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震深呼吸了一口气, 把在弦上的火气硬生生地憋了下去,无奈道:“知道云帆成亲了,我料想你那大姨母必定坐不住,所以一剿完匪便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护你,你可倒好, 还嫌弃我臭?”
不过也是,云震自己确实糙了些。出门在外,怎么可能精细得起来?
三天未洗澡,胡茬子都出来,也只是换了那身满是血污的衣服就匆匆地赶回了扬州城。
玉棠听到他心系自己,心里甜丝丝的,也知自己太矫情了,便半撑着身子在他下巴的胡茬子上亲了一下。
云震微微挑眉望着她:“不嫌弃了?”
玉棠脸色微烫,“待会,我去给你搓背。”
一听,云震眉头微挑,脑子顿时便不干净了。
但脸上却是半点想法都没有显示出来。
*
玉棠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她这怎就这么大言不惭!
他们圆房那日,她连瞧都不敢多瞧一眼他的身子,现在却是说要给他搓背!
但都已经答应了,若是现下反悔了,只怕他不高兴。
想到他这几日在外边与那些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强盗打了一场硬战,她心里忍不住的心疼。
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若是忍着不说,也不给她瞧,她又怎么知道?
到底是放心不下,也就想着等给他擦背的时候顺便仔细的瞧一瞧。
有了这个想法,便硬着头头皮入了浴室。
入了浴室,走入里间越过屏风的一瞬间,云震身上的衣服也随之落地。
身上不着一物的云震背对着她,肩宽窄腰,臀/部结实挺.翘,长腿更是修长有力。
玉棠:……
瞪大了双眸,吓得直接背对了身子。
随之身后传来云震那低沉的笑声,玉棠顿时明白了。
滚烫着一张脸,恼道:“你是故意逗我的!”
他听力偏佳,自然听得到她走路的声响。
云震道:“你我都是夫妻了,怎还这么害羞?”
玉棠面红耳赤的道:“厚皮子的人是你,我才没有你那么厚的脸皮,你赶紧进浴桶,不然我便不给你搓背了!”
她威胁着的同时也恼自个这么容易害羞,那还怎么查看他身上的伤!
云震不再逗她,继而跨入了浴桶之中。
听到水声哗啦,片刻后她才敢转过身来。
玉棠的目光悄悄落在云震的上半部背上。
都是些旧伤,并没有添新伤。
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走到浴桶旁。
拿起一旁的粗布放进放有皂角粉的温水盆中。
云震皮糙肉厚,不似她,所以这擦澡的布都得用粗糙的粗布。
沾了水后,她才略有不自在把粗布放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擦洗。
那只滑腻的指尖总会划着云震的皮肤。每划过一处,就让他心里直发痒。
云震的声音逐渐哑了:“用力些。”
玉棠撇嘴:“我已然使劲了,是你皮糙肉厚,且我从未给人搓过背,你是第一个,你若是觉得我不够使劲,我现在便让人去北院把你的那些兄弟唤来,想必他们的力道定然能让你满意。”
云震一笑,反手握住了她搓着他肩膀上的手。
玉棠一惊:“你做什么,别拽着我。”
云震转过身来,吓得玉棠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眸。
“你别耍流氓。”
云震却是笑得更大声,玉棠一恼,把手拿开,瞪他:“不许笑!”
目光落在他那欺负的胸膛上,也是旧伤没有心伤。
心里头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
云震把她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边。
没有任何的阻碍,被热水温熨的胸膛滚烫得不得了,愣是把玉棠的脸都烫更红。
“外出七八日,满心都装着你,便想早早结束回来见你。”怎么可能不想,圆房前一天,才初尝滋味还未得尽兴就分开。
天知道这些天里边,云震到底有多煎熬,一天仅入睡的两个时辰中,就有大半被梦中的她所占据了。
云震现今也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男人好色。
但不同的是,旁的人是饥不择食,来者不拒,而云震好的只是自家娇妻的色。
玉棠不知他脑中想的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只是听到他这话,心顿时软得稀里哗啦的。
眼神也变得柔情似水,如覆着一层盈盈水光,看得人心神荡漾。
云震低哑地道:“低下头。”
玉棠含羞的低下头的时候,云震却是蓦地从水中站起,水声“哗啦”,玉棠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那壮实的手臂一揽,直接带进了浴桶之中。
浴桶内本是一个人的水量,两个人一同入了浴桶,水顿时漫了出来,湿了地板
玉棠的惊呼声也被他淹没在手掌之中。
她这么一喊,势必会让外边的人听见,云震可不想被人扰了兴致。
满浴桶的热水,被他们的动作荡出了大半。
由热到凉了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云震把她着凉,才忍着把人从中抱了出来,而后继续。
云震洗了人生中最长的一个澡。
一个时辰后,玉棠都已经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云震让外边的人给她送了一生干爽的衣服过来,随后才小心翼翼地替她穿上衣服,把她抱出了浴室,回了屋子。
等玉棠小睡了一会醒来,几乎羞得想要把云震赶出房外去。
他不知羞也就算了,还带着皮子薄的她来胡闹!
他们在浴室待了那么久,他还让人送了衣服过来,浴室更是一片狼藉。这下好了,旁人都知道他们在浴室做了什么!
没脸见人了!
玉棠愣是半不敢出门,躺着躺着也就睡着了。
云震给她掖好了被子,才放轻动作出了房。
云震去了北院,荣旺已经回来了。
见了寨主满面春风的模样,荣旺忙凑上前来,许是忘了对方是能看透他心思的寨主,所以笑得露骨。
云震冷眼瞥了他一眼,顿时让他背脊发凉,忙收敛脸上的笑意。
云震摆起了生人勿近的神色,问:“如何了?”
荣旺立即道:“送人过去的时候,刚好压押着山贼的人也到扬州城了,也就一同送到了府衙,虽然并未见到知府,但想必他现在在家中已气得大发雷霆了。”
云震点头:“其他的山贼呢?”
荣旺笑了笑:“已经按照寨主的吩咐,把重量足的那些个人另外安排关押了。”
知府本就与山贼勾结,云震自然不会蠢得把所有人都交到他的手上。
云震埋伏了猛虎寨外出的人后,又立即带着人围剿了山寨。
猛虎寨的人虽多,但皆是乌合之众,更别说云震底下的人和那护城军皆是精兵悍匪。
对方人数虽然多了他们数倍,但因分批来解决了,再有沐莲传递消息,里应外合之下,最后那猛虎寨的山贼死伤大半,只剩下不到千人。
云震只让荣旺把在山寨中擒获的六七百人送往了府衙。而那些外出抢掠的山贼,因没人知道也被云震他们所擒获了,所以那些在山寨中被擒的山贼和知府只会以为他们是躲藏了起来。
但事实上这些山贼都被云震关押在了隐秘的地方。
而最有份量的山贼头子,云震则重伤了他,再故意让沐莲把他救走了,继而从中安排人在暗处盯着。
猛虎寨的山贼头子为了自保,肯定会再回山寨寻找能威胁知府的把柄。因沐莲拼命把他救出,那山贼头子也定然会把她当成了现下最为信任的人。
届时他会带着沐莲冒险回山寨找知府的把柄,等把柄找到的时候,也是山贼头子落网之时。
这计划虽然卑鄙无耻,但对付这种视人命如草芥,奸.淫.掳掠的恶人来说,云震从不觉得卑鄙和正当有什么区别。
云震不是什么豪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也是从山贼过来的,以往虽然行的是仗义之事,但并非是光明磊落之举。
为匪多年,君子二字与他全然不沾边。
只是这些卑鄙,他并不想让玉棠知晓。他只愿她忘记他过往的身份,看到的只是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好丈夫。
第55章 算计 鸿门宴
云震剿匪的举动, 有人喜有人忧。
知府把几只圈养着的雀儿活活捏死在了手中才忍住几乎要杀人的冲动。
知府手上满是血,脚底是几只死状惨烈的雀儿,看得一旁端着温水和湿帕的下人心惊胆颤。
没有活着的雀儿后, 管家忙招手,让他们把净手的水和帕子呈上来。
知府把手中的死雀扔到了一旁, 把双手放到了水中, 顿时一盆清水都被染成了血水。
知府擦了手, 扔下帕子后,管家让下人都退了下去。
见人都走了, 知府冷声吩咐:“那些山贼怎么说?”
管家:“问了几个人, 都说他们的寨主被一个新进山贼的小子给救走了。”
知府并不在意什么新进后进的, 他在意的只有猛虎寨寨主手上的东西!
眼神顿时阴鸷狠戾了下来:“派人活抓他,逼他把书信和账本交出来,若是紧急之时拿不到,便直接灭口。”
管家应了声是,随即问:“那温府中的那个山贼头子怎么来处理?”
提起云震, 知府脸色更加的阴森可怖。
当初他就知道这云震是他的绊脚石。但他原以为这云震不会这么快掀起风浪,最多就是一些问题不大的小浪花,这样他便能从长计议来对付他。
只是不曾想, 这颗绊脚石竟然就在这短短的十日内, 就把他苦心扶持了好几年的猛虎寨给废了!
知府黑着脸思索许久,随后才道:“他既然剿匪有功, 那么就让人去库房送些东西过去,大方些,还有府衙牢狱那边的三当家,你暗中把人带到我这里来,莫要旁人知晓。”
那些山贼不过是一些棋子罢了, 死活也与他无关,只要能帮他解决了云震这个隐患,那便是好棋子。
而云震这个人必须尽早除了,他总觉得那云震多活一日便会对他多三分威胁!
*
而温家大房这边,听说了王大姨母和猛虎寨的事后。温家二叔便立即让人暗中变卖家产,全部折现成现银,似有随时跑路的准备。
从云震几番来老宅子,还有在他们床上洒鸡血留下鸡头的行径来看,他是极其护妻的。
他们兄弟二人可不仅仅是图谋大房的家产了,在他们夫妻二人成婚前,他们兄弟还算计过他的妻子。
云震在扬州城有那护城将军做靠山,之后再得势,那么他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二人。
他们得先留后路才行。
*
云震回来的第二日。玉棠因昨日在浴室中的事情与他置了些气。
云震知道她气,便与她说了在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风餐露宿,餐餐就吃些干硬的馕饼,且每日也只是睡两个时辰。因对方山贼人数众多,与他们交锋时丝毫不能分心,有好几次都差些受了伤。
玉棠听到这,气再大也都消了。念他这些天没吃好,便让厨房做了些补汤给他喝。
同时也让管家去库房拿些补品伤药和银子去给那些受了伤的弟兄。
再有云震借来的那些人,玉棠不知送些什么,便问了云震。
“借人给我的是护城将军,你便送些粮食让那些兵将押送回去便好。”
玉棠也觉得这提议好。温家也有粮铺,便是把整个粮铺搬空送给护城军也不觉得亏。
“只是我们送了,其他商人见此,估计也会相继效仿,这会不会给护城将军造成困扰?”毕竟这其中有了些讨好的意思在了。
云震倚在书房的小榻上,笑了声:“大可不必有这些顾虑,现在莫说我们牧云寨穷,朝廷也穷得很,不然早就给我们牧云寨赏赐万两黄金,各种金银珠宝了。”
玉棠以前到底只是个闺中女子,只是近来才接管家中事务,难免不了解这外边的政事。
云震继而笑道:“所以那护城将军非但不会困扰,还会感激你。”
玉棠略有不解的望向他。
云震解释:“朝廷因先前打仗,再有新皇登基后免了一年赋税,而后又是拨款安顿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对这本就不富裕的朝廷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虽然战后已过三年,但朝廷还是拮据得很,所以粮饷也不怎么丰盈。你要是捐了粮,商户纷纷效仿,那护城军也不用眼巴巴的等着朝廷拨粮饷下来了,你说护城将军岂会不高兴?”
听了云震的话,玉棠也放下心来了,正要让人去把管家喊来的时候,初夏敲了敲书房的门。
书房门敞开,玉棠抬头看向她,见她面上有喜意,问:“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初夏入了书房,福了福身子后,便道:“方才听昨日押着王家姨母回王家的人回来说,昨日王家的家主听闻她闹了这么一出,许是怕牵连到他,所以当着我们温府的人朝着自己的夫人便掌掴了几巴掌,脸都肿了,还扬言要休了她。”
玉棠看向云震,云震却是半点也不意外朝着她勾了勾唇:“这便是自食恶果。”
玉棠让初夏下去后,她走到他身旁坐下,面露担忧。
压低了声音:“二叔三叔,还有王大姨母和猛虎寨,这里边都牵扯到了知府,你此番大伤他的元气,他肯定会用些阴损的招来对付你的。”
云震脸上的轻松之色也淡了下来,正了身子,握住了温玉棠的手。
“总是要面对的,既然避不了,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风大浪我也不一样如此走了过来?”
话到最后,云震朝着她淡淡的一笑。
云震的手掌宽厚粗粝。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之中,那颗惊惶不安的心也顿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她也对着他微微一笑,反握住了他的手,依偎到了他的怀中。
夫妻二人才温存半会,外边的下人道云帆与王七娘过来请安。
听闻那对新婚小夫妻过来了,玉棠从他胸膛中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
“昨日那样的阵仗,想必王七娘也是吓得够呛。”