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轻的说着话,“……老夫人不喜欢我。”
元空一怔,她难以自持的蹙起眉头,脸转到一边又转回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不让我叫你夫君。”
元空胸腔震颤,方才那句话仿佛不曾有过,他定定望她,只见她以手遮唇,似痛似羞的呵出气,“夫君。”
元空的魂被这一声勾住,低头噙住她霎时疯魔。
屋里混乱,屋外却来了人,还是那位安嬷嬷,不过她没进院子,就站在门口,跟含烟道,“听说大殿下回了。”
含烟尴尬的回头看过屋子,“大殿下在屋里,要待会儿才能出来。”
安嬷嬷立刻懂了,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只道,“大殿下忙,但还要记得过西松园吃团圆饭,对了,宫里的周公公特特送来一位姑娘,名叫留香,现下在西松园候着,大殿下忙完了,且记得说给他听。”
含烟的笑脸差点没维持住,只弯下腰道,“奴婢会转告给大殿下。”
安嬷嬷笑了笑,回身离开。
含烟长叹声,甩甩头站到廊下。
屋里消停下来,温水水偎在元空肩侧应承着他的亲昵,她有些累,被他亲的不断吁气,他低笑,“要起来去西松园。”
“原本想叫周叔的,”温水水惆怅道,现在他不来才好,都往这里,说不定容氏背地怎么说她,不若让他留在宅子里,转头让含烟和从梅过去陪他过年,也不算冷清。
元空托着她腰给她穿衣,“我去请。”
温水水轻眨眼,“不用了,让含烟和从梅回去跟他一起吃顿饭吧。”
元空暂住,随即伸手去拿她的外衫,恰听含烟在外面道,“大殿下,安嬷嬷过来说,宫里送来位留香姑娘,正等在西松园,叫您快些过去。”
元空和温水水才起的那点欢欣顷刻消散,元空一下放掉衣裳,冷着脸往外走。
温水水急忙揪住他手指,“你干嘛去?”
元空道,“我叫她走。”
都进来了,有容氏在,不可能那么容易让她走,温水水心下有数,扬唇笑道,“她是陛下赐进来的,走不掉。”
元空说,“我送回去就好。”
温水水说,“犯不着为这么个小事跟陛下闹,没得回头落人话柄,倒叫陛下觉得你不识抬举,我要让她自己犯错,让她自行滚出府。”
元空不赞同,“她是宫里出来的人,你斗不过她,我现在把她送走,陛下便是发怒也没什么。”
在他心里,温水水总是最脆弱的,哪怕她没干一件好事,在遇到外敌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能让温水水跟对方碰上。
温水水扯他近前,高兴道,“你就是把她送回去了,转头陛下还是会送其他的女人来,不如我想个办法以绝后患,让陛下再也不给你赐女人。”
元空对她将信将疑,“别害人。”
温水水抬腿挂到他腰上,整个人爬到他胸前,绵绵道,“她肯定没我好看。”
元空凝视她,香腮堆雪眉目粉砌,好看的人有很多,但她是独一份的,他揉着她的耳朵,看她往他脸边躲,“别害人。”
他说了两次。
温水水忸怩,“知道的。”
元空便又拿起外衫给她穿,被她推拒了,她说,“我要打扮。”
元空把她放下来,她进内室换了身妃红色刺绣镶边束腰软纱袄,颜色喜庆,腰肢也称的越发细,身条看着就婀娜,倒不显媚俗。
她叫一声含烟,含烟赶紧进来给她梳妆。
元空绕过屏风道,“早些出来。”
温水水赶他,“你先走,别叫她以为我们住到一块,我还是你妹妹呢。”
元空板着声,“我们确实住一起。”
温水水烦他,催促道,“我明儿搬你旁边的曲水园,她不就没办法了吗?”
“你给她腾地方?”元空脸色极差。
温水水有些气道,“我怎么给她腾地方?我要是在你屋里,说不定她就也往你屋里住,你现今还是个和尚样貌,好歹能挡挡。”
元空僵直身板不动。
含烟手脚快,三两下就替她拾掇好,她提着裙摆站到元空身侧,柳眉水瞳,甚是灼眼,她戳着元空道,“那你迟点走,我先过去。”
元空自然不可能让她先去,刚刚他就猜出来她是在容氏那里受了委屈,这要是再让她先过去,没得又被说两句,转头就得难过。
他快步出了屋,温水水抿嘴轻笑,随即跟含烟道,“我叫人送你和从梅回去陪周叔过年。”
含烟皱眉,“小姐身边不能没人,不如奴婢留下来,让从梅回,她性子活泛,周管事定不寂寞。”
温水水想了想,多个人多个帮手,那边容氏必定会推波助澜,她想快点把那个什么留香赶跑不太可能,得慢慢来,含烟稳重,她有什么事能担住,“那就让从梅回吧,让她多呆几天。”
含烟笑笑,倏地跑出去和从梅递话,随后又回来搀着她走出院子。
——
她们到了西松园,安嬷嬷引着人进屋里,正见元空一脸黑的立在桌前,容氏身侧站着个女人,很是貌美,瞧仪态该是宫里□□出来的,端庄、刻板。
容氏看温水水进来,脸色先是一阴,随即又笑,将要开口,温水水当先朝她和杨老曲膝,“我来迟了,还望二老莫见怪。”
她又向元空行礼,“见过哥哥。”
元空与她稍点头。
容氏立时会意,拉着留香跟她笑道,“你哥哥这倔脾气,你快劝劝吧,我瞧着留香甚好,他非不让进屋。”
杨老闷头吃菜,已经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温水水垂着眼笑,“哥哥自来这样的,我劝了恐怕他要跟我生气。”
元空乜她,她做出唯唯诺诺的神情朝旁边挪。
容氏原本是想将她和元空在一起的事说出来,这样好让留香进门,但现在皇帝还以为元空想出家,说到底元空的行为是欺君,她这个时候就对温水水生出一点厌恶了,如果没有她,一切都通畅,元空可以正常的娶妻生子,也不用瞒着皇帝,她还要跟这个小姑娘一起做戏,实在可笑。
“外祖母不是诚心要吃这顿团圆饭,”元空说罢就转身走。
容氏眼看他真走,忙不迭伸脚踢杨老,“光知道吃,你不能说说他。”
“我说他什么,我看你欠说,”杨老将筷子一放,拍着桌子道,“今天什么日子,你非要闹得家宅不宁,阿宇什么性子用得着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容氏被他说的道不出话,瞪着一双眼愣是把火气给忍住了。
杨老看过留香,道,“既然是陛下赐进府的,也不能慢待了,我瞧西边的浣则曲还空着,让她暂且住那边吧。”
浣则曲和元空住的主屋一东一西,虽说都在府里,但也是远的,杨老这是帮着元空说话了,又不能得罪明弘帝,只有这法子才能两全。
容氏还不情愿,“阿宇旁边的曲水园不是空着,让留香住正合适,也和阿宇离得近。”
杨老拿起筷子夹根豆芽放她碗里,没说了。
温水水这时道,“老夫人忘了,我现在住的是曲水园。”
容氏垮着脸看她,她依然乖巧。
容氏突然笑道,“那正好让留香过去跟你做伴,你们女孩儿在一处能解闷,曲水园又有两间房,你们一人一间,谁也不碍着谁。”
杨老一下丢掉筷子,背着手出了屋。
元空也面色铁青的走开。
容氏索性没了脸皮,冲温水水好声好气道,“阿溪最是善解人意,不会让祖母难过吧。”
温水水攥紧手里的帕子,忍耐着笑出,“但听祖母安排。”
至此,留香和温水水一起住到曲水园,温水水住的是靠东墙的屋子,留香则睡得后头屋子,两人隔开一点,表面上各不相干。
入夜下了霜,墙头树梢挂着寒冰,有一黑影越过墙,悄没声息的走到屋前把门推开,进去又栓上门。
温水水坐在桌边喝参汤,喝到碗见底打了个饱嗝,就听见身后有人道,“一天没吃了。”
温水水支着脸回头瞅他,他换了身蟒袍,那条腰带系在腰间显得劲瘦挺拔,她偷笑,“你也不怕她发现。”
元空抹掉她嘴边水渍,“应该送回宫的。”
温水水咕了口清水,拽他的腰带,“我缝了好长时间,可惜不能穿外头。”
就像她这个人,见不得光。
元空俯身凑近,温水水清浅笑出声,嘟着唇亲他,“你是我夫君。”
元空眼眸柔和,探手兜起她放桌上,与她脸对着脸,“不乖。”
温水水搭着他的后颈,腰往下塌几乎躺倒,她细小着嗓音,“我很乖……”
元空扶起她的腰,揽着人坐下,自袖里拿出一只荷包给她。
温水水不想看荷包,想要他亲自己,脸往他唇边靠,蔫巴巴道,“我不要看这个。”
元空亲一下她的脸侧,旋即执着她的手打开荷包,里边有一沓子银票,她惊道,“你给我钱?”
元空笑起,“我把那间宅子卖了。”
温水水兴致缺缺的把荷包扔桌上,自己拉开腰带踢了绣鞋往他手臂里挨,“你不能喜欢那个宫女,我比她好,你只能看我。”
元空吻她,“好。”
温水水开心了点,抓着他手抱住自己的腰,“你都不碰我……”
她骨子里在害怕,元空疼惜的环紧她,“不能糟蹋身子。”
温水水便安静下来,羞答答的捏着他的衣裳。
元空看着她笑,在她唇上又吻一下,她立刻埋到他颈下,自脸顺脖子红了一路,她嘟囔道,“她没我好。”
元空耐心道,“你好。”
温水水窃窃的笑,“可是她会宫里的规矩,我不会。”
元空说,“宫里人目的性太强,不要和她学。”
温水水就真的欢喜了,她的心思很清楚,她见着那个宫女,发现她品貌不比寻常女人差,这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她怕元空真的瞧上了留香,因为在她心底,男人是好色的,男人也是最不念旧情的,所以她一遍遍的说着自己好,她怕元空忘了她的好,转身投向别的女人怀抱。
桌上烛泪溢出,她和他一起看着蜡烛的火光由亮到暗,直等着它熄灭,他就哄她入睡。
不知多久,在她快睡着时,屋外传来含烟喊声,“小姐,睡了吗?”
第51章 五十一个大师 太欠了
温水水眼一睁, 从他膝头下来,“她来找我。”
元空肃穆,“不见她。”
温水水冲他吐一下舌头, 兀自坐到梳妆台前给自己上唇脂,“我得让她明白, 这府里没有人待见她。”
元空抿声。
她拆了头发上的钗珠, 任它们垂落, 她的头发很长了,从前跟元空刚认识也不过及腰, 如今都快到臀下, 浓密乌黑, 遮掩着腰臀隐隐绰绰,她勾一边发到耳后,自柜子里找出两件薄纱贴身衣,她抬起来放到他面前,纠结的看了左边又看右边, “我选哪个?”
那两件贴身衣一黑一白,自领口到腰侧斜开,只用一根绳虚虚系着, 元空瞥过冷声道, “换件。”
温水水略过这话,扔了黑色的, 挑起白衣道,“我要穿这个。”
元空盯着她。
她故意鼓起唇,“我就要穿这个。”
元空说她,“成什么样子?”
温水水当着他的面缓慢脱下袄裙,褪掉内衫, 仅着肚兜朝他走,他们亲密了许多次,但像这样袒露却也难直面。
元空头侧到一边,脸上爬现诡异的红,两手都攥成拳,青筋自他手背没入袖里,她一点也不怕,甚至抖抖那件贴身衣,极自然的穿上身扣好结,俯身问他,“我又不出去,你干嘛要这样。”
元空扫过她,那衣裳果然有蹊跷,本就是白色,能映出里边儿的鹅黄肚兜,她上身虽瘦,但峦起处颇为丰腴,再加上这衣裳古怪,平素里藏着的身形被完全暴露,甚至更勾人,他瞧见了眼睛难免移不走,随之又逼着自己低头,数落道,“几句话就能打发了,你折腾什么?”
温水水拽起他,愣是把他推进小屋,靠近他吻住,黏糊糊的霸占着他的怀抱,“你别出来,我要让她羞愧难当。”
元空一瞬被迷住,待要深入她像兔子般飞快跑出,只留给他一个狡黠的笑,房门放下,周边尽是黑暗,他的意识还留在先前的亲吻里。
温水水装模作样的靠到藤椅上,随手拿了本书翻两页,才对外道,“什么事?”
含烟回道,“留香姑娘过来了。”
温水水道,“让她进来吧。”
倏忽就听见门吱呀打开,还没听见脚步声,那女人已经走了进来,她轻低身道,“未料会住进姑娘的院子,老夫人太过盛情,留香一时难推拒,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温水水撂开书,瞟着她打量,宫里出来的女人自有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哪怕腿是弯着的,她的脊背也笔直,可能在她心里,她已经把自己当做元空的女人,所以温水水这个便宜妹妹勉强熟络,熟络不成也没什么,不过是个商女,谁还当回事呢,容氏把她们安排在一处,摆明了是说,在容氏眼里,温水水和她没有身份差距,或许温水水更低贱。
“姐姐多大了?”温水水翘起腿,慵懒的朝她抬手,指着旁边的椅子让她坐。
这声姐姐喊的妙,听着是敬称,其实内里含讽,留香看着有二十上下,照宫里规矩,过二十五的宫女就可以出宫自行婚配,但也有那些不甘寂寞的宫女私下勾搭宫中侍卫太监,心野的,便是攀龙附凤,能留在宫里,必然比宫外活的高贵。
留香坐好,眼睛望着她的身体,转而又看她脸,心下生出警惕,“我比姑娘大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