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心口像是被石块压住,八岁太小了,小的他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她是怎么一个人做下来这些事,她过的那般痛苦,在他遇到时就已经病了,她家中人说她疯了,那不是疯了,是被他们压迫到后面,身体自发显现出来的自卫意识,她想活,所以她成了个疯子。
元空抚着她的面颊,探唇吻一下她。
温水水满心满眼都是他,她努力保持镇定,“我不想叫你恨我,你外祖母也不用送回汴梁。”
“等我们成婚后,我可以再把她接回来,”元空道。
“你就没想过,绝了她给你添女人的心思?”温水水问道。
元空想过,但不知道如何做,容氏最不爱听人劝话,越劝她越固执,根本没法说通。
温水水张唇叼住他,一点点的磨着。
元空有些许恍神,她的舌已经探进他口中,与他纠缠共舞,他骤然一震,唇齿已经先出他的思想,对她予取予夺。
她匆促呼一口气,才要张口说话,就被他扣着腰强硬束在怀抱里,她泛着晕,外衫脱落时,她气息奄奄的咬着他的耳朵,“陪我……”
这两个字在元空的脑海中犹如烟花,刹那就被汹涌而来的爱怜替代。
那些难过悲伤都抵不过这片刻放纵,他们疯在了一起。
——
下半夜时屋里静了,元空托住她的薄背给她套衣裳,她慵懒的枕在他肩头,粉唇微张,“我不回去。”
元空伸两指挑着她的下巴细细密密亲吻,她疲乏极了,被他吻的招架不住,两只手毫无章法的乱挠,没挠两下就叫他捏住手腕安分了。
温水水缩着肩膀朝后仰,他揽住她的后背防她摔到,勉强放过她,他浅声说,“我有偏颇,但这里不是温家,你不用怕。”
温水水呼吸不匀,缓一会才道,“你敢去问问你外祖母,她有没有想过把我送回温家?”
元空愣住。
温水水拉过粉色宽袍随意搭在身上,忍着酸涩下榻,走了几步腿颤不住,他急忙走过去抱着她棉椅上,随后闷不做声的收掉榻上凌乱,放到外屋。
他兀自铺好干净的床褥,把人抱回榻,静静看着她侧卧,颈肩侧布满了他留下的痕迹,他不自觉伸手碰一下她的脖颈,她就怕痒的退一点,他面色柔和道,“我现在去问她,你等我。”
温水水抬起脸看他,“如果她说没有呢?你是不是就不来了。”
元空莞尔,“也来,到时候你就不能住这里了。”
温水水眼底润湿,撑半边身起来,任衣袍坠挂一半在腰间,她侧过脸,“我不想的……”
元空扯好袍子替她系住腰带,手指在她脸边摩挲,只见她咬着唇颊边一路红,他柔声道,“别跑,我很快就过来。”
温水水的睫毛抖动,探出脚要下地。
他捏紧她的脚踝放回榻,看她难过的低着头,他轻轻道,“要是跑了,我会生气。”
“她如果说假话呢?”温水水无助的望着他,蓦地又把脸落下。
元空笑,“我看得出来。”
温水水闭上眼睛。
元空挪步出去,到门外就见含烟和从梅两个蹲在门口,他指着门问道,“有锁吗?”
从梅刚要张口,含烟赶忙道,“有有有!”
她推一把从梅,从梅就不情不愿的去耳房拿锁了。
元空对含烟道,“让厨房熬着汤,我过会过来喂她喝。”
含烟笑着说好。
从梅递给他锁,他在门把手上绕了三道铁链,才放心锁上,钥匙被他放进荷包中,他往台阶下走,站到石头上,转身跟含烟和从梅说,“她不听话,你们别跟着瞎胡闹。”
含烟跟从梅连忙弓腰道是。
元空便出了内院,正见周宴候在路道上,他走近谦声说,“周管事找我?”
周宴赶紧从袖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他跟前,“殿下,这是那日您买府宅时付的钱,小的还给您,还望您别为难小小姐。”
元空笑一下,“周管事误会了,这府邸从昨夜起就是你们的,跟我没关系,我断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跟她置气。”
周宴讪讪道,“你们主子的事小的不好多说,但小小姐着实伤心了,她从汴梁到西京,从来在小的跟前只说您好,她或许没有别的女子知书达礼,但她对您的一颗心是真的……”
元空眸色渐沉,然后点着头道,“我知道了。”
周宴看出他不收,只得把钱收回去,老实退走。
元空垂着头缓慢呼出气,快步出了周府。
他回府时,安嬷嬷就候在门口,见着他才敢笑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老夫人都没敢睡,就怕您不回来。”
元空扯了扯唇,随她一道进西松园。
西松园里果然亮着灯火,元空踏进门,就见容氏又是担忧又是恼怒道,“阿宇,你何时这般叫人担心了?夜不归宿是想让我们老两口吓死吗?”
杨老按了按太阳穴,“回来就好,其他的就别说了。”
容氏哼一声,冲元空道,“你作何把看门的两个妈妈轰走?她们又犯了什么事?”
她这是在明知故问,她一手做出来的事情,转头一脸无辜,还用着长辈的姿态来训斥他,归根结底是觉得他好糊弄。
元空神色冷漠,“她们在背后说人坏话,不经我允许放走我院子里的人。”
杨老迷惑,“放走你院里什么人了?”
元空不语。
杨老立时懂了,他拍着案桌冲容氏道,“你把水水赶走了?”
容氏撇嘴,“她自己要走,能怪到我头上?”
杨老唉一声,“你干什么老是欺负她,她也没做过什么祸害人的事情,阿宇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也多亏了她相助,你就算不感激人家,也不能让她走,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里,出个三长两短让阿宇怎么办?”
容氏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话?她怎么就没地方去了,她自己家不是就在东大街那头,走两步路就到了,说得好像她无家可归似的。”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她家里什么情况用得着我说?前头就说过了,今儿个又提起,你成日里装的挺菩萨像,怎么对个小姑娘如此心狠?”杨老气性上来了,指着她的鼻子一通说。
容氏轻蔑的哼一声,“她自己长在那么个家里,又不是我让她过得不好,什么样的人就配什么样的家,怪只怪她自己不会投胎。”
元空心不断下沉,他缓声问容氏,“外祖母的意思,她应该回温家?”
容氏看出他面色很差,也觉得自己说的太难听,又添些好话道,“我也是为你们考虑,总不能让她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你,要是她真回家了,你回头去他家提亲也成啊,这明媒正娶可比暗度陈仓的好,她是个女孩儿,女孩儿更注重名声,这是好事。”
元空低念了声,“好事。”
容氏假笑两声,“肯定的,偷偷摸摸像什么话?”
杨老在一旁已经气糊涂了,“你能保证她等得到阿宇过去提亲?”
容氏一巴掌打到他肩膀上,“她父亲好歹是丞相,这么大个嫡长女说没了就没了能过得去?你少泼冷水!”
元空恍惚着转身朝外走。
容氏急忙起身唤他,“阿宇,你去哪儿?”
元空定住脚,片刻又侧过身,“外祖母,我想她好好活着。”
容氏惊住。
元空注视着她,“我曾经想过在云华寺了却此生,是她带我回来,让我想要有个家,我想给她一个家,这座府邸,原先是我为她求来的,可是您把她赶出去了。”
容氏张了张唇。
元空低垂着头朝外头走。
容氏一下惊恐的叫他,“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
元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容氏这时才知道怕,急着追赶他,但他走的飞快,她在后面大叫,“阿宇!阿宇!你回来!”
杨老一头大,气的拉住她道,“你鬼叫什么?”
容氏眼睁睁看着他出了府,仰声嚎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出来这么个混账东西,一点儿也不体谅我,只记着那个小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杨老将她连拖带拉,拽回了西松园。
第61章 六十一个大师 忽悠
元空入临襄坊已近五更, 从梅打着灯笼将他迎进府里,内院还亮着灯,只屋里黑了, 他解了锁,朝从梅要一盏灯, 自顾进门里。
他将灯盏放到桌上, 偏头看榻上的人, 她似乎睡过去了,身上没盖被褥。
含烟捧着汤锅悄声进屋里, 待要提醒元空趁热喝, 他嘘了一声, 她赶忙放下锅退走。
元空挪到榻前,伸手拉褥子团住她,她睁了点眼睛,他轻声道,“起来喝汤。”
温水水慢吞吞坐起来, 脑子发懵。
元空连同她一起裹着被子抱到桌前,盛过汤耐心的往她嘴里喂。
温水水喝了半碗汤,人清醒不少, 她仰视着元空。
元空也看她, 手里喂食的动作没停。
温水水说,“天快亮了。”
元空嗯声, “吃完就睡。”
温水水又说,“你不上朝吗?”
元空抹掉她嘴边的汤渍,“上朝。”
温水水默然。
元空把最后一勺喂进她嘴里,又倒了些清水让她喝下去。
温水水这时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惶恐不安道, “我不想回你的府邸。”
元空托着她的两条腿进床,沉眸凝视她,“不回。”
温水水流露出一丝欢快,“你能陪我住在这里吗?”
元空褪去外衫,拥着她躺倒,她高兴的爬到他胸口上,将头软软的伏在他肩侧,感受着这具躯体的厚实,她小声嘟哝,“我好饱。”
元空替她按捏腹部。
温水水呜一声缩成团,嗓音破碎的连不出话,“想,想睡了……”
元空舒展开她的四肢,与她笑,“明日派个人去府里把我的衣物拿过来。”
温水水说好,闭着眼紧挨他,细腿缠在他脚边舍不得放,即使察觉到他蓄势蓬发也柔柔的黏着他。
元空摸她头,“睡么?”
温水水摇头又点头。
元空浅啄她嘴边,“我要上朝。”
温水水拉着他手不愿放,自顾仰着脸任他亲。
元空心口涌起热,低叹口气,扶着她翻身压进床里。
床畔薄纱摇曳,她细细的叫着他,叫到后面就哑了嗓音。
桌边的灯火熬尽了灯油,直至熄灭,没一会天边显出亮,一只粗砺的手探出来,拿了凳子上的衣裳又缩回去。
过半晌纱帐一角被挑开,他还搂着人在吻,她伸着凝白的腕子搭在他的臂弯处,汲取着他赠予的爱,她好像能活但又可能溺死在这混沌中,她已然呼不出气,只凭着他的牵引愈加沉沦。
元空猛地抬起头,看她睁着眼,那眼底是迷茫的,他一离开,她立刻张手来抓,他哄道,“安生睡着,等我回来陪你。”
温水水嘟起唇,他就凑近吻一下,她欢喜了,自己爬回褥子里,乖顺的躺着,跟他说,“我想吃糖冬瓜。”
“路上遇见了给你买,”元空匆匆系好腰带,朝外走。
她趴在床边看着他的腰带自己羞起来,直看他走远了,含烟和从梅进屋里收拾。
温水水进浴室洗漱过,跟含烟说,“你过会子叫几个人去那边把元空的衣物拿来。”
含烟踌躇,“老夫人要是吵嚷……”
温水水轻笑,“除非她想让满大街都知道,因为她的缘故,皇子不住在皇子府,被她逼的睡在民宅里,她要脸的很,不会拦着你的。”
含烟咯咯笑两声,搀她回床睡了。
到天亮时,含烟过去拿元空的衣物,果然没人敢拦,西松园的人都安静的不做声,只等她一走,西松园又吵得鸡飞狗跳,杨老一气之下跑出府,呆工部衙门里愣是不回去。
周府这边倒是悠闲,温水水睡到日头上去,才听见外头的说话声醒转,她换好衣衫穿好绣鞋站到门口,就见周宴一脸愁的进内院,身后跟着尘荼,显然是来找她的。
温水水有些头晕,含烟端了板凳让她坐在院里晒太阳,她瞅一眼尘荼,他手脚沾了许多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逃难来的,她冲周宴说,“怎么回事?”
周宴看她面色苍白,迟疑道,“小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温水水摆手,只问道,“是丝绸出问题了吗?”
周宴唉一声,“那批丝绸被人截了。”
温水水神色微沉。
尘荼灰头土脸道,“表姑娘,这事可怪不到小的身上,小的一群人走的水路,原本就是想避开岸上可能遇见的劫匪,可谁知,这水上还拦着贼头,小的就是再厉害也打不过这帮刀口上舔血的,若不是哥儿几个会游泳,就在水里喂鱼了。”
温水水睨他,“你们遇着劫匪,报到当地衙司了吗?”
尘荼点头,“好歹这手里还有内织染局的批书,自然要报到官府去,但那边的衙差只说水盗不好抓,需得耗些时日找着机会才可能抓到人,到那时小的们运上来的丝绸早被他们倒卖还钱了,照着那些衙差的话说,还是赶早儿再回江都重押一批丝绸回来,路上多带点伙计,就不用怕盗匪了。”
话是这么说,可重运丝绸的钱就要他们自己来出了,这个亏没人补,就是报到皇帝跟前,皇帝估计也不会当回事,毕竟是在他们手里出的纰漏,这亏损就只能他们自己掏。
温水水摁着额角,“也只能重新去买。”
周宴抚着胡须,“小的抽调了两百人出来,打算让他们跟着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