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摩挲着她的耳垂,“过些日子再看看。”
他想着,他一定要娶她的,如果容氏一直阻拦,他就只能把容氏暂时先安置出去,等和温水水的婚事定下来,再将她接回来。
温水水拉他手,“是要把老夫人送走吗?”
元空眼眸弯弯,没接声。
温水水甜笑,促狭道,“我有个办法。”
第54章 五十四个大师 待你长发及腰,我想给你……
元空眉眼带笑, “说来听听。”
温水水略带忖度的瞅他,“有句话说,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元空容色清和, 捏她的鼻子道,“她是个老人家, 你让让她, 扎了转头要闹。”
温水水含糊不清的唔着, 也没说让也没说不让,一头栽他身上转其他话, “那你不在家, 我能出门吗?”
元空抚摸她的脊背, “我把尘荼留下来,出门带着他。”
温水水不悦道,“他对那个宫女可好了。”
元空说,“他对你也不差。”
温水水从他怀里爬起来,双手撑住他的胸口, 气道,“我出门就不带他。”
元空皱起长眉,“不带他门别出了。”
温水水郁结, “你们衙门一堆事, 不要老看着我。”
元空想起来工部衙门设在千步廊外,离他的府邸也没多远, 他寻思道,“衙门近,你在外头别乱跑,等我明日下值来接你。”
温水水支着下巴跟他笑,“你一走府里空了, 她们指定要找我麻烦,我明儿想回宅子,你到时候过来宅子接我。”
元空点了点头。
她接着道,“她现儿知晓你待我好了,也不用藏头露尾,左右是我缠着你,你还如平常吧。”
元空拍拍她的脸,“你都快把她折腾崩溃了。”
温水水浑不在意,“她前儿直截了当说,我往后便是跟了你,也是你的妾,她还说要好好服侍你,我能不打她已经是我好性儿了。”
元空拉下脸。
温水水晓得他不快,往下道,“她还觉得我地位低下,明里暗里的贬低我,她本来就跟我抢你的,我怎么可能饶得了她?我现在就是叫她恨我,恨到后面发现,你不仅没收她,还和我搅和上了,像她这种女人心眼多了去,背地里还不知要把我怎么,我就等着她动作,一转脑儿把她摁死,顺带让陛下知晓,你房里有女人了,我看他还怎么给你送人?”
她没说,顺便绝了容氏不安分的心。
元空合目沉叹,“没完没了。”
温水水得意的抱住他的头,在他脑门上粘糊的亲着,“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沾到你,你自己答应过的。”
元空发笑,抱着她进被里,“没人跟你抢。”
温水水满面绯,侧一点唇覆在他耳旁,悄声道,“等到你头发及腰时,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元空瞳孔微缩,手下不自觉按紧她。
温水水脖颈伸直,柔弱的依靠着他,“别喝药了。”
元空垂眸注视她,蓦地伸手挑起她的脸与她接吻,他轻笑,“别任性。”
真怀了,她就被栓住,大着肚子跟他成婚会被全天下人耻笑,他不可能放任她这般糟蹋自己的名声。
温水水有些气的咬他唇,一缩身钻进褥子里。
元空低笑不止,探身出来,吹灭灯火。
室内一黑,倒是整夜没再有动静。
——
翌日晌午,温水水大摇大摆出了皇子府,临出门还冲留香耀武扬威了一番,留香憋一肚子火,愣是忍下来了。
她们回宅子时,周宴在花厅算账,从梅立在他身边拿着算盘,他说个数,从梅拨一下,直拨了十多次,从梅惊叫道,“这么多啊!”
“什么多?”温水水踩在门槛上笑问。
从梅瞧是她,咂嘴道,“小姐,周管事和奴婢在算购置丝绸需要的开销。”
温水水奇道,“这钱难道要咱们出?”
周宴愁眉苦脸,“那帮太监都是人精,只给了小的清单,明说是得先将丝绸运进京他们再交钱,这路上出个什么岔子他们都不管。”
“还有还有,咱们的人这一来一回还要吃喝车路费呢,还要和江都那边协商,这可都是钱,现在这些太监直接撂挑子,钱他们拿手上了,事儿全咱们干,仗着自己是宫里人,往死里扣我们,咱们说好听点是皇商,往深了想,比皇家的奴才还不如,还得给他们烧钱,这差事做的真没意思,”从梅抱怨道。
温水水敛住眉沉思,他们虽然是商人,但现在背靠元空,照理来说那些太监胆子再大,也不敢指使他们,现而今这些太监这般没眼色,说明他们腰杆直,这后头定是有人撑着。
“周叔,那几个采买太监,你都私下打听了吗?”
“二十四监各自都有去民间买办的职务,这是个肥差,向来也没多少担忧,拿钱办事,得空了还能扣点下来私拿,像这次的采买太监是内织染局的,二十四监里,属内织染局和后宫最临近,宫里的那些娘娘,身上穿的、用的布,无一不是出自内织染局,”周宴说。
温水水躬身坐到他对面,手点着桌角,“内织染局的主管太监是哪个?”
周宴手一放,将清单按在桌上,凝重道,“主管太监叫刘笺,原先是跟着燕妃娘娘,后来燕妃娘娘升了位份,他也跟着鸡犬升天,成了一监主管。”
温水水微觑起眼来,这个燕妃有意思,从一个丫鬟爬到如今的地位,明弘帝瞧着对她甚是宠爱,这底下人仗势欺人也能理解,但欺到她头上就不舒坦了,总归是要燕妃让道的,她断断不能忍了这口气。
她拿过清单来看,密密麻麻的标着各类丝绸布匹,她笑,“这钱咱们先掏了,回头记在账簿上,让刘笺一分不差的拿回来,他若敢不拿,我有办法让他从内织染局的主管位置滚下来,没准,还会牵连到他主子。”
周宴两边胡子笑得飞起,“有您这句话,小的也放心去做了,毕竟赔本的买卖,小的实在不想乱花钱,咱们自家有吃有喝,犯不着送钱还给人当狗使唤。”
温水水眼眸放柔,揣着手和他道,“周叔,让底下人去江都吧,你身子骨比不得年轻时候,京里的当铺也缺不得人。”
周宴憨实道,“就怕遇着截货的。”
温水水朝后边瞅,尘荼隔门边坐着逗鸟,她叫道,“尘荼快过来。”
尘荼依依不舍的放下鸟笼,站进门里,“表姑娘有何吩咐?”
温水水将手里的清单递给他。
尘荼看着清单微愣,“您给小的看这个做甚?”
温水水说,“怎么说也是自家的生意,周叔老了跑不动,就麻烦你替他跑一趟吧。”
尘荼干瞪眼,“可,可殿下也没说让小的入江都啊。”
温水水晃着腿道,“哥哥走的时候跟我说,让你听我的,现在我想让你去江都一趟,你还推三阻四,你要是不想去,我跟哥哥说一声,转头你还得去。”
尘荼唉一声,“您这不是为难人吗?小的都没去过江都。”
温水水乜他,未几拉了拉含烟,含烟假咳一声,“谁收了留香姑娘的银子?”
尘荼立时一凛,转瞬讨好起来,“小的自来就想去江都看一看,听说江都遍地美食美景,表姑娘能让小的去办事,那也是让小的长见识,小的自然是愿意的。”
温水水半笑不笑,旋即和周宴道,“周叔,你带他去安排吧。”
周叔点着头把人领下去了。
门外那只鸟叫了两声,温水水踱过去给它喂食,“这宅子有些小,我琢磨想换个大的。”
京里就这点地方,现今她已经暴露了,也不在乎被谁知晓,一帮子人窝在这里头也受累,不若快活些,挑个大点的房屋,也方便他们居住。
从梅喜笑颜开,“奴婢早想说了,左右老夫人瞧不起咱们,只当您是个拖油瓶,好歹也给她瞧瞧您是个有钱的,这京里稍微奢侈的权贵,谁家不住的是高门大房,哪像咱们这般,窝在角落里被人奚落,还当离了他家活不了。”
温水水极目远眺,“紫东怡到底在皇城附近,不好买它旁边的地段,我瞧临襄坊里不错,赶明儿去看看那里头有没有二进院①,正适合买来咱们自个儿当府宅,也不用叫杨府,没得叫人看了以为我没骨头,非得靠着他们杨家立足,就叫周府,跟周叔姓,谁也不能占了咱们的便宜。”
临襄坊里的住户非富即贵,又跟紫东怡就隔了一条街,往东靠着东大街,这片地最是繁华。
从梅嘿嘿声,“您能想明白就是好事。”
温水水放下手里的鸟食,问别的事,“温昭这两日没再来吧。”
“您觉得可能吗?”从梅不掩腻烦道。
温水水抿笑,“什么时辰来?”
“左不过这一两个时辰定会出现,”从梅道,顺手合上窗,带她往堂屋去。
堂屋里暖和些,温水水脱掉外穿的裘衣,散漫搭着含烟的手道,“原是不用再见他了,但我总觉得他当初羞辱我多次,怎么着也得让我看看他难过的样子。”
含烟扶她上座,斟了杯清茶送到她手里,“您还是别见人了,省得被殿下发现,又得拈酸吃醋。”
从梅抱着果盘出来,反驳道,“小姐爱怎么就怎么,就许宫里送女人给殿下,不许小姐出门见人,什么道理?”
温水水红着脸,“他没收……”
从梅顿显尴尬,但仍嘴硬道,“那也是迟早的,殿下若真有良心,就该把那个女人送回宫,这外边传的沸沸扬扬,指不定哪天他鬼迷心窍,就着了道。”
含烟戳一把她的额头,“什么话!你不在府里你不清楚,别乱说,殿下可从没让小姐难过,那个留香想狐媚也没本事,被小姐整的连屋都不敢出,殿下夜夜在小姐房里……”
温水水羞涩的扯她衣裳,含烟也不好意思起来,停了话。
从梅顿时尴尬,“奴婢方才见小姐要买府宅,只当是殿下惹小姐伤心。”
含烟道,“还不是老夫人,真真儿心狠,小姐都是殿下的人了,还到窜着要让她走,这一下两下的,再良善也寒心,若不是有老爷和殿下,小姐估摸得被她送出西京。”
从梅咬牙切齿道,“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小姐清白的人跟了殿下,当初殿下还是个和尚,要前程没前程,要身家没身家,也就小姐不计较这些,若换作旁人,早跑了。”
温水水绞着帕子道,“……不要说他。”
从梅鼓了鼓腮帮子,一转身跑外面去了。
含烟探头朝外看,她开了大门,门口正站着温昭,从梅招呼他进来,含烟脸上没易容,慌忙顺着屋廊跑后院去了。
温水水便知有熟人过来,立刻收起情绪,做老神在在状。
温昭踏进门,眼睛定在她脸上,他好几日没见着她了,但她这个人仿佛在他心口生了根,见不到她却益发想见。
温水水眼微垂,帕子被她揪出了皱痕。
温昭没敢走近,挑了靠门前的椅子坐下,轻道,“我还当再也看不到你了。”
温水水头低着,半晌细声道,“你见我有什么事?”
温昭喉间噎住,这年她过的应该不好,脸还是那张脸,气韵羸弱了许多。
他心间止不住柔软,嗓音也温和下来,“大殿下对你好吗?”
温水水紧闭着唇不说话。
温昭笑一下,“我先前说,你欠大殿下的钱我帮你还,这话还作数。”
温水水轻瞥着他,“不用了。”
温昭神色严肃,“你欠的确实多,我暂时拿不出来,但过些时候我就能凑够,你难道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温水水道,“公子管闲事也该有个度。”
温昭面容缓和,好言劝她,“我听说陛下给大殿下赐了人,现今大殿下无暇再看着你,你这个时候正该走,钱我替你还了,往后你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
温水水眼角呈出红,“我离开他怎么活?”
温昭急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触她脸,她立刻偏过头,他才发觉自己冒失,又后退两步道,“你若不嫌弃,往后我可以护着你。”
温水水以手覆在颈下,颤着唇道,“我想回江都。”
意思是即使她真的脱离了元空,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她一心只想回家。
温昭眉际生出戾气,一瞬按在扶手上,直视她道,“你跟着我,我会对你很好,绝不容许大殿下再欺辱你。”
温水水抬一点头,往他脸上看,蓦然又落下脸,落寞道,“我向前说过。”
她不做妾不做外室。
可她已经被元空强占在身边多日,身子定也不干净了,温昭再能忍,也忍不下这口气,他试图劝说,“即使你离开这里,没有我守着,大殿下想把你抓回来也轻而易举,你呆在我身边,我定不会让你再遭受屈辱。”
温水水眼中泪滑落,手掩着脸低泣。
温昭便知她这是妥协了,他满心怜惜,原本是想抱着人好生安慰,但也怕吓着她,“你等着我,我会凑齐钱来救你。”
温水水就像木头人般,不动也不出声。
温昭不敢呆太久,怕招来元空,匆匆道,“我回去了,你再忍忍。”
温水水仰眼看着他。
温昭胸中火焰燃起,转而奔出了门。
温水水擦擦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扭了扭脖子,只觉周身泛懒,便和从梅道,“我回院里躺会,等他过来,你今儿跟我一起回吧,让周叔多歇歇,你呆这里吵得他不得安宁。”
从梅吐吐舌头,搀着她回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