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重新被推开,“温水水”悄步走进来,直走到床前,她怯声说,“容姨娘说,你,你找我?”
温昭一瞬睁眼,那眼里尽是凶狠,她恐惧的后退,转身就想跑,温昭伸长手勾住她的腰将人直接拖进床榻中。
屋里女人一声惊叫,霎时寂静。
门外容鸢听到这一声叫停住,等再认真倾听,那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连说话声都听不到,她朝里头喊道,“……少爷,您饿不饿?妾身叫人做些膳食送来。”
“滚开!”屋里传来一声暴喝。
容鸢片刻放松,猜到她在里面免不了要被他教训,不死也伤,这个大小姐太蠢了,丝毫没有当初在她面前时的狡诈,若不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容鸢都不确信是同一人,指不定是在扮猪吃老虎,她最好不要跟她有瓜葛,若是温昭打死了她,那最好,打不死那温昭就等着挨骂,左右是她得利。
容鸢高高兴兴的离去了。
——
温烔独自一人去了紫东怡,眼见府门守备森严,心下是猜到不好了,等杨老出来,他见杨老一脸衰败,便知情况不妙。
“杨老,大殿下如何了?”
杨老唉声叹气,“阿宇到现在还没醒,昨儿晚太医喂下去药也不管用,今早已经吃不下去粥了……”
温烔眼目震颤,“……真的不成了吗?”
杨老红着一双眼,“太医说,今晚若再不醒,就,就……”
他后面实在说不下去,举着袖子擦眼睛。
温烔叹一声,还是安慰他,“您往好处想,说不准那药效晚,到晚上就挥发了。”
杨老点着头,“也只能这么想了。”
他收好哀容,看着温烔道,“温大人过来也不能让你看看阿宇,太医不让人过去打搅。”
温烔理解道,“大殿下还是静养着的好,我断断不能打搅他。”
杨老便知他不是来看望元空,索性说到,“容骄还有些时日才能入京,温大人还得等两日。”
温烔交握着手,老实道,“不瞒您说,那日阿鸢同我回去后,她与我说,她母亲父亲都在江都,不曾跑丢过。”
杨老按了按眉尖,“原是为了这个,温大人今日说起来,老夫才敢说,那副画像其实不是从老夫府上流传出去的。”
温烔眼皮跳动。
杨老解释说,“老夫那位外甥女从小走丢,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不清楚她生的具体模样,您那位妾室确实像她,但我们委实不敢保证一定是,那副画像是随着我们府里放出去的话出现的,时候太凑巧了,老夫原先也是猜测,如今看来,确实有人从中作梗。”
温烔前思后想一瞬,就能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他和容家都被人算计了,好在这老头体谅,还跟他说清了,若是其他人,便是死也要将他拖下去,说起来他也是一只脚他上他们的船,这还能放人下船,根子上是良善的,往后储位定下,只要容家不碍着事,他倒愿意放他们一码。
杨老迟疑道,“敢问温大人那位妾室腰下三寸处是否有一处红色胎记?”
温烔一口气放松,“她身上没有胎记。”
杨老表露出失落,“可惜了,原本是想着重聚,没料到终归没有缘分。”
温烔抚慰他,“杨老不必泄气,说不准转头就能找见那位小姐。”
杨老精神不济的颔首,“也只能这般想了。”
温烔算算时辰,告辞道,“我不敢在府上逗留,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杨老面有疲态的点点头,他就急匆匆离开。
这日中午,温烔入林家去把林月妍和温若萱一起接了回去,下午时进二皇子府与萧笙祁认错,向前二人之间的争执一笔勾销,只把这账算在了萧承勋的头上。
就连萧笙祁都可怜元空背了黑锅,不过他死了好,他一死萧承勋好办的很,过不了几日他就有法子对付他。
一时之间,萧笙祁真真是春风得意,可惜这得意还没几个时辰,紫东怡那头又传来元空苏醒的消息,举朝上下一片轰动,像崔琰这头是载歌载舞,像温烔这边是暗恨自己不再等等,错失良机后再想跟元空搭上线,几乎不可能。
第69章 六十九个大师 乱七八糟
林月妍回府的第一件事, 就是让身边的嬷嬷去将容鸢拖过来。
容鸢被带进堂屋时,她怡然自得的喝着茶,“跪下。”
容鸢忍着战栗跪到地上。
林月妍觑着她, “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
容鸢闷声不语。
林月妍吹了吹手里的茶,就着杯盏猛一下照着她的脸泼过去。
容鸢立时团手捂住脸, 滚烫的热水全浇到她手背上, 疼得她倒在地上颤颤发抖。
林月妍一脚踩到她的手背上, 狠狠地磨,“还知道护着这张脸, 你护的了吗?”
林月妍拔下鬓发里的簪子, 张手掐住容鸢的下巴, 提着她起来,那张脸上尽是惊恐,林月妍拿簪子抵在她眼下,满面憎恶与嫉恨,“仗着这张脸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我今日就毁了它,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猖狂!”
她使劲往她脸上戳,原本缄默的女人突然推开她, 调头朝外跑。
林月妍从愣神中醒转, 冲嬷嬷叫唤,“把她抓回来!”
两个嬷嬷不费吹灰之力扣住容鸢的手腕往回拖。
容鸢这时盯着门外凄声痛哭, “老爷!您放妾身走吧!”
这声落,她两眼往上一翻,彻底晕厥。
那两个嬷嬷还想拖她回来,温烔青着脸踏步进门,直接从她们手里夺过容鸢搂到怀里, 他抬头看着林月妍,“这件事到此为止。”
林月妍竖起眼,“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我答应了吗?”
温烔冷声道,“你不要做的太过分。”
林月妍耸着肩膀嗤笑,“我就是做的过分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温烔阴阴的瞪着她。
林月妍丝毫不怕他,抬起下巴鄙薄道,“你求着我回来,我也不可能就真的心软,说到底你没本事,既想站稳脚跟,又想将我踹开,哪儿那么容易,全叫你占了,我这些年的辛苦莫非是白费的?咱们敞开了说,要不然让她滚,要不然她迟早有一天死在我手里。”
“你别逼我,”温烔道。
林月妍将簪子插回发里,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挺胸抬头,轻蔑的看着他,“我也想明白了,左右你是看我哥哥和二殿下的面子上捧着我,像你这种男人,靠着几分姿色爬到如今的位置,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便想把我抛弃,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起来的?你想找女人,那也得看我的脸色行事,你要真有骨气,就别把我接回来,给我一封休书,咱们分开了多好。”
温烔腮边绷紧,寒声道,“你以为我真怕了你?”
林月妍唇抿住,一下子没敢往下去说,现如今各方焦灼,大殿下人没死,他要是厚着脸皮去投诚,说不定大殿下真收了,兴学的事情终归黄了,二殿下暂时不能有动作,但大殿下已然得陛下宠幸,大皇子府比其他皇子府多一千侍卫把守,宫里的太医还随侍,明眼人都看出陛下厚待大殿下。
温烔转身跨出门。
林月妍紧握着手,终是忍下了这口怨气。
温烔将容鸢送回院子就出门了,容鸢躺床上发怔,她到现在才彻底明白,温烔根本不是她的良人,她就是个工具,温烔对着她思念发妻,出事了先把她推出去,他没有一点担当,她走到现在,已然是死路。
丫鬟倒了些茶水给她喝,她只喝了一口,突觉腹中翻滚,一下吐了出来,丫鬟面露犹疑,“姨娘,您……”
容鸢双目闭上,任眼泪流淌,她轻声道,“没事。”
丫鬟呆呆傻傻的说,“您是不是……”
“不是!”容鸢一口驳斥。
丫鬟只得退走。
容鸢颓唐的倒回床,手摸着肚子,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住,她不能坐以待毙,这满府上下都是林月妍的人,光靠她自己根本不行,她需要帮手,这个帮手只能是那位大小姐。
容鸢想起来上回的事情,那次后,“温水水”更少出院子,在这府里成了隐形人,她得找她,是她把自己送进来的,现在也只有她能帮自己,她若撇清,那就大家一起死!
这天夜里,温烔没有进容鸢的院子,独自歇在书房,容鸢在后半夜起来,避开院里的丫鬟嬷嬷绕道去了温水水的寥寒居。
寥寒居的院门开了半截,她不费力就溜去,这个时辰正当深睡,可“温水水”的房里还亮着灯,她走近要敲门时,那里头传出很细的啜泣,是女人的声音,她心下微沉,摸到窗边用步摇戳开一个洞,她探头朝里瞧,只见那屋里衣物扔了一地,床上两个人在纠缠,女人的脸哭红了,被迫承受着痛苦。
容鸢直起身匆匆下了台阶跑出寥寒居,她跑了一段路才停下,心内忐忑又惊喜,那屋里分明是温昭,他可真是厚道,连自己的姐姐都敢下手,想来上回他们就滚到一起去了,这么好的机会叫她见着,她要是不好好运作一番,都对不起老天爷对她的厚爱。
她快步回了房间,先叫来丫鬟,“你去书房请老爷,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若是老爷不来,你就说我有了。”
丫鬟赶忙出了院子。
容鸢依着枕头合目轻笑,到头了,终于到头了,她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吃饭,今晚她就让所有人都看着,她林月妍是怎么颜面扫地的,要疯就疯到一起,谁也别想好过。
温烔没会子就跑进屋里,慌忙扶着容鸢道,“阿鸢,是,是真有了?”
容鸢含羞的点一下头,“妾身原想着去找大小姐借点针线,谁知回来就吐了好久。”
温烔掩不住高兴,忙抱住她道,“委屈你了。”
容鸢干巴巴的笑一声,“能为老爷孕育子嗣妾身不委屈。”
温烔连说了几个好,胸中对她更是愧疚,“原本说好的提你做平妻,却耽搁了,如今你有了身子,我倒可以将你提上来。”
容鸢明显抖了一下,“……妾身有事要跟您说。”
温烔轻抚她,“什么事?”
容鸢急忙道,“老爷,您快去寥寒居救救大小姐!”
温烔一怔。
容鸢似难以启齿般道,“昭少爷闯进大小姐房里,对她,对她………”
温烔表情凝固,倏忽急跑出门。
容鸢趿着鞋跟在他身后,朝院里的嬷嬷招手,她们便都随着她一路奔向寥寒居。
寥寒居的门还掩着,温烔推开来见院里根本没有下人看守,心头火一阵窜起,他疾步冲到屋前,伸脚狠踹到门上,那门啪的破开,他往屋里走两步,只见那床畔尽是衣服鞋子,那两人在床褥里翻滚,早已缠在一处叫人看的厌恶。
被温昭压着的女人一眼看到温烔,尖叫一声哭出来,“父,父亲……”
温昭一扭头果见温烔猩红着眸子瞪着他们,他向来胆大,这时竟也被吓得跌到床下,那女人缩在被褥里哀哀的哭着,整个屋里都能听见她的惨泣。
温烔硬是呼了好几口气,终是没忍住轮圆了手一巴掌扇到温昭脸上,“畜牲!”
温昭仰着头跟他说,“父亲,她不是温水水。”
温烔甩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掐着他的脖子凶道,“她是你的姐姐,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个禽兽不如的混账东西!”
温昭腮帮子都被他打的发麻,眼看他不听自己的话,挥手将他推开,“我都说了,她不是温水水。”
温烔圆睁着眼,这个儿子他自小看着长大,纵使他跟林月妍争吵,对他的宠溺也没少过一分,他是温家的嫡子,往后温家也会交到他手里,可现在他不仅对他的姐姐用强,就是对他这个父亲也不客气。
温烔心灰意冷,抬起脚往他身上踹,一脚狠过一脚,“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温昭的身上还有伤,扛不住他几脚,没两下就被踹的吐出血来。
门外林月妍慌手慌脚过来拉,“温烔!你打他做什么!难道不是你的好女儿勾引他?”
温烔反手给了她一巴掌,眸中尽是阴冷,“这里是寥寒居!你当我瞎子吗!”
林月妍浑身直颤,转头拉过地上的衣服套到温昭身上,厉声呵斥他,“我接她回来,不是让你干这种龌龊事的!你丢我的人,难道想让整个西京知道你连自己的亲姐都不放过?”
温昭扯好褂子,拨开她的手,转身往床上去拽人,直接将里面女人的脸拨出来,不顾她的挣扎扣着她的颈子呈到温烔跟前,他说,“您看好了。”
温烔气的两眼发晕,还想上手抽他。
温昭哼笑一声,摸到她脸侧,扬手一撕,手里出现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那女人的真容露出来,分明是个陌生的面孔,根本就不是温水水。
温烔、容鸢、林月妍同时大惊。
容鸢原本还隐藏的窃喜一瞬间化为乌有,不是温水水就意味着温昭没事,温家大小姐丢了,温昭把这个事捅出来,他不会因为这事就让温烔失望,反倒是温烔丢了自己的女儿,估计他也不在乎,他这种人薄情的很,死一个温水水只要不让他的名誉受损,他又岂会当回事。
温昭不加掩饰的讥讽温烔,“父亲自诩爱护儿女,您的女儿不见了也没看您在意过,便因着我跟这个女人的事生怕我们丢了您的脸,您的脸可真金贵。”
温烔的额头筋络迭起,他勉强稳住声问,“水水呢?”
他问的这一句话让温昭发笑,笑完他又露出落寞的神色,他喃喃道,“那个下贱的女人,才是真给您丢脸。”
林月妍这短时间内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拽着温昭往出走。
温烔和容鸢随着他们一起出了屋,一行人进了主屋,各自都缄默。
温昭跪在地上,“她给人白睡,没名没分的被男人养在外面,还诱骗我给她钱财,我给了她一间宅子外加一千两,她仍赖在那个男人身边,您该去问问她,为何如此没脸没皮?您养出来的好女儿,只差躺在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