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高大的汉子手一甩,重重地把人摔到了地上,“这人鬼鬼祟祟地想要爬墙角出去,被我给抓到了。”
“我、我没有逃,我就是、就是……”伙计白着脸,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求助的目光看向张掌柜。
张掌柜生怕他说多错多,随即厉声怒斥:“你这混子,我不准你假,你就趁着大小姐过来,我注意不到你时,竟爬墙头旷工!”
伙计机灵,忙点头:“我错了,我就是手痒了想去玩两把,掌柜的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二人一看就是做戏,连接口都蹩脚得很。
荣旺在一旁说了句:“以前我们去打别的寨子时,有内奸夜里爬墙时,和你说的也差不多,但掌柜的你可知道那人最后怎么样了?”
地上的伙计吞咽了口水,脸色死白一片。
荣旺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太血腥,免得说出来吓着了大小姐,我就不说了。”
莫说是伙计变了脸色,张掌柜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
若今日来的是温家那些护院,他也不至于如此。好歹二爷三爷还有知府罩着,他这边就是出了什么事,都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让那大小姐吃闷亏却也无可奈何。可今日来的可都是刀子见过血的山贼呀!
这外边的人可不管你这山贼当得有多侠义。在他们眼里,山贼就是野蛮不讲理之辈,稍有不如意就会动手动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吓人得很。
温玉棠扫了一眼地上脸白得没了血色的伙计,再朝着边上的汉子道:“先把人捆绑起来,一会再问话。”
张掌柜微微瞪眼,心里开始着急了。现在无论都不能让那大小姐碰账册,这么多人闯了进来,外边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样,二爷听到消息也是时间的问题,他得拖延时间等到二爷带人过来才成!
想了想,张掌柜忙道:“大小姐,这盘算还要整理货物,你且不如先到小厅坐着,我让人整理。”
温玉棠笑得温柔,就是声音也温温软软的,“不必麻烦张掌柜了,我请了八个账房先生,半日就能把账盘算出来。”说着,转头问初夏:“让你找的账房先生来了吗?”
初夏应声:“一会就到。”
玉棠:“那就等等。”
“那、那我现在就去让人把账册拿出来。”店铺中有准备好的假账,只是没有预料到温玉棠会忽然带人闯了进来,让他们都来不及把真账册藏起来,他锁起来的只是出货的,进货都还没藏呢!
牧云寨的汉子来时就被云震授意,能凶狠则凶狠。许久没当过山大王了,重拾老本行,大家伙都跃跃欲试。
最擅长狐假虎威的荣旺挑眉道:“我们有几十人,不需要你来整理,一边站着。”随后朝着伙计看过去,态度凶狠:“你们东家来了,还不快去抬椅子沏茶过来,杵在那干嘛!?”
几个伙计被这么一喝,连忙去抬了两张椅子过来,还有一张小桌子。
云震与温玉棠坐下后,给了个眼神荣旺,荣旺会意,立即道:“兄弟们,趁着账房先生还没到,帮个忙把账册找出来。”
在张掌柜的惊愕之下,十个高大的健壮汉子立即进柜台前翻找,有锁的也不问钥匙,直接砸了!
这哪里是帮个忙把账册找出来,这分明就是强盗行径!
张掌柜眼见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心思一转,随即怒声反问温玉棠:“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怀疑我做了假账,贪了东家的银子?!”
温玉棠不语。
张掌柜更甚:“我在温家兢兢业业做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还管着商号的时候,可从不曾这么不尊重人,你这样是要寒了我们这些做掌柜的心呀!”
温茶端了上来,温玉棠正欲说话,一旁的云震却是端着茶水淡淡的来了句:“寒谁的心,大家伙心知肚明,你演给谁看?安安静静待着,若惹我不耐,腿脚都给你卸了。”
张掌柜闻言,白着脸道:“你、你现在已然不是山贼,伤人性命是犯法的,你不能目无王法!”
云震蓦地把杯盏重重放到了桌面上,目光凌厉的扫去,森冷一笑:“你与我讲王法?”
张掌柜被他瞧了一眼,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入,蔓延至四肢百骸。若说方才大小姐是笑里藏刀,那这山贼头子就是满身都是刀子,一个眼神也是让人寒颤的刀子!
“你若是贪了账,我身为温家女婿自然不能让自家白白吃了哑巴亏,不管是谁欠了账,该怎么算还是怎么算,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温玉棠闻言,悄悄地望向了云震,暗道他这般吓唬人的能耐,可真是入神如化。若是他今日能顺利帮忙把人绑到衙门了,莫说是四声“云震哥哥”了,十声都成!
张掌柜揣摩了一下云震话里的意思,瞬间明了,这是要拿他来开刀呀!
额头上冷汗直流,他怎就这么倒霉当了那开头羊!
前些日子这山贼头子没来之前,张掌柜仗着温家二叔三俗的关系有恃无恐,觉得就算做假账的事情被揭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不曾想东家竟找来这了这样的煞神来镇宅!
柜台那边哐当的一声又落了一把锁,张掌柜听着也“咯噔”了一声,他们要是拿到账册,他还能依靠谁?!
这可是山贼头子呀,谁知道二爷三爷到时候会不会为了自保而不管他?
想到这,他也顾不得那些砸锁的汉子凶悍,猛的就冲了过去,堵在了锁着账册的抽屉前,“我是清清白白的,你们这么一闹我就是清白的也不清白了!”
说着看向了温玉棠,红着脸指责:“大小姐岂有你这样当家的?!若是你怀疑我贪了银子,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岂能这么胡来的一通的诬陷!”
温玉棠也不理会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于一旁的初夏说道:“你去瞧瞧账房先生还要多久才到。”
想到处温成当东家的时候都对自个有说有笑,还带着几分的尊敬,可温玉棠一介妇人却不把他放眼里,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
牧云寨的汉子们也不是吃素的。两个男人,一人一个手臂就把挣扎乱挠的张掌柜给抬到了一旁按着。
有一个汉子更是直接拔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语气凶神恶煞:“再闹,老子把你脑袋给削了!”
张掌柜那见过这阵仗,一吓,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别说这铺子的伙计脸都白了,就是温家的下人也都有些白了脸。
温玉棠也是沉默了许久……
她想与云震说他手下这有些凶悍过头了。可看到身旁那喝着茶,面色淡淡的云震,温玉棠也说不出口。
暗暗地琢磨了一下,要想镇得住牛鬼蛇神,确实是得狠一点。
不过还别说,被压制了这么久之后,忽然尝试了一下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心里畅快得很。
玉棠嘴角始终上扬着。一旁的云震侧目过来看了眼,笑了笑:“怎么,不怕了?”
许是这些日子下来,这云震在自己眼前也没了什么吓人的架子,玉棠在他面前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她压低了声音道:“左右都不是吓我,我怕什么?”
难得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云震嘴角又扬了扬:“那你觉得那几声称呼可还值不值?”
喝着茶的玉棠听他这么一说,忙朝着他使眼色。
——她要脸,且还要端着大小姐的范,可别在大家伙的面前打趣她!
云震眼底噙笑:“若下次还有需要办这样的事,你只需要多喊几次就成,毕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一旁的荣旺听到这话,虽然不知道大小姐喊了什么,但看寨主那满面春风的样,还是忍不住啧啧了两声。暗道万年不开窍的铁树,一开窍就闷骚得慌,着实让人受不了。
荣旺受不了。避免寨主在自己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一日之间就崩塌了,也下去帮忙去翻箱倒柜的找账册去可。
第19章 吃食 细致入微
温玉棠来的时候就不低调,别人很难不知道。
温大小姐威风凛凛的带着一群配着刀的高大男人从街上而过,再如强盗一样入了自家铺子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温家三爷的耳朵里了。
温三爷也是个急的,也不和温二爷商量,直接就带了人去了胭脂铺子。
可到了胭脂铺子外后,怎么敲门都没人搭理他,急得他都想让人把门撞开了,但一看到门边上守着的几个汉子,也没那胆子。
铺子里边等张掌柜再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算盘声,而他则被绑在了椅子上,嘴巴被捂了起来,伙计都在一旁蹲着。
张掌柜心知这是要完了,现在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温家二爷三爷的身上了。
这时外边传来温三爷的叫喊的声音,张掌柜眼中蓦地窜起了亮光。
身旁的荣旺见他清醒了,看到他眼里边希望,再听外边的敲门声,顿时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那温三爷也是个蠢的,直接来找,就不想想他一个只拿着分红的人着急这么赶来,没有猫腻才奇怪。
“甭想了,那温三爷连门都进不来。”荣旺毫不怜悯的一桶冷水泼了下来。
在座上坐得挺直,面色看着似乎冷厉的云震忽然朝着荣旺招了一下手。
眼尖的荣旺麻溜的小跑了过去。
今天干这种老本行的勾当,大家伙浑身都是劲。
“寨主,要做什么?”
云震面上虽冷厉,但看着在下边听着账房先生说话的温玉棠,眼神又是少了以往的冷漠。
“你随我去街上买些零嘴回来。”
云震不爱吃零嘴,荣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
得,现在寨主眼里都是未来的压寨夫人。
荣旺就纳闷了,以前看着对于□□半点不通的寨主,怎么一遇上了这温家大小姐之后,就像是个情场老手了?
玉棠这边听了账房先生的话后,忽然觉得少了道一直盯着她的视线,有些不习惯,便往云震的位上看去。
只见位上空无一人,在店铺中左右张寻了一遍,皆没有看到云震的身影。
刚与账房先生说话之时,玉棠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一道紧盯着她瞧的视线
不用做他想,这间屋子里边除了云震外,旁人没有那个胆子敢盯着她瞧。
微微侧目之时,就见云震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只能当作没看见,脸颊微烫,略微不自在地继续忙活。
等忙起来后,也就习惯了,所以他这一走倒是有几分的不习惯。
愣了一下后,招来了初夏,问:“你看到云寨主了?”
初夏摇了摇头。
玉棠想他约莫是觉得这里烦闷,出去走走了吧,也没在意。
忽然肚子微微响了一下,她捂着腹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早饭就出来了。
初夏看着主子的动作,在一旁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现在就去街上给小姐买早点。”
玉棠摇头:“不用了,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弄完了。”
说完之后,有个账房先生喊了她,她也就过去了。等说完话后,看了云震的位置,发现他还没有回来。
这时似乎有包子的香味窜入鼻间,不自觉的吸了吸,还闻到了香浓炒栗子香味。
这香味好似从他身后传来的。
她一转身,就看到云震站在了她的身后,他手上还提了个……食盒?
云震抬了抬食盒,问:“我出去买了些吃食,你要吃?”
温玉棠愣了愣:“你怎突然买了吃食?”
云震:“你不是没吃早饭?”
“你怎么知道的?”玉棠一惊。
“你捂了几回肚子了,茶水也喝了许多。”
听闻云震的话,玉棠心弦微微一颤。
“在这吃,还是去小厅吃?”云震问。
玉棠看了眼大家伙都在忙,她一个人吃独食不好,便摇了摇头:“不用了,一会也……”
“有灌汤包子,奶酪,桂花糯米藕,糖炒栗子。”云震把买来的小食名不紧不慢地念了出来。
玉棠口水微微咽了一下,“既然你都买来了,我也不能拂了你意,那就吃点吧。”
云震闻言,嘴角勾了勾。让荣旺盯着外边,随即把吃食拿进了小厅。
食盒打开,一道道小食被端了出来,香味扑鼻。
云震递了筷子给她,然后坐到了一旁。
“你不吃?”温玉棠问。
云震摇了摇头:“秀色可餐,不用吃也成。”
温玉棠:……
脸蓦地一红,忽然不想与这人说话了!他就不能知羞一点么!?
现在的云震是真真的颠覆了玉棠一开始对他的认知。
明明前几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一副生人勿近,冷漠的模样。现在虽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可说的话却是让人没法听了。
就非得说这些骚话吗?
温玉棠想不搭理他,但想想外边都是他的人在帮忙,也就忍住了。
拿了个小碟推到了云震的面前,再夹了个包子放在碟中:“你也吃,我自己一个人,不自在。”
最好是还能堵着他的嘴和他盯着她看的视线。
云震吃了她夹的包子,接着也没有再动筷,而是一直在剥栗子。明明难剥的栗子,可在他那里却是剥得一点都不费劲。
剥好后,他也不吃,而是放在小碟中,黄糯糯的栗子颗粒饱满,让人充满食欲。
等剥好了小半碟后,推到了她的面前。
好吧,这是给她剥的。
最近云震献殷勤,献得玉棠有些怕。希望只是见色起意,别真的用了情才好……
吃饱喝足,帐也算好了。
这胭脂铺子是扬州城数得上名的大铺。城中富户多,大户人家每个月都会固定来采购,再加上平日所出,一个月少说得有千两银子。
这几个月下来,二房三房和张掌柜就贪了近两千两。
一个铺子如此,十来个铺子,少的也有几百两一个月,这几个月估计也贪了有上万两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