚闻言险些吐了出来,压下唇舌之间的酸味:“陛下你怎么也知道了?”
  喻琅哑然:“皇姐已经知道了么?”
  喻戚笑了笑,视线端着褐色的酸梅汁,手指还在精致的碗碟上打转:“本宫派出去的楚四今早才回的消息,陈禹骆在北疆击退了敌军,大获全胜,本宫知道他打算班师回朝,但不知具体何时。”
  喻琅闻言,双目透亮:“这个朕知道!祈观琰早朝以后来了御书房说的,说那人希望赶在朕今年的万寿日之前回来,所以在等着朕同意!”
  “想在万寿日之前回来?还是祈观琰同陛下说的?”喻戚指腹压在瓷碗上,绵软的指腹都泛起了白。
  “还不止这些,祈观琰他今日还上书了,说陈禹骆在边关戍守有功,长久不见亲眷,这次如果能回来,希望将现在宫里住着那兄妹三人一齐放出宫去。”
  话说到这儿,喻琅愤恨不平,“朕就发现祈观琰他的确不对劲,进御书房里十有八九就要提将陈家几兄妹送出宫,好在皇姐之前就同朕说了,朕才没应了他的话。”
  喻戚微眯着眼,卷而翘的睫毛耷拉着,遮住女子琉璃目里的闪烁:“若万寿日之前回来,那也快了,现在已经七月中,离万寿日也没有多久了。”
  “朕也这么想,将计就计就让他回来,到时我们一网打尽。”
  喻戚笑了,嘴角轻轻上扬:“哪有陛下说的这么容易。”
  一不小心就满盘皆输,好在他们现在还未打草惊蛇,瞒住了祈观琰。
  但这是少年天子即位后安排的第一件大事,所以说由自家皇姐照料看管着,但他依旧斗志昂扬:“朕可已经久等了!陈禹骆他通敌还杀了顾舟寒,朕也要为他报仇。”
  说道顾舟寒,喻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执起瓷盏子,酸涩凉熨的酸梅汁入口。
  静默的氛围,让喻琅也注意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人。
  小心翼翼打量自家皇姐的神色,见她并未如最初几月那般悲怆哀婉,喻琅低低地询问:“皇姐不想替他报仇了?”
  女子将手上的瓷盏搁置在一边,瓷勺清脆一响,落回瓷盏中,还带起飞溅起的汁水。
  嚼着唇瓣犹存的酸涩味道,喻戚眉眼含笑,却笑如利刃:“想啊,恨不得等到他进宫就剔筋削骨呢。”
  *
  “如果殿下知道你这么大胆,一定会剔你筋削你骨的!”
  此刻的营帐当中粗着嗓子的男子声音压得极低,说话人脸上还有一道耀武扬威的疤痕,嶙峋的骨像彰显着这人的不好惹,而他动作的却带着几分别扭的柔和。
  楚四正在给毛毡上躺着的男子换着草药。
  男子原本白瓷一般的肌理已经带上几分成熟的暗色,因为药粉入了伤口,泛起的疼痛让刚毅的锁骨骤然突起,连带着脖颈处经脉扬起,起伏的线条格外具有男子收敛不住的爆发力道。
  见他还在笑,楚四也不心疼了,手骨抖动之间,瓷瓶里的药粉落到了胸膛那一道血肉翻飞的伤口。
  等为他上好了药,楚四起身将一卷布料扔来:“自己上手,老子才不服侍你了。”
  “多谢。”
  男子的平淡却让楚四更加恼火。
  楚四怒目以对,恨不得将这人从毛毡上拖起打一顿,亦或是就在这个华丽的营帐里撕破这人的面皮子,好让所有人都知晓,这人根本就不是陈禹骆。
  但即便再为恼怒,楚四也知道此刻他只能顺着顾舟寒的意思去做。
  转过身仔细去看顾舟寒的这张脸,这和顾舟寒原先的骨相截然不同,楚四看着这张和陈禹骆极为相似的面容,眉骨一跳。
  绕是他,也险些被顾舟寒捏出的面骨迷惑住。
  楚四极力平静自己的思绪,看着顾舟寒已经缠好了伤口,这才说道:“我已经传了消息给殿下,提了‘陈禹骆’击败敌军,就要回都城了。”
  顾舟寒淡淡应了一声,他身上还有伤,现在就这么大咧咧的起身,露出修长的颈项还有棱角分明的肩骨,走到一旁的沙盘摆弄起来。
  他的确杀了陈禹骆,还顶替了那人带兵行军,陈禹骆磨蹭了这么些年,他忍不住出手击退了袭击的敌人。
  看着眼前人披着陈禹骆的面皮子做着陈禹骆要做的事情,楚四现在怎么看顾舟寒怎么不顺眼:“你当真要回鄞都,还以陈禹骆的名义回宫?”
  顾舟寒熟稔地将沙盘的里的马卒向前一推:“回去。”
  “可是殿下和陛下不知道你不是陈禹骆,必然会对你设下天罗地网。”
  “这都无碍。”顾舟寒不甚在意地回道。
  自打他独自一人闯入陈禹骆的营帐,就已然做好为殿下解决北疆沉疴旧疾而赴死的打算。
  现在他的计划才完成了一半,北疆的人死了,虎符也到手了,当下北疆这头殿下已然没有后顾之忧了,但鄞都之中还有一匹恶狼,虎视眈眈他的殿下。
  想起上一世祈观琰手中那锐利的长剑,顾舟寒整个人深沉了几分,澄明的琥珀色双目里洋溢着冰冷与疯狂。
  “你不会……想谋反吧!你不让我和殿下说你已经把陈禹骆灭口了,也不许我说你现在在假扮陈禹骆,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你有了坏心思!? ”
  楚四越发觉得如此。
  着顾舟寒顶着一张陌生的脸面色冷凝的模样,楚四皱眉呵斥:“做人不能狼心狗肺,你知道长公主殿下有多担心你么?我回去禀报殿下你人没了的时候,殿下都哭得浑身发颤,真个人宛若小死了一番,你不能不顾殿下的恩情,恩将仇报!”
  顾舟寒闻言,眉梢舒展低笑一声。
  楚四横眉冷对,面色变得不好看起来:“殿下那么担心你,你还笑?!”
  看着就差把狼心狗肺几个字拍在自己脸上的楚四,顾舟寒骤然间抖落了周身所有的阴鹜,从胸膛深处泛起的笑意简直抑制不住。
  他的确高兴,殿下会那般担心他的安危的,证明自己在殿下心里是有分量的。
  可惜殿下不懂,殿下也不会爱慕他。
  思及此,顾舟寒的欢愉蓦然散了个干净,双目炯如星火,摆弄阵法吃下沙盘敌军最后一支兵卒。
 
 
第59章 缱绻   顾舟寒:殿下,我回来了……
  万寿日前一日, 祈观琰特意进宫了一回,还特意拜见了喻戚。
  秋日的玉堂花今年新做了扦插了,开得也比往年更加茂盛。
  二人一同走在御花园里, 还是以往一般守礼,但二人各藏心事, 言语之间都颇显成年人之间的推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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