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合爻
时间:2021-04-11 09:12:32

  喻戚只觉这人真有意思, 和陈禹骆勾结以后还能以这样正直的面孔, 在朝堂上维持一个忠诚的模样。
  喻戚一直静静听着祈观琰说着朝中之事,但凡祈观琰问询她的意见, 她都推婉不言, 等到祈观琰说道陈禹骆今日就会归京, 喻戚这才笑道:“丞相大人不该同本宫说这些的,本宫现在就静静养在宫里,不问朝堂事。”
  “可陛下毕竟不到那般年纪……”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纵使陛下年纪还小,身边不还有丞相大人帮忙帮衬着吗?至于陈禹骆之事, 他的兄妹几人都在宫里,丞相大人去见见也不碍事,毕竟你们少年的同窗情谊着实难以磨灭。”
  提到去见陈禹骆, 祈观琰讷言, 停下了脚步:“殿下就没有旁的心思?”
  若是殿下愿意,除去了陛下, 让同样有皇室血脉的殿下即位当权也并非不可。
  秋雨梧桐叶落时,宫里的玉棠花同样在雨后格外的娇艳。
  喻戚顺势停下脚步,伸手抚弄着还沾染着雨滴的玉堂娇花:“本宫还能有什么心思,本宫现在就同着秋日的花儿一样,开不了多久就会凋谢, 丞相大人既然真心发问,本宫便坦诚相待,本宫现在的心思不在朝政上。”
  言罢,喻戚折下那一只粉嫩的花枝:“何况本宫已经快二十了,自该考虑本宫的私事了。”
  “私事?”祈观琰眉头锁紧。
  “自然该如此。”手指拨弄着潮湿的花瓣,喻戚俨然一副情深模样,“而且本宫已经有了欢喜的人,就等他回宫,本宫就将他迎接为额驸。”
  “殿下!”祈观琰大惊。
  看祈观琰沉郁的神色,喻戚心里只觉好笑,但面上不显,依旧是一副小女儿情窦初开的羞涩模样。
  不顾祈观琰已经黑了的脸色,喻戚继续说道:“其实那人你也知道,就是顾舟寒,但他官位低了些,不过本宫也不在意,本宫就是欢喜他了,就是要将他迎为本宫的额驸。”
  自打觉察到祈观琰对自己有心意,喻戚就有意顺从,自当不知道顾舟寒已经死了的讯息,将折下的花儿递到祈观琰眼前。
  见祈观琰接过,喻戚眉眼含笑:“本宫已经有了心喜之人,丞相大人也还不考虑着终身大事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喻戚意味鲜明,但祈观琰看向她的眼中宛若带着刀子一般,恨不得将他片片削骨。
  许久以后,祈观琰蓦然笑了:“那属下就恭祝殿下得偿所愿,可就不知那人有没有那般福分能回宫留在殿下身边了。”
  他说话时言语温婉,听在外人耳里就像在歆羡那人的福分一样,但喻戚品出其中的意味,深邃如夜空的双眸似笑非笑。
  一刻钟后,看着人云淡风轻的离开,喻戚捡起地上被祈观琰遗落的花枝,用帕子轻轻擦拭去上头沾染上的泥水,喻戚动作轻缓地携着这枝花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无一人服侍者着,而正在披着折子的喻琅愁容满面,见喻戚进来了,喻琅连忙起身,焦急地围在她身边。
  “皇姐,祈观琰他怎说?”
  喻戚静静地将玉堂花搁置在一旁的素纹花瓶里养着,动作万般轻柔,薄唇吐出的话语却格外严肃:“他可能要动手了。”
  “皇姐!”喻琅险些撅了手中的笔。
  喻戚以手支颔,那双漂亮又多情的眼望着少年天子。
  隐下了祈观琰想让自己即位,去除喻琅这一段对话,喻戚慢慢将祈观琰和她所说的一一讲述给喻琅听。
  当喻琅听到自家皇姐居然刺激祈观琰说要和顾舟寒在一起,喻琅瞠目结舌:“皇姐这么说,祈观琰的脸色想必很不好看了吧……”
  喻戚点点头:“本宫装作不知道顾舟寒已经没了,但他说话也含枪带刺儿,想来他知道顾舟寒已经死了。”
  不然也不会说什么顾舟寒没有福分留在她身边。
  说实话,当祈观琰说出那话时,她险些没忍住要对祈观琰动手。
  若是没有祈观琰,没有陈禹骆,顾舟寒本就不会这么就去了。
  当下看天子在一旁沉了一口气,面色不虞的样子,喻戚笑笑:“陛下怎么了?都到了这一步,陛下怎的还不开心?”
  “朕没有不高兴。”
  喻琅转了身子,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穿着宫袍的艳丽女子。
  自家皇姐看上去还是以往那般模样,但整个人的内核底蕴截然不同,以往的鲜活现在已经退变成了难言的低糜,像是整个人只有一股气儿在顶着,一旦那股劲儿从这副躯体里溢出,这个人就会很快变成一具枯骨。
  喻琅不喜欢这样的皇姐。
  喻琅咬了咬唇,突然问了一个以往没问过的问题:“那皇姐会感到开心吗?”
  “当然,本宫和陛下布局布了整整有半年时间,就为了能在祈观琰和陈禹骆碰面的时候将这二人通敌的罪名压实了,事成以后本宫当然会开心。”
  女子目光明亮深湛,好似那当真是一件快活事。
  但喻琅看在眼里,想问她那还能恢复成以往那个懒散却倨傲,神魂俱在的云澜长公主么,嘴边却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以后的日子,皇姐打算如何?”
  “以后……”喻戚摆弄花枝的手凝滞,下一刻嘴角强勾起一抹笑意,“自然去肆意快活了。”
  “当真?”
  “自然。”喻戚低眉之间,只见柔和。
  再三确定自家皇姐没有低落到那般程度,喻琅暗地里松下一口气。
  这小半年来他压力不小,除了在自家皇姐的指引下熟悉各路兵马,还要接触到暗处那些不为人知的腐朽。
  等他对朝堂诸事游刃有余,回过身来他却发现自家皇姐宛若换了一人。
  规矩地笑,规矩地用三餐,极少会主动逗弄他,而他在御书房批折子时,他皇姐在一旁反复翻看一册春宫图。
  他刚开始还觉得皇姐这番所为极为不雅,后来看到皇姐会突然真情实感地发出笑声,他才不做阻拦,甚至还让路公公差人去搜寻了好多孤本,一同码在自家皇姐常坐的案几旁。
  可惜他皇姐翻过几番就神色恹恹,次日又摸回了那本老旧的图册。
  如今看着眼前言辞凿凿要事后去“肆意快活”的自家皇姐,喻琅忍不住设想自家皇姐会不会在一切安定以后,日日流连勾栏,以作时时观摩。
  不知道自己在少年天子心中的形象居然是这样,喻戚看着案几上少下许多的奏折,伸手掸了掸卷翘的衣摆:“所以一切就看明日了,倒是无论发生什么,陛下切记一点,千万要保全自己。”
  *
  记挂着喻琅要注意保全自己,喻戚却在午后吹久了秋风,染了风寒。
  外头天色昏暗,大殿之中烛火透亮。
  来往忙碌的宫女,除了在整理殿下明日要穿的衣裳首饰,其余便在伺候的自家主子用药。
  “殿下快些用药吧。”桉桐柳眉倒竖,颇为为难,“御医上回就说了,殿下太过贪凉了。”
  喻戚无力地端着药喝了一口,但太过苦涩,只微微喝了一口,她就忍不住反呕。
  看来唇舌治好了以后也并非都是好处,每回用药就跟上刑一般。
  喻戚实在喝不下去,但不喝药,明日必然鼓不起力气来。
  咬紧了牙,喻戚闭眼吞下一大口。
  见自家主子用了药,一旁的桉桐急忙端上了刚调好的蜂蜜水:“殿下快漱漱口!”
  喻戚四肢乏力,任由桉桐将甜口的蜂蜜水喂到唇边,等甜丝丝的水顺着唇舌流下,她才渐渐缓了过来。
  但药效到底没那么快,此刻她身上都汗湿了去。
  盗汗盗得厉害,喻戚撑着身子回了榻就寝。
  桉桐见主子那般虚疲,只得担忧地阖拢了帘纱,走前还吹灭了几盏烛火。
  喻戚也未曾想到不过吹了会儿风,此刻就会咳嗽的这般厉害。
  榻上安躺,她嗓子发疼,整个喉管里都是方才苦药的味道。
  这么些天以来,她日日压抑自己,将所有的负面的情绪封印在身体之中,每日只有夜深人静独自一人躺在榻上,她才能这般。
  趁着黑夜的遮挡,她会将所有不堪和难过蔓延开来,但等夜幕过去她依然还是那个言笑晏晏的长公主。
  如今即便染病,喻戚脑海里还在细细演练明日的场景。
  等确定所有的安排都没出差错,喻戚绷紧了的心微微松了些。
  伸手摸到枕头下面,一册书被她抽了出来,昏暗一片,她看不清上头的画像。
  也无需看清,这是她缅怀顾舟寒的物件,是顾舟寒人在宫外都要楚四送给她的十九岁生辰礼。
  也是最后一件顾舟寒赠予她的东西。
  此刻,夜幕低垂,喻戚就靠着这本春宫图,睡前回忆她与顾舟寒零散纠葛,连带着微微挑起唇角沁出别样的温柔。
  以期入梦。
  烛台安静的燃烧着,偶尔在寂寥的大殿里“呲呲”响那么几声。
  喻戚上下睫毛交/合,就在快要入睡之际,大殿横梁响起异动。
  一股熟悉的浓郁药香翩然入鼻。
  喻戚倏然睁眼,软着的身子想要撑起来,但还未起身,拢起的帘巾就被掀开。
  而下一瞬,她被纳入一方温柔宽厚的胸膛中,与之而动的是念想之人的缱绻声线——
  殿下,我回来了。
 
 
第60章 反水   “何人敢逼宫!”
  ——殿下, 我回来了
  一句话如梦似幻。
  被熟悉的味道所笼罩,喻戚的鼻尖被压在坚硬的胸膛上,侧脸死死抵在温暖中。
  喻戚睁大了眼, 她带着病气,想要推开紧紧拥抱着的她的人, 却双臂空乏无力。
  这像幻梦一般, 顾舟寒不是已经死了吗?尸首还被倒挂在北疆的城墙之上, 现在这个正在拥抱着的她的男人到底是谁?
  喻戚心中惊涛骇浪不断涌起,但男人的胸膛那般温暖。
  一片惊悸里, 思绪万千的喻戚昏了过去。
  顾舟寒风尘仆仆, 带着凯旋的军队回京, 临近鄞都之时,但是快马加鞭入宫来。
  他以为会见到殿下欣喜,亦或恼怒的模样,但没想到殿下居然直接晕厥了过去。
  顾舟寒这才觉察,喻戚浑身都烫得吓人。
  半拥着人的顾舟寒满面霜寒, 当即诊脉,下一瞬摸上怀中的银针,摸准正确的穴位扎了上去。
  好在喻戚身子尚可, 一切迹象表明她感染了风寒。
  顾舟寒无言送了一口气。
  月色清冷, 烛火也燃烧到了尾段,东方渐渐开始破晓, 霞光照亮了小半边天。
  顾舟寒就这么拥着人一晚上。
  纵使再怎么不舍他也该离开。
  顾舟寒一手轻轻捧着女子的脖颈,另外一手将其缓慢放回,将锦被向上提到女子下颌。
  就着晨光他又看了许久,方才离开。
  *
  喻戚只觉自己做了个美妙异常的梦。
  她梦见顾舟寒死而复生回来了,还在半夜时候爬上她的床拥着自己说他回来了。
  这个梦真实得就像昨晚刚发生过一般。
  要是梦里的顾舟寒不拿着银针吓唬她, 那便更好了。
  喻戚眯着眼,鲜少想这样沉迷于梦境。
  以至桉桐为其梳妆时,她还不甚清醒,桉桐倒是欣喜:“殿下今日的气色也太好了!”
  “是么?”喻戚回神,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的确面上带了血色,也少了几分昨晚的倦怠。
  “奴婢还以为殿下今日起来会咳个不停,可殿下到现在还没咳嗽。”
  喻戚闻言也觉如此。
  手指不自意地顺着腕骨抚弄小臂处,那里微微酸痛。
  喻戚颔首,低眉看去,只见白腻的小臂上多出了一个红点。
  指尖顿蹙在臂弯上,喻戚愣怔。
  “殿下,殿下?”
  喻戚抬眼,顺手牵来袖摆挡住那个红迹:“怎么了?”
  桉桐捧着暖玉步摇候在一旁,示意道:“殿下现在抬首。”
  “好。”
  看着身后人为她佩戴着发饰,喻戚搭在腿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按到小臂那处。
  秋风吹拂,喻戚蓦然心悸。
  或许……昨晚不是梦呢。
  *
  万寿日上,人声鼎沸。
  有别去年,今年朝臣更加熟络,更别提远在北疆的镇北大将军凯旋而归,又多添了一道热闹风景。
  喻戚来时,秋日当空,惠风和畅,不少官员正围着一角寒暄热闹,就连祈观琰也在那处,白衣飘飘,祈观琰头顶是碧绿的翠玉发冠。
  喻戚眼尾微扬,认出那就是之前她送给祈观琰的发冠。
  其中有一人身高各条极为显眼,壮硕的躯干,粗犷的衣着,让喻戚一眼就认出那就是楚四。
  楚四怎么在这!
  喻戚凝神,等看清楚四身旁的黑衣男子的陌生面容,喻戚好看的眉梢微扬,心里不免起了疑惑。
  本在寒暄的朝臣见到他来,皆低头拱手伏礼。
  喻戚也不在意,视线牢牢停住在黑衣男子身上。
  只见那人上前一步,行礼的动作果断利落:“末将陈禹骆,参见长公主殿下!”
  明晃晃的日光铺陈在黑衣之上,男子垂首行礼,恭敬有余,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但那声音却让喻戚觉得有些熟悉。
  喻戚敛下目中惊疑,眼前的黑衣男子却忽然抬头,朝她闪了个下眼。
  喻戚:!
  猛然攥紧了手腕处软哒哒垂下的衣袖子,喻戚平息波澜四起的心湖,又看了一眼黑衣男子。
  那人早已垂下头去,喻戚莫名移开视线:“起身吧。”
  等到回了自己的席位,喻戚才发现身后的衣裳都被汗湿了,手里还紧紧攥着袖摆,喻戚不敢多瞧黑衣男子那处。
  一直等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年天子坐上龙椅,她才堪堪抚平了悸动的心绪。
  万寿日,热闹非凡,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又正逢镇北大将军凯旋回朝,两庄喜事交加,话题大多围绕陈禹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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