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总以为我看不见——锦亦乐
时间:2021-04-12 09:33:02

  “拿着吧,买给你的。”
  金属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沈容倾茫然地捧着它,纤长微弯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这是一把……匕|首?”
  这确实是一把匕|首,只不过小巧又意外的轻盈,剑鞘精致泛着金属的光泽,沈容倾没能腾出手将它拔|出来看看却也知道里面绝对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
  魏霁身上偶尔带着兵刃很正常,沈容倾一开始根本没有留意到它,现在想想才恍惚间发觉,魏霁出门的时候好像确实是什么也没带的。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买的?
  魏霁似是能听到她的心声,淡淡道:“从酒楼出来的路上,有间卖兵刃的铺子。”
  沈容倾眨了眨眼睛,她从那里路过那么多次,也没见过他所说的那间铺子。
  “在巷子里,寻常人不知道。”
  “寻常人”沈容倾只好认了下来。反正他是从酒楼到马车的路上买的就是了。
  “殿下送我这个做什么?”
  魏霁道:“你拿着防身。”他望了她一眼:“你会用吗?”
  沈容倾觉得他这是在明知故问,她看起来像是个自幼学习过兵刃的人吗?
  魏霁似是看出了她眸子里的反问,轻轻一笑,道:“没关系,改日我教你。”
  穿过曲折复杂的连廊便到了离开东宫的大门。沈容倾将那把小匕|首仔细收好,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攥着魏霁的免罪金牌呢。
  她忙将那块牌子递了过去:“殿下,这个你忘记了。”
  魏霁淡淡瞥了一眼,声音甚是漫不经心:“你拿着吧。”
  这样贵重的东西,她怎么好拿着。沈容倾将牌子塞还到魏霁手中:“殿下自己收好。”
  魏霁垂眸轻轻捻了捻。沈容倾见他似是还没有要收回去的打算,深吸了口气,认真开口道:“殿下,这令牌很重要,只要有这个皇上他就奈何不了你。”
  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这样的一块免罪金牌,把所有可能发生的罪行都给免了,唯独剩下一条弑君,这显然是得魏霁先动手才行。
  魏霁笑了笑:“没有这个他也奈何不了我。”
  沈容倾知道他很厉害,这会子不想和他辩这些事情。这个人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却偏偏总是对他自己的事最不在意。
  沈容倾放缓了声音,温声道:“就当是多一重保障。”
  魏霁眸光微微顿了顿,沈容倾抬眸望着他,从他深黑色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忽而薄唇轻勾,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沈容倾咬了咬唇,推着他的手将牌子重新放回到了他自己怀里。
  她转身朝门外走:“殿下就没个正经。”
  “回来。”
  沈容倾不听。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身后那人拉住了胳膊。
  她不得不回身,道:“再不回去,天要黑了。”
  魏霁伸手从她腰间拿出了一条缎带,拎到她眼前轻轻晃了晃:“又不怕被人看见了?”
  沈容倾侧脸一红,赶紧从他手里将缎带拿了回去。她边将它重新蒙好,边小声开口道:“都怪殿下……”
  她以为魏霁肯定会说是因为她自己,却不料那人顿了顿,缓缓道:“嗯,怪我。”
  沈容倾顿时什么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她垂下视线,忽而伸手握住了魏霁的衣袖。
  “出去吧。”她拉着他往前走,“枫澈他们已经等很久了。”
  ……
  城中的别院与他们上次去的时候别无二致,屋中物品一应俱全,除了不及王府那边宽敞,以及只有一间能住的卧房,其余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了傍晚,半日的周折劳顿,沈容倾便没有亲自下厨。别院里厨子做的饭菜同样可口,许是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连汤羹沈容倾都比平常多喝了小半碗。
  她无意间抬眸望向魏霁,却发现那人的视线刚好停留在她身上。而且看起来已经停留了很久的样子。
  “?”
  沈容倾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望向手里的那碗汤。她自认自己脸上没沾上过米粒或者有其他什么值得那人留意的地方。
  片刻之后,她将汤羹悄悄推了回去,抿了抿唇,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下。
  她正色道:“殿下,我不是每一顿饭都吃这么多的。”
  魏霁轻轻笑道:“没事,我养得起。”
  晚膳过后,沈容倾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没理他。整天就没个正经的,明知道她会错意了,还故意说下去。
  直到要就寝前她才稍稍消了气,魏霁似是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一个人待在了书房。沈容倾洗漱过后换好了衣裳,望着那宽大的架子床,一时犹豫着,不知还要不要等他了。
  月桃在门外轻轻唤道:“主子,明日回家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一早就可以出发。”
  “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门外月桃应了下来,福身告退。
  沈容倾继续望着那看起来暖暖的床帐,自言自语道:“还是先躺下等他回来吧。”
  ……
  魏霁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一片安静。那个原本打算坚持到他回来再睡下的小王妃,此刻早已经沉沉地睡去。
  沈容倾自己也没想到她明明下午刚睡了那么久,却只躺在床上一小会儿就开始犯困了。
  魏霁无奈地走过去,将床榻边的两盏烛台熄灭了。
  ……
  许是白日里去过东宫的缘故。这一夜到了最后,竟无端的生出了许多旧时的梦境出来。
  婆娑的树影斑驳了记忆,太过久远以致于连当时的画面都变得模糊不清。隐约却还记得那人当时的声音……
  “孤此去领兵,你一个人留在皇城多加当心。”
  “钟尚书最近跟魏策来往过密,恐怕对你不利,你在朝中格外提防着些。”
  “此外朝堂近来波涛暗涌,不到迫不得已你……”
  他记得他自己忍不住将魏凌的话打断:“若是放心不下朝堂,不若我替你出征。”
  那人眉心紧蹙,似是并不赞同。
  魏霁斜靠在门上,慵懒地轻啧了一声。
  “三五个月而已,能出什么事。”
  ……
  梦中的场景戛然而止。
  魏霁缓缓睁开眼睛,难得脑海中微怔放空了两秒,这才发觉了床榻另一侧的声响。
  沈容倾正小心翼翼地穿着鞋子,似是生怕打扰到身后的人休息,连呼吸都放得极为轻缓。
  魏霁下意识地抬手拉了她一下。
  沈容倾微怔,回眸望向他,声音透着些歉意:“吵醒殿下了。”
  魏霁松了手,阖上眸子微微摇头。略带薄茧的手指缓缓捻上眉心,他声音低哑:“要去哪儿?”
  沈容倾杏眸微动,温声开口道:“殿下忘记了,臣妾今日要回家一趟,明日早上就回来。”
  魏霁停顿了一下。
  “我同你一起去。”
 
 
第97章 略带薄茧的长指轻抵在了唇……
  沈容倾直到坐上了马车还恍恍惚惚的, 以至于在她身边的月桃担忧地问她“怎么了”她都停顿了了很久,才蓦地回过神来。
  “你刚刚说什么?”
  月桃不由得更加担心了:“主子,车夫刚才问您可以出发了吗?”
  沈容倾忙点了点头:“嗯, 快走吧。”
  月桃探出身去撩开车厢的帘子跟车夫说了几句,由于某些缘由, 枫澈今天并没有充当车夫的角色。
  马车缓缓开始前行, 月桃坐了回去, 忍不住再次望向沈容倾。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轻声开口道:“主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最近她明显发觉自家主子恍神的频率见多, 尤其是方才她和车夫两个人问她话, 沈容倾都过了好久才应了一声。
  月桃咬了咬唇,相处多年,深知自家主子是一个有什么事都习惯自己独自面对和承担的人。从前她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什么都只能等着主子吩咐了才知道做,可她现在不一样了, 她也想能替主子多分担一些。
  沈容倾微微笑了下:“没有,别多想。”
  月桃望着沈容倾,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神情:“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奴婢?”
  有那么一瞬间, 沈容倾的手明显有那么一丝不易觉察的紧绷。
  “……怎么会呢。”
  月桃没能发现这些细节, 她收了视线挫败地重新坐好:“奴婢妄言了。”
  沈容倾没有要追究她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安抚了她一下, 便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窗外去了。
  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今早发生的事……
  “我同你一起去。”魏霁又重复了一次。
  他缓缓坐了起来,未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向前倾斜了一绺,如墨般垂在淡色的锦被上。他抬手捻了捻眉心,余光望见沈容倾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怔怔地望着他。
  “怎么?还没听清?”
  沈容倾这才猛地缓过神来, 听他的语气可不像是随口一说,而是已经转瞬间敲定了这件事。
  “殿、殿下去我家做什么?”
  魏霁声音里透着股刚睡醒时独有的低哑,他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去你家里看看。”
  沈容倾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以她母亲现在的身体究竟能不能见魏霁。
  她本能地开口:“我家里没什么可看的,而且特别小。”
  魏霁挑眉:“还能比这里小?”
  沈容倾顿时语塞,毕竟这是间别院,安南侯府再不济,从外观大小上来说,肯定还是得比城中的这一间别院大一些的。
  可她还是不想让魏霁去。她母亲还好说,最多是突然见了可能会有些惊愕,但家中其他的亲戚就不同了。
  大伯母的为人如何暂且不提,大伯父更是从她刚成亲的那一天起就有意想借此攀附到魏霁这里,其余似有似无往她家院子里打听消息的亲戚就更多了,目的大同小异,无非是想为自己某些好处。
  若是魏霁真的跟她回了安南侯府,恐怕她们三房的门槛都得被人踏破了,片刻不得安宁。
  这些是小,主要是魏霁。
  沈容倾本能地不想让魏霁面对那样的场景,就好似某种隐藏在潜意识深处的情绪,连她自己也未曾弄清。但总之就是不行。
  沈容倾道:“殿下还是先回王府处理公务吧。”从昨日出门到现在,想必已经有很多东西等着他过目了。
  魏霁径自去取架子上的外衣,淡淡道:“叫枫澈送过来就行。”
  “……”
  他轻易便将她所有的理由攻破,虽然大部分都是她临时生拉硬拽出来的。
  沈容倾轻抿着朱唇不说话了。过了半晌,身前的光线忽然被那人高大的身影挡住。
  魏霁忽而将她鬓角的碎发轻挽到耳后,深黑色的凤眸中涌现着某些不易觉察的情绪:“不想我去?”
  沈容倾顿了顿,轻轻应了一声。
  “嗯。”
  “怕被你家里的那些人撞见?”
  “……嗯。”
  魏霁若有所思,很快他收了手:“没事,你若不愿,我可以不露面。”
  “?”
  沈容倾不解地抬眸望向他:“殿下真的要和我一起去么?”
  魏霁云淡风轻地开口道:“我先去处理些其他事,比你稍晚到一会儿。”
  说话间他已经穿好了锦袍。魏霁淡淡地扫了眼她未来得及穿好的鞋子,回身走向门外:“快些,不是说想早点回去吗?”
  ……
  于是,沈容倾就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实情的状况下,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有关魏霁也要去安南侯府的事情她连月桃都没敢告诉,生怕她忍不住会被惊愕到。
  沈容倾也想不明白魏霁是怎么睡醒一觉便直接决定要跟她一起走的。只是事已至此,那人又没有半点打算听她的意思,她也只能妥协了。
  可他究竟打算如何“不露面”呢?
  思忖了一路,沈容倾也没想出个结果。马车缓缓停在安南侯府门前,月桃先下了马车,无比自然地将沈容倾扶了下来。
  这个时辰,各个院子的下人都在收拾忙碌着,廊间的人较少,月桃一路尽职尽责地引着方向,很快她们便抵达了属于三房的院落。
  三房的人少,事情也不多。芷露似是刚刚从屋子里忙活完,从耳房沏了一杯茶,正要给夫人送去。
  月桃看见她的背影,欢欢喜喜的唤了她一声:“芷露姐姐。”
  芷露顿时回头:“月桃……?”她紧接着便看见了月桃身边的人:“主子,您回来了。”
  她也顾不上先进去送茶,端着茶盘便走过来行礼。
  沈容倾让她平身,视线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四周望了望。她今日带着的是魏霁之前送给她的那条缎带,轻盈柔软,又不会遮挡住光线。
  院子里还是她家中原先的样子,看出有那里不一样的,各个房间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魏霁说了会晚点到,应该是还没来吧?处理事情的话,怎么也得花上半日的时间,说不定魏霁在午膳之前都不会出现了。
  沈容倾这么安慰着自己,终于回拢了些神色。
  她温声道:“母亲呢?临时决定的要回家,也未来得及告知母亲。”
  芷露福了福身,笑盈盈道:“夫人在屋子里,主子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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